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清風襲人,偶伴蛙鳴,湖岸蕙草馨香順風撲鼻。
為了表示對玄徹的歡迎之意,楚暄日特地設宴于鏢局中的湖心亭。
涼亭四角分別掛上燈籠,湖畔八方點上宮燈,點點燈火映在水面上,暈影隨波輕晃,星空、湖面熒熒光輝互相掩映,別有一番動人景致。
楚家兄妹加上玄徹,三人圍坐在石桌邊,筵席才剛開始。
「來來來!都是些家常便菜,玄兄別客氣,盡管用!」在替玄徹與楚映月介紹過彼此後,楚暄日豪爽地吆喝著,一邊替他們斟滿好酒。
良辰、美景、醇酒,玄徹嘴角淺勾,熠熠生輝的墨瞳媲美天上星月,爽朗以酒回敬。
「楚兄、楚姑娘,在下為客就此敬主,先干為敬。」玄徹仰頭,一口飲下酒杯中的瓊漿,一氣呵成的動作中帶有一絲難以形容的桀騖不馴。
「哈哈哈,好說好說!」楚暄日揮手大笑,江湖男兒的霸氣流露其中。
倒是不會喝酒的楚映月,遲遲不敢動面前的酒杯,半垂縴頸偷偷瞄向氣質渾然天成的玄徹。
好俊的男人呀,但那迫人的挺拔身型,卻又散發懾人的氣勢……
楚映月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無法呼吸,她生在鏢局世家,認識這麼多大伯大叔、大哥小哥,卻從未有任何男人帶給她這種又懼又好奇的感覺。
「月兒,玄兄都喝完了,你也該回敬人家吧?」楚暄日笑著說。
「我……」大哥明明知道她不會喝酒,也絕不會逼她喝的呀!
楚映月為難地望向兄長,卻看見楚暄日鼓勵她喝酒的神情。
怎麼會這樣?
她又偷偷看了眼玄徹,發現玄徹帶笑的眸也正在看她,白潤的臉頰突地一燒,急速淪陷的心兒,不小心跌入他雙眼的黑色漩渦中。
「月兒敬玄公子!」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楚映月一把端起酒杯,也學玄徹一口飲盡杯中玉液。
「咳咳——咳——」
喉中突如其來的燒燙感,讓楚映月不適應地猛咳,白皙的俏臉被一團直升而上的火紅包圍。
「月兒!」楚暄日有些懊惱自己硬讓妹妹喝酒。
「我沒事……咳!」楚映月扯開一抹笑,不希望打擾了他們的好興致,于是主動替兄長和貴客斟酒。
「玄公子,多謝你出手相助家兄免于危難。」
「哪里,舉手之勞。」玄徹喝下她倒的酒.瀟灑接受她的謝意。
楚映月那雙逃避他的清眸、以及努力壓下的顫抖,勾起了玄徹的好奇心。什麼樣的女人他沒看過,但就是沒看過怕他怕得緊的女人。
這一來,玄徹才正視楚映月的臉龐——
沒想到大黑熊樣的楚暄日,竟會有個如此縴窕瘦弱的妹妹,這倒是他始料未及之事。
中等之姿,堪稱清秀,沒有一點值得他回味的絕美,不過有股難言的荏弱,會讓男人想摟在懷中好好呵疼;還有,她紅撲撲的臉蛋和泛起粉紅色澤的頸項,會讓男人想……
怪了!這女人怎麼越看越美,越看越模糊。
不敢再抬頭的楚映月,隱約感覺有一道灼熱的視線瞪著在她身上,順著直覺望去,玄徹半眯的眼眸讓她覺得渾身竄起焚熱。
鏢局內的男人們都把她當寶捧著,年紀稍長的,把她當女兒;而年紀大她一點的,把她當妹妹,卻從未有男人以玄徹這樣的眼神看她,讓她覺得,她的衣衫好似被剝掉,而她的心——
跳得好快!
天呀!她怎麼會有這種羞恥的感覺!
心兒慌慌的楚映月只好沒事找事做,轉移自己月兌軌的注意力,于是端起酒壺替玄徹斟酒。
匡啷一聲,楚映月只覺得手一軟,乏力地讓酒壺摔在盤盅之間,眼前的朦朧讓她以為自己果真醉了。
頭好暈……
「楚兄,這酒……」不對勁!
玄徹以手肘撐在石桌上,大掌緊壓額袕,試圖抵抗一波大過一波的昏然,但視線所及之物都開始扭曲、變得混濁,包括楚暄日的「笑容」。
「真有那麼暈?」楚暄日小心翼翼地觀察「他們」。
為了以防萬一,他在酒里下了一丁點催情藥、與比普通分量整整多兩倍的蒙汗藥,包準兩大桶水也撥不醒他們,可能什麼也做不成就一覺到天亮,時間足夠引起楚府里所有人的震驚了!
不過,看他們暈成這樣,楚暄日有些過意不去,大手伸到衣襟里,想將解藥掏出來,和水讓他們喝下。
可是,一想起天子的詔令及雲向天,為了妹妹一生的幸福,他毅然決然將解藥收回懷中。
「為什麼……」玄徹沒想到他以道義相交的朋友,竟會在酒里下藥!
「你們怎麼了?」楚暄日故意裝作不知情。
就是因為信任玄兄,我才——反正我是逼不得已的,絕不會害玄兄!誰能娶才德兼備的映月,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玄徹咬牙輕喘,還來不及理清一切,身內迅速流失的體力,讓他陷入半昏迷狀態。楚映月也已敵不過藥力,頹然趴在桌上。
「阿木,把玄徹扶到小姐房里。」楚暄日命令一旁隨侍的屬下,自己一把抱起妹妹,末了,還叫住他,謹慎吩咐︰「對了,今夜的事不準說出去,違者,下場比死還難看。」對呀,要是讓妹妹和姑母知道了,他的下場絕對比死還難看。
「是!」
***
「快!把他們放到床上。」楚暄日壓低嗓門吆喝著。
「順便把玄徹的衣帶解開些。」
「是!」阿木一個命令,一個動作。「爺,小姐的衣帶也要解開麼?」
楚暄日敲了阿木一記腦門兒,阿木痛呼出聲。
「唉唷!」
「敢動小姐的念頭,你胡思亂想什麼!」
阿木不敢再多說什麼,主子的拳頭可硬的咧!
一切「準備」就緒,楚暄日對自己的「布置」相當滿意。
「爺,您還有什麼吩咐麼?」
「可以了,咱們走吧。」楚暄日正要離開,隨即又想到什麼似的,連忙掉頭。
「等等,阿木,你的手借我一下。」
「爺?」阿木不明所以,依然克盡職責地伸出右手。
楚暄日先捂住阿木的大嘴,然後狠狠咬了一口他貢獻的手。
「唔——」阿木的痛叫聲全被擋了下來。
把阿木的血,滴在玄徹與禁映月之間的床褥上,楚暄日這才完全滿意。
「好了!辛苦你了,可以走了。」
「嗚……是。」阿木哭喪著臉跟著主子離開。
夜,越來越深。
***
盈盈紗簾輕飄,不小心被風兒掀起一角的芙蓉帳內,傳出絲絲入扣的嚶嚀。
「嗯……」
楚映月面向內壁,全身蜷曲著,緊閉的雙眼、緊蹙的娥眉,在在說明了她的不適,嫣紅的小嘴不斷吐出難受的聲吟。
好熱……好熱呀……
她體內好似有一把悶火在燒、在僚,熱氣不斷尋求出閘的管道,全身細女敕的毛孔,早已布滿一層瑩汗,秀巧的額際也滲出滾滾燙珠。
渾身的熱,被衣物包裹著,她胡亂撕扯著身上的衣物,昏昏然的小腦袋不停地搖晃著;纏在身上的綾羅,被她那遍尋不著其道的扯法,給拉扯得更是一團亂。
「不要……好熱……唔……」身上遮蔽的衣物無法驅除,頭又暈得難受,楚映月無意識地氣憤起來。
或許是氣憤帶給她些許氣力,她坐起身,皺著眉將身上討厭的束縛扯開。
襟開衣落,涼意霎時吹散了那些原本裹在兜衣里的悶熱。
「呵……」燠熱暫時偃息,她的小嘴吐出滿足的咕噥聲,軟軟倒向床榻。
「呃!」
下一瞬間,楚映月和她以為的「枕頭」一塊發出悶哼。
痛感迅速被迷藥吞蝕,熱燙的臉頰從「枕頭」上感受到涼意,她快意地呼了口氣,瓜子兒臉蛋開始磨挲起「枕頭」。
不過,這只枕頭好像不怎麼平哩!刺刺麻麻的。
楚映月避開讓她水女敕肌膚麻癢的來源,小臉往下蹭去,小手也探尋著更多的涼意。
體內竄動的燥熱,加上下頜遭到不明撞擊,玄徹的意志從漩渦般的黑暗中他離了幾許,平日自制力超凡的他,也幾乎抵擋不住強烈的迷藥。
那怞離了黑暗幾許的意志,也僅能讓他沉重的眼皮,勉強撐出一條縫隙。
迷漾間,他看到暈紅的燭火透過紗帳,映成柔和的鵝黃,還有趴俯在他身上的「東西」!
這「東西」不但磨蹭著他的臉,甚至開始調皮地拉扯他的衣襟、逡巡他的肌膚——可卻也替他緩和了那血脈中奔騰的熱流。
蠓嚨之中,他從眼縫看去,擁有一頭長發的女人,在他胸前進行挑逗,讓他渾身悶燒的火,轉眼間不熄反旺。
是女人沒錯!
那身柔弱無骨的嬌軀,一雙薄如蟬翼的跟睫,和從他這個方向望去、若隱若現的誘人溝壑;溝壑兩旁的,正用極為磨人的姿勢,柔點著他的胸膛。
「呼……」
不知不覺,玄徹的喘息開始變得粗重,一雙大掌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攀上那弱不盈握的縴腰,在毫無阻礙的雪背上游走。
凝脂的膚觸令他無法自拔地加重自己的力道,意志仿佛不再是自己的,只想將身上的女子糅進自己體內,讓她來為他平息躁動不安的欲火。
「呃……嗯……」楚映月感覺自己背上的熱一點一滴在消失中,她伸長玉臂用盡力氣抱住對方,想更靠近、再靠近,要對方替她趕走所有討厭的悶熱。
柔女敕光滑的女體緊緊貼著他。
玄徹頓時只覺得,所有欲火都像攔不住的洪水猛獸,「轟」的一聲爆炸開來,急待宣泄——
他倏地攔腰將身上的女體轉而翻壓在身下,狂亂的熱吻烙印在她頸窩間,帶著失控的烈焰,霸氣的薄唇直襲細女敕的肌膚,在其上抓出道道紅痕。
「呃!」
「該……死……」
剛才因她喊痛,他可是做足了前戲沒想還沒到最後一關,她竟暈了過去。
此時,玄徹也敵不過睡意,尚未撫平的被更大一波的暗潮淹沒。
整整兩倍的蒙汗藥,藥效完全發揮了。
***
翌日曦現,鳥語啁啾。
晨氣間透出一股昨晚夜露的清新,風兒挾帶著清冽之氣,從窗欞中泄入,調皮地吹起紗帳一角。
赤果的香肩露在沁人心骨的涼意中,楚映月發出一聲模糊的呢喃,縮入身邊堅實的溫暖中,更靠近那道穩定持續、徐緩溫熱的氣息。
不過,肩頭還是有點冷。
楚映月微涼的小手,隨意抓起臂上的「被子」蓋上肩膀。
手中傳來沉甸甸的感覺,不同于平日蓋被的輕松,而是另一種沉重的力量,讓她才執一下,便又氣力不支地讓「被子」迅速壓回原地,「被子」依然緊緊壓在她的縴腰上。
嗯?被子怎麼變重了?
她睜開一樣沉重的眼皮,惺忪的迷眸想一探究竟。
映入眼簾的是一面平坦結實卻陌生的牆,有溫度、會隨著氣息起伏的牆——
氣息?
還沒反應過來的她,眨了眨模糊的明眸,想看清楚眼前的不明物體。
總算看了仔細,是個人,赤果著胸膛的人。
胸膛的主人,一雙墨沉的眼,正用一種足以凍傷人的寒光鎖著她。
她認得,他是大哥的朋友,玄徹。
玄徹?!
楚映月一驚,倒怞一口氣,原本頑劣的睡蟲一瞬間都被嚇跑。
她怎麼會和……他……同寢一床?!
是……是,是幻影吧?
胸膛的主人——玄徹,早在懷中人兒清醒前,就被她綿軟的磨蹭給擾得無法繼續安眠,這頓覺睡得已經夠不適了,又在自己的手被抓起、丟下時,俊朗的眉頭便鎖得更緊。
該死!他從未睡得如此痛苦,體內的血氣,緊繃得幾乎讓他窒息!
一個深深的吐納後,玄徹撐開眼皮,晨曦的光照告訴了他現下的時刻,還有一道壓著他手臂的重量,他順著手臂望去,一名不知在呢喃什麼的女人,進入了他眼中。
眼前的女人窩在他懷中、枕在他臂上,兩人相纏的身軀讓彼此體溫交融,他甚至可以感覺那毫無阻礙、柔滑似水的膚觸……
他們幾乎赤果相擁。
不陌生的情景,但他不記得他昨夜喚了個女人侍寢?
不對勁!他從不會待在女人床上過夜!
玄徹慵懶的眸光驟變,直到那一雙盯著他、如小兔兒般的驚懼湛眸,更令他的記憶如潮水般紛紛回籠——
他在楚暄日的府中作客,喝了杯有問題的酒後,便不醒人事;清醒之後,就是這樣了
楚暄日的妹妹,竟衣衫不整地躺在他懷中?!
該死!他再怎麼荒唐,也不至于連朋友的妹子都踫!
「這是怎麼回事?」玄徹冷聲問。他被陷害了麼?
听見眼前相距不到幾寸的薄唇吐出冷語,楚映月拼命告訴自己,這是個夢的希冀,在一瞬間全部被敲碎。
「這不是真的……」她還沒嫁人哪!
「說,你們兄妹在摘什麼鬼!」
沒听清楚她失神的呢喃,玄徹坐起身,一把攫起震驚中的楚映月,以全然不憐香惜玉的力道,用力鉗住她縴細的手臂,兩人覆在胸前的絲被,褪到了他們腰間。
冷風襲來,楚映月錯愕地看見自己的赤果,讓她的俏臉整個刷白;紅潤的唇瓣因驚嚇而微張,逐漸轉白;幾乎到口的尖叫,因這突如其來的震驚卡在喉中,一點聲音也發出不來。
是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說話!」她無辜的懼色,只是讓玄徹更加惱火。
「呃……」楚映月因他的手勁,發出吃痛聲。
要她說什麼呢?
恐懼于他的暴喝,腦子一團混亂的楚映月,顫抖得說不出一句話。
「若是有所圖謀,我會教你們兄妹生不如死!」他沒有斂下力道,反而捏緊她的手臂,上頭泛出一圈逐漸擴大的紅痕。
「痛……」痛到楚映月以為自己的手臂就要被捏斷了。
楚映月咬牙忍痛。「我不懂……」什麼搞鬼、什麼圖謀,她全都听不懂呀!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裝傻?你以為我看不透你們這些女人在想什麼?」玄徹冷嗤,一把扯近縴弱的楚映月到他英颯的鼻端。
女人,他見多了,有哪個不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他以她們的身體取樂,不屑她們逢迎奉承的嘴臉!
「我沒有……」礙于他冷鷙的神色,楚映月恐懼地掙扎,直想往床榻內縮。
玄徹沒有楚暄日長得虎背熊腰,也沒有他來得粗獷,但冷戾的怒眸卻讓她打從心底害怕……一種難以言喻的害怕。
突然,房門咿呀的一聲被推開,來人氣呼呼地連珠炮開轟。
「我說月兒呀,你知不知道暄日那臭小子死哪去了?我正要同他說你的親事,鏢局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就是找不——」
楚寶玉的聲音乍止,定楮看了個清楚,響徹雲霄的尖叫,席卷了整個鏢局。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