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的手機在唱合奏曲。
章越珊長睫閉著,充滿鼻音的嗯哼了一聲。
她身畔躺著于泳,兩個人都不想醒來,夜里兩次繾綣耗盡了他們的體力,但他們的手機同時響個不停,要假裝沒那回事也難。
章越珊先找到自己的手機,疲憊的睜開眼瞼,看到是醫院打來的,神智漸漸回到腦中。
她柔柔眼楮,推了推身旁矯健的身軀,他有力的腿纏著她的,頭則枕著她的肩,他的每一個呼吸,溫熱的氣息都吹拂著她的肌膚。
此情此景,她多想再躺下去,但不行,他們必須起來。
她又推了推他。「于泳,你的手機在響,可能是醫院打來的,你最好起來看一下。」
「我的手機在哪里?」他極不情願的睜開眼楮,帶著睡意懶洋洋的問。
她找到他的手機遞給他。「喏,拿去。」
沒想到他一接過手卻往床下一扔,手機掉到地毯上去了。
「還沒睡醒啊?」她好笑的要替他按手機,他卻長臂一伸,將坐起來的她拉回懷里,細碎的吻馬上貼上她的嘴角。
他野獸般狂亂的吻她,吻著她的頸邊肌膚,吸吮她的耳垂,指尖順著她的背部曲線慢慢滑下,雙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移,最後大掌佔有地覆住她的雙峰。
「你做什麼?」她輕叫一聲。
「!」他低吼一聲,把她壓在身下,吮咬著她一只蓓蕾。
她好氣又好笑的推著他,「都跟你說可能醫院有急事,你還這樣?」
他雙手撐在她臉頰兩側,迅速分開她的腿,安置好自己的位置,滿是的雙眸盯著她。「給我三分鐘,三分鐘就好,我是快槍俠,三分鐘就可以搞定。」
她再也忍不住笑意。
哪有人這樣的,為了一逞獸欲,還自貶為快槍俠。
「不行,快點讓我起來,我要去醫院。」她笑著推開他,找到睡衣穿上,很快下了床。
「那我怎麼辦?」他挫敗的看著她走進浴室,他的分身還硬挺不已,這個女人百分之百折磨到他了。
就因為心里還有她,這三年來他才沒辦法跟別的女人上床吧?他曾想要放縱,卻總在緊要關頭喊卡。
原來自己竟是這麼想要回到她身邊,但他拉不下臉回來,是她爸爸給了他一個台階下,讓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回來,他真的很感謝她爸爸,對他而言,他們父女都是他生命里極為重要的人……
章越珊從浴室走出來,看見他還在床上,她笑著走過去拉起他的手臂。「快點起來吧,壞蛋。我們一起去醫院。」
他勾住了她的頸子,下顎頂著她的發絲,笑嘻嘻的說︰「這麼快就想粘著我不放啦?」
她一把將他推開。「那你自己去好了!看你要搭公車搭捷運還是搭小黃都隨便你!」
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啊,昨夜是誰先求和的?又是誰一直在她身上尋找安慰的?
不能對這個男人太好,她也要擺擺架子。
「你慢慢來吧,我走嘍。」她打開房門,離去前听到他的聲音傳來。
「敢放我鴿子試試看!先去熱車等我!」
門外的她滿足的揚起嘴角,世界已經和昨天截然不同。
章越珊一直忙到中午才得以休息,她連早餐都沒吃,此刻已經有虛月兌的感覺了。
甚至沒有回辦公室的力氣,她直接就在診間休息,克難的趴在桌上睡,叫護士們都不要來打擾她,她好想好好補個眠。
雖然身體很累,心里卻是滿足的,她又和于泳在一起了,她的人生終究只會有他這麼一個男人。
愛情究竟是什麼?竟然可以讓她極怨極恨,卻又在他幾句輕哄之後,毫不遲疑的交出自己?
她是不是太輕易原諒他了?是不是太輕易就接受了他?
原來她也是個傻女人,和別的傻女人沒什麼不同,擁有再高的學歷都一樣,在愛情面前,都會變成傻瓜,什麼都不想要,也什麼都不怨,心愛的人一個熱吻和一個擁抱,這樣就足夠了。
開門聲響打斷了她的思緒,她蹙起了眉心。
「我不是說過不要來吵我嗎?」她趴著,沒抬頭,但無奈的睜開了眼楮。
「你沒跟我說。」一道慵懶的嗓音傳來。
盈盈水眸一亮,她霍地抬眸,看到于泳就站在她面前。
看著他那雙似笑非笑的俊臉,驚喜不加掩飾的乍現于她眼眸之中。「怎麼來了?」
「你說呢?」他挑挑眉,把兩個餐盒放下。「難不成是因為想看這間診間而來的?」
笑意融入她眼眸里,她坐好,伸了伸懶腰,聲音不覺放柔了。「你沒事做嗎?身為新科部主任,你應該很忙才對。」
「再忙也要跟你吃頓午餐啊,更何況你連早餐都沒吃,我怎麼舍得?」他一派輕松地說。
「買了什麼?」她看著他帶來的餐盒,興匆匆的站了起來。「我去泡茶……」
「等一下。」他雙手按住她縴細的肩膀,讓她又坐了下去。「吃之前有件重要的事要做。」
說完,他深深地凝視著她。
他的凝視使她的脈搏狂野的跳動。「什麼事?」她心跳如擂鼓地問。
他裝模作樣的說︰「就說是重要的事。」
他冷不防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彎身覆住她的唇,戲弄著使她的唇分開,手也輕撫著她的身體。
她心跳疾速的承接著他的吻,他的舌尖溜進她唇齒里,吻著、吮著,他順勢把她拉起來,拉到胸前。
她柔軟的身體迎合地貼著他的,他再給她一記深長到足以融化她的熱吻,接著她終于知道他要做什麼了,她的雙頰迅速染上一片潮紅。「不行在這里,會有人來……」
他的步驟完全不停。「你不是說過不要來吵你,我想沒有人這麼大膽,敢來吵脾氣不太好的章醫師你。」
「可是……」
「沒有可是。」他低頭瞪著她。「你想折磨我一天?早上你已經讓我搭帳篷了,我可不想搭一整天。」
她不自覺的揚起笑意,心里在唱歌。
原來自己對他還是有影響力的……
「你盡情的笑吧。」他哼著。「等一下你就會求饒了。」
他把她抱到看診床上,讓她坐著,很快月兌掉她的白袍,里面是質料輕暖的貼身套頭毛衣,勾勒出她動人的女性曲線。
他目光深沉的看著她,她的眼里有著醉人的光采,雙頰染著迷人的紅暈,是個百分之百,在等著他愛的女人。
消失了,情感卻仍翻騰不已,他的心顫動著。
三年來第一次感覺到平靜,如果他沒回來,那麼他將永遠不會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他再度將她緊緊的擁入懷里,嘴唇抵著她的耳畔說︰「我知道自己讓你沒有安全感,我會改,我保證、我發誓我會改,所以,讓我們復合吧!」
她緊閉著眼楮,把臉頰深埋在他胸前,眼淚一下子涌上眼眶。
自從他離去,她以為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她甚至絕望到一度有輕生的念頭,覺得自己不再完整了,但她此刻是幸福的,是喜悅的。
「你這個惡劣的家伙,你說的,你會改,你一定改……」她啜泣著,不知道自己哪來這麼多眼淚。
女人,終究要有一個疼愛自己的男人,這三年的空虛原來是因為他,她一直不想承認,可如今終究要承認……
「別哭了,我等等給你寫保證書。」他低首攫住她的唇瓣,讓彼此之間完全沒有距離。
章仁漢在院務會議上投下一顆震撼彈!
他宣布由回來不久的于泳接任副院長一職,不是任何一個他的得意門生,也不是他同樣身為醫師的女兒章越珊,而是他無緣的前女婿于泳!
消息一宣布,醫院里頓時沸沸揚揚,每個人都在猜測他為什麼要讓于泳接任副院長,因為這等于預告了于泳是下一任院長。
連章越珊也很意外,章仁漢沒有和她商量過,究竟父親心里有什麼打算,她也很想知道!
趁著上午沒有診,她來到院長室外,跟了章仁漢十多年的林秘書看著她道︰「于醫師也在里面,剛到。」
她深吸了一口氣。
果然,于泳一定是來回絕副院長之位的,他那個人對權勢沒興趣,對特殊病例還比較有興趣,副院長之位一定讓他覺得綁手綁腳。
「他們應該還沒開始談,快進去吧,我幫你端杯茶進去。」
「謝謝你。」
她禮貌性的敲了兩下就直接打開門,章仁漢和于泳隔著辦公室對峙著,看到她進來,他們同時望向她。
「爸,我和于泳過來的目的應該是一樣的,您為什麼不跟我們商量一下就擅自任命于泳為副院長?不覺得這樣會給他很大的壓力嗎?」
面對女兒不悅的質問,章仁漢不怒反笑,他目光閃亮的看著他們。「你們在一起了?」
章越珊的臉一下子燙紅了。「爸!」
「你不要小看這個問題,這很重要。」章仁漢一本正經的說︰「如果你們復合了,那麼爸爸把副院長一職交給我的女婿也沒什麼好奇怪了,不是嗎?」
章越珊有些惱怒。「但是爸您別忘了,再怎麼說,我們現在是離婚狀態,外人會怎麼想?我甚至听到有人說,我是為了挽回前夫才用權勢當誘餌。」
章仁漢揮了揮手。「那種無知的人,你管他們怎麼想,不要理會就是。」
「那麼我的意願呢?您總要重視我的意願吧?」于泳在他們父女爭執不下時,懶洋洋的開口了。「我對副院長的職位沒興趣,我只想全心發展移植技術。」
章仁漢挑了挑眉。「所以,小子,你不打算听我的?」
于泳慢慢地搖了搖頭。「不打算。」
章仁漢不高興的問。「那你長腿叔叔的呢?你也不听嗎?」
于泳微微一怔。「您說什麼?」
「我說你的長腿叔叔啊。」章仁漢打開怞屜,拿出一疊信,在于泳面前揚了揚。「你不是說,為了報答長腿叔叔對你的恩情,你什麼事都願意替他做嗎?現在他只不過要你當個副院長,你就老大不情願,你這樣叫知恩圖報、叫什麼都願意做嗎?」
「爸……」章越珊驚訝的看著父親手中那一疊信紙,又看向同樣錯愕的于泳。
難道……
她知道于泳在這個世界上最尊敬的人就是他未曾謀面的長腿叔叔,也就是一路供他讀到醫學院畢業的那位恩人,對方不但全額資助他的學費,連生活費都包了,讓他免受寒暑假打工之苦,可以專心向學。
如果沒有長腿叔叔,饒是他再怎麼有才華,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所以他的人生可以說是長腿叔叔給的。
只不過,那位長腿叔叔為善不欲人知,于泳成名之後,幾度透過育幼院院長表達想見他一面的心意,但對方就是不肯露面,只托院長轉達,希望他秉持著仁心仁術,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
「所以,您現在是要告訴我,您就是那位長腿叔叔?」他認得那疊信紙,是他親筆寫的沒錯,如果章仁漢不是長腿叔叔就絕不會擁有那些信。
「對,我就是你的長腿叔叔。」章仁漢咳了一聲,目不轉楮的看著他說︰「現在我不是以院長的身分,也不是以你岳父的身分要你接副院長的位置,是以長腿叔叔的身分要你接,你接不接?」
于泳依然困惑。「可是,您怎麼會是……」
太不可思議了,他最敬重的長腿叔叔竟然是他最愛的女人的父親?
他和她之間是怎樣的一種緣分?命運早已將他們緊緊的連在一起了,他注定遇到她,注定被她吸引,注定跟她結婚,分開,又在一起……
「爸,您怎麼都沒告訴我們?」她實在不敢相信爸爸對她隱瞞了這天大的秘密。
原來爸爸就是一路守護于泳長大的長腿叔叔,難怪當她說要嫁給他這個窮小子時,爸爸非但沒有反對,還大表贊成。
「我現在不就在告訴你們了嗎?」章仁漢一副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的理直氣壯貌。
章越珊緊緊蹙著眉心。「這不一樣,您應該更早說的!」
章仁漢輪流看著他們。「我早點說,你們就不會離婚了嗎?算了吧!你們年輕人做事我行我素的,今天分開,明天又在一起,不管我是長腿叔叔還是短腿叔叔恐怕都管不著吧!」
章越珊惱了。「您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我覺得很不高興,您是于泳的資助人,比我還早認識他,我卻什麼都不知道。」
章仁漢不以為然的說︰「你這個丫頭又不是當事人,在計較什麼?」
她沖口而出,「我怎麼不是當事人?我是于泳的……」
「的什麼?」章仁漢戲謔的看著她。
于泳則似笑非笑的盯著他,眼里同樣流露著笑意。
她惱羞成怒,轉身就走。「不跟你們說了!你們這對施恩者與受惠者就好好的聊個夠吧!」
砰的一聲甩上門,走出去之後,她的表情卻是截然不同,充滿了喜悅之色。
于泳一旦接下副院長的位置,將來也勢必擔起院長之職,當年她爸爸便是先當了副院長,然後再從她爺爺手中接下院長之位,而她爺爺也是依此模式當上院長的,這是晨風醫院的傳統。
所以,于泳將是晨風醫院的下一任院長,從這一刻開始就決定了。
這樣她也就放心了,不然憑她一人是絕對無法擔起院長大任的。
而且,這也表示她跟于泳是有未來的,不然爸爸絕不會做這個決定。
還有,原來爸爸就是于泳的長腿叔叔啊,她忍不住想微笑,他們的關系好像更緊密了。
星期天,于泳搬回章家住,中午李嬸做了一桌子他愛吃的菜,畢竟他曾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他愛吃什麼,李嬸還記得一清二楚。
「看你們這樣坐在一起,我好高興,早該和好了,竟然拖了這麼久,夫妻吵架嘛,哪一對夫妻不吵得呢?以後別再分開了,把美心接回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過生活,孩子總不好跟父母分開太久……」
章越珊越听越不妙。「李嬸!」
對她來說,李嬸已經跟家人沒兩樣了,所以她壓根忘了要交代李嬸保守秘密,她以為李嬸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想不到……天啊!
「美心是什麼人?」于泳看著她,雖然從李嬸的話里,他已經听出什麼,但他不認為她會背著他做那種事,她沒那個膽。
「我約了朋友打高爾夫,我先出門了。」
章仁漢立即站起來,明顯想置身事外。
章越珊無奈的看著父親在第一時間就落跑,而李嬸也發現自己說錯話,一臉驚慌的跑進廚房了,餐桌上只剩她和于泳對坐著。
她不想看著他,所以低頭吃著飯……好吧,是不敢看著他,所以假裝沒事的低頭吃自己的飯。
然而,他是不可能放過她的。
果然,他緊繃至極的聲音傳來。
「我現在就要知道,美心是什麼人,不要告訴我是某個卡通人物,李嬸不會叫我們把卡通人物接回來住,還要我們跟卡通人物‘一家人’和和樂樂得過日子。」
她沉默了一下,蹙起眉心。「是你自己要走的。」
「什麼?」他挑起了眉毛,心里有數了。
看樣子,這女人是打算把所有責任推到他身上了?很好,她膽子變大了。
「我說——」她抬起頭來看著他,眼楮瞪得大大的。「是你自己要走的,我只好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
他的臉色變白,眼珠黑幽幽的盯著她。「所以,你真的生了我們的孩子而沒有告訴我?」
她把下巴抬得高高的。「對!」
「該死!」
他霍地站了起來,餐椅差點往後倒。
章越珊看著他繞過桌子走過來,心里不是不恐懼。
她想過一千萬次他的反應,但她仍不確定他會怎麼做,激動是免不了的,可能還會想掐死她吧!
「走!」他把她拉起來。
「去哪里?」她被迫站起來,眉心皺成一團,手腕快被他捏碎了。
他臉色鐵青的瞪著她。「我現在就要看我的孩子!」
車子往郊區駛去,章越珊不時分神看一眼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于泳。
上了車後他就沒開口了,他的臉色灰敗,濃眉緊蹙,眼眸看著窗外,緊抿著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當然會很震撼,有個自己不知道的骨肉在這世上,任何人都會很震驚,更何況這個孩子還是由離婚的前妻所生,他如何平靜得下來?
「是女兒嗎?」
終于,他開口了,眼眸仍舊看著前方,不看她。
她松了口氣,放下心中大石了。他肯說話就好了,她就怕他不說話,讓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是女兒,名叫章美心,美麗的美,心靈的心。」
他喃喃地念了一遍,心髒緊緊一縮。「你取的名字?」
原來他的女兒叫美心,真是好听。
「是爸爸取的,期望她有一顆善良美麗的心。」
「為什麼不把孩子留在身邊照顧?」他悶聲問。「以你的能力,大可請一名保母在家里照顧孩子。」
失去父母是他最深的痛,他曾誓言絕不讓自己的孩子受同樣的苦,想不到他的孩子更苦,竟然連爸爸也未曾見過。
他真恨自己,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如果他沒有走,那麼所有的事都將有所不同……
「你問我為什麼?」她突然感到有些氣憤。「我跟你已經離婚了,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又常有醫院里的人來家里走動,孩子在家里,早晚會被發現,我不希望消息傳到你耳里,讓你認為我在利用孩子逼你回頭。」
「既然不想被我誤會,你為什麼要生下孩子?」他終于看著她了。「應該有方法可以不要孩子的,不是嗎?」
她深吸一口氣,默默在心里從一數到十才道︰「反正生都生了,又塞不回去,我不回答你這個蠢問題,自己去想吧,你認為怎麼樣就怎麼樣。」
笨蛋,還會有什麼原因?當然是因為她還愛著他呀!
因為一直以來,他都表示想要孩子,所以縱然發現懷孕時,他們已經離婚了,她還是決定生下來。
那是他們的孩子,他們愛的結晶,她想看看他們的孩子是什麼模樣,是男生還是女生,是像他還是像她,所以她生下來了,她不顧一切的生下來了,不行嗎?他現在是想責怪她嗎?
這次換她緊閉著嘴巴不說話了,如果他不能體會她心底深處對他錯綜復雜的那份感情,那她情願不說出來,這樣才不會受傷。
「這三年來,在異國異鄉的床上,每一天醒來,我看著天花板問自己的第一句總是我怎麼會在這里?我跟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他低啞地說。
她的心一緊,聲音有些微的顫抖。「你是要說,這三年來,你沒有一天忘記過我嗎?」
他看著她,「難道這三年來,你曾有一天忘了我?」
她被質問得一陣啞口無言。
是啊,他說的沒錯,她不曾有一天忘了他,不管是想他還是怨他,都是他,她忘不了他,怎麼能忘?
「生下孩子的那一天,我好空虛,也……好想你。」她深吸了一口氣。「我曾撥手機給你,但你沒接,從此我沒再撥過。」
「我不知道這件事。」推敲著時間,他緩緩地說︰「大概是剛好踫上我跟醫療團隊到美墨邊境去義診,當時我把手機忘在住的地方沒帶走,義診結束,回去時,手機早已沒電了。」
「我不是要你解釋。」她透過後照鏡看他一眼。「我只是要告訴你,其實我曾想要把孩子的存在告訴你,但你沒接電話,我就當你跟孩子沒有緣分。」
他的嘴角揚了起來。「如果我偷生了一個你的孩子,你絕對不會想這麼簡單的就被宣告和孩子沒有緣分,從此不知道她的消息。」
她自知理虧,所以不再跟他爭辯下去,而且保母家也到了。
她把車停在一棟透天厝前,一整排的透天厝,每一棟都有一個小花園和一個停車位。
他下了車,深蹙著眉心打量周圍的環境,心煩的點了根煙。
遠處是一片花田,再過去一些有間小學,空氣很新鮮,也很安靜,但這種狗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要看孩子還要開上一小時的車,如果孩子有什麼事,光趕過來的路上就會把人給急死。
「我不懂你怎麼放心把女兒交給一個陌生人,你不怕她被虐待嗎?」他揚揚唇角,對她的安排很不滿意。
「不怕。」她淡淡的說,逕自按了電鈴。
她早有心理準備接受他的各種責備了,但當真的從他口中听到,她又忍不住想反問他是盡了多少責任?她好不容易才壓抑住自己的情緒。
「哪一位?」對講機傳來婦人的聲音。
「我是越珊。」
婦人驚喜地說︰「越珊啊!怎麼這個時間來呢?快進來吧!」
鐵門嗶的開了。
她進去了,于泳把煙蒂往地上一扔,踩熄,也跟著進去了。
打開雕花大門,進入玄關的那一剎那,他的心跳加劇。
就要見到他的女兒了,她會長成什麼模樣,如果像媽媽,一定是個小美人……
「美心,媽媽來嘍∼」
章越珊笑意盈然地輕嘆,客廳里,一名全身穿著粉紅色、兩歲左右的小女孩本來在玩積木玩具,听到聲音,轉身看到人,她立刻笑逐顏開的跑來,很快撲進章越珊的懷里。
「麻麻∼麻麻∼」稚女敕可愛的童音不停的叫著。
淚水一下子涌上于泳的眼眶里。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就是他的女兒?這個漂亮的小東西是他的女兒?
「你——你不是于醫師嗎?」婦人驚喜地站了起來,懷里的毛線團掉了,她也不管。
于泳這才注意到婦人那熟悉的容貌,他愣住了。「女乃媽……」
婦人原來是越珊小時候的女乃媽,因為她母親早逝,所以她祖母就安排了這位女乃媽照顧她,直到她上了國中,不再需要女乃媽,不過兩家人還是經常來往,他們結婚時,這位女乃媽也帶著兒子媳婦來參加。
原來她是把女兒托付給自己的女乃媽照顧,難怪她如此放心,不怕孩子被虐待。
「美心啊,快點叫爸爸,這是你爸爸∼」
在女乃媽的鼓勵下,美心有些靦腆的走向他,他立即蹲下去,張開雙臂迎接她,努力克制激動的情緒,怕嚇到孩子。
「把拔∼」孩子軟軟地喚他。
他閉了閉眼,將孩子納入懷中,享受著這遲來的幸福,這次他會牢牢地握住,絕不會再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