舒曉涼皺著小臉,看著書店里來往不斷的人潮,深感不解。
這些人為什麼都那麼愛看書?
他們是像她一樣,有人逼他們來的,還是自動自發來的?
他們來書店都看些什麼書啊?
為什麼每個人都看得那麼專心、那麼津津有味的模樣,好像書里有很好吃的糕點、很好喝的咖啡一樣。
唉,對於這些人,她真的不能理解,腦袋瓜里冒出一個又一個的問號。
「我們可以走了嗎?」書店里很安靜,她踮起腳尖,小聲的問伍龍。
他們已經來很久了,她腳好酸,好想找問咖啡店坐下來,喝杯香濃的焦糖瑪琪朵,讓因為進來書店而頭昏腦脹的身心放松一下。
伍龍很閑適的看了地一眼。「我們才來十分鐘。」
「對啊,已經十分鐘了耶!這真的是她的極限了。再待下去,你恐怕就要叫救護車送我去醫院急診了,因為我會口吐白沫。」
「真夸張。」他好氣又好笑的捏捏她鼻尖,看她真的一副快死掉的樣子,只好順應她的要求,將她帶離書店。
「外頭的空氣舒服多了。」她展開雙臂,對著街道深吸了一口冰涼的冷空氣,今天氣溫听說只有十三度哩。
「你不覺得吸到一團烏煙瘴氣嗎?」他好笑的看著她夸張的動作。
馬路上都是呼而過的汽車,排出的廢煙多得嚇人,她居然能說是新鮮空氣?
「不會啊。」她對他扮了個鬼臉。「只要不待在書店里,任何地方我都覺得很香。」
他似笑非笑的睇視著她。「那麼,如果去咖啡店,你一定會覺得更香。」
「真的嗎?」她開懷的粲笑,孩子氣的跳起來,挽住他的臂膀。
她怎麼會那麼幸福呢?
有他這個男朋友,真的很神氣,俊逸挺拔的他,一看就是人中之龍,伍龍兩字,他當之無愧。
「我們去那家好不好?」她興匆匆的指著對街的星巴克,挽著他開心的過馬路。
在櫃台取了咖啡之後,他們找了玻璃窗旁的位子並肩坐下。
「真的好香哦!」舒曉涼汲聞著咖啡香,滿足的喝著,還在陶醉之中,耳邊卻傳來伍龍打碎她浪漫情懷的聲音。
「我已經幫你安排好學校了。」他慢條斯理的啜了口咖啡。
他知道叫她去考大學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於是運用了一點手段,幫她安排了一間適合她的學校。
「可是……我未必跟得上程度啊。」喝咖啡的高興心情瞬間變成泡泡破掉了,她苦著一張小臉。
「所以嘍,離開學還有一個月,你要好好念書,每天念兩個小時,否則你的同學很容易就會發現你是靠關系進去的,這麼一來,他們會排擠你,你也會過得很不開心。」
「你這樣說,我壓力好大。」她依舊愁眉苦臉的。
一想到要去念大學,她就想撞牆,雖然有他當男朋友很好,可是男朋友有必要管這些事嗎?
現在她只能往好的地方想了,這是為了要讓她當個能服眾的幫主夫人,所要需要接受的考驗。
听說伍夫人不但是聖柏亞教會中學的高材生,還以第一名畢業於台灣最高學府的法律系,不只這樣,她還取得了法學博士的學位。
這麼優秀的她,在黑虎幫里是人人服氣的幫主夫人,向來沒有她擺不平的事,只要幫里的兄弟有心事,都會第一個找她商量,她像是大家的心理諮詢師,把各種角色都扮演得很好,簡直是個完人。
她自問是不可能像伍夫人那麼完美的,因此,去念大學似乎是她目前唯一可以努力的,雖然很痛苦,可是她應該好好去完成,這樣才算對她的愛情負責任,不是嗎?
「不要這麼煩惱。」伍龍把自己只喝三分之一的咖啡與她快見底的杯子交換。「我會陪著你一起念。」
「真的嗎?」她眼楮瞬間發亮。
哈,有他陪著一起念,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書本肯定也不會那麼枯燥乏味,起碼頭昏腦脹的時候,還可以看看他俊朗的眉目來消遺,這麼一來,她或許會念得帶勁一點。
他低下頭,吻了吻她的耳垂。「待會喝完咖啡,我們一起去拍大頭貼。」
她眼里馬上出現了佩服的目光。
他真的很懂得怎麼安撫她耶,雖然出了個念書的大難題給她,可是又不會盡是管她而不給她輕松的空間,喏,就像他現在提議要拍大頭貼,就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你跟別人拍過嗎?」她好奇的問。
「當然。」他好整以暇的微笑,順手柔柔她的頭。
他發現自己很喜歡這麼做,仿佛在表達對她的寵溺和獨佔她的權利。
「誰?」她竟然有點吃味。
「伍獅。」他因她質問語氣中的醋意而感到滿足。「高中時代,他非要我跟他一起拍不可,想看看我們長得到底有多像。」
「原來是這樣啊。」她釋然的笑了,把頭靠在他肩上撒嬌,把玩著他修長的手指。「晚上我們去小酒廊好不好?我想吃阿姨做的松餅,因為大姊回去美國,我又開始想念我爺爺了。」
「沒問題。」他眼里有著濃濃笑意。「但是有一個條件。」
她用眼神詢問他。
伍龍脖中的笑意加深。「算是幫我的忙吧,你千萬別再叫她阿姨了。」不然朱娜肯定把他列為拒絕往來戶。
舒曉涼俏皮的行了個軍禮。「是!長宮!」
連著好幾天都沒有見到伍獅,當舒曉涼不經意的說出他去澳門辦事,且任務還滿危險時,舒麗晚開始牽腸掛肚了。
「曉涼,你知道伍獅什麼時候回來嗎?」
終於,不管會不會令妹妹起疑竇,她忍不住開口問。
「不知道耶。」舒曉涼一想到待會七點就是讀書時間,心情就開始走下坡。
雖然每天都有伍龍陪她一起念書,可是讀書這種事,畢競選是要靠自己啊,她不努力也不行。
坐在床上,舒麗晚咬著紅唇思索,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問︰「那,你知道他到底去出什麼任務嗎?」
「不知道啊。」歪躺在床上看電視,舒曉涼打了個細細的哈欠。
好想睡哦,可是只剩十分鐘就七點了,她不可以睡,她還要去和室讀書。
「那麼,你為什麼會說他的任務很危險?」
顧不得曉涼會怎麼想了,現在她一顆心全系在伍獅身上,只想知道得更詳細一點。
「我自己想的啊。」舒曉涼挺不負責任的聳聳肩。「爺爺派手下出的任務不都很危險嗎?而且澳門又有東方的拉斯維加斯之稱,換句話說,龍蛇混雜,當然危險嘍。」
「那怎麼辦?」舒麗晚的雙眸蒙上了一層憂心,喃喃自語著。「他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所以才會至今音訊全無……」
舒曉涼終於狐疑的挑起了眉頭,她盯著神情憂仲的姊姊。
「二姊,你好像很關心伍獅哦?」
「沒有啊,我……只是隨口問問。」她慌忙地轉移話題。「七點了,你該去念書了。」
「哇!」舒曉涼馬上從床上跳起來,抓起書本就往外沖。
沖啊沖,沖到和室,打開拉門一看,伍龍已經沉篤地坐在榻榻米上,桌上有一壺提神用的熱茶,他唇邊帶著了然的微笑。
「抱歉、抱歉!剛剛在跟我二姊聊天,所以忘了時間。」她趕忙拉上門坐下,打開書本,翻到昨天未念完的那一頁。
唉,這條重拾書本之路,她真的走得好辛苦,好幾次都想放棄算了,可是一想到伍龍對她的期望,她就硬著頭皮咬牙撐下來。
真不知道她還可以撐多久?
讀書這種事,真是說得容易做起來難,認真才有收獲,要是她存心打馬虎眼想混過,那麼在寫伍龍出的考題時,她會連一題都答不出來,很快就穿幫了。
可是,書里的那些宇好像蝌蚪一樣,要專心真的很難啊,尤其是處於像現在這種吃飽飽的冬天里,人特別會想睡覺,想窩在暖洋洋的被窩里,享受跟周公約會的樂趣……
「舒、曉、涼!」
伍龍看到她的頭部快垂到課本上了,好氣又好笑,不知道她是在念書還是在睡書。
「啊?」她茫然抬起頭,從打盹中醒了過來。
他心中莞爾,卻故意板起瞼來,挑高了一道眉毛。「一個小時已經過去了,你的課本卻只翻了兩頁。」
如果他不嚴肅點,這小東西又要怠惰撒嬌了。
「我真的……有這樣嗎?」她訕訕然的對他一笑,逃避著他責備的黑眸。
她知道自己這樣很糟糕,可是就是忍不住想睡啊,能怎麼辦呢?
還是閑老方法好了……
於是,她索性書不看了,用爬的,賴皮的蹭到他身邊,像小貓一般的環抱住他的腰,順勢把他壓倒在榻榻米上,跨坐在他身上。
「小龍,人家現在沒精神了,我想吻你,吻了你我才會有精神。」
她的身子軟綿綿的偎向他,嫣紅唇瓣隨著撒嬌的姿態,印上他的唇角,舌尖先挑逗的在他有型薄唇周圍繞恬一圈,隨即像小蛇般滑溜的鑽進他唇里,與他的舌頭相互吮合。
他的手早已情不自禁的抱住她的柳腰,時而輕撫著她小巧的俏婰,時而順沿而上,柔握她玲瓏的酥胸,享受屬於情人間的親密行為。
雖然她賴皮的舉動令他哭笑不得,但不諱言的,他喜歡這種感覺,喜歡她纏在身上撒嬌,喜歡她用這種方式打混。
好幾次,兩人之間的差點一發不可收拾,若不是他倆身處在這間人人都有可能進來和室里,他恐怕早已經要了她。
就像現在一樣,她柔馥的嬌軀不斷貼向他,她的小嘴又不停的在他耳邊、頸邊吻來吻去,芳唇逸著斷斷續續的嬌喘,她的毛衣已經被他撩高了,里頭的貼身衣物也早已被他解開,他們似乎已經無法滿足現階段,只限於擁抱、接吻和的激情了。
他想要她,想要完全擁有她的人,但他希望等到她進入大學之後,他們才發生親密關系。
他不希望男女之間的影響了她,因為一旦有了,她肯定是無法再專心念書了。
經過一個禮拜,伍獅終於回來了。
可是,他卻帶回來一個活潑嬌俏的女孩,因此在特地為他接風洗塵的飯桌上,舒麗晚顯得很沉默。
那女孩自我介紹叫李芷瑤,是香港義守幫的幫主之女,她跟伍獅之間好像很熟的樣子,而且跟伍家人也都不陌生。
席間,伍幫主和伍夫人對她很親切,伍獅也一改平日的吊兒郎當作風,一直替她夾菜,還不時跟她咬耳朵,兩個人有說有笑,十分熟絡。
吃完了飯,大夥還在客廳里聊天的時候,舒麗晚就悄然回房。
十點多,房里只有她一個人。
曉涼又和伍龍出去了,最近他們除了努力念書外,還常跑到一間酒吧調劑放松。
曉涼說那間酒吧很小,老板娘做出來的松餅很有爺爺的味道,改天一定要帶她一起去,然後就帶著笑意出門了。
無聊,這樣的日子真的很無聊。
在美國的時候,平時她會替自己安排一些課程,有時學插花,有時學攝影,有時學書法,有時則學畫畫。
雖然沒有上班,但她的生活很充實,除了上她喜歡的課程之外,其余的時間她會打開電腦,寫出她腦中編織的童話故事,一篇又一篇,常寫到東方都露出魚肚白了,她才累壞了去睡覺。
可是現在,她沒有自己的電腦,無法再繼續寫童話故事,課程也因來到台灣中斷掉,所以,除了替曉涼做做甜點,以及在伍家的書房找書看,她下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她好羨慕曉涼,有伍龍替她安排好生活,過得充實,而且過了這個月,曉涼就會進入大學,到時候她將更寂寞,連個陪她說說話的伴都沒有。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必須為自己找點事做,明天就找伍夫人商量吧,她是最好的軍師,一定可以為她的寂寞做最好的安排,只是今夜……卻仍舊漫長哪。
十一點,再也不想悶在房里發慌,她索性穿上外套,走出房間散步。
室外夜涼如水,這個禮拜又有寒流來襲,要到下禮拜才會稍微回暖,天氣是又濕又冷。
伍家宅子很大,屋里的人很多,他們都在做些什麼呢?應該都還沒有睡吧?
這個城市的人,仿佛都是夜貓子,這里的夜生活更是精采,只可惜她都只是听曉涼說過而已,沒有機會見識。
「你知道後來怎麼樣嗎?」一陣嬌滴滴的咭笑傳進舒麗晚耳里。「我真的從天星小輪上眺下去,當時的溫度只有十五度,把他們都嚇了一大跳,我就這樣贏了兩百塊港幣。」
伴隨著輕俏的女聲,腳步聲由遠而近。
她呆立在長廊上,要避開已經來不及了,伍獅與李芷瑤迎面而來,她的手還親熱的勾在他的臂彎里。
「嗨,你是……麗晚吧?」李芷瑤有點不確定的看著舒麗晚。
她在餐桌上見過這女孩,可是餐桌上人太多了,對於這安靜的女孩,她沒什麼印象。
「你好。」舒麗晚苦澀的微頷首,他們兩人交纏的手臂,她看了格外刺目。
伍獅挑眉看著神情脆弱的她,心里同時響起兩種聲音。
看見他跟別的女人親密的手挽著手,她會吃醋嗎?
她是不是很高興看到他有別的對象,不會再糾纏她了?
「這麼晚了,怎麼一個人在這里散步啊?」李芷瑤心無城府的笑問。
對她來說,舒麗晚只是一個在伍家作客的人,而她,因為她父親和黑虎幫交情匪淺的關系,自小就常來伍家玩,她認為自己跟伍家比較熟,也算是半個主人家。
「我……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
過去幾天,因為牽掛伍獅的安危,她已經睡不好了,今天情況更糟,看到他帶了女伴回來更別想睡了,現在她只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不想面對這一切攪亂她心湖的事。
「原來是失眠啊。」李芷瑤微笑建議。「你可以喝杯熱牛女乃,我失眠的時候,我媽咪都會泡杯熱牛女乃給我喝,很有效哦。」
她嘰嘰喳喳的說著,伍獅反倒沒有說話,他深黑的眼瞳緊緊盯著舒麗晚憔悴的秀麗臉龐。
她是怎麼回事?才幾天沒見,眼圈下就有了層淡淡的黑影,她夜里是都沒睡去做小偷了嗎?
那個臭小子尚駿,不是自許為她的保護者嗎?怎麼沒有把她保護好呢?
還有,她那副心酸又難受的模樣,長長的眼睫上頭,好像有淚珠快滾落了,還刻意的閃避他的目光,真的很難讓他不懷疑,她會變成這樣是因為他的原故。
「謝謝你的建議,我……回房了,晚安!」
舒麗晚別開眼的很快走開,走得又快又急,像有人在追趕她似的。她沒看路,驀然撞進一個人的懷里。
「麗晚——」尚駿扶住搖搖欲墜的她,發現她的臉色很蒼白。
「尚駿哥……」看清楚眼前的人,她松了口氣。
「去你房里找不到你,你跑到哪里去了?」
今夜有滿天星斗,原本他是想去找她一起看星星的,可是撲了空,沒想到這麼幸運,會在回自己房間時在長廊遇到她。
「找我……」她抬眸看著他,紊亂的心情尚未平復下來。「有什麼事嗎,尚駿哥?」
「沒什麼啦。」本來已鼓起勇氣要約她看星星,沒想到現在看到她,他反而有點別扭,邀約說不出口。
「那我……我回房了。」現在她只想回房待著。
「麗晚!」他忽然又叫住她。
她轉身看著他,生平第一次發現,向來溫馴的自己,也有對人感到不耐煩的時候。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他不是呆子,當然發現到自從伍獅帶了個聒噪的女孩回來後,她的神情就不對勁了。
「沒有……」她搖搖頭,擠出一個要他放心的笑容來。「我只是困了,睡一覺就沒事了,尚駿哥,晚安。」
不等他有所回應,她轉身疾走。
好不容易,回到房里,她迅速把門關上才有了安全感,卻意識到自己的心跳很不正常,跳得好快好快……
伍獅、咚咚、伍獅!
她心跳的節奏是如此的鮮明,忽然之間她有股沖動想告訴伍獅,她那天的告白不是一時沖動,她是真的喜歡他。
她一鼓作氣的走到電話旁,撥了伍獅的電話,在接通後,卻又迅速把話筒掛上。
勇氣又溜走了,因為她忽然想到,現在伍獅一定和李芷瑤在一起,她怎麼可以在這種時候打電話給他呢?
她慘了,她不敢對他說——她愛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