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房間里,星悅努力的編織著沖浪手帶,她的技術已經比較純熟了,現在編一條大概只要用二十分鐘,進步神速。
敲門聲響的時候,她正好編到一個段落,想喝杯飲料休息一下。
「學長!」打開門看到安令崇,她露出甜甜笑容。
對于中午發生的事,她真的很感激他替她出頭,因為老爸的名字從董伊香口中說出來太震撼也太意外了,一時間她根本不知道要反擊,直到那丫頭跑了,她也失去報仇的機會。
幸好學長打了臭丫頭兩巴掌,平常她並不喜歡計較,如果不是臭丫頭的嘴巴太缺德了,她也不會想報仇。
「妳都不問問是誰就開門嗎?」安令崇揚起嘴角,估量地瞧著她。
她真的是……與眾不同。
活力、心無城府,再怎麼累也不會擺臭臉,講到沖浪就像她有兩顆心髒,整個人雀躍得不得了,難怪鋒會受到她的吸引,不知不覺的親近她。
「學長有事嗎?」怎麼用這種溫和不已的眼光看著她?好像國父哦……呃,不對,是好像天父啦。
「有空嗎?我們想再听一遍妳中午唱的歌。」
我們?星悅心中打了個問號,我們是指學長和葳葳嗎?
上了天台才知道,原來我們指的是鋒樂團,他們在練團。
「星悅來,過來這邊坐!」阿麒看見她很開心,因為他已經知道賭注的由來,耶!他還有希望,他沒有失戀!
「謝謝。」不過她走向沒張望她一眼的阿鋒。「大魔王,早上還好吧?機車呢?」
早上他們「失事」後,她就被他趕去學校了,中午被臭丫頭一鬧,整個下午極度低潮,都忘了問他了。
「在修。」阿鋒總算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听崇說才知道,她的父親原來是體育界的聞人管迎晨,管迎晨出身澎湖,但馳名世界,他征服過高難度的風浪,也曾在無數比賽中得獎,教出的學生不計其數,卻不幸在四年前死于奧湖島的沖浪大賽,各界一片扼腕之聲。
難怪她會以沖浪為人生的目標,是想繼續她父親的夢想吧……
「星悅把那首『流星』再唱一遍,鋒把歌詞記下來。」月色下,安令崇輕輕奏起貝斯。
龐克搖滾在這晚變成了抒情搖滾,星悅的流星不同于阿鋒的冷、阿鋒的酷,她的流星有著南國的浪漫,一個少女對愛的憧憬。
「哇塞!星悅是填詞天才!簡直令人眼楮一亮、耳目一新!」阿麒興奮的說,他覺得星悅為他們的歌創造出了不同的味道。
「我也覺得她的詞很有味道,所以才會叫她來唱給大家听。」安令崇點起了一根煙,唇角帶著淡淡微笑。
「這樣好了,不如以後由阿鋒來作曲,星悅填詞,大家覺得怎麼樣?」阿麒興高采烈的提議,如此一來,鋒樂團等于加入了星悅,他也可以順理成章的近水樓台先得「月」了,哈!
「鋒的看法呢?」安令崇把眼光調向阿鋒,詢問他的意見。
「可以試試看。」阿鋒的回答輕描淡寫,而他沒有反對,從這一點安令崇知道,阿鋒也認同了星悅的歌詞。
「我覺得可以把過去的歌譜都讓星悅重新填詞一遍,你們覺得怎麼樣?一定會有不同感覺吧?」阿麒整張臉發亮,自告奮勇得很。「我無條件跟星悅一起完成這項工作,為了工作方便,干脆我也搬來這里住好了。」
「阿麒這主意不錯。」安令崇也在評估其成效,他也想听听星悅怎麼賦予阿鋒的歌曲新生命。
「你們覺得好就好,我沒意見。」阿鋒淡淡的說。
「哈,你們也該問問我的意見吧?」星悅忍不住加入話題之中。
他們討論得熱中,她這個當事人卻被擺在一旁,尤其大魔王的反應又那麼冷淡,會不會是不高興她搶了他的飯碗啊?
看著阿鋒,心里泛著問號,不料他正好懶洋洋的抬眼瞥了她一下,害她心髒猛然一跳。
「我說,茶包,妳沒有發表意見的權利,別忘了妳得任我差遣。」
星悅忍不住嘀咕。
就說嘛,大魔王果然還是大魔王,她還擔心他會不高興她搶了他的飯碗哩,看來對于這種魔類,她是白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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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早上,南灣的風依然很溫暖,星悅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民宿房間的床單都換過了,份內工作告一段落,正想去喝仟冰涼的汽水喘口氣,卻有魔王阻擋她可愛的前程。
「茶包,跟我出去。」阿鋒在自動販賣機前逮到她,不由分說,伸手就按了退幣鍵,兩個十元銅板滾下來。
「我的飲料飛了……」星悅眼巴巴看著銅板滾下來,喉嚨自有意識的吞了口口水。
人家才投下錢,正喜孜孜的在想要選七喜汽水還是可口可樂,大魔王的來到把這一切都破壞了啦。
她抬眼瞪著阿鋒,難道大魔王就可以無時無刻都這麼橫行霸道嗎?他好像地痞流氓哦,于是她自行把他想象成大閘蟹,只有頭還是他的,也可以酷酷的在月色下的天台抱著把吉他自彈自唱。
想到這里,她忽然噗哧一聲笑出來。
呵呵,好愉快!
看著她珠瞳明亮,漾開燦爛笑容的清秀臉蛋,他的眸光停駐在其上好半晌。
「干麼這樣看著我?」星悅開懷的笑彎了眼,得意的問︰「很想知道我在想什麼對不對?不過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如果大魔王知道她腦袋瓜里的畫面,準會魔性大發。
「厚∼戀愛!」一個人小鬼大的聲音冒出來,星悅連忙轉頭,看到毛姿瑩的兒子小昕正「幸災樂禍」的看著他們。
沒錯,就是幸災樂禍,小子那表情叫人很納悶耶,就算她真的在跟大魔王談戀愛好了,他也犯不著幸災樂禍啊。
「小滑頭,不要亂講話。」她連忙撇清。
小昕才七歲,但帥得不可思議,也早熟得不得了,瑩姊曾告訴過她,她的有錢前夫是汶萊的石油大王,因此小昕是混血兒,才會那麼帥。
關于這一點,她也要來分析一下,葳葳是老板和夏威夷人的女友生的,擁有混血血統,而小昕是瑩姊和汶萊人生的,也擁有混血血統,毛家人和混血兒真的很有緣耶。
「Noway,我沒有亂講話,你們本來就是在談戀愛啊。」小昕一副早熟的語氣。
「Noway,我們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星悅也學著他的口頭禪,小家伙不知道怎麼回事,老把Noway掛嘴上。
「舅舅說,有一直說沒有叫此地無銀三兩三,你們就快上梁上嘍!喲厚!喲厚!我要去跟大家講!」
小昕像大型彈簧一樣,彈跳著離開了,星悅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看了小滑頭,害我都不敢生小孩了,現在的小孩真不好管教。」她喃喃自語的說。
「那我呢?」蹺家少年楊過不知道打哪冒出來,對著她扯扯自己衣襟。「看看我,妳連下輩子也不敢生。」
星悅一愣。
沒錯,如果她的孩子小時候像小昕,長大了像楊過,那她真的寧可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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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海灘上,阿鋒把一千塊塞到星悅手里,綁好兩人的沖浪板後,若無其事的上了吉普車。
「真的要給我嗎?」她喜出望外的看著手里的千元大鈔,感覺好像撿到錢一樣。
看來她又誤會好人了,原來大魔王星期天找她出來,不是要躁她,而是要給她賺錢的機會,被他叫出來時,她還心不甘情不願的哩。
喏,她手上的錢就是他教兩個客人沖浪,他分給她的部份酬勞,這已經可以當她兩星期的伙食費了。
「上來,我肚子餓了。」阿鋒發動引擎。
「哦!好!」她連忙跳上車,小心翼翼的把錢收好。
他把車開到一間說不出風格的店前,店內從牆壁到天花板都是畫作,吧台上的橫梁上還裝飾著好幾塊沖浪板。
「老板娘,兩個潛艇堡,給我啤酒。」
星悅打量著店里的陳設,阿鋒已經叫好東西了,看他連菜單都沒看,顯然對這里很熱,而且只點自己的飲料,完全不懂得體貼女生。
就說嘛,這種只顧自己的大男人,怎麼會有女生喜歡他嘛。
「老板娘,麻煩妳,我要汽水!」她連忙爭取自己的福利。
喝汽水可是她早上的渴望,當那一口口沁涼冒泡的汽水順著喉嚨滑下,她覺得自己像沙漠的旅人終于踫到了綠洲。
高掛在半空中的電視傳來陣陣搖滾樂,是某個演唱會的實況轉播,有好些客人都目不轉楮的看著。
「哇!是靜樂團耶!」星悅也跟著興奮起來。
阿鋒不置可否的喝著啤酒,仰著頭,上揚的眼眸也停駐在電視機螢幕上,但沒有說話。
「告訴你哦,靜樂團是我最喜歡的樂團。」隔著桌子跟阿鋒講話,星悅的眼眸閃閃發亮。「我從他們一出道就是他們的忠實歌迷了,雖然沒有去看過他們的演唱會,但有加入他們的後援會,每張專輯也必買,對他們的歌更是朗朗上口,真希望有天可以見到他們的本尊。」
潛艇堡送來了,她一邊大口大口的吃,一邊說︰「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靜樂團的歌和你寫的歌還真像哩,你是不是也有受到他們的影響啊?所以創作風格才會那麼相似,不過這也沒什麼,帶動流行的獨創風格就是很容易會被別人模仿,因為特別啊,大家都想學……」
阿鋒驀地站起來,她嚇了一跳。
他的臉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她說錯什麼了?
「你在生氣嗎?」她連忙陪不是。「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我也絕對沒有說你抄襲的意思,說你們曲風像只是我個人的感覺,一點根據都沒有,真的只是我的感覺而已……」糟糕!怎麼好像越描越黑?
「妳慢慢吃吧。」阿鋒付了帳,臉色陰沉,轉身走出店門。
「你到底是怎麼了嘛?」星悅也不吃了,他那樣鬼樣子,她哪還有心情吃啊。「大魔王!等等我!」
可是她追出去,他竟已開車走掉了。
「居然丟下我一個人……」嗚,果然很不懂得體貼女生,這下子她只能荷包失血,搭小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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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客人在池畔辦生日派對,星悅忙進忙出,汗水也沒停過。
她不知道看似普通的派對需要那麼多杯杯盤盤,而那些客人也真會整人,喝完了果汁要喝啤酒,喝完了汽水要香檳,最後還要來杯雞尾酒或調酒,光是負責端飲料就已經讓她一個頭兩個大了。
好不容易阿鋒他們的樂團樂演唱了,客人不再走動,她才有機會喘口氣。
「星悅──」毛軍皓笑吟吟的走到她面前,「紀念品店里有個寄賣手工女圭女圭的人不擺了,空下來的位置就免費給妳擺妳的沖浪手帶如何?我想這樣會比妳到處兜售來得好。」
她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他自己也曾離鄉背井,知道那種辛苦,既然有緣同住一個屋檐下,大家都是一家人,能夠給年輕人機會,他很樂意。
「老板……」一整晚的辛苦都飛走了,星悅眼里泛著感動的淚水,情不自禁給了毛軍皓一個感激的擁抱。「老板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做的,我會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一樣的賣力打掃,絕對不會辜負你的!」
「別說得這麼嚴重,只是一個小攤位而已。」他輕輕拍著她的背脊給予安慰和鼓勵。
帶著夢想離開家的孩子,加油!
驀然間,有道不尋常的光對著他們一閃──
「被我抓到出軌的證據了吧。」董伊香和小蓮在椰樹後偷拍,她得意的搖晃手中的相機。「如果阿鋒看到妳和民宿老板擁抱在一起,他一定不會相信你們是清白的,再說,妳根本就沒辦法在沖浪大賽中贏我,阿鋒無論如何,都是我的!」
「漂亮姊姊,妳的內褲掉了哦。」小昕的話一秒不差,在董伊香嗆聲完後冒出來。
她連忙彎身一看,這種事當然不可能發生。「死小鬼!」居然敢耍她,她會報復回來的!「小蓮,我們走!」
看到她們走了,星悅歡呼一聲對小昕撲過去,蹲下來抱住他,捏捏他帥氣的鼻子。
「小昕,雖然你剛剛的行為有點像蠟筆小新,可是認識你這麼久了,就數剛才最可愛了。」
「Noway,男女授受不親,我要走了!後會有期!」小昕掙月兌星悅的懷抱,他才不要給任何女生抱哩,連他媽咪也一樣,他一點也不喜歡女生軟綿綿的懷抱。
星悅笑著目送小昕落荒而逃的可愛小小身影,她終于知道小滑頭的罩門了,原來他怕女生抱他啊。
派對結束後,她和民宿其他的人一起忙著收拾善後,不知不覺,來打工的工讀生一個個溜掉,最後只剩她一個老實的還在清理。
「為什麼我不早點跑?當然不行,因為我住在這里,跑了也沒用,還是會被抓下來打掃。」
她自問自答,用托盤端了十幾個玻璃杯走向吧台。
「哇啊──」慘絕人寰的叫聲從她喉中發出,她踩到客人隨意亂丟的香蕉皮,連人帶盤一起滑進泳池里,杯子自然也壯烈犧牲了。
「妳果然是茶包。」
阿鋒本來已經回房了,煙掉在舞台上,他回來找,卻讓他看見她在大跳「滑」爾滋,把她自己給滑到泳池里去了。
「上來!」他在池畔蹲下,把手伸向她。
她拉住他的手上岸,一頭一臉的水,還有……血。
「完了,我受傷了……」她的死袕就是血,她根本不敢看自己哪里有傷口。
「哪里痛?」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他怕有玻璃刺進她肉里。
她閉起眼楮,一副脆弱的樣子。「不知道……」其實沒有很痛,可是見血讓她「心理」很痛,簡單的說,心理作用啦。
他索性抱起渾身濕透的她,大步走進電梯里。
「你要抱我去哪里?」是要去醫院嗎?她的頭腦很清醒,沒有腦震蕩啦,實在不必大驚小怪的……
「抱妳回房去拿錢,賠妳打破的玻璃杯。」他冷血地說。
「果然是大魔王,很會落井下石。」不過她也同時想到經營酒吧的安學長很有品味,他買的玻璃杯好像都滿貴的。
完了,看來她的小荷包又要大失血了,不幸中的大幸是,她還好端端的活著。
五樓到了,阿鋒抱著她走出電梯,矯捷的身影很快走到星悅的房門口。
他看到她的鑰匙插在門上,眉毛不由得皺了起來。「妳的鑰匙好像一年到頭都插在門上。」
沒見過像她這麼粗線條的女生,大而化之到連他都搖頭,這一排房間住著三個人,兩個男生一個女生,卻只有她這個女生會經常將門鑰匙留在鑰匙孔上。
「有嗎?」她本人倒是一點感覺都沒有,有時候趕著進門拿東西啊,就忘了取下來,然後出門時把門一甩,就忘了要帶走鑰匙這回事了。
「醫藥箱呢?」他把她放在床上。
「醫藥箱?」她重復一遍,無辜的看著他。「怎麼可能有那種東西。」
「算了。」他擺擺手,回自己房里去拿,然後替她檢查傷口,幸好都是碎玻璃劃到的小傷痕,擦點碘酒就可以了。
他用棉花棒擦拭傷口的動作很輕柔,星悅出自本能的看著他,感性的話不知不覺從她口中說了出來。
「你是除了我爸以外,第一個幫我擦藥的男生耶。」
阿鋒連正眼也沒看她,專注在擦藥這件事情上。「不會因為這樣,妳就說妳愛上我了吧?先告訴妳,我可是個不屑愛情的人。」
「自大狂!」她的心雖然怦然一跳,但卻口是心非的啐了他一口。「你以為你是鄭元暢嗎?」
「我比他帥吧?」他淡淡的說。
自比偶像這種事,他還是第一次做,不知道為什麼跟她在一起,他就有抬杠的興致,可能是因為她的反應都很好玩吧,她的身上總是帶著令人愉快的氣息。
「原來你臉皮這麼厚!」星悅瞪直了眼,不敢相信他說他比鄭元暢還帥。
「原來一個女生的房間能亂成這樣。」他的眼環顧四周,桌上亂七八糟,床上都是未折的衣服,和室地板上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像都沒在擦。
她臉紅了,連忙辯解,「你懂什麼?那是因為我又要讀書又要打工,還要練習沖浪,如果你像我這麼忙,你的房間也會像豬窩。」
「能坦承自己房間像豬窩的人還真不多。」他故意誤解她的意思,知道她又會忙著分辯,他站起身,不等她開口,走到門邊。
「醫藥箱暫時借妳,泳池我去清理,妳又欠我一個人情。」他看著她,嘴角居然揚起一個笑容。
他的笑容……她的心跳加速了,忽然有種錯覺,他真的比鄭元暢還要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