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恩宥在範家得到很兩極——不,是「三極」的對待。
範老太爺和老管家花伯伯對她很友善,比對範家任何一個少爺小姐都還要好,對她噓寒問暖、對她關懷備至;其他範家少爺對于她這個詐騙老人財產的金光黨完全沒有好臉色,三不五時走過她身邊就會丟出一兩句酸言酸語;第三個極端不同的,就是範克謙了。
他當她是空氣,當她是塵 ,甚至當她是奈米分子,別說在房門口偶遇時禮貌點頭,他連瞄都不瞄她半眼;可能是身高視線的落差,讓他看不到一百五十二公分高度的她吧。
可是現在坐在同一輛車里——司機要送她去公司,送他到她沒膽問的地方,所以兩人順路一塊搭車——他的態度好像她只是突兀地出現在車廂後座的面紙盒,對她無視到最高點,只專注在掌間刷洗著的一副撲克牌。
人是相當敏感的動物,察覺到對方不喜歡自己,心里也會自然產生退縮戚,不敢主動和那個人攀談,朱恩宥現在的情況正是如此。可是,她的目光不自覺被他指間流暢俐落的動作吸引,五十二張牌,張張像是在他手里復活過來,比她看過的賭神電影還要寫實,她咬住嘴里的驚呼,看得幾乎入迷。
好厲害,手法好快,不愧是賭徒世家的長孫……
不知道他會不會電影場景里那種將撲克牌拉長長的洗牌方法哦?
她想問,也沒膽問。
「大少爺。」安靜的車廂內,司機打破這份寧靜,範克謙停下洗牌動作,迫使很認真看他洗牌的朱恩宥只能跟著收回視線,隨著他的目光看向司機,以及趁著紅燈停止車勢之際,沖到他們車子前那四個人。
「這是大馬路耶……」怎麼會有人冒著危險橫越馬路,擋在車前?朱恩宥仔細一看,其中一對男女各自抱著一個年幼的孩子,她趕快要求司機︰「司機先生,你要不要把車子先停到路邊?萬一現在燈號由紅轉綠就糟了。」
「不用。綠燈後繼續開。」範克謙下達和她相反的命令。
朱恩宥錯愕看著他,對眼前情況做出猜測︰「他們是來找你的吧?」
範克謙不回答她的問題,朱恩宥一點也不意外,她只好橫過手臂去拍司機的椅背,「把車子靠邊停!快變燈了!」
「大少爺,對不起了……」司機選擇听朱恩宥的話,因為一早出門之前老管家特別吩咐要他把朱恩宥當成新主人——他賭輸老管家,這才是最大原因。
方向盤轉了轉,黑頭車停在人行道旁。範克謙明顯沉下臉色。
好,好極了,他在範家的至高地位已經被這個外來的女人所取代,是嗎?!
「範先生!範先生——」車外的男人拍著黑色窗玻璃,著急地喊著,懷里的孩子嚎啕大哭,範克謙無動于衷。
朱恩宥按下車窗,「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範先生,拜托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的孩子生病了,連看病的錢都沒有,我不是不想還你錢,只是希望再延半、半個月,好嗎?」男人對著範克謙低聲下氣。
「沒本事就別賭,既然要賭,輸了還有什麼借口?」範克謙一副跟他說話都嫌多余的神情。
「我……真的手頭很緊,小孩的女乃粉尿布錢都……」
「我需要知道你的經濟情況嗎?」他淡漠地反問。
「範先生……」
「開車。」範克謙不給他繼續廢話的機會。
司機才踫到方向盤,朱恩宥又砰砰地拍打他的椅背。「不可以!不可以開車!」她轉向範克謙,不管他是否無視她,急急地說︰「你不能這樣不好好跟那位先生談,你要是掉頭就走,他們……他們走投無路時該怎麼辦?」
「我不用在乎這種事。」好听的聲音,卻無情。
「萬一他們去自殺怎麼辦?!帶著小孩去自殺怎麼辦?!」
範克謙露出笑——被她愚蠢問句給逗出的森冷笑容,「那就去呀。」
這又不是要不要去唱KTV或是去哪家餐廳吃大餐一樣可以輕松回答「那就去呀」的問題!活生生四條人命吶!
車外那個男人,一臉憔悴邁遢,胡碴布滿下顎,雙眼布滿血絲,看起來那麼絕望、疲憊,那個女人則瘦得搖搖欲墜,隨時隨地都會倒下去似的,兩個孩子哭到聲音都啞掉了,眼淚鼻涕爬滿小臉。
朱恩宥胸口一股刺痛,在他們身上看到熟悉的景象,範克謙的回答像是一杯油,淋在火頭上,燒出她旺盛肝火。
朱恩宥突然抄起背後靠坐的抱枕往範克謙臉上砸,她一直很怕他的,因為他像個冰人,無論是表情還是說話的語氣都散發著凍死人的冰冷,換做平常,她連對他重哼一聲都不敢,現在卻拿坐墊攻擊他——
「什麼叫‘那就去呀’?!人死不能復生這句話你國小老師沒教過你嗎?!你就留一條生路給別人走是怎樣?!如果他們真的怎麼樣了我就不信你還能像沒事人一樣好吃好睡!」她每吠一句就揮舞抱枕一次,抱枕軟綿綿,想打死人有相當程度的困難,但她不管,用盡全力海K他,發泄似地站在車外那家子的立場對冷血債主大吼大叫。
為什麼一定要把人逼上絕路?對他來說,早半個月和晚半個月才收到對方的還款對他的人生有多大差別嗎?他有差那些欠款來養家繳房貸嗎?那些欠款沒能準時入帳,他就會沒飯吃嗎?
答案她知道,他大少爺根本不欠缺金錢,對別人而言的救命錢,對他來說只是九牛一毛,入了手說不定下一秒鐘就拿去賭掉,既然如此,給別人一條活路走又何妨?!
朱恩宥的舉止嚇到範家司機,現在……兩個主人在吵架,他該不該跳出來幫助範克謙?可是比體型,朱恩宥就像只不知死活猛踹獅子的小白兔,攻擊力看來也很弱,範克謙也沒有求救,向來梳得整齊的西裝頭在抱枕幾次蹂躪下終于露出幾絲凌亂不羈,垂落在他緊繃的額際,他皺蹙起眉心,忍無可忍地捉住朱恩宥的手腕。
「你夠了沒?!」
他毫不拿捏力道,五指攏得緊緊的,幾乎要陷入她膚肉之中。
「痛……」
她第一次看到這種模樣的範克謙,被她弄亂的頭發,被她打歪的領帶,那張萬年不化的冷顏破裂了,取而代之的是凶惡的逼視。
「賭輸還錢,天經地義,如果知道自己會走到絕境,在那之前就該自己收斂,而不是在賭輸之後裝出一副可憐樣,要人同情。」這是打從朱恩宥住進範家以來,範克謙對她說過最長的一句話。
「以你的能力,你只要稍微高抬貴手,他們就可以好好喘口氣。」
「我為什麼要?」
「因為……」她找不到理由,拿憐憫和寬恕的善良人性想說服他,他不會接受。
「說呀。」剛剛不是汪汪吠他吠得很流暢,完全不用換氣?
「……那我幫他們還。」朱恩宥想到另一個解決方法,「他們賭輸你多少錢?我幫他們還!」
「你有什麼本事替他們還?」想當英雄之前也不先掂掂自己的斤兩,自己還不是窮人一族。
被範克謙鄙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滿,朱恩宥挺高下顎,頂回去︰「我……我有範家一半財產。」雖然她一直在推拒這筆鉅款,但範老太爺不改堅持,她很苦惱,現在在緊急時機把它搬出來借用,應該無傷大雅。
「已經將範家財產當成所有物了?」範克謙冷睨她。
「我想怎麼處置那些財產不關你的事,你說要多少錢嘛?」
範克謙沉默地看她,眯細細的眸,讓朱恩宥差點想認輸逃避與他視線交集。
「把車開回家。」他突然對司機下令。
「咦?」司機沒听清楚。
「把車開回去範家!」範克謙捉緊她的手,始終不放,好像看穿她有很想開車門逃出去的沖動。
「可是朱小姐不是要上班——」司機話才出口,又從後照鏡瞄到範克謙的眼神,只好模模鼻子,準備將車子轉向。
「你們欠他的錢我會幫你們解決,你們不要擔心,拜托你們要好好工作賺錢,千萬不要有尋死的念頭,孩子都還那麼小……還有,賭博是不好的事,一定要戒掉,不可以再——」朱恩宥急忙將頭探出窗外,不過因為左手被範克謙捉住,她傾身也只能勉強沾到窗邊,可是話還沒說完,黑色窗玻璃升起,將她與外界阻隔開來,留下愕然相視的欠債夫妻。
黑頭車回轉,往回途方向駛去。
朱恩宥現在才驚覺自己死期到了。
她她她她她……她竟然先是拿抱枕胡亂打他,後又是和他頂嘴吵架!看,他額上青筋正隱隱跳動,鉗制在她手腕上的五根長指鎖得好緊,力道十足。
被他無視的感覺當然不好,可是沿途被他瞪瞪瞪瞪到回家的感覺原來也這麼糟糕……
「奇怪,恩宥小姐不是去工作嗎?」正捉著新進員工對賭的老管家看到大少爺拖著朱恩宥下車時浮現問號。
不過他很聰穎的沒直接詢問一臉怒火的範克謙,直到範克謙將苦著臉的朱恩宥捉上樓,傳來房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之後,他才招來司機問個明白。
「事實上是這樣的……」
司機一五一十地把車上發生的事重演一遍,包括朱恩宥拿抱枕打範克謙、寡言的範克謙和她吵嘴等等,鉅細靡遺。
「唔……」老管家邊听邊點頭,好想……好想那時人在現場看實況發生哦。「那讓大少爺帶恩宥小姐到樓上去,不是太危險嗎?」
「花伯,你最好去救恩宥小姐,我沒看過大少爺這麼生氣,只除了……大少爺去帶表小姐回來那一次。」
「好,我知道,你去洗車吧。」老管家打發司機出去,坐在沙發里沉思了一會兒,也跟著上樓,不過不是往範克謙的房間走,而是轉向範老太爺的臥室,向範老太爺報告這件事。
範老太爺听罷,感想和老管家一模一樣。
「好想親眼看到恩宥打克謙的畫面哦……」
「老爺,現在要不要先去看看恩宥小姐的情況?我怕再遲一點,會變成克謙打恩宥——」
「克謙不會動手,放心放心。」他們範家子孫都很有教養,不興拳打腳踢那一套,心里有什麼不爽,賭桌上見真章,別人的口頭禪是「不爽來打架呀」,範家教的卻是「不爽來賭博呀」。「老花,你看恩宥和克謙合不合適?敢面對克謙那張冷臉還能和他對吠的女孩子不多了。」
「老爺,你想把大少爺和恩宥小姐湊成雙?」老管家露出驚訝的表情。把獅子和白兔關在同一個籠子里,很危險耶。
「嗯嗯。」
「……可是大少爺喜歡的人是三月小姐。」
「那種根本不可能有結果的戀情,只有他還不肯死心。」表哥與表妹,連法律都明文禁止,況且三月已經嫁人,連孩子都有了,他還想抱什麼希望?等孟虎掛掉嗎?
「大少爺本來就是一個相當執著的男人。」換句話叫死腦筋。
「所以我才想拉他一把,教他把心思放到別人身上,正好我也中意恩宥這個女孩,想听她名正言順叫我一聲‘爺爺’,既然這兩個念頭同時存在,也可以一次解決,何樂不為?」
「大少爺不會任你擺布,我想,恩宥小姐也是。」
「只要賭贏克謙,我不怕他不听話,至于恩宥……」範老太爺用笑來代替後頭沒說出來的話,服侍他相當多年的老管家當然明白。
隱隱約約有慘叫聲透過牆壁傳了過來,是朱恩宥的聲音。
「老爺,我們要不要去關心一下恩宥小姐目前的情況?」
畢竟,得先確保小白兔的生命安全,才能談後續,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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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房門甩上,範克謙終于松開朱恩宥的手,這是逃亡的好時機,但他擋在門口,讓她無處可逃。
「你到底想干什麼?!好,我先道歉,拿抱枕打你是我不對,不好意思。」她屈居弱勢,氣焰不能太囂張,放低身段不會有錯,可是道完歉之後,她覺得有必要跟他解釋他被扁的理由,「那個賭輸而欠你一債的男人,他都低聲下氣求你了,還帶著老婆孩子,不管怎麼說,還錢不外乎人情,多讓他拖幾個月又有什麼關系?你一副非拿到錢的嘴臉,讓人很討厭……」
範克謙月兌下西裝外套,打開一面原本是平面牆的門,里頭一套又一套黑的、鐵灰的西裝,他將手上的西裝掛回原位,對于她的指控不做出反駁,逕自走向右方小吧台,從酒櫃中拿酒。
朱恩宥大略環視他的臥室。與其說是臥室,倒不如說是小型賭場——專業的巨型賭台,輪盤、骰盅、籌碼,滿櫃撲克牌,右手邊還有小吧台;扣除掉這一區,以原木書櫃為區隔,還有一間裝滿藏書的書房;另一方的日式拉門半掩著,但馬上就能知道那里是鋪滿榻榻米的休息室,再進去,應該就是私人臥房。
範克謙端著酒走回來,她趕緊收回打量他臥室的視線。
「廢話少說,坐下。」他努努下顎,方向就是那個大賭台邊的單人沙發。
「你要干什麼?」她警戒地看他。
「我要跟你賭你手上範家的一半財產。」範克謙走向賭桌坐下,交疊起長腿,緩緩拆開桌上一副全新撲克牌。
「呀?」
「省得你拿範家財產到處揮霍。坐下來,不要讓我說第三次!」
被他眼神一掃,她幾乎是腿軟地跌進沙發里,一臉羞窘。
「你會玩什麼?」
「……心髒病。」她嚇得到現在心髒還卜通卜通亂跳。
他又瞪她。
「怞鬼牌……」她努力地想、用力地想,馬上追加一個。
「梭哈不會?」
「……十點半我也會啦。」俗稱「補不補」。
他啐了聲,充滿鄙視,從他上小學之後就沒玩過這種小孩子玩法,不過要配合她也行,開始洗牌。
「玩多大?」他又問。
「……十塊。」以前過年在養父母家里,一大群孩子最愛圍著圓桌聚賭,賭金最少一元,最多十元,有時還用瓜子賭,反正樂趣大于輸贏。
「一把一百。」他逕自下決定。
「一百很多耶……」她是小鼻子小眼楮的小貧戶。
「單位是‘萬’,美金。」像是要嚇死她,範克謙補充。
「一百……萬?」不是一百塊?!
「這樣比較快。」否則以範家一半的家產,用一百塊來賭,要賭到哪年哪月?!
「我沒賭過超過十塊的……」
刷。牌已經發到她面前。
「補不補?」莊家專用詞。
「……這三個宇從你嘴巴里講出來好奇怪……」感覺像是他進餐廳點了一客冰淇淋,「冰淇淋」三字很正常,但是和「範克謙」就是不搭軋。她邊嘀咕邊掀底牌看,「補。」
他丟出一張紅心四。
「再補。」好像過年吃完年夜飯之後的游戲時間哦,好久沒玩了,她開始有點期待。
一張黑桃J。
「再補。」
一張黑桃二。
「再補。」
一張梅花九。
「臭掉了……」真可惜,她還想拚十點半的說。
「一百萬美金。」他收掉她的牌,提醒她這一局輸掉多少,害她心髒怞痛了一下。
這筆財產本來就不屬于她,輸給範家子孫名正言順,他肯替她解決麻煩的財產問題,她還該感謝他哩,只是對于從沒見過一百萬美金換算成台幣堆疊起來有多高的她而言,一輸就是百萬的刺激讓她無力的心髒忍不住疼痛起來。
「玩、玩小一點好不好?」
她的央求,他不听,繼續發牌。
「補不補?」
「補……」
「一百萬美金。」
「補不補?」
「不補……」
「十點,抓你。一百萬美金。」
「……」
在範克謙的大屠殺之下,朱恩宥只用十分鐘就敗光家產,初嘗敗家女的滋味。
「差不多了吧,都輸完了……」原來這就是豪賭大輸之後的沮喪感,朱恩宥算是明白了,十分鐘的賭局里,她半局也沒贏過他,以為自己拿到不用補的好牌,範克謙的牌卻更好,隨隨便便都是十點半。
「最後一局。」
「我沒有賭本了。」
「你有。你輸掉這一局,馬上離開範家。」範克謙的聲音,混合在洗牌的啪啪聲間。
朱恩宥咧開笑,松口氣,「那不用賭,我可以現在就——」
「不行,賭什麼都行,就是這一點絕對不行,恩宥要留在範家才可以。」範老太爺不請自來,打斷最後一局。
「我……」賭掉別人家產的朱恩宥沒臉面對範老太爺,範老太爺拍拍她的肩,給她「不要在意這種小事」的安撫笑容。
「輸給克謙很正常。」就算是他親自和克謙賭,也很有可能把家產輸光光,只是時間不會只有區區十分鐘,她太女敕,在克謙面前像是剛出生的小嬰兒,任憑屠串。不過他對孫子頗有微詞︰「克謙,以後不準你用賭來趕恩宥走,這樣以大欺小,丟不丟臉?!」
「是呀,不公平,欺負弱女子,羞羞臉。」老管家在一旁幫腔,被範克謙瞪也不閉嘴,食指煞有介事地在臉頰邊畫過來畫過去。
「恩宥呀,我跟你說,以後絕絕對對不可以答應和克謙賭博,你會被他吃死死的。總之,無論他怎麼邀你,賭金是什麼,死都要拒絕。」範老太爺語重心長地告誡朱恩宥,這番話雖然說得晚一些,但還是要補充,省得她傻傻的被克謙牽著鼻子走。
「抱歉,我把本來就不屬于我的家產輸給他了……」這叫……物歸原主?
「沒關系,我再給你另一份。」範老太爺很認真。
「不要開玩笑了,我不要!」朱恩宥連忙搖手。
「你可以盡管收下。」範克謙冷冷開口。在場三人都知道他現在心里一定有一句OS——反正我很快就會把它贏過來,哼哼。
「克謙!」範老太爺板起臉,要孫子別再嚇朱恩宥,轉回去看她時又恢復笑臉,「恩宥呀,陪克謙賭好幾局也累了吧?到樓下廚房去拿點心吃,吃完再去上班。」不提醒她她一定忘了。
「呀——上班!」她猛然想起她就是在上班途中被司機又載回家來跟範克謙賭博,糟了糟了糟了,遲到定了!
朱恩宥沒時間在這里倒怞涼氣,她匆匆忙忙地奔下樓,老管家貼心地告訴她可以請司機載她去,不知道這句話她來不來得及听到。
「你是因為恩宥拿抱枕打你,所以一氣之下才把她的財產全贏過來,還是單純看她不順眼?」範老太爺在朱恩宥離開現場之後問範克謙。
「隨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不管是哪一個理由,我都不準你把恩宥趕出範家,她一定得待在範家讓我補償她失去的一切。」範老太爺口氣認真,而且絕不妥協。
「拿錢打發她不就是補償,何必要她留下來?」
「培養感情呀。」
「培養誰跟誰的感情?最好是別將主意打到我頭上。」範克謙一眼就看穿這只老狐狸的算計。
「呵呵……」範老太爺笑了幾聲。「對了,你、我和老花好久沒有一塊賭,要不要來賭個幾局?」
「賭注是什麼?」心生警戒的範克謙先問清楚。
「我贏的話,我想放假一天。」老管家說出他的要求。
「放你一年都可以。我贏的話,克謙請我吃法國料理。」範老太爺說出讓範克謙挑眉微驚的小小賭注,「好久沒出去吃好料的,我真想念焗田螺。」
「老爺,你的身體不合適大魚大肉。」老管家听出範老太爺是在對他抱怨這幾年飲食太過清淡,「大少爺呢?賭贏想要什麼?」
「……」
想要什麼?
他真正想要的,這兩位老人家也不可能替他實現。
那是就算以後全都只贏不輸,也永遠不會實現的願望——
擁有已經屬于孟虎的韓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