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赫對于自己一大清早就坐在這間名叫米朗的小咖啡店里,感覺頗不能適應,也覺得自己跟這里格格不入,很突兀。
咖啡店很幽靜,位在小巷弄之中,他已經多年沒在這種地方吃早餐了,每天他都習慣在家里吃早餐,順道看完兩份報紙。
而今天……總之很怪。
"試試看這里的培果。"凌獲珊鼓勵的看著他說︰"這是雞肉口味,口感扎實,很有咬勁,你一定會喜歡。"
在她興匆匆的眼神期待下,元赫拿起培果開始吃起來。
一早元赫就被她的電話吵醒,她興致勃勃的約他一起吃早餐,為了履行他昨天的諾言,他只好答應了。
所以現在他才會坐在這里。
"怎麼樣?你覺得好不好吃?"這里是她和清清公認的好店。
東西便宜、窗明幾淨,她猜想元赫平時一定不會踏進這種地方,所以才纏著他來。
"還不錯。"味道確實很好,看得出店家的用心。
"太好了。"凌獲珊笑意揚起。"明天早上我一樣在這里等你,不見不散。"
"你很喜歡用這句話。"他哼著,拿起咖啡杯啜了一口熱咖啡。
"我老爸教我的。"她笑了。
"他說他第一次鼓起勇氣約我媽看電影,最後講的就是這句話,結果他成功的追到我媽,但願我能步上他的後塵。"
元赫挑起眉毛。
她這是暗示嗎?她想倒追他?
凌獲珊心無城府的對他笑了笑。
"對了,這個禮拜天學校有個義賣籌款園游會,你能來嗎?"她對他研判的眼光滿不在乎,自顧自的說︰"我們為弱勢團體籌款,我想你不會介意捐一點錢給那些團體吧?"
在她期盼的眼神下,元赫點頭了,他並沒有猶豫太久。
他發現自己並不討厭她的邀約。
"太好了!"她眸光閃亮。"我們再叫一客培果來吃好不好?這次試試牛肉的味道,我想應該也一定很不錯。"
他發現自己又點頭了。
*********
凌獲珊神游太虛的看著窗外的樹葉沙沙搖動,她的心思不在課堂里,她在想,此時此刻,元赫在做什麼?
他在開會嗎?
還是在喝女秘書為他沖泡的咖啡?
為了了解元赫,最近她猛收集有關于元氏的情報。
然後發現他育有四名養子女,最小的養女居然還比她大。
凌獲珊開始猜測,那位美麗冷艷、理智聰慧、身材窈窕,有"小血豹"之稱的樊舞陽,怎麼不會愛上元赫呢?
但是根據所有的報導來看,元赫與樊舞陽之間從來不曾傳出什麼不輪之戀,是她想多了。
看來只有她才會迷長腿叔叔的故事。
一張紙條突然扔了過來。
茱蒂一直在瞪你。
清清的字跡。
凌獲珊抬頭,正好看到老師不悅的瞪著她。
她對著老師露出大大的笑容,終于收心認真的開始听課。
中午她和傅清清在微微傾斜的山坡大樹下吃午餐,她們兩人吃的是傅太太準備的可口便當,連湯都有,傅太太細心的用保溫瓶裝著,附加切好一個保鮮盒的新鮮水果。
"元赫的長相……"凌獲珊舒服的趴在柔軟的草地上,在畫紙上勾勒。"他真的好英俊,如果他肯多笑笑,一定更加迷死人。"
傅清清瞄了如痴如醉的凌獲珊一眼。"他不必賣弄他的笑容就已經把你迷得神魂顛倒了。"
"我是欣賞他的才華。"她強辯。
"少來。"傅清清挑眉。"你從以前就偏愛冷峻的男子,這種人身上的氣質特別能吸引你。
凌獲珊雖然整天嘻嘻哈哈,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但是她不幼稚。
相反的,她思維深刻、縴細敏感,出身于黑道世家的不平凡背景,再加上在異鄉成長,她根本就和平常人不一樣。
"清清,你真是了解我。"她對儒雅的男子最沒感覺,元赫的冷峻深凝深深吸引著她,他深沉難測的氣勢炫人心魂。
"大家都說他是商場上的嗜血豹子,他的商業手腕一流,膽識非凡,清清,我想我是愛上他了。"對于感情,她很早熟。
十三歲那年,她偷偷愛上天地盟的一名殺手,他對她不瞅一眼,她視能見到他為最大的滿足。
在一次失敗的任務中,他自世上消失。
她為他哭了整個秋天,還以為她將為他傷心一輩子。
所以她不是不能了解元赫那為亡妻執著的心,如果她跟元赫能有結果……她只是說如果,她也不會要他完全忘掉亡妻,那太不近人情了。
"湯米沒希望嘍。"傅清清揚起薄唇微笑。
提到湯米,凌獲珊就一臉的敬謝不敏,然後不由得分析著。"清清,人類的感情真是很奇妙的東西,一個你不喜歡的人對你噓寒問暖,非但不覺窩心,反而覺得煩不勝煩。"
"喜歡的人便不同了。"傅清清了然地接口,"每天都想見到他,接到他的電話會興奮的心跳加速,靠近他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想牽住他的手,心情輕松得就像飛在雲端,當然,情緒的起伏也會很大。"
听到傅清清的這番話,凌獲珊懷疑的看著她。"清清,你真的沒有談過戀愛嗎!"她總覺得清清有什麼沒告訴她,不過到底是什麼,她就無從得知了。
"現在不是討論我的時候。"傅清清輕描淡寫的把話岔開,起身拍拍裙子。"回教室吧。"
凌獲珊白了她一眼。
她就知道清清有點古怪。
她一定會追問出來的,當然首先必須要等她有空閑的時候,然後她會用大把的時間逼清清招供的!
*********
星期日,元赫一身輕便的來到瑪麗女子高中。
在校門口簽名後,他慷慨的捐了一筆錢給籌款單位,然後去找凌獲珊告訴他的攤位位置。
攤位並不難找,她與幾位女同學在賣花,一些普通的玫瑰、百合,經過普通包裝紙的包裝,她們賣天價。
"你們很敢。"他對從攤位跑出來的她說。
今天她穿一件紫色薄呢上衣,搭配簡單合身的白色長褲,長發披肩,有幾分帥氣,也有兒分小女人味,很適合她。
她笑盈盈的說︰"可是買的人多啊,紐約客有錢嘛。"然後她向前勾住元赫的手臂。
反正她打定主意,被他甩開她也認了。
不試試看,永遠都不知道結果是什麼。
元赫一僵。
這麼多年來,與他比較親近的女子只有采芹和舞陽,除了應酬跳舞時必要的貼近之外,他沒踫過任何女人。
凌獲珊的身上有著少女的幽香,和采芹身上乾乾淨淨的沐浴侞香味是截然不同的味道。
穿著便服的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成熟一點點。
他微感失笑,初識時,他還判定她頂多十六歲。
她的身材均稱、修長,豐滿小巧的胸部,不盈一握的小腰,如果加以適度的化妝和打扮,她可以迷惑很多男人。
"我們到校園走走,今天可是難得對男賓開放哦。"他點頭同意了。
雖然他有點不太自然,可是並沒有掙月兌她,一任她挽著自己的手臂走。
他要自己不要想太多,這跟采芹對他撒嬌時挽手臂沒什麼不同。
"你看,這是我們學校的新跑道。"她在躁場對他揚起眉。"如何?你有體力嗎?要不要跟我跑一圈?"他看著她。
她的提議很怪異。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找人比賽跑步,尤其他又是她邀請來參加園游義賣會的,這好像有點像預謀的開端……
"我們來賭一賭。"凌獲珊好整以暇的說︰"如果你贏了,我就對你保持距離,不會常常打擾你。"
"如果我輸了?"他的姿態顯得不置可否。
她揚眉看著元赫,認真的道︰"'如果你輸了,就算我腿傷好了,你也不可以拒絕我的約會。
總而言之,她要預防他的逃月兌和任何時候突如其來的心理障礙,他深愛著亡妻,就連吻她都覺得是罪孽。
"你的腿傷還沒好。"'元赫淡淡的提醒她。
"所以才足以顯出我的誠意啊。"凌獲珊笑著回答。
于是,他們開跑。
比賽的結果,她贏了。
"你輸了!"她忍著腿傷的疼痛,欣喜若狂的大叫。
"擦擦汗吧。"他把手帕丟給她。
"謝謝!"她的眉眼都在笑,笑得神采飛揚。
驕陽下,她的笑容十分迷人,其實體力不錯的他,只拿出三分實力與她競賽。
他……其實並不想贏她。
*********
"看看這是什麼東西!"凌一坤將一本雜志扔到凌獲珊面前,中斷她喝豆漿、吃燒餅的興致。
凌獲珊匆匆瞄了雜志一眼。"照片啊。"
有本雜志刊登她和元赫在元氏大門前的合照,那天飄著微雨,元赫很紳士的為她撐著傘。
想到這里,她甜蜜的笑了。
"你還這麼無所謂?"凌一坤瞪著她的笑臉,聲音陡然提高的斥喝,"你知道這個元赫是什麼人?"
"我知道啊,他是元氏科技集團的總裁。"她笑容更深。
"還有,如果我很好運的話,他可能會成為你的女婿。"
"胡說八道!"凌一坤駁斥她的話,"我反對你們交往,你們不配!"
"反對無效。"她才懶得理他哩,他自己當年還不是跟他們老媽不配,一個混黑道的小子追求他們那乖乖女的媽媽。
為什麼他自己可以,做他女兒的她就不行?沒道理嘛。
她是不會因為任何原因而放棄元赫的。
最近她與元赫之間很有進展,他遵守敗者為寇的約定,天天由著她下了課就去他辦公室閑晃參觀。
然後等他結束公事,她就賺得一頓他們兩人外加耿立、洪劍南當電燈泡的晚餐。
日子充實而美好,每天見到元赫是她最大的原動力。
美中不足的是,禮拜天他不會出現在辦公室。也不會在他家里,他會關掉手機,人消失不見。
他不找她,而她又找不到他,只好消極的在傅家茶店里消磨時間,等待禮拜一的來臨。
那些照片可能是那些在元氏門口守株待兔的無聊記者拍的,不過她覺得拍得還真好,從照片上看來,她和元赫很相配。
他的成熟和她那有點嬌憨的甜意,形成一幅親昵的畫面。
也難怪她老爸要抓狂,畢竟她才十七歲,可是十七歲的小媽媽也不少啊,坤哥應該接受女兒已經長大的事實嘛。
"女兒,這個元赫離過婚,他的婚姻紀錄不良……"凌一坤苦口婆心地說。
"坤哥,身為天地盟的精神領袖,你的消息居然如此不靈通?"凌獲珊嘖聲搖頭,糾正他說;"元赫沒有離過婚,他的妻子死于車禍,真要說,他只是個可憐又寂寞的鰥夫。"
凌一坤不悅的冷哼道︰"他和我年紀差不多,他老不羞,想老牛吃女敕草……"
凌獲珊皺眉。
"老爸,你太抬愛你自己了,你們年紀差很多。"糾正完畢後,她忽地揚起笑臉,"而且話說回來,你這把年紀都可以把歐陽盟主了,元赫為什麼不可以追求我?"
"我……我哪有追歐陽海棠?"凌一坤漲紅了臉反問著。
凌獲珊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你——愛——她!"他聞言,立刻驚跳起來。
"那種死鴨子嘴硬的女人,你說我會喜歡嗎?"他臉紅脖子粗的問。
凌獲珊朱唇微揚,盯著他。"你愛死她了。"
"你、你……你危言聳听!"凌一坤火大的說︰"總之,我不準你跟元赫交往,如果你要找男朋友,爸爸可以幫你物色幾個對象,咱們火分堂的分堂主就年輕有為,他也十分愛慕你……"
"坤哥,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何必替她煩惱太多?"凌獲仰踱進飯廳,他的聲援立即獲得凌獲珊感激的一眼。
"她是我女兒,我當然會煩惱她。"凌一坤說得理直氣壯。
"與其煩惱小珊,你不如先煩惱你自己吧。"凌獲仰微笑道,"對了,有件事忘了告訴你,歐陽盟主答應古根漢博物館館長的約會,他們晚上會去听歌劇,然後共進消夜。"
還沒听完,凌一坤就臉色大變,霍地沖出飯廳。
兄妹倆相視而笑。
"大哥,你猜他們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開花結果?"凌獲珊好奇的問。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吧。"凌獲仰笑笑的回答。
*********
凌獲珊愉快的踩著腳踏車往瑪麗女子高中的方向前進,還很早,紐約這顆大隻果正在蘇醒當中。
有人對她按喇叭,她一回頭,驚喜的發現竟是元赫的座車。
車窗降下來了,元赫的迷人面孔出現在她面前,黑眸瞥了她一眼。"上車,我送你到學校。
一天一夜沒見,元赫叫她魂牽夢索。
她從來沒有在見到他時,詢問他不見人影時的去向。
以他的年紀與歷練,他的朋友應該很多,除了她之外,他也要與別人見面,擁有私人時間也不奇怪。
最重要的是,她相信他不見的時候不是與女人在一起。
他從沒有與別的女人傳過花邊新聞,光想他們初識時,他對她的態度,就知道他對女人有多麼排斥。
"好!"她想也不想的就上車。
司機下車將她的腳踏車放在寬敞的後車廂里,然後啟動車子。
他在看財經報,她靠過去。
"車子行進間看報對眼楮不好。"她用很輕柔的聲音告訴他。
然後她開始仔細檢查,他的脖子沒有奇怪的吻痕,很好。
"我一直都是這樣。"
"沒關系,改天我拿決明子茶給你喝,可以明目。"
她湊過頭去看他在看些什麼報導,卻不由得月兌口而出,"你身上好香!"
他乾淨的襯衫傳來淡淡的古龍水味道,成熟男人才會有的味道。
她的小頭顱幾乎就快倚到他懷中了,正起興的跟他看同一篇報導。
最近,他已經習慣她的存在。
昨天他和昶霆他們四人到元氏的度假中心和一些干部餐敘,奇怪的是,他腦海里卻一直浮現凌獲珊的身影。
他竟然破天荒的會猜想,星期假日不必上課,她在做什麼?
她柔軟的身子像只小動物般膩在他身邊,想起她對他所做的努力……他不由得伸手輕撫她烏黑的長發。
"元赫……"凌獲珊心跳加速,不敢相信一直被動的他會對她主動。
她抬起眼看著他,迷蒙的雙眼綻放著熱烈渴望的光彩,她的睫毛輕輕顫動,心頭激蕩不已。
事情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
他輕輕攫住那兩片如玫瑰花瓣一般的紅唇。
"哦——"她低吟一聲,立即熱烈的勾住他的頸子。
她知道元赫有可能會退縮,她真擔心他會後悔,因此她的反應十分主動。
她的身子熱情的纏繞著他,他也不由自主的抱緊了她,兩人的唇瓣緊貼。
車子停在校門口,他們熾烈交纏的唇舌終于分開。
"我愛你!元赫,我真的愛上你了!"凌獲珊輕輕吐出,然後燃著晶亮的眸子,羞紅了臉下車,司機已經替她將腳踏車拿下來了。
直到她與腳踏車的影子消失,元赫還久久回不了神。
他居然吻了她?
他怎麼可以對凌獲珊心動,他不是深愛著紀恩嗎?
十年來,他的心不是一直維持著曾經滄海難為水嗎?
元赫咬咬牙,緊緊糾結著眉心。
"阿武,不去公司了。"他對司機吩咐,"送我到太太的墓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