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的時間,天幕建設在閻騰主導下成為上市公司,也變成國內最大的建設公司,他從叔公手中接下總裁之位,一切就如同他父親生前規劃的那般。
時間把閻騰磨練得更加從容冷靜,就好像整個宇宙滅亡在他眼前,他也不會有半絲慌亂。
這,當然不是件好事。
所謂的人,就是要有七情六欲才叫做人,他卻已經不把自己當人,而是把自己當成工作的機器了。
「閻總,您已經巡視很久了,天氣熱,您還是去辦公室里休息一會兒,喝點涼的吧,不然會很容易中暑的。」
許光全汗流浹背的看著大老板,已經不知道進言了多少次了,老板大人他卻還是依然故我,不肯稍做休息。
說真的,他最怕總裁來巡視工地了,每回都要看個一、兩個小時才肯走,讓他戰戰兢兢的生怕有哪里不合格被他電。
「許主任,你累的話,你進去休息,我自己看就可以了。」
閻騰抬眸看了眼刺眼天際,縱然戴著防日曬的頂級墨鏡,依然感受得到毒辣炙陽的穿透力。
七月酷暑,空氣悶得叫人快呼吸不過來了,這種天氣存心來折磨人,而人類也只能乖乖承受污染地球的惡果。
「沒、沒有,我哪有累啊?」許光全大聲起來,還展露手臂肌肉給閻騰看。「您看,我身體好得很,就算再巡視個二十遍,都沒問題!」
現在工作不好找,如果讓公司覺得他老了、不中用了,逼他退休怎麼辦?
天幕建設的待遇可是同業里最好的,他這個工地主任已經干了十五年,他還想再做十五年哩。
「天氣熱,工人們會比較沒胃口,他們工作需要力氣,記得把伙食弄好一點,每個月總公司都會撥一筆伙食津貼,如果不夠,你再寫申請單上來。」
「我知道,您別擔心,大伙都對伙食很滿意,我也很用心在找配合的便當店,保證讓工人們吃得營養健康又快樂!」
閻騰對許光全夸張的用語沒多置喙些什麼,他銳利的雙眸往遠處那一排整齊的鐵皮工寮探去。
「工寮的冷氣如果不夠冷就換掉,太吵也換掉,他們白天工作很辛苦,晚上一定要睡得好,白天才有精神,也才不會發生工安意外。」
「您放一百個心吧!我都有在留心工人們的睡眠品質,他們有什麼煩惱也都會跟我講啦,我都會給他們開導……」
閻騰又叮嚀了幾個地方,許光全唯唯諾諾的稱是。
近午的太陽越來越大,許光全看到閻騰的背都濕透了,不解這個大老板為什麼要這麼親力親為,這種事交給底下的人做不就好了嗎?
然而,他不交給下面的人就算了,還固定每個星期來工地看一次,只要是天幕旗下的建案,不管是北部、中部還是南部,他都這麼做,吼,是超人投胎的不成?
「許主任!不好了!有人昏倒了!」
小劉鬼吼鬼叫的跑過來,被他狠狠瞪了一眼。
白痴哦,這種事不會等總裁走了再報告,是想害死他不成?
「怎麼回事?」閻騰的濃眉開始緊皺。
許光全尷尬的搓著手陪小心。「可能只是頭暈而已,這種天氣很容易頭暈,休息一下就沒事……」
閻騰眯起凌厲的眸。「過去看看!」
他說走就走,一秒也沒多加停留。
許光全苦著一張臉跟上他健步如飛的步履,拼命祈禱昏倒的工人已經醒了,不然他這工地主任的位子可要不保了。
正午艷陽下,一群人圍著一名昏倒的女工,她戴著工程帽、大口罩和長袖套,不起眼的黑色上衣和黑色長褲,腳上穿著安全鞋,因為倒在水泥包上而渾身都是灰。
閻騰這才知道昏過去的是個女人,從體型上看來,是個縴弱的女人。
工地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以身高體重來算,超過標準體重十公斤的女工才會被錄用,因為現場都是粗重的工作,沒有點力氣是不行的。
所以,以這個女工的體型來看,她是不可能進來工地的。
「沒有什麼外傷咧,看起來是沒事,所以您不用擔心……」見閻騰臉色不善,許光全連忙說道︰「那個……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夏天嘛,常發生中暑的事,我們這里有人很會刮痧,等一下我會叫人幫她刮痧……」
「許主任!」閻騰驀然打斷他。
許光全馬上閉嘴。「是、是!我在听,您請說!」
「你都是這樣處理事情的嗎?」他眉頭一皺,眸光犀利,直勾勾的看著許光全。「上個星期,捷運工地在進行排水工程時,有個工人被發現昏倒在鐵板上,那名工人身上沒有明顯外傷,緊急送醫卻回天乏術。」
許光全一愣。「啊?回天乏術……就是說死、死掉了……這、這怎麼可能?」
「就是有可能。」閻騰盯著他的眸光絲毫不曾松懈。「你怎麼知道這個女人沒有其他疾病?」
許光全又是一愣。
他在工地待那麼久了,夏天中暑昏倒的工人見多了,要不是閻騰來,刮刮痧、休息一兩個小時就會沒事了,何必這樣大驚小怪、小題大作的……
「還發什麼呆?」閻騰不悅的攢起眉,冷聲命令,「通知我的司機把車開過來!」
「哦,是、是……」許光全連忙吩咐旁邊的工頭去跑腿。
見閻騰紆尊降貴地抱起女工,許光全微微一愣,連忙阻止,「總裁!您會弄髒衣服,還是我來抱……」
「不必了!」他嘴角冷鴛的一抿,不難想像許光全平常是怎麼對待這些工人的。
不過,這個女人也未免太輕了吧?平常都沒在吃飯嗎?難怪會昏倒。
他把女工抱上自己的車,跟她一起坐在後座,叫司機開住聖心醫院。
車里,她氣若游絲的聲吟了一聲,軟綿綿的偏首歪向座椅。
不知是突如其來的溫差讓她不舒服還是掩住她口鼻的大口罩讓她難過,閻騰拿下了她的口罩。
看到她臉的那一瞬,他心跳簡直要停了。
「曉雨?」他懷疑自己眼花了,他找了那麼久的人竟然就這樣毫無預警的出現在他面前。
他大氣也不敢喘一聲的看著她,許久之後才確定此刻病懨懨的人真的是她,真的是他念念不忘的曉雨。
他立刻拿下她的工程帽,揚聲命令司機開快點。
「曉雨……」他把她擁進懷里,讓她的頭枕著他的手臂,心疼的審視著她蒼白汗濕的小臉。「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過得不好嗎?」
他的眉峰緊緊鎖著,想像著各種可能,直到司機把車停在醫院的急診室入口。
他迅速把曉雨抱下車,醫護人員已經推著病床過來接人了。
「病人叫什麼名字?」護士拿著急診資料卡過來問他。「怎麼昏倒的?有沒有什麼疾病?平常有沒有慣服的藥物?」
閻騰回答了幾個問題,當然有更多問題他根本就回答不出來。
「家屬請在外面等候!」
護士刷地一聲拉上隔簾。
急診室里充斥著各種哭聲和刺鼻的藥水味,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閻騰焦灼不安的走來走去,直到隔簾再度拉開。
「成曉雨的家屬!」
他立刻走過去。
醫生看著他,「病人是因為營養不良和疲勞過度才會昏倒,也有中暑的現象,現在在替她打營養針,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但要注意不要再躁勞過度,也要保持充足的睡眠。」
閻騰緊蹙著眉心。
營養不良?
疲勞過度?
他的心又是一陣絞痛。
她在天幕上班時還不會這樣,雖然過得節儉,但她笑口常開、臉色紅潤,除了常希望一夜致富外,看起來沒有任何煩惱。
時隔四年,她竟然因為營養不良和疲勞過度昏倒在工地,她這四年究竟是怎麼過的?
他照護士的指示去繳完費用,之後回到床邊守著她。
過去四年,他曾想過千百次,她在哪里?過得怎麼樣?但他想都沒想到,她會過得這麼不好。
他動手把她的袖套和手套拿掉,看見她沒戴任何戒指的雙手。
他的心驀然一陣深沉的跳動。
她還沒有結婚嗎?還是一個人嗎?
他多麼希望她沒有再婚,還是單身,上帝會悲憐他的奢求嗎?
曉雨緩緩睜開眼楮,周圍的景物說明了她在醫院里,她慢慢回想自己在工地昏倒的事。
失去意識前,她正感覺太陽好像快要把她烤干了,她心跳得好快,身體很不舒服。
她身上的衣服都汗濕了,滿是汗酸味,正想找個陰涼的地方喝點水,休息一下,她才一站起來就失去了意識。
這幾天台北飆高溫,她都沒辦法好好睡上一覺,也沒胃口好好吃頓飯,大概就是睡眠不是又沒吃什麼東西才會導致她昏倒吧!
哎,工頭會怎麼想?他本來不想錄用她的,說她太瘦太弱了,是她好不容易求來的工作機會,還保證自己力氣很大,什麼都可以做哩!
這下好了,突然昏倒一定給工頭帶來麻煩,就算工頭叫她明天不必去上班了,她也得模模鼻子默默的接受啊不是嗎……
「曉雨——」
什、什麼人?這聲音好熟悉……
她原本瞪著天花板,視線緩緩循著聲音移到床邊。
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她眼前。
不、會、吧?
就算老天要一償她的宿願,讓她在有生之年再見閻騰一面,也不必讓他們用這種方式見面才對。
「你覺得怎麼樣?還有哪里不舒服嗎?」閻騰關切的看著她。
她驚喘一聲,霍地坐起來。
老天爺啊!不是夢,真的是閻騰!
「你怎麼會在這里?」她不敢置信的看著閻騰,一顆心怦怦狂跳。
要命!她臉上可能很髒,身上也可能有汗臭味,八成被他看到了也聞到了,這該怎麼辦才好?
「你在工地昏倒了。」閻騰瞬也不瞬的看著她。「我剛好在巡視工地,就把你送來醫院了。」
「什、什麼?」曉雨倒怞了一口氣。「難道……」
不可能啊,她很小心的避開了天幕集團……
「沒錯,朝日花城是天幕集團的最新建案。」
「但是……」她期期艾艾的。
「那個建案是由天幕轉投資的公司——藍天建設推出的,表面上和天幕沒有關系。」
他解開了她的疑惑,同時也間接證實了她真的在躲他。
顯然她是打听過朝日花城不是天幕集團的建案才到那里工作,這個事實讓他感到胸口一陣郁悶。
「噢——」怎麼會這樣?曉雨重重的呼吸,思緒飛快的轉著。
這麼說,她是誤打誤撞,進了他的公司了?
這下糟了!
她飛快下床,飛快穿上鞋子。「謝謝你送我來醫院,醫藥費我明天請工頭轉交還你,我會辭掉工地的工作,所以你不必擔心會再見到我……」
「等一下!」閻騰飛快地抓住了她的手。
驀然被他握住手,曉雨的脈搏沖快了,臉也熱了。「還、還有事嗎?」
在這個世界上,她最想再見的人是他,最不能再見的人也是他,對她而言,他代表著太多太多的意義。
「曉雨——」閻騰看著她,強而有力的說︰「我從來沒有擔心會再見到你,所以你不必辭掉工作,事實上,我一直在找你。」
曉雨的心又是一陣狂跳。
他在找她?為什麼?
不管為什麼,她都要忽略他那句話,這樣她才不會想太多。
她閃躲著他緊迫盯人的視線。「那個——請你放開我的手,我要辭掉工作是因為我覺得我不適合工地的工作,跟你沒關系。」
閻騰凝視著她,一直凝視著。「那麼,你又為什麼要到工地去工作?」
她逃避的把眼光轉開。「也、也跟你沒關系。」
他顯然不能接受她的說法,他緊緊的盯著她,更牢的握著她的手。「好,都跟我沒關系,不過,你得讓我送你回家。」
「不必了。」曉雨在他那灼灼逼人的目光下慌亂了,決定一不做、二不休。「其實我已經再婚了,我不想被我老公誤會。」
「你再婚了?」閻騰深受震撼的看著她。
曉雨心虛的潤了潤嘴唇。「對!」
他重重的吸著氣,瞬也不瞬的看了她半晌,眉頭驟然緊蹙了起來。「那麼我請你吃頓飯總可以吧?一個許久不見的老朋友請你吃飯,你不能拒絕,是不是?」
老朋友?她感覺到心一陣揪緊。
他能把她當朋友哦?
唉,她就辦不到,在她心中最重要的角落,始終為他空著。
她落寞的想,如果現在的他,只是把她當成一個許久不見的老朋友,那麼她一直的回避反而顯得奇怪了。
她終于點了點頭,故意大刺刺的說︰「你想破費,我當然不會反對,我要吃最貴的。」
熟悉的感覺讓閻騰露出見到她之後的第一個笑容,他放松地說︰「只要你吃得下,多貴都行。」
在氣氛優雅的法式餐廳里,曉雨眉也不皺一下的點了最貴的套餐。
時間已近兩點,本來已是餐廳的午休時間了,她看到閻騰對經理講了幾句話,服務生掛上休息中的牌子,餐廳卻依然為他們服務。
看來他是這間餐廳的熟客,听說天幕建設已經上市了,他的身價又更高了,高級餐廳禮遇他也是理所當然的。
開胃菜送上來了,光看精致的擺盤就讓人胃口大開。
曉雨吞咽著口水,她好像已經很久沒坐下來好好吃頓好料的了,每天忙著賺錢,只求把胃塞滿,連品嘗食物的時間都沒有。
「你要多吃一點,醫生說你營養不良。」閻騰深深的看著她。「你怎麼會讓自己營養不良?平常都沒有好好吃飯嗎?」
「我在減肥。」她眼也不眨的胡扯,死也不要讓他知道她的現況。
「減肥?」這個答案讓閻騰很意外,他蹙眉看著她變尖的小小巴掌臉。「你已經夠瘦了,不需要減肥。」
曉雨一听到他開口就心慌意亂,她拿著叉子無意識的亂戳著開胃菜盤里的蝦子、花枝和生菜。「女人嘛,總是希望瘦還要更瘦,難道你老婆不是這樣嗎?」
話不經大腦的一出口,她才發現自己問了個對他們來說敏感至極的問題。
媽呀!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但話已出口也收不回來了。
「那個——」她尷尬的抬眸看著他,潤了潤嘴唇,亡羊補牢的說︰「我是說,白雅燻應該沒有減肥方面的煩惱,她身材那麼好,又有錢,孩子出生後可以撒大錢減肥、怞脂、塑身什麼的,有錢人不都是那樣的嗎?」
要命!她在說什麼?
都不知道白雅燻的腿怎麼樣了,萬一她真的沒有再站起來,那她還怎麼減肥,減肥有什麼意義?
她懊惱的想,難怪俗話說,禍從口出,她現在就是用嘴巴闖禍了。
她膽戰心驚的抬起頭,她的對面,閻騰正注視著她,好長一段時間,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注視著她。
他長久的注視使她心神不安,更加確定自己真的講錯話了。
湯送來了,她連忙喝湯找事做。
「我們——沒有結婚。」閻騰沒有動,他定定的看著她,心緒仿佛又回到四年前的一片紊亂。
「沒有結婚?」曉雨的眼底浮起了一層迷惘與困惑之色,沒辦法再假裝喝湯了,她推開湯盤。「為什麼?」
她只想到白雅燻可能無法再站起來,沒想過他們沒結婚。
他們為什麼沒結婚?她必須離開閻騰的理由不就是他要對白雅燻負責終身嗎?
她听見閻騰緩緩的說道——
「一開始,她希望等手術成功,能站起時再披上白紗,但是孩子在她月復中成長,不但不適合再做手術,害喜造成的不適和身體的變化還讓她得了產前憂郁癥,在孩子出生前,她就尋短了五次。」
曉雨訝異得忘了喝湯。
白雅燻是不是瘋了啊?孩子在她肚子里,她還一再尋短,是想一尸兩命不成?她有沒有想過,如果她真的死成了,閻騰會有多難過、多痛苦?
「然後,孩子出生了。」
閻騰說這句話的語氣讓曉雨覺得很不對勁,她的心怦怦跳著,很不安。
她眨巴著雙眸,屏息等著,他偏偏又不說了。
「孩子出生了,然後呢?」她忍不住追問。
閻騰看著她,竭力維持著聲音的平穩。「是女嬰,一個很漂亮,很像洋女圭女圭的混血女嬰。」
曉雨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混血女嬰?
什麼意思啊?
除非爸媽其中一方是外國人才生得出混血兒啊不是嗎?可是他跟白雅燻都是百分之百的台灣人,也就是說……
要命!孩子不是他的!
「孩子不是我的。」閻騰證實了她的推測。
「怎麼會?怎麼會呢?」曉雨面容激動,心里有如海浪翻攪。
四年前,那個孩子的存在改變了他們三個人的命運,怎麼會是這樣的結果?
「她也是直到孩子出生之後才知道孩子不是我的,產檢不可能照出孩子的血統,看到孩子之後,她的震驚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大。」
他一直沒有對任何人說的是,看到孩子是一個金發混血兒,他竟然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那時候,他的心里只有失去音訊的曉雨,對白雅燻真的只剩下道義上的責任了。
「然後呢?」曉雨急切的追問。
「孩子的血型特殊,有先天性的心髒病需要開刀,白家人只好把孩子的生父找來,那個人是個英國富商,未婚,他們是在英國邂逅的,只春風了一夜,他也沒想到白雅燻懷了他的孩子,還生下來,他向白家人表示他要照顧孩子和白雅燻,白家人都欣然同意了。」
「白雅燻呢?她怎麼說?」曉雨喉間整個縮緊,她太激動了。
相較于她,閻騰就平靜多了,他緩緩地說︰「我跟她還有她的家人都明白,她生下了別的男人的孩子,我們已經不可能在一起了,我們把話說開那天,她當著我的面從輪椅上站起來。」
「什——什麼?」曉雨驚跳了一下,很像叢林里的小兔子突然遇見了凶猛的狂獅,她震撼的看著閻騰。
什麼是震撼教育?這就叫震撼教育了。
閻騰沉默的看了她幾秒後才說︰「原來她的腿傷早就好了,但她怕我會因此而離開她,所以打算隱瞞到我們結婚之後才告訴我。」
一時間,曉雨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她發現自己的線視無法離開閻騰那堅毅的唇型,她覺得口干舌燥。
沒有了白雅燻,那他們……要命!她在想什麼?都已經過了四年,她怎麼肯定他身邊沒有別人?
不是白雅燻,也會是任何一個足以與他匹配的千金小姐,她以為自己可以回到他身邊嗎?
「換你了,你可以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結的婚嗎?」
閻騰友善的詢問將她拉回現實,曉雨愣愣的看著他,一時之間回答不出來。
「曉雨?」
「呃——我……」在他深深的注視下,曉雨不禁心虛起來。「就……離開你之後,很快就再婚了。」
閻騰瞬也不瞬的看著她。「對象是?」
一種難言的慌亂使她結巴,也防衛起來。「跟、跟你沒關系吧?我不想告訴你。」
「好吧,我不問他是誰。」閻騰的眸光片刻也沒離開她,他繼續問道︰「他的經濟情況很不好嗎?還是,他找不到工作?」
「什麼意思?」曉雨瞪大了眼楮。「他當然有工作,他有一份人人稱羨的好工作。」閻騰深思的蹙起了眉心。「那你為什麼到工地工作?他允許你到工地工作?」
那個男人沒有把她照顧好,如果是他的話,他絕不會讓她受那種苦。
不過,他沒資格批評那個男人,因為他帶給曉雨心靈上的傷害,比那個男人讓曉雨為了生活汲汲營營更差勁。
「是因為——因為我要還我爸的賭債。」老爸,對不起。「我爸迷上了簽賭,欠了不少錢,我為了還我爸的賭債才偷偷出來打工,他並不知道。」
閻騰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四年前,你把贍養費還給我了。」
他給了她一億的贍養費,他不認為那筆錢可以買到他的心安,他只是想照顧她的生活,讓她生活無虞罷了。
沒想到,離婚手續辦完的第三個月,律師才把那筆錢還給他,原來她委托律師在離婚後的第三個月把贍養費還他。
當他知道她竟然沒有收下贍養費時,他很震驚,但已經找不到她了。
她搬了家,連同爸爸爺爺一起,全都不知去向。
他確實因為她的舉動而感到一陣慌亂,冷靜下來之後,他痛苦的明白自己既然無法給她承諾,那麼去找她的下落也只是徒增彼此的痛苦罷了。
她把贍養費還給他,這個動作就是想與他劃清界線,而他能給她的只有照她的意思做,把平靜的生活還給她。
所以他沒有再去找她,但她始終盤旋在他的心中,直到他和白雅燻分手,他開始瘋狂的尋找她,但已找不到了。
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沒想到她也住在台北。
一開始,他打听到她搬去了南部,他派人往南部找,後來消息說她搬到了東部,他又往東部找,卻始終無法找到她。
如果他早點想到她可能搬回了台北,或許他們就不會過了那麼久才再見了……
「為什麼把贍養費還給我?」他瞬也不瞬的看著曉雨,嘆息著說︰「那是我想給你的。」
「那個——因為太夸張了啊!」曉雨用夸大的語氣掩飾內心的慌亂。「哪有人贍養費給一億的,又不是敲竹杠說,才結婚一個月,我哪好意思收下那麼一大筆錢,錢太多,我晚上會睡不著,還是還給你比較安心。」
當她看到帳戶里多了一億現金時,真的有說不出的震驚。
他竟然給了她一億……
那一億代表著什麼?
給了這麼一大筆錢,就可以把她忘得一干二淨了嗎?
如果是那樣的話,她不要收,說什麼她都不要收下。
一億雖然很多,她一輩子也賺不到,但她與他之間發生的感情,不是區區一億就可以取代的。
雖然她很愛錢,但在當下,她選擇了還給他。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雖然沒有了那筆錢,她過得很苦,吃盡了苦頭,但如果收下了那筆錢,想到他會因此心安而忘了她,她恐怕連一天都過不下去。
她的日子是想著他在過的,她從來沒有忘記過他……
「覺得太多,你可以收下一半或三分之一,為什麼全部還給我?」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懷,想到自己沒有給她一毛錢就讓她走了,他就很自責。
曉雨振作了一下。「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快點吃吧,我得回家了,不然我老公會找我。」
閻騰的心驀然一陣怞緊。
是的,她有老公了,他得牢牢記住這個事實。
而他……他已經降級為前夫了,現在他只是她的前夫而已,只是……前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