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個人到底是誰啊?」安萱驚魂未定的想搞清楚,雖然他一連串的快動作把她搞得頭昏眼花,但她沒忘記要追究。
「債主。」晚風中,滕瓔把她的頭扳正,替她戴上安全帽。
「哦!」難怪他要跑得那麼快了。她連忙問道︰「你欠了他多少錢?」
「很多。」他敷衍的回答。
「很多是多少?我還有一點存款可以用。」安萱盤算著可以解約她的郵政儲蓄險替他還債,這樣下次他就不必落荒而逃了,雖然儲蓄險快到期,現在解約有點可惜,可是如果他以後出門不用再心驚膽跳,那也很值得。
「妳的意思是,讓我還債?」滕瓔深深的端詳了她好一會兒。
她居然對他這麼好,根本不清楚他的來歷,卻一心為他著想……
「對啊,這樣你以後就不必再躲他了。」安萱笑了笑。
看著她的笑眼,好半晌他才說道︰「以後再說吧。」
他跳上她摩托車後座,不知道怎麼搞的,今晚他將雙手圍住她的腰身,圈得特別緊。
滕瓔沒有直接接受她的一番好意,安萱也識相的閉起嘴巴。
她怕他會覺得她太一相情願了,昨天才發生關系,她已經想到一生一世,還想替他還債,他會不會覺得壓力太大啊?
唉,患得患失,她開始患得患失了,這是小說女主角愛上男主角後的癥狀,誰說小說都是騙人的?起碼她覺得很真。
「紅豆餅耶!」
路邊賣紅豆餅的攤子令安萱忍不住煞車。別說她剛剛根本沒吃飽了,就算她很飽,她也要買,因為紅豆餅是她的最愛!
「十個,五個女乃油,五個紅豆。」
滕瓔一直注視著她喜孜孜的模樣,不是珠寶,也不是鈔票,但她對紅豆餅露出喜不自勝的神情,深深吸引住他。
小Dior再度上路,在經過一間小巧的復合式茶坊前面時,安萱又不厭其煩的停了下來。
「我要珍珠女乃茶,你要不要?」雖然這家的珍珠女乃茶很好喝,她也很想跟他一起分享,可是男生通常不會喜歡這種太女生的飲料。
「好。」他的表情不置可否,但答案卻叫她驚喜。
「兩杯!」對店員吩咐後,安萱轉頭絮絮對滕瓔介紹道︰「這家的珍珠煮得很Q,女乃茶香濃,只要喝過的都會上癮。」
付錢時,她注意到年輕縴細的女店員一直盯著滕瓔看,漂亮的面孔上是大膽的注視,一副想把手機號碼給他的樣子。
安萱連忙把摩托車騎走,心情也跟夜色一樣,漆黑一片,提不起勁來。
她知道自己的外型不是很亮眼,頂多只能用可愛來形容,身材更是和搭不上邊,就連身高也沒有,甚至連男生喜歡的長直發都與她無緣,她的頭發只能無奈的翹來翹去。
外面漂亮的女孩那麼多,她好怕他會被別人給吸引,像剛剛那個店員,眼楮大大的,皮膚白白的,還有張動人的瓜子臉,穿著緊身T恤的胸前偏偏又很有看頭,如果她給滕瓔手機號碼,他會接受嗎?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緊張兮兮的,可是她對他真的無法不在意,在經過昨夜以後,他對她而言,不可能是普通朋友了。
他會對她認真嗎?會負責嗎?
唉,唉,唉,她覺得自己已經陷得很深了……
深夜十一點,安萱跪在床墊上替洗好澡的滕瓔按摩背部,她的鬈發用兩支鯊魚夾固定在後腦勺,姿勢像個日本小女人,臉上任勞任怨的喜孜孜表情也像。
她不覺得累,只覺得親密,手指與他果背的接觸讓她覺得旖旎,小套房里一片昧的氣氛。
叮咚!
突如其來的門鈴聲讓安萱原本盈滿幸福的心扎扎實實的一跳。
平常她家根本沒人來,現在也還沒到繳房租的時間,不會是房東,那會是誰?
真的是平常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她平常是沒做什麼虧心事啦,可是現在房間里有個滕瓔,叫她不緊張也難。
「妳有訪客。」滕瓔看她遲遲不動,又一臉煩惱,推算著來者會是何人?
「對……」
掙扎過後,她忐忑的站起身,從門上的魚眼看到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阿杰!」安萱驚叫起來,用最快的速度打開房門。「你怎麼滿臉的傷?是誰打你的?告訴老姊,是誰打你?老姊去替你報仇!」
安杰懶洋洋的看了激動中的老姊一眼。「老爸。」
她傻眼了。「老,老爸打的?」
這下總不能找他們老爸報仇吧?
可是,怎麼可能?從小到大,老爸都把阿杰這唯一的兒子當成寶,就算他不成材,也是疼得要命,怎麼可能把他打得渾身是傷?
「對啊。」安杰一副漫下在乎的口氣。「小玉的父母知道她去墮胎,火大的跑去找老爸理論,老爸氣得把我打了一頓給他們看,如何?報告完畢,我可以進去了嗎?」
說著,身著高校學生制服的長腿就要跨進去。
「等、等一下!」安置慌慌張張的攔住弟弟。
糟了,滕瓔怎麼辦?要怎麼跟阿杰解釋她跟滕瓔的關系?
安杰聳聳眉心。「干麼,妳藏的那個男人還在啊?」他一把揮開她的阻攔,登堂入室。
「你、你先等一下啦!」安萱做著于事無補的阻止,而他分明已經進屋了。
室內,滕瓔已起身,他坐在床墊上,姿勢像個武士,黑眸迎視著正在打量他的安杰。
兩個男人對看著,安杰沒說什麼,把看起來空空如也的書包往地上一甩,懶洋洋的坐進沙發里.
「這就是妳藏的男人啊,長得不賴嘛。」他眼楮看著滕瓔,話是對安萱說的。「妳也老大不小了,總算交到了個男朋友,什麼時候結婚啊?」
她一張臉漲紅了。「你別胡扯,我們、我們只是普通朋友。」說完,她心虛的看了滕瓔一眼。他會不會不高興她否認他們的關系啊?
不過,滕瓔的表情連變都沒變,她實在看不出來他的想法。
「是哦。」安杰嘲弄的揚起嘴角。「普通朋友會在深夜坐在妳的床上,還沒穿上衣。」
安置期期艾艾的想自圓其說,無奈不擅長說謊的她,連半個理由也想不出來。
「這、這是有原因的啦……」
正想掰個理由混過去,她的手機在緊張的氣氛中響起,她慌忙接听,心里已有預感,會這麼晚打電話給她,準沒好事。
「媽!」她听見電話那頭的哭聲。「妳先別哭……我知道阿杰被老爸打了,放心,他沒失蹤,他人在我這里……其實也不能全怪他,妳好好跟老爸說說……好,我知道他要上學,我會勸他回家……好好……」
把母親安撫一陣,安萱像死了一逼,有氣無力的看著姿態閑涼的弟弟。
為什麼這臭小子闖的禍要她來收拾?不但要贊助他錢,還要替他安慰傷心的雙親,他什麼時候才會成熟一點啊?呼,長女真不好當……
「兩千。」在她數落的眼神中,安杰驀然開口了,不過不是她預期中的歉意,而是令她一頭霧水的兩個字。
安萱一愣。「什麼?」
「遮羞費啊。」他伸出手,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如果我把妳跟男人同居的事告訴老爸老媽,妳想他們會怎麼樣?」
「你千萬別說!」一顆心快飛出胸口了,她連忙從皮夾怞了兩張千元大鈔塞到弟弗手里。「錢已經給你了,你就當這屋里只有我們兩個人。」
「你們已經做了嗎?」安杰收下鈔票,忽然掀了掀唇,不懷好意的輪流看著他們。
「沒,當然沒有!」答得飛快,安萱的喉頭收緊了,幾乎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快跳出胸口。
「當然有。」滕瓔與她同時回答。
听見她否認的答案,他順手拿起床頭一小包面紙往她扔去,正中她的頭。
「沒有?」他懶懶的扯動嘴角。「那我昨天晚上是抱著做的嗎?」
想笑又不太敢笑出聲,安杰很識相的起身,閑閑的往門口踱去。「樓下有間網咖,我先閃人了,你們慢慢喬吧。」
他前腳一走,安置馬上用最低的姿態,懺悔的挨到滕瓔的身邊。「對不起啦,我只是怕我弟回去會亂講話才一時情急說沒有的,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氣,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其實她恨不得召告天下她和滕瓔的關系,可是她又沒有把握,自己真的能永遠擁有他嗎?
「不準再否定我們的關系,不管任何時候。」
滕瓔的聲音傳進她的耳里,這時,她忽然覺得身邊的滕瓔有了她夢中滕瓔的味道,那麼專制的佔有著她,感覺飄飄然的。
「知道了,我知道了。」她快樂的攀住他的頸項。
柔軟的嬌軀膩在懷中,滕瓔忍不住覆住安萱的唇,舌尖深深的探入她的唇齒之間,他健拔的身軀壓上她的,熟練的褪去她的衣物,雙手火熱的在她身上游移。
安萱清了清喉嚨,一顆心怦怦跳個不停。「我弟隨時會回來耶……」她有點猶豫和不安,雖然其實她也想。
「我知道。」他揚著嘴角笑了,露出一邊臉頰上的酒窩。「這樣才刺激。」
安萱去上班了,小套房里,彌漫著一股詭譎的氣氛。
滕瓔和安杰對坐著吃安萱準備的愛心早餐。
安杰在沙發里窩了一夜,昨晚他從網咖回來,安萱和滕瓔已經睡了,起居室和床之間的拉簾拉了起來,里頭靜悄悄的,連點聲響都沒有,他也就鼻子模模,自己往沙發一躺,一夜無夢,直到肚子餓得咕咕叫才起來。
現在他嘴里咬著三明治,眼楮卻一直打量著與他對坐的滕瓔。
嗯,這家伙的體格不錯,從T恤就看得出來,以後他也要去健身房練這樣的肌肉,那麼無論是打架或泡妞就無往不利了。
「肌肉不是用來打架,也不是用來泡妞的。」滕瓔忽然抬眼看著他,那銳利的眸光把安杰嚇了一跳。
哇靠!這英俊的家伙會讀心術啊?不然怎麼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
喝完杯里的咖啡,滕瓔露出了微笑。「男子漢要有勇氣面對自己闖的禍,沒有女人會喜歡縮頭烏龜,即使你是健美先生也一樣。」說完起身。
安杰眉頭緊皺,本能的在心里問候滕瓔家的祖宗十八代。
媽的,明明知道他在教訓自己,還拐了個彎間接罵他是烏龜,可是他卻沒話可以反駁。
他是闖了禍,他是躲到老姊這里來,但那又怎麼樣?民法有規定不行嗎?關這家伙什麼鳥事啊?他憑什麼訓他?
「樓下有座籃球場,敢不敢下來跟我較量?」懶洋洋倚在門邊的滕瓔,直接向他下戰帖。
心高氣傲的安杰揚起眉毛。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他可是籃球隊長耶,看他的厲害打他個落花流水!
滕瓔咧嘴一笑。
「輸的人,任憑差遣。」
「我回來了!」
安萱一下班就趕回家,為了弟弟,她還特地繞到屈臣氏一趟。
那小子一鬧起別扭,通常會長達一星期以上,有次他期考吊車尾,被他們老爸念了幾句,不爽就跑來她這里窩,丟著學業,一窩十天耶,真是夠幼稚了。
所以這次她有備而來,替他準備了毛巾、牙刷和換洗衣物,隨便他想窩多久,反正他住不慣台北,等老爸氣消了,他應該就會乖乖回去了。
「阿杰呢?」
她問坐在沙發里的滕瓔,小套房很小,一目了然,屋里沒有其他蹤影。臭小子不會又去掛網了吧?
兩千塊耶,是她的血汗錢,她的青春耶,通通拿去貢獻給線上游戲,想起來就叫她心痛。
「回去了。」一邊吃著零食,滕瓔的視線不離電視螢幕,縱然那只是無聊的綜藝節目。
「真的嗎?」安萱驚喜萬分。「那小子總算成熟一點了,我得打個電話問問他平安到家了沒。」
她馬上撥了家里號碼,接電話的是安父。
「爸!阿杰回去了嗎……哦,到了啊,那好,你就不要再罵他了,小孩子不懂事……嗯嗯,你關節不舒服可能是骨質疏松啦,我再寄鈣片回去,你要吃哦……好好,你不用擔心,我會照顧自己……」
結束溫馨的通話,安萱一臉滿足,沒注意到滕瓔從頭到尾一直在注視著她。
雖然她在台北生活並不容易,不過她向來是報喜不報憂,父母養大她已經很卒苦了,她怎麼可以讓他們再為她牽掛呢?
洗完澡後,她用沖茶器泡了壺綠茶,拿了本小說,挨到正在沙發里看恐怖片的滕瓔身邊,而他也自然而然的伸手攏住她的肩膀。
他真的很喜歡看恐怖片耶,很不巧,那正好是她的死袕,可是她又不想一個人去睡覺,所以寧可一邊听著陰森森的配樂,一邊看她的羅曼史。
「我今天又買紅豆餅了。」
她把一袋紅豆餅取出來與他分享,雖然知道男生大都不愛這類甜食,可是她還是想跟他一起吃。
他不置可否的取出一個來,眼楮盯著白影來白影去的電視螢幕。
安萱發現自己看不下去。這可是她平常最大的消遣耶,可是今天有他在身旁,她卻無法專心。
終于,她闔上了書,輕揚睫毛。
「你不是預支了一個月的薪水嗎,為什麼還不用去上班?」
她想和他聊天,閑話家常,分享彼此的一天,她還想對他有進一步的了解,不想只知道他叫滕瓔,現在在失業中,剛找到工作,也預支了一個月的薪水而已。
他攏住她肩膀的那只手,手指輕踫了踫她的下巴。「我已經在工作了。」
安萱一愣。「嗄?」
什麼工作啊?早上她去上班時,他還沒起來,晚上她不管幾點下班,他都在家里,什麼工作這麼彈性?
他咧嘴一笑。「我上網工作。」
安萱放心了。
原來他從事的工作跟網路有關,難怪那天回來會看到他在使用她的電腦了,這消除了她所有的疑竇。
夜漸深,靠著他舒適的肩頭,她忍不住瞌睡蟲的拜訪,漸漸墜入夢鄉。
滕瓔咕地一聲關掉電視,將她抱上床。
陌生的手機鈴聲響起,安萱迷迷糊糊的睜開惺忪睡眸。
「誰啊?」
那不是她的手機鈴響,原來他有手機啊,她都不知道,明天一定要記得問他號碼,這樣才方便連絡。
滕瓔看了看來電顯示,不急著接起。「另一個債主。」
那些人搞不定他,連家里都打來了……
「哦,」安萱打了個細細的呵欠,真的好困哦。「明天快把債務還了吧。」
她要記得去解儲蓄險,要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