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用過最能代表法國料理的松露鵝肝醬和精心調配的法式海鮮醬汁、以及搭配白酒的比亞貝斯魚菜、紙包牡蠣、芝士烤蟹蓋與紅酒牛柳後,鮮女敕多汁的法式風味久久在洛威嘴里不散。
他沒想到台灣竟能有如此道地的法國料理,像是發現新大陸般,感動和興奮在心里發酵、再發酵。
以前他怎麼會錯過一個這麼棒的地方?
接下來上甜點,洛威迫不及待地以刀叉切下甜點盤上的「打卦滋」,快速地送入口中……
溫潤可口的女乃油餡夾在層型的圓形打卦滋中,滑順的咖啡女乃油與細膩的杏仁片餅皮在口中擴散,滑女敕中帶有酥脆,難以言語形容的口感令洛威又驚又喜。
天!完美……
此時,這是嘗遍各式美食的洛威僅能想出來的贊美,也是他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真誠贊嘆。
這一餐,讓洛威在一個接著一個的驚喜中度過,他忍不住心中的想望——
他要見烹調這些美味料理的主廚。
「不能!我不讓你見她。」辛亞柔得知洛威的要求,想也不想就拒絕。
「為什麼不能見‘他’?」洛威挑眉。
「不能就是不能。」洛威既然挑剔方芊,干嗎還要見面,多見多讓方芊難過而已,也因此她沒讓方芊知道洛威正在店里用餐,她要保護方芊!
「于情于理,廚師有義務為顧客解釋每道料理,顧客更有權利當面對廚師表示贊美或批評,你的店顯然做不到這點。」洛威單手優雅地端起茶托上的精巧瓷杯,啜了一口香濃的黑咖啡,簡單的一句話就讓不服輸的辛亞柔敗陣下來。
「你店里有幾個主廚?」
「副廚有三個。」
「我問你主廚有幾個!」
「一個啦,」主廚只有芊芊。「不過你不會想見她,她也不會想見你吧……」辛亞柔喃喃自語。
這些都是「他」一個人做的?!仔細品嘗著喉中苦澀帶甘的原味咖啡,洛威沒听見後面那句,輕朗一笑。
「我很清楚,我想見‘他’。」只是見個人,辛亞柔有必要這麼神經兮兮嗎!
「我們已經快打烊了,主廚她……在做完你這道甜點後就下班了。」為了芊芊好,辛亞柔不惜編出善意的謊言。
「是嗎?那太可惜了。」洛威頗遺憾。
才不會!辛亞柔在心里補充。
「我也該走了。」今天用餐時間確實比較晚,改天一定要見到「他」。
結賬過後,洛威踏出餐廳,修長壯實的側影映在玻璃門上,被剛好從廚房出來的方芊看到。
是他!
方芊難得以跑百米的速度沖到辛亞柔身邊。「那是洛威,對不對?」
「你看到了?不是不是!」辛亞柔搖頭。
「他來店里用餐?」方芊急著問。
辛亞柔被方芊著急認真的態度嚇到,連忙變成點頭。
「你怎麼沒告訴我!」方芊想起什麼,咚咚咚跑回廚房,一下子又從廚房沖到外面去,手里還抱著一個紙盒。
辛亞柔敢打賭,方芊這輩子一定從來沒跑這麼快過!
小心翼翼把紙盒攢在懷里,方芊急急忙忙跑到門外東張西望,四處搜尋著洛威的身影。
沒有……看不到……不見了?
對,還有停車場!
別走呀……
方芊又邁開急促的步伐往專用停車場跑去,期盼洛威還未離去,慌張的她根本沒細想為何這麼希望他還沒走遠。
突然,一道刺眼的車燈朝方芊直射而來,她被光線刺得睜不開眼,嚇得定在原地,下意識用手背擋住光芒,原本以為疾速中的車就要撞上她——
結果,刺耳的煞車聲在她身前大作,伴隨著男人憤怒的低咒。
「SHIT!這里是車輛進出的地方,你瞎了眼不會看路嗎!」
要不是他反應快,不然明天就會上報了!
呼……沒事、沒事了、別怕……
驚魂甫定的方芊雙腳發軟,跪坐在地,一邊拍撫著自己的胸膛、在心中喃喃安慰自己,一邊檢查懷中的紙盒有沒有變形。
「該死的你到底有沒有事!」洛威氣急敗壞地下車,很確定自己沒有撞到她,但那女人怎麼會像團泥一樣攤在地上?!
「我沒事,對不起……是我跑得太急了。」方芊抱著紙盒從地上起身。
就著車燈,洛威看清了她的相貌。
「是你?!」那場「烏龍相親」的胖妹?
「洛……先生!」太好了,總算攔截到他了!
「你在逃難還是在追人?」跑得臉頰紅撲撲的,像盤草莓蛋糕。
「不是……對一半……我在餐廳里看到你……呼!」方芊還在喘。唉!人太胖連跑一小段路都會受不了。
「你也在餐廳里用餐?」他沒看到。
方芊搖搖頭。「我從廚房出來剛好看到你離開……還好你還沒走遠……」
廚房?「你在這里工作?」難怪會知道這家店,還推薦他來。
「嗯……」
眼里看著方芊紅潤的臉頰,耳里听見她的喘息,洛威怪異地覺得自己的血氣也跟著上升了幾分,有股異樣的沖動想去恬吮她看起來軟綿綿的臉、加入她有節奏般的輕吟喘息,隱隱的正在竄動……
「這是為那天的烏龍向你道歉用的,是我一點點心意,希望你能收下。」方芊雙手將紙盒遞到洛威面前,依然覺得抱歉。
因為不知道他來,所以只能用烤剩的蛋糕裝在紙盒里當作賠罪的小禮,要是早知道,她就會烤一盤他喜歡的甜點免費招待他。
方芊的話突然拉回洛威漸漸被侵蝕的理智,他驚覺在面前一開一合的粉女敕唇瓣差點讓他失去控制,出現了想品嘗這粉唇的念頭。
搞什麼!他竟然會對自己避之如蛇蠍的「種類」起了「性」趣?!
不會是因為剛才那一餐太過美好而讓他對世界充滿愛心和信心了吧?
吱!不可能的!
「我說過你沒錯,用不著道歉。」洛威端起冷臉,往車門走去。
「里面蛋糕上的女乃油可能有點糊了,不過還是溫的……」方芊跟到車門邊。
似乎有陣蛋糕香味一直跟著她,洛威感覺體內又有股燥熱慢慢攀升……
該死!
甩開亂七八糟的想法,洛威坐進駕駛座,正要關門的同時,方芊急著擠身擋住將要關上的車門——
「這個,我自己做的……」她雙手依然捧著紙盒,遞上前。
「不用了。」
「你願意來,我也應該謝謝你的。」
「我高不高興來,關你什麼事?你不會因為看上我,而想賴著我吧?我也說過了,我對你沒興趣,不必費工夫。」洛威不客氣地冷嗤。
「不是的,我沒有那個意思……」方芊澄清。
「沒有?那為什麼要親自做蛋糕給我——」洛威打住。
她做的?她說她在「鵝肝醬的家」工作,而他從頭到尾沒看見她,除了廚房里的師傅是幾乎與外隔絕之外,其他服務生應該會在餐廳內走動……
「你是‘鵝肝醬的家’的廚師?你是今晚做出每一道料理的人?」他一直以為主廚是個「他」。
方芊點點頭,因被洛威知道她推薦自己的料理而不好意思地臉紅。
「我不知道你來,不然一定會招待你喜歡的慕斯或泡芙。」
不敢置信的訝異在洛威的頭頂炸開,沒想到看似平凡的她卻擁有足以撼動人心的巧手藝!
為了美食,他可以破例收女人的禮物,他接過紙盒。「今天的蛋糕我收下,料理還沒吃盡,改天我還要試你的手藝。」反正本來就這麼打算。
「嗯?」方芊愣了一下後隨即明了,溫和的微笑在頰邊綻開。「隨時奉陪,晚安。」
盯著方芊離去的背影,洛威下意識開口喚道︰
「今晚的料理很好吃!」
方芊回過身,微微向他點頭致意,然後往店里的方向走去。
一個廚師能听到別人對他手藝的贊美、能看到別人因他做的食物而滿足,已經是莫大的鼓勵了。方芊似乎覺得另一種滿足感在她心頭擴散。
洛威看著方芊的身影消失在門的那一頭,眼光定在原位似乎難以拔離。
她……
首次,洛威理不出自己的感覺。
辛亞柔使勁推開廚房的門,「踫」地一聲制造擺明很氣憤的噪音。
「該去撞牆的死男人!把我的餐廳當酒店呀!」一臉臭臉,辛亞柔雙手插腰,十足悍婦形象。
一身雪白主廚裝扮的方芊能猜到亞柔如此氣憤的原因。「是洛威?」
「不然還有誰!」辛亞柔沒好氣地瞥了眼方芊。「你都不氣嗎?他簡直把你當坐台小姐耶!」
這一個月來,洛威幾乎每晚必到「鵝肝醬的家」,而且都挑九點以後才來,每次來又只吃一道甜點,還要求芊芊為他解說食材及佐料,干嗎呀,還指定美眉咧!看了就氣!對于那種人,芊芊居然吭也不吭一聲,看了她更氣!
「你太夸張了,我的條件又沒有坐台小姐好,要找小姐陪,洛威應該有很多地方可以選擇。」方芊搖頭失笑。
「你就是為人太溫和了、不懂得拒絕,才會被逼著相親。」
「洛威跟相親是兩回事吧……」
「難道你喜歡洛威?不然怎麼都順著他?要是我,早就轟他出門了!」要不是看在鈔票的份上,她真的會那麼做。
「我跟他不可能啦……他都挑明了,我也知道我們不適合彼此……」方芊忽然對于亞柔的猜測緊張起來。
「你知道就好,不要說我沒警告過你,洛威對女人最挑了,所以從來沒對哪個女人認真過。據我哥的說法,洛威認為女人就像甜點,保鮮時間一過就等于壞了、不新鮮了,隨時可以扔掉。」
「洛威來這里只是為了吃東西,沒有其他的,你想大多了。」
「算了,我懶得討論他!」辛亞柔厭惡地揮手。「對了,我媽叫我今天早點回去,店里麻煩你打烊了。」
「嗯,好。」方芊又叫住要開門離去的辛亞柔。「亞柔,洛威點了什麼?」
「對喔,差點忘了,一份酒漬水果蛋糕。」哼!都被洛威氣到青年痴呆了!
接近打烊時間,僅剩兩人的餐廳顯得寂寥許多。餐廳一隅,方芊仍然為洛威盡心地解說著。
「……水果干、葡萄干都浸泡過蘭姆酒,取出瀝干後,才與面團拌合,所以除了在剛出爐的蛋糕上拍打少數蘭姆酒外,酒香的來源主要還是蛋糕里的糖漬水果干……」
若不這樣仔細盯著她看,他還真發覺不出來她其實蠻耐看的。
圓形的臉蛋襯著一點點尖下巴,臉上的眼楮也是圓的,里頭的眼瞳更像顆透明的玻璃珠,隱隱透著黑色的光彩,她的鼻子不挺,但圓潤的豐澤增添了她的嬌憨;粉色的唇角始終向上彎揚,侞白色的齒尖有時會因習慣性而羞澀地輕咬唇瓣;始終扎著一束簡單馬尾的她,突顯了她的圓臉,卻一點也不突兀……
結論就是,她不美,甚至不在他的審美範圍內,但他為什麼反而能一一列出她的外貌上優點?怪了……
「洛先生?」方芊見洛威只是盯著她看,對她的解說沒有回應,所以詢問式地開口。
「嗯?」洛威從飄游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你放進嘴里的蛋糕還沒嚼。」從解說前含到解說後,好久。
「呃……我在測試酒精濃度……」洛威隨便扯了一個謊掩飾自己的失態,囫圇吞下口中的美食,向來優雅的形象不知不覺中被自己破壞掉。
方芊噗嗤笑了出來。現在不是在品酒、也不是路檢吧?
洛威緊盯著方芊自然的笑臉和輕笑聲,一種能安定人心的微笑奇異地吸住了他的目光。
自從吃過她做的料理後,他不否認他的確被她的手藝給征服了,因此幾乎每天下班一有空就往這里跑,還都特意選擇餐廳快打烊的時間來,這樣一來,他便能和她一起交流法式甜點的點滴;但比品嘗甜點更叫他期待的,似乎是想看到她親切如煦煦和風的自然笑容……
他所認識的女人中,從來沒有一個不是懷著有心的笑容接近他的,除了她。
「洛先生,酒漬水果蛋糕的風味是要吃到其中的水果才能見真章喔!」身為主廚,方芊向來在意顧客享用美食的方式,她認定法國料理是一門很深的學問。
「咳……」洛威尷尬地清了清喉嚨。
這他當然知道!還不都要怪她沒事生了個仿佛會催眠人的笑容,害他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叫我的中文名字洛威就好。」
「你是客人,這樣不太恰當……」
「我們聊法國料理不都聊了一個多月了嗎?叫我洛先生感覺還像是陌生人,是吧?」不知道為什麼,他不喜歡她疏遠彼此。
「可是……」他們也不太像朋友呀?
「不用可是了,我有你這個會做一桌好料理的朋友,與有榮焉!」想與她越過目前的關系,最好的方法就是成為朋友。
至于,為什麼他破天荒主動想認識一個不在他審美範圍里的女人,大概是因為……什麼?
洛威瞥了眼桌上的蛋糕。
是因為美食!沒錯,就是這樣!看在美食的份上,他說什麼也要交這個朋友。
「朋友?」方芊驚訝極了。他當她是朋友?她以為他只是為了甜點來的……
「當朋友有這麼奇怪嗎?」難道她不想?洛威心中有些不悅。
「不……奇怪。」才怪。可是她心里竟然會升起一股雀躍?她在期待什麼嗎?
不會不會!洛威都講明了,她自己也很清楚……
有這麼一個美食家當朋友,已經是對她的手藝有莫大的鼓舞與激勵的作用了,一切僅止于此。「我們是朋友?」洛威問。
見方芊微笑點頭,他的心情莫名地比愉快還要愉快,吃東西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兩三下就把精致瓷盤上的蛋糕解決。
「今天怎麼只剩下你?」洛威發現亞柔已經先走了。
「亞柔有點事,所以我留下來打烊。」
「你一個人可以嗎?要不要我幫你?」一听到方芊還要關店,洛威不假思索就月兌口而出,一說完才驚覺自己大過熱給了些。
「不用了,我還得洗餐具,我自己沒問題的。」
「那我先走了。」洛威匆匆從座位上起身,對于自己突然的熱絡行為感到不可思議。才第一天正式進入朋友的階段,他會不會表現得大過火了?
「慢走,路上請小心。」有了當普通朋友的認知,方芊面對洛威時也不再那麼ㄍㄧㄥ上,微笑目送洛威離開。
待洛威走後,方芊進到廚房開始動手清理廚具、刀叉碗盤,忙了半個多鐘頭後才換下一身廚裝,背起自己的背包,關掉大燈,模黑到門外鎖上店門。
正要拉下鐵拉門時,方芊赫然發現自己忘了拿出鐵勾,沒有長勾,她只能挫敗地抬頭望著鐵門頂端。
真糟糕!她怎麼會忘了先將鐵門放下一半!
方芊只好以她那不到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去和兩百多公分高的卷軸搏斗。
跳呀跳……我跳!再跳!繼續跳!
唉!以她胖胖短短的腿和手,根本拉不到門。
怎麼辦?就這樣走沒關系嗎?不行,治安是需要「人人維護」的,她還是注意一點的好。
咦?不對呀,她再進店里去拿鐵勾不就得了
「我來。」男聲突然出現在方芊背後,讓正要開鎖的方芊嚇了一大跳。
「赫——」不會吧……才剛想到治安不好,她就遇到壞人了嗎?!」
方芊隨即轉身看清來人,就見對方舉起修長結實的手臂,往她而來——
早就已經嚇得叫不出聲的方芊只能站在原地,慌張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舉高手臂,攀住鐵門,一寸一寸地往下拉?原本仰高的俊臉來到她面前,對上她的……
「洛威?!」方芊呼了一口氣,提在半空中的心像鐵門一樣緩緩放了下來。
呼!她還以為是來劫色……呃,不大可能,應該是來劫財的歹徒。
「你怎麼還沒走?」
「……」洛威一時也找不到答案,他不知道自己是發了什麼瘋,竟然呆坐在車里看著「鵝肝醬的家」熄燈、看著她出來。大概是醉了吧?酒漬蛋糕害的!
「洛威?」他怎麼又什麼都不說地盯著她看?而且……她被他拉著鐵門的兩手圈在他胸前,兩人靠得好近、好近……
感覺到方芊輕吐的氣息噴在他領口,一股溫熱的搔癢襲擊了洛威,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往領口沖,然後迅速往上滑過喉結處,再向上集中到嘴唇。
唇上的麻癢感讓洛威極度想伸手擦去,無奈兩手都抓著鐵拉門,不能為雙唇服務。
該死!好癢……
洛威突然傾頭向前,把唇印上方芊柔軟的唇瓣,但由于力道過猛,將毫無預警的方芊往後撞到鐵門。
「唔……」
似乎沒听見方芊的吃痛聲,洛威只管在她的唇上輾轉地磨、用力地蹭,企圖消除嘴上及體內那股突升的麻癢。
還是癢,根本不夠……洛威接著撬開方芊因驚愣而微啟的唇瓣,濕熱的滑舌順著直覺探入她的蜜口中,渴望用她的丁香小舌來撫平這股惱人的搔癢。
踫她、踫她……大腦又傳達了命令,洛威的雙手听話地移到了方芊的腰部,上下撫摩著方芊軟綿綿的腰,雙手理所當然放掉了鐵拉門……
「刷——踫!」鐵門又滑回原來的高度,這一巨響趕跑了洛威身上的「癢蟲」們,也拉回了他的理智。
看見方芊睜著詫異的大眼輕喘,洛威懊惱地耙過自己的發。「呃……抱歉……我突然嘴巴癢。」說完轉身就要走。
「等等,鐵門被你放掉了,我拉不到呀!」方芊顧不得自己被莫名其妙吻了一遭、對方又說他嘴巴癢的奇怪心情,急著請洛威幫忙。
只見洛威帥氣的俊臉一青一白一紅交替閃爍著,僵著臉走到一邊,再度拉下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