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異常安靜氛圍下,兩人靜靜的填著肚子,過了好一會兒,他終于先開口打破沉默。
「我陪你過去再回坊里。」
「嗯。」她偏著頭,實在想不出理由拒絕他,于是頷首同意,驀地,他袖口一處裂口引起她的注意。「這里怎麼裂了個口子?」
聞言,他抬袖一看,滿不在意的揮了揮手。「不打緊,我回去再換一件就好。」
「你先坐下,我幫你補補。」她輕輕說著,眼中閃著溫柔光芒。
她扯著他的袖子,要他先坐下,接著利落地由藤籃里取出針,找了與衣料相仿的色線,迅速地穿針過線。
半晌,已見她低垂著首,專注地縫補他袖上那道裂口。
風飄飄拂來,幾絲瀏海在她還包著布的額上輕輕晃動,鬢邊發絲蕩在她柔美的頰畔,連她發間的絲帶也隨風輕輕飄著。
余夙廷坐在她身邊,目光怔怔落在眼前舞動的事物,心跟著有種癢癢的錯覺,難不成是她的長發偷偷鑽進心口撓著他?
他心生懷疑,目光更加放縱地落在她臉上,心里的疑惑卻不斷擴散。
他知道她長得清雅可人,但卻不知那張不施脂粉的面容美得不可思議,居然有讓人無法移視的魅力。
不知他怔怔瞧自己瞧得出神了,丁喜芸收了線頭,滿意地替他整了整袖口,露出一抹甜甜的微笑。
「好了,我縫得很密、很牢,應該不會再裂開了。」
軟唇彎出一朵美麗的笑弧,她那打從心底散發的歡心,讓他心一震,目光更加無法移轉。
她抬眼,不經意迎向他熾熱的凝視,心猛地一促,她慌了手腳,手中的繡花針直直刺入手指。
「啊!」
听得那一聲,余夙廷恍恍拉回神,一見到她筍白的指尖冒出一滴艷紅,他蹙著眉抓起她的指,低頭吮去她指上的血珠。
「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感覺他溫熱的唇親昵地抵上指月復、輕輕吸吮,她瞪圓著眸,不敢相信他居然以唇吮盡她指上的血珠。
她震顫了下。「我、我,我沒事了……」
當那溫熱的軟唇含住她的手指,濕濕暖暖的吸吮動作牽動著傷口,又痛又癢的吸吮,曖昧地讓她難以忍受。
及時咬唇忍住嚶嚀,她心慌的想抽回手,但他的唇卻像貪血小蟲,將她的指含得死緊,指尖傳來微麻的感覺,讓她一張臉漲紅得像是要燒起來似的。
在她準備奮力一抽時,他倏地放開她的指,臉色深沉陰霾,顯得不悅。「你到底在緊張——」
話未問完,只見她的身子因為那猛力一抽的動作,直直往後倒。
見她差點往後跌下石階,他飛快地伸臂攬住她的腰,將她撈進懷里。
「你是嫌自己還傷得不夠是不是?」
「還不都是你害的!」她驚魂甫定地回過神,哀怨至極地嬌瞪了他一眼。「你沒事吸我的手指做什麼?」
她越說越小聲,只覺剛才說出口的話,每一個字听起來都很曖昧。
「因為你流血了。」斂眸靜靜瞅了她好一會兒,他挑了挑眉梢,理所當然答道。
見他又露出壞壞的笑,她羞紅了臉蛋地抽回手,氣惱地瞪了他一眼。「哪有用這樣奇怪的方法止血,髒死了。」
「但血止住了。」看著她可愛的模樣,余夙廷又忍不住想逗她。
「大色|鬼!你再敢亂來,我會拿針縫住你的嘴。」懶得听他的歪理,她生氣地警告。
「沒良心!」發現她似乎沒意識到被他攬在懷里,他笑著,語氣好放肆。「不過不枉我又救了你一次,我喜歡你感恩圖報的方式。」鼻息間縈繞著她身上清雅的香味,他陶醉得更舍不得放手。
「你胡說什麼啊?!」
不知他語無倫次說些什麼,她氣得想提起藤籃上街去,沒想到正要起身,卻發現自己好親密、好親密地被他抱在懷里。
這下她總算明白他所謂的「感恩圖報」是什麼意思了。
「你快放開我,我要走了。」她連忙斂定心神,卻掩不了雙頰染上淡淡紅暈的羞態。
余夙廷挑起眉,瞅著她紅撲撲的小臉,赫然驚覺,這些日子來,他已被她固執率真的氣質給吸引,才會不自覺做出許多逗弄她的逾矩行為。
在不知覺中,突然多了一些他不曾察覺的心緒,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在乎她……
「怎麼了?」瞧他臉上戲鬧的輕率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擰眉深思的表情,她不由得感到困惑。
「走吧!」他松開手,讓她穩穩站定身子後,一把握住她的手,不讓她一如往常、充滿防備地躲他躲得遠遠的。
無言地任他強勢拉著自己,她所有的思緒全落在他的神情之上。
他在想什麼?
為什麼突然出現那樣凝重的神情呢?
丁喜芸愣愣地望著他,無法捉模他的想法,一顆心因為他細微的臉部變化,被撩撥的悸動不已。
和丁喜芸在大街上暫別後,余夙廷忍不住地思忖,心里對她產生的陌生悸動。
他發現,當自己放越多心思在她身上,心便越不受控制的想要給她更多。
現下認真回想起來,他對她所做的一切全是出自內心的真實感受。
他希望她過得很好、希望她快樂,真心希望她嫁給他……
偏偏丁喜芸脾氣倔得很,根本不接受他的幫忙,硬是要將他的好,當成別有所圖。
今日看她拖著病也要上街賣荷包,他開始思忖,該用什麼方法才能神不知鬼不覺減輕她賺錢的壓力。
苦思了幾日,他終于想到一個好方法。
他的表姐柳意荷是城里唯一一個女授琴師,在京城里頗有名氣,席下慕名而至的學徒多半為富貴人家的千金,若能召集這些姑娘,他想應該能幫上很大的忙。
主意一定,他立刻登門造訪。
「訂荷包?為什麼?」看著突然登門造訪的表弟,柳意荷好奇地問。
「那姑娘手巧,繡的荷包雅致精美,你們絕對會喜歡的。」
為了讓她不那麼辛苦,余夙廷想出了變通的方法。
柳意荷的學徒多,讓每個姑娘去向丁喜芸訂一個荷包,她很快就能賺足銀子還他。
實在搞不懂表弟腦子轉著什麼,柳意荷蹙眉不解地問︰「廷少爺,你這可把我給弄胡涂了。」
這麼大費周章幫個繡荷包的姑娘是為什麼?
不理會她滿臉疑惑,他緊接著交代。「花色樣式你們可自行挑選,不過,不準選太復雜的花樣,像牡丹、茶花、鴛鴦這些都繡不得。」斂眉略思索了會,他又繼續補充。「最好繡一朵小花、一只小蝴蝶就行了,樣式越簡單越好。」
繡荷包花眼力,他可不想再讓她熬夜繡荷包而弄壞了身子。
「我看事有蹊蹺哦!你該不會是看上那個繡荷包的姑娘吧!」她敏銳地盯著他,瞧出其中端倪。
被表姐看穿心思,他也不否認,只是微揚起眉笑了笑。「總之,別跟她提起我的名字,若她問起,就說是慕名去訂荷包就成了。」
暗暗打量著表弟春心蕩漾的模樣,她忍不住掩嘴輕笑。「我說你這是哪門子的規矩?荷包上只繡小花、小蝶,這麼素雅,能看嗎?」
听出她語氣里的調侃,他近似央求的說︰「表姐,你就幫幫我吧!」
雖不知表弟為何和那擅繡荷包的丁姑娘玩這「訂荷包暗傳情」的游戲,柳意荷卻覺得有趣極了,難得表弟開了竅,身為表姐的她豈有不幫忙的道理。
「你呀!瞧你平時一副精明樣,原來遇上喜歡的姑娘家,也笨拙得像呆瓜。」他聳肩有些無奈地任她調侃著,心中大石總算是卸下了一大半。
或許他這樣的舉動有些荒謬,但能為丁喜芸做一點事,他心里竟然有種說不出的歡喜。
想起她,余夙廷唇角不由得掛著抹微笑。
這一刻他強烈感受到,原來全心全意為一個人付出的感覺,是如此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