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祝冬青月兌離苦海!」
「干杯!」
高腳杯在半空中清脆踫撞,杯里的酒液潑溢出來,誰也不在意這點小事,豪邁地大口仰盡,再來一杯。
藍冬青失笑地被灌下第四杯酒,他這當事人都沒眼前三個死黨來得痛快,還是……大家只是想找個名目瘋狂地大吃大喝而已?
「恭喜呀,來,斟滿!斟滿!」火燎原一看見藍冬青的酒杯空了,馬上就將酒瓶抵過來,咕嚕咕嚕地吐出暗紅色醇液填滿空杯。
「你們會不會太High了點?」藍冬青弄懂火燎原的意圖,手上那杯酒只微微沾沾唇而不干杯,否則一喝光不到三秒又是滿滿一杯回來,就算他酒量好也經不起這種牛飲法。
「我們是在幫你高興,終于擺月兌掉範大小姐,為了這個原因,干掉啦!」火燎原催促他。是不是男人呀。」喝喝喝喝喝!
「你們的消息未免太靈通了。」藍冬青都不記得自己跟他們任何一位提過半個字。
「哦。」孟虎揚揚手,邊喝酒邊自首,「是我老婆的外公打電話跟我老婆說,然後我老婆又趕快跟我說,我當然是趕快跟阿夜說,阿火剛剛好和阿夜在場子里,省得我多打一通電話。」報告完畢。
忘了補充,孟虎他老婆的外公恰巧是範悠悠的爺爺,兩個女人是表姊妹。
原來多嘴的源頭是誰,藍冬青一清二楚了。
親戚關系太復雜、太龐大,秘密通常都藏不住。
不過從死黨的反應來看,範老太爺只說了前半段而沒說後半段,八成是顧及面子問題吧。
「我們一知道這個天大的好消息,立刻決定幫你辦個小小的慶祝酒會,不喝到掛絕不放過你!」火燎原除了灌他,也灌自己,短短幾句話里,一杯酒就消失在他嘴里。
「這個灌酒的理由我接受。」藍冬青笑笑地端高酒杯向好友們敬酒,喝光,帥氣地將酒杯倒置。
他都干掉了,其他三個人當然也跟進,這回換藍冬青為他們服務,重新斟滿每個人的酒杯,每一杯都斟了十足的滿。
「接下來這一杯也很值得大家舉杯慶祝。」
「哦?除了擺月兌範大小姐魔咒之外,你還有其他好事要一起慶祝?」尹夜已經喝到有幾分醉意。
「不會是一甩掉範大小姐,馬上就交到新女朋友了吧?」如果藍冬青的答案是這個,那真的很值得再干一杯來慶祝。
藍冬青依序以酒杯輕踫三人的杯子,鏘鏘鏘三聲,然後宣告要大家接著灌酒的原因——
「我要追範悠悠。」
鏘鏘鏘,又是三聲,不過這回是酒杯失手滑落到地上的可憐碎裂聲,地板上一片酒漬狼藉,尹夜、孟虎及火燎原三人同時跳起來,彼此的襯衫和長褲上也全是紅酒,濕了一大半,幸好賭場的制服是全黑的,影響不大,但他們誰也沒空先清理自己,一個個愕瞪著手上還端著滿滿一杯紅酒,兀自慢慢啜飲的藍冬青。
「藍冬青,你喝醉了嗎?!」才幾杯酒下肚而已,就開始胡言亂語了?!
「我是認真的。」呵呵。「我追定範悠悠了,絕不把她讓出去!」藍冬青大聲宣示完,一口氣干掉杯中物,滿意地大吁口氣,好爽快呀!
他喝醉了?
不,他沒有比現在更清醒過!
不是被她甩開的不甘心,不是討厭她被別人搶走的不情願,而是他不可能再遇到一個會這樣對待他的女人,這麼單純,憑著一股傻乎乎的沖動,為了他連自己都願意犧牲掉的女人。
一個光是想著,就會讓他疼惜的女人。
不放開她,他絕對不放開她。
他不需要她的犧牲,也不會讓她做出任何犧牲自己的蠢事來。
既然不放心將她交給任何人,那麼就把她留在身邊。
「他發酒瘋了啦!」孟虎還是頭一次看到喝掛的藍冬青——他一定是喝掛了,不然怎麼可能放話說要追那個應該避之唯恐不及的範悠悠?!
藍冬青又一杯,敬不在場的某人。「範悠悠,你等著吧!」
哈啾。
範悠悠捂嘴打了個噴嚏。
「會冷嗎?我的外套給你披?」開車的元司晨趁停紅燈時,體貼地準備月兌身上的外套給她。
範悠悠無聲地拒絕,臉轉向車窗,陷入自己的思緒里。車廂中音樂巨響,鼓聲咚咚咚地讓她心髒發疼,她不喜歡元司晨听的音樂,搖滾到她真想搖搖頭滾出車外,他不覺得耳朵很痛嗎?他不覺得唱歌的人在含糊些什麼外星話听不懂是件很痛苦的事嗎?
藍冬青慣听的音樂就柔和許多,上回她還听見好悅耳、好舒服的音樂,悄悄記下專輯名稱,也買了一片相同的CD回來——「我那一場戀愛」,她真喜歡它的音韻,也真喜歡它的名字,若她的戀愛也能像溫柔抒情的旋律該多好,她好向往,听著CD,想像自己品味著愛情的酸甜。
咚咚咚咚,叭啦叭叭叭啦,OHYAYAYAYAYA……
她身處于吵雜的密閉車廂中,耳膜欲裂,好強烈地懷念起輕柔音律。
咚咚咚咚,叭啦叭叭叭啦,OHYAYAYAYAYA……
她低低聲吟,突然看見眼熟的巷道,心生一計,轉向元司晨。
「我想去Bluestar喝酒!」為了壓過車內的音樂,她必須扯開嗓門嚷嚷。
「Bluestar?」什麼鬼地方?
「巷子里有一家酒吧,我要去。」只要能快快逃離這恐怖的音樂,喝酒喝到吐她也甘願。
「好呀。」元司晨轉進巷子,駛了一分鐘左右,她喊「到了」,他停車,還沒看到什麼Bluestar的看板,直到範悠悠逕自下車,走向店門,他才發現小酒吧的存在。
「悠悠,我們去有名一點的酒吧,我知道東區有一家酒吧非常熱鬧——」
偏偏她就是喜歡Bluestar的低調,拒絕元司晨的提議。
「範小姐,好久不見。」熟悉的老板、熟悉的聲調,範悠悠頓時覺得心情好多了。
「老樣子。」她點了酒,走到習慣的座位坐下。
元司晨環顧又小又舊的酒吧,懷疑這里能喝到什麼好東西,不過女朋友都決定了,他也只能跟進。「我要馬丁尼。」
「馬上來。」老板打量完範悠悠身邊的新男友,不覺得他比藍冬青討人喜歡,而且向來看慣臉色的老板一眼就看穿元司晨對他心愛酒吧的嫌惡,不過老板畢竟是服務業的老手,沒立即發作,反正待會兒端上的馬了尼會添加什麼他就不保證了,嘿。
「你常到這里來嗎?」
「嗯。」範悠悠答得很隨便,應了個鼻音之後就明擺著沒有再開口的。
但元司晨可不是個甘于沉默的人。
「悠悠,我們好像一直都沒有談到訂婚的細節,要不要趁今天喝酒時一塊研究?」之前範悠悠說了想跟他訂婚,但說完那次之後她就再也沒提過,她到底是講真的還是講假的,他很想探究清楚。
她瞄也不瞄他一眼,冷淡地開口,「太早了。」訂婚只是幌子,她從頭到尾都沒有真心,藍冬青得到自由,她的目的就達到了,不需要再有後續發展。
「哪會太早?細節先討論清楚,快訂婚時才不會手忙腳亂,還有,我爸爸媽媽想見見你,下星期三我帶你去我家,不過你和我爸媽吃飯時不能用這副表情,你嘴巴要甜一點,我爸媽喜歡熱情大方的女孩子……」
「範小姐,你的Angel'sKiss,先生的馬丁尼。」老板送上酒來,暫時打斷元司晨的話。
老板一走,元司晨又開始交代,「而且我媽媽的品味很高,你要打扮得體一點,雖然我很喜歡你現在的造型,但是你的頭發最好綰起來,像陳敏薰那樣,盤起來很精明成熟的模樣,除了黑色系的衣服之外,你也可以穿穿看暖色系的,像白色或粉色都不錯……」
範悠悠喝著她的酒,面容沒情緒起伏,壓根沒專心听元司晨吠些什麼,她吃掉掛在杯緣裝飾的紅櫻桃,元司晨看得喉頭緊縮,範悠悠不知道她餃著櫻桃的模樣看在他眼中有多麼挑逗,紅唇吐出櫻桃梗,繼續品嘗杯中可可酒及女乃香的滋味。
元司晨伸手想握她柔軟小手,她避開,他有些動怒,不放棄又去捉,她干脆將雙手藏在桌下,沒料到元司晨的狼爪也追到桌下來,她凝眸瞪他,他也回瞪——都快是未婚夫妻了,她卻連根指頭都不讓他踫?!
「悠悠,沒有情人不牽手的!二兀司晨抱怨。
「……我不喜歡拉拉扯扯。」
「我是想牽你的手,不是要跟你拉拉扯扯。」這是兩件完全不同的事吧!
「在Bluestar里沒有牽手的必要。」又不是過馬路。
元司晨覺得很無力。她是眼楮瞎了才沒看見隔壁桌的那對男女不只是牽手,根本已經是疊在彼此身上猛親,啾啾啾的濡沫交換聲不絕于耳,她卻跟他談在Bluestar里沒有牽手的必要?
他們到底算不算是一對戀人呀?!
她難道看不出來他很想親近她嗎?!真當他是聖人,看見美女在面前走動而不心動?!
元司晨生著悶氣,但範悠悠不在乎他的情緒,他悶著不說話,她反而樂得自在安靜,悠哉享受天使之吻的香甜。
元司晨比酷比不過她,不給牽就不給牽嘛,最後還是他率先開口求和。
「要不要再來一杯?」調酒的容量通常不會太多,小小一杯喝個幾口就見底,元司晨覺得她啜酒的嬌態很美,讓人忍不住想一看再看。
「我這杯還沒喝完。」
「沒關系嘛,先點。」元司晨替她做主,跑到老吧台敲敲桌。「老板。」
「有什麼事?」老板咧著白牙,手上正在調一杯「皇家蜜桃」給另一桌的客人。
「我還要一杯Angel'sKiss。」
「沒問題,馬上送。」
老板才回答完畢,就見元司晨壓著一張千元大鈔到桌上,低聲交代,「調濃一點,越濃越好,你知道怎麼做吧?」使使眼色,心照不宣啦!
元司晨留下收買老板的大鈔,回到座位,老板瞪著錢,元司晨的舉止代表什麼意思他當然知道,因為元司晨不是頭一個做過這種事的混蛋男人,塞錢給酒保除了那檔子事之外還能有什麼?不就是要酒保幫忙下藥或是動手腳灌醉女伴嗎?!
但、是——元司晨真是瞎了眼,沒看到他背後掛的那塊大木板嗎?
不幫忙做出任何傷害女士的行徑!
他可是一個有品的酒保,Bluestar更是一間正派的酒吧,不干缺德事好不好!老板對元司晨的印象又扣十分,朝負分邁進。
誰規定天使之吻一定要可可酒加女乃水來調?他就偏偏不。
「你覺得我們訂婚要辦在哪家飯店?」回到座位後,元司晨繼續轟炸範悠悠的耳朵。
沉默。
「我要先說,我們家不能接受吃流水席。」
沉默。
「對了,我都還不清楚你家里有幾個兄弟姊妹?」
沉默。
「範小姐,你慢喝。」老板又送飲品過來。
正好範悠悠的酒杯也空了,她端起第二杯喝,口感的落差太大,她以眼神詢問正要離開的老板,老板回她一個笑,範悠悠明白了,不多說什麼,繼續喝著偽裝成天使之吻的可可牛女乃,幸好酒吧里燈光昏黃,加上元司晨的注意力放在範悠悠喝酒的表情上,沒察覺杯中飲料的差異。
「再來一杯?」
她不置可否,元司晨又去替她點酒,她喝掉,他再來一杯。
奇怪了……她的酒量這麼好呀?!
「老板,長島冰茶。」元司晨這次下猛藥,點了有「失身酒」之稱的狠角色,他就不信這杯下肚後,她不會軟綿綿地癱在他身上!
「好,長島冰‘茶’馬上來。」
結果老板端上來的,真的是長島冰「茶」——一杯冰紅茶,而不是以伏特加、蘭姆酒、龍舌蘭等等基酒調出來的正統長島冰茶。
「我想回去了。」範悠悠光喝這些飲料就喝飽了,她數不清自己喝掉多少可可牛女乃,只覺得喝多了好膩。
「再把這杯喝完,喝完我送你回去。」至于回去哪里,等她醉了之後就知道。
「但是你喝了酒不能開車。」她是打算坐計程車回去。
「一杯馬丁尼對我來說像一杯白開水。」元司晨揮揮手,說得毫不在意,但眸子發光注視著她與那杯長島冰「茶」。
看他那副樣子,範悠悠很清楚沒喝掉這杯紅茶,他是不會放棄的,她深吸一口氣,直接灌光它!
元司晨看得目瞪口呆,頭一次看到有人這樣喝長島冰茶的!
「呼。」喝光,她抹抹唇。「可以走了吧?」
「可、可以呀。」應該是酒精後勁還沒發作,等等在車上她就會暈了吧?
他駕駛著車子,沿途不斷偷瞄範悠悠的反應,她一點也看不出有醉態,漂亮的雙眉輕蹙著,車內音樂熱鬧激情,旋律讓人熱血沸騰,他似乎可以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飄散開來……他暍下肚的那杯馬丁尼在胃里發酵,炙熱了每一顆細胞,他從車窗玻璃的反射中看到她美麗的五官,她的視線落在車外,又長又翹的睫毛半掩著黑琉璃般的眼瞳,挺直的俏鼻,微張的紅唇,那杯馬丁尼沒能讓他醉,倒是她,醇甜得誘人。
元司晨突然將車子停在路邊,範悠悠偏過頭覷他,以為他是要下車到便利商店買東西,不料他身軀形成的陰影卻籠罩著她而來,她還沒能反應,他已擒住她的臉蛋,喃喃低語︰
「悠悠,你好美……」
他低頭,親吻她。
範悠悠瞠大眼,呼吸之間全是他的味道。
她驚呼,使勁推開他,反手解去安全帶扣環,拉開車門,在車外的排水溝邊嘔吐起來。
她不是作假,她將在Bluestar喝下的所有飲品都吐掉了,雙手壓抵在自己的胸口上,卻壓不住一波波從胃里逼上來的痙攣。
「你這是什麼意思?!」元司晨從另一邊下車,看見她吐得一場胡涂,他知道她沒有喝醉,不是因為喝多而吐,是因為他吻她——
對一個男人來說,這是難以忍受的侮辱!
範悠悠無法回應他半個字,她不斷地干嘔,連眼淚都流了下來,元司晨一逕跳腳,氣憤不已地在她身邊踱步咒罵,完全沒有過去扶她的意思——他沒有過去使勁搖晃她都算很客氣了,還要他扶她?!想都別想!
「你竟然因為我吻你而狂吐?!你未免……未免太過分了吧?!」
「咳咳……」範悠悠還在咳嗽,卻听見車門甩上的聲音,接著是引擎發動、呼嘯而去的轟隆聲響。
她好不容易穩住作怪的胃部,吁吁喘了好久的氣,稍稍平息下來,不意外地發現自己被盛怒的元司晨拋下,丟在路邊,鮮紅的車尾燈只剩下殘影,她雙腳有些發軟,挨坐在人行道邊,稍作休息。
沒關系,元司晨不載她回去沒關系,她可以自己搭車……呃,她的皮包和手機全放在元司晨的副駕駛座上。沒關系,她被拋在距離Bluestar十五分鐘車程的地方,走回去了不起四十五分鐘,她走路回去BlueStar,再向老板借電話,打電話叫藍冬青來接……呃,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再有依靠他的蠢念頭,她不行再去打擾他,這個念頭要趕快甩掉,她要習慣不依賴他……
沒關系,她向老板借錢坐車回家。
範悠悠蹣跚地站起,開始步行,她邊走邊用手背抹唇,唇上殘留著馬丁尼的味道,她好討厭,為什麼怎麼抹也抹不干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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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冬青難得下場陪客人賭幾局,他心情很好,來者不拒,臉上掛著笑,痛宰客人也毫不留情,這番笑臉屠殺,換來客人的心甘情願。
「唉,又輸掉了……」
「大家怎麼都對我這麼客氣?承讓、承讓。」把錢大把大把的輸給他,真是太謝謝肥羊們了。
「明明是藍先生賭運太好,我們才要請你手下留情。」賭桌上一名客人笑道。
「不然再玩一把就好。」藍冬青也想收手,回到貴賓室里休息一下,畢竟今晚灌下那麼多杯紅酒,說沒醉是騙人的。
「不要啦,藍先生你留下來繼續陪我們小賭嘛。」女客依依不舍,來賭場輸錢是一回事,輸錢給心儀的帥哥又是一回事。
「對呀、對呀,藍先生你可不能贏了就走人哦,我還想翻本呢。」另一位女客馬上附和,要將藍冬青留在台桌邊的意圖很明顯。
大家都很歡迎大野狼留在場上繼續屠殺小肥羊嗎?
席間某位賭客的手機突然響起,他低聲說了抱歉,離開座位到旁邊去接听,藍冬青原先不以為意,但是手機另一端的來電者實在吼得太大聲,連賭場里如此嘈雜都還能听見他在吠些什麼——
「媽的臭女人以為自己長得美就拿喬也不想想我這幾個月對她唯唯諾諾又對她有求必應還把她當成公主伺候她卻連根寒毛都不讓我踫最氣死人的是我親她她竟然給我吐了——」
「阿晨,冷靜冷靜,我听不懂你在氣什麼啦,有話慢慢說,你說的臭女人是誰?難道是你的新馬子?那個漂亮的冰山小美人?」
「除了她還有誰敢這樣對我?!」向來只有他對女人不好,還沒有女人膽敢如此惡質不賞臉!
「情人吵架在所難免嘛,你氣成這樣干嘛呀?是你自己說過的,她脾氣怪沒關系,只要那張臉美就好了呀。」
听到這里,藍冬青已經可以確定來電者的身分,加上他知道接電話的客人是元司晨的好友蔣鈺,他喚來服務人員接手,向其他客人致歉,離席走近蔣鈺,在距離他大約兩步之處停下,蔣鈺和元司晨的對話中不斷出現令他感興趣的字眼。
「我是說過沒錯,但是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一忍再忍,阿鈺你能嗎?!當你親吻你的女明友時,她卻狂吐給你看,你作何感想?!」
「呃,親一下就吐給你看是很不給面子啦……」蔣鈺婉轉回應,實話是超級糗!
「對吧對吧!」
「那……你和她現在在冷戰?你把她罵到臭頭,她不會正好還在你旁邊听你罵吧?」
「我把她丟在路邊了!」
「你把她丟在路邊了?!」蔣鈺驚呼,藍冬青濃眉倏地鎖緊。
「她愛吐就讓她去吐,吐夠了叫她自己走路回去!她連皮包都還在我車里,哼哼哼……」說到這里,元司晨才終于有了笑聲——冷笑。
「阿晨,你不是很喜歡她嗎?還要跟她訂婚耶,怎麼舍得這樣對待她?」
「訂婚?想都別想,娶那種冷冰冰的女人,不出三天我一定會想離婚!訂婚是她提的,我隨口應她的,完全沒當真!我告訴你,等我上過她之後,我一定狠狠甩了她!」
「阿晨,你好狠,我們一直都以為她迷得你喪失人性,連朋友約你你也不出來,乖乖搖尾巴跟在她後頭跑,結果你竟然說要甩了她!」
「我是喜歡她美沒錯,但我不信世上沒有比她更美又溫柔體貼的女人!」一開始被範悠悠的外貌迷惑,到現在元司晨還是覺得她好漂亮,可是她磨光了他的耐性,這種女人他會愛一輩子嗎?不,臉孔的迷戀只是暫時的,等她年紀大了、老了,她還能美嗎?!
「那你把她丟在路邊,真的不去接她?」
「不去!」男人有男人的尊嚴。
蔣鈺手中的手機被藍冬青搶走。
「你不去,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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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悠悠並沒有一路走到Bluestar,她嬌貴的雙腿不耐躁,加上走了一段路之後,高跟馬靴磨破她的腳,讓她痛得不願多走半步。
夜色越來越暗,一棟棟房子的燈光逐漸熄滅,她在走路的期間,不少輛計程車朝她按喇叭,詢問她要不要搭,她都不予理會,只顧著抹搓雙唇,細女敕的唇瓣哪受得了她持續折磨,她的雙唇已經又紅又腫、麻麻痛痛的,但她仍不罷手。
她坐在公車站牌旁的公共長椅上,看著站牌旁的路人越來越少,直到站牌候車區只剩下她一個人。
比起和元司晨相處,她喜歡這種孤單,台北就算到了凌晨,也不會變成一座恐怖的全黑城市,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店家變多了,她坐的候車區正對面就是一家超商,燈火通明,所以她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情緒,只是有點困……
她垂著雙肩,腦袋壓低,長發如瀑地披在胸前,夜里有些涼意,她的洋裝是無袖的,風一來,她就直發抖,最討人厭的還是一入夜就出動的蚊子兵團,看準她細皮女敕肉最可口,一下子就讓她手臂上、腳上都增加好幾個發癢的小紅點,但她沒有去拍打它們,因為她的手只顧著擦拭嘴唇。
換作是以前,不管多晚,她都會任性地要求藍冬青來接她,而且還很惡質地命令他幾分鐘內一定要到。他就是從來沒給過她拒絕,才會把她養刁了,導致現在面臨到這種情況,她卻不知道還有什麼其他方法能用。
一個人能光明正大地變成「生活白痴」,自然是因為他的身邊有人幫他具備太多生活必備常識,那種天塌下來有我扛著的放縱,造就出另一個人的無能。
藍……
他一定很討厭听她這樣叫他,每次她一叫,他就有麻煩事上身。
他以為她不知道嗎?她叫他時,他都會下意識地低聲嘆氣,然後問她︰又怎麼了?
想到他,範悠悠眯眼笑了,精神放松,睡意累積的速度加快,她靠著椅背,準備小睡幾分鐘就好,才這麼想時,一陣刺耳的緊急煞車聲逼近,在安靜的夜里听來格外嚇人,她張開眼,只看見眼前停了一輛黃色計程車,她以為又是一輛要攬客的車子,車後座卻殺出一道好眼熟的身影。
她眸里佔滿困惑,傻愣愣看著那人奔近她,她不敢眨眼,以為那是幻覺,一定是因為她腦子里在想他,所以產生了幻覺,也說不定是她睡著了,他只是出現在夢里的人,她不用急著撲過去︰夢嘛,一定是還沒踫著時,他就會消失了,撲過去的話,只會抱到滿肚子的失望,所以她沒任何動作,直到幻影抱住她,又扎實、又溫柔,胸口還有強烈的起伏和急促的心跳——
「你這個笨蛋,不會找路人借手機打回家叫人來接你嗎?!再不然招輛計程車回去,再叫家人出來幫你付車資,真的沒有辦法就坐到場子里來呀!傻傻坐在這里給冷風吹給蚊子叮嗎?!」她的身子好冷,抱在懷里感覺不到暖意,藍冬青試圖偎暖她。
「藍……為什麼你會在這里?」她滿月復疑問沒消散。
「散步散到這里來。」他將她抱進計程車,司機咧嘴笑。
「先生,終于找到你要找的人了?我們繞了那麼久,還好還好,小姐看起來沒發生什麼事。」
範悠悠聞言瞄向駕駛座前的計費表,上頭紅艷艷的四位數字可不是隨隨便便散步就能散出來的車資。
「開車!」藍冬青賞司機一個冷眼,指示他將車子開回他上車的地方。
「開車就開車嘛……」司機嘀咕,他是好心好意恭喜這個一上車就叫他開始繞台北市的心急男人,誰知道熱臉去貼人家的冷……算了算了,做服務業的,難免遇上「奧」客,這個男人還不算什麼,幾個月前他的車子引擎蓋還被一個粗魯男人給捶凹才叫嘔哩。
現在生意好難做,錢好難賺,客人好粗暴呀……
藍冬青用自己和外套將她包緊,終于感覺到她的身子溫暖起來。
「藍,你是來找我的嗎?」
「不然你以為我有怪癖,大半夜招輛計程車逛遍台北市?」他感覺她用手不斷地在她臉上磨蹭,「你在干什麼?」他低頭,看到她紅腫嚇人的雙唇,連忙抬起她的臉,鉗制住她的手。「不要再擦了!都破皮了!」
「可暈……好惡心……」唇上的觸感好惡心,味道也好惡心。
她掙開他的鉗制,又要抹嘴,藍冬青使勁扳住她的手,將它們擒在腰際,不讓它們荼毒女敕唇,她可憐兮兮的抿唇模樣牽動他心里最脆弱的部分,他知道她的意思,元司晨留在她唇上的感覺令她下意識作嘔。
「悠悠,把頭抬起來。」
她直覺地听話,螓首仰高的同時,他低頭吻住她。
怎、怎麼今天每個人都想吻她呀?!
「別……我剛剛才吐過……好髒的……」她在他唇舌的縫隙間找到喘息及開口的機會,身子想往後縮,但背後除了椅背之外就是他了,她無處可躲,只能努力偏開頭。
她的堅持讓他發笑,他輕輕蹭著她的挺鼻。
「那是小事,你別在我親你時吐就好。」他也是男人,受不了和元司晨同樣的打擊及刺激,那會讓男性自尊崩盤。他撫模她的臉龐,指月復享受她肌膚的滑膩,也感受到她的逐漸放松,他吻她的唇角,並不躁進,他不想嚇壞她。「悠悠乖,把嘴張開……」
她睜著眼凝視他,不懂他為什麼想吻她。只是想幫她除掉元司晨留在唇上的恐怖記憶嗎?可是……她沒有跟他說元司晨吻她的事呀,還是……他只是單純想吻她?
不懂……
「悠悠。」
能把和香港腳藥膏同名的名字念得如此迷人,也只有藍冬青做得到了。
她深深吸氣,嗅到藍冬青身上淡淡的煙味,他還喝了紅酒,所以不敢開車來找她,讓計程車司機陪著他漫無目的地找她……
他的唇盤旋在她的唇外,吻得好輕,好像在細啄她,蝴蝶戀花那般的力道。她試圖微微松開唇瓣,他探得深入一些,沒有元司晨突襲她時的惡心感,他非常有耐心地引誘她,適時地淺進淺出,逼得她加重喘息,逼得她不滿足于現狀,逼得她為他完全開啟芳唇,容許他如火一般的侵佔。
原來一開始的輕柔只是幌子,現在的熱辣深鑿才是他真實目的。
她此刻一點也感覺不到冷,她好熱,藍冬青也好熱,他的唇、他的舌、他的踫觸,都火上添油地焚燒她。
她的手月兌離了他的鉗制,攀上他的肩,他的長發有幾綹纏在她指間,不像她的發絲細,呵癢她的掌心,她動情地放任十指潛入那一片黑。
她越吻越沉淪,他卻中途收手了,兩人額心抵著額心,他濃重地喘氣,氣息全噴吐在她臉上,她一臉迷惑茫然,眨巴著蒙的眼,不懂他為何停下。
「我們在計程車上。」他這句話是為了提醒自己,在場有第三個人,再吻下去,他怕自己獸性的那一面會完全蘇醒。
「我還以為沒有人會注意到我的存在哩……」被視為無物的計程車司機小小聲地埋怨咕噥,可惜他的計程車上沒有加裝自動上升的黑玻璃,不然他保證這對乘客絕對會把他的車子當成會走動的Hotel,直接在車上……
她的唇被吻腫,加上之前她自己的杰作,使得兩片唇瓣變得嘟嘟的,即便她沒有刻意噘嘴,看起來就像正可愛地噘著。
「你、你吃到他的口水了。」範悠悠一開口便發現自己的聲音好啞,低咳了幾聲,才將話說全,她右手捂在嘴上,這回不急乎乎想擦掉唇間的熱度,他的溫度及柔軟觸感停留在嘴間,她不討厭。
「他」指的當然是元司晨。
元司晨吻她,藍冬青又吻她,這叫……間接接吻?
「你就不能別說些殺風景的話嗎?」害他也想打開車門狂吐一番了。
「……我是實話實說。」她又沒說錯。
「你那句話改成‘你吃到我的口水’還比較順耳,來,重說一遍。」他不排斥給她機會倒帶修正。
「……你吃到我的口水了……」干嘛堅持要她改成這樣?說起來……好曖昧哦。
「甜的。」他沉笑,說出評語。
她臉蛋轟地熱辣一片,知道他指的是什麼,無法牙尖嘴利地回堵他,連眼神都不敢瞟向他。
可惡,她听到司機在悶笑。
她懊惱地咬住下唇,嘗到他留在唇間的味道,雙頰又不爭氣地更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