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會報很快地結束,眾人魚貫走出了會議室。褚翰錫臨離開前,回頭交代了一句。「丁小姐,待會兒請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嗄?」丁芷芹收拾著會議資料的動作停了下來,總裁大人是指她嗎?她疑惑的眼神投向褚翰錫,然後又瞟向身旁的高其野。「總裁找我干嗎?該不會是想把沈檸害他胃疼的罪過算到我頭上來吧?!」她緊張兮兮地問。
「你放心去吧!有我罩你,他不敢對你怎麼樣。」高其野安撫著她。
「好吧!我去,那你五分鐘後過來。」她把褚翰錫當成毒蛇猛獸了。
高其野不覺失笑,他的女朋友實在是緊張過度了。「我五分鐘後到。」
于是丁芷芹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硬著頭皮來到總裁辦公室。她在心里嘀咕著,打算要是待會兒總裁問到關于沈檸的問題,她得先表明自己並未參予「白老鼠實驗計劃」的立場。
「總裁,請問——呃——有什麼事?」丁芷芹不敢看向褚翰錫,她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麼會表現出一臉心虛的模樣,她又沒有做什麼壞事。
「我是想請問你關于——」褚翰錫刻意頓了一下,兩手交握在胸前,黑瞳興味盎然地看著眼前緊張得快要昏倒的嬌小人兒。「關于沈檸——」
「沈檸」兩個字像炸彈,炸得她耳際嗡嗡作響。「總裁,我昨天才知道沈檸認識你的事,這——跟我完全沒有關系哦!」
看來他問對人了,丁芷芹果然認識沈檸。
「請問是哪一件事和你沒有關系?!」他只是想問她沈檸的電話號碼,可她的過度反應教人不感到好奇也難。
「就是沈檸故意塞餅干給總裁吃,害總裁犯了好幾天胃疼的事啊!」
原來是這件事,一听見餅干兩個字,褚翰錫的胃就怞痛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她‘故意’把餅干塞給我?」他特別強調「故意」兩個字。
「沈檸的手藝不好,我們這票朋友早領教過她做的那些餅干,不是烤焦,就是放錯調味料,吃了讓人胃絞痛。就因為沒人捧她的場,所以沈檸她就——她就——」
「如何?」他對丁芷芹綻放出和善無比的笑容。
丁芷芹緊張地老八路了一下口水。「每次沈檸烘烤了新口味的餅干後,就會四處找人試吃,她——因為找不到人,所以就把主意打到總裁的頭上去。」算他倒霉。
「她打我主意?」褚翰錫和善的笑臉在瞬間僵硬。「你的意思是,她接近我是有目的的?」
「不,這樣講不大對,因為沈檸告訴我,是總裁自己先纏著她的——」丁芷芹攪動著手指,昨天沈檸把她和褚翰錫認識的大略經過都告訴她了。
「我先纏著她,然後她就順便,理所當然地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你意思是這樣吧?」笑得僵硬的表情驟轉為陰鷙,抿成一線的嘴角怞動了兩下。
沈檸拿他的胃當試驗品,他褚翰錫活生生地被一個女人當成實驗的白老鼠?!
「呃——應該——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啦!」
「很好,我知道了,謝謝你提供給我這些珍貴的資訊,對了,能不能麻煩你順便把沈檸平常白天聯絡得到的電話和地址給我。待會兒有空,我想親自去向她道謝——‘謝謝’她費心烤了餅干送給我。」最後幾個字說得咬牙切齒。說完,胃又是一陣痙攣。
「聯絡方式?當然可以。」丁芷芹不敢有所耽擱,馬上報出一串數字和咖啡店的地址。
褚翰錫利落地從筆座怞出一枝金筆,迅速搖動筆桿,把電話和地址一字不漏地記了下來。
總裁的臉色似乎不大好看——丁芷芹趁他低頭書寫時,偷覷了他一眼。她心里暗叫一聲,眼角悄悄掃向門口。
五分鐘過去了,高其野那家伙怎麼還不來拯救她?
「叩叩。」說人人到。
高其野等不及褚翰錫的指示,敲門聲甫落,門板被推開,他就已經大搖大擺地進到辦公室內。
「我來領我的秘書回去,不知總裁是否願意放人?」
佔有的手臂摟住丁芷芹,讓丁芷芹暗暗松了口氣。
褚翰錫丟給他一記凌厲的警告眼神。「下次沒經過我允許就擅自闖進來,我絕對連降你十級。」從經理降到泡茶打雜的小弟。
「大總裁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哦!是不是又吃了太多烤壞的餅干,犯胃疼啦?」高其野對他的警告完全不以為意摟著丁芷芹徑自離開。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褚翰錫臉色難看地瞪著門板,一手撫上胃部,他的胃又開始疼了。
「靠近咖啡豆,用鼻子聞一聞,如果豆子夠新鮮的話,可以聞到它的香氣。另外一種方式就是用手指剝開咖啡豆!新鮮的豆子會發出脆脆的聲音;剝咖啡豆還有另一個目的,就是可以看出烘焙時的火力是否均勻,均勻的豆子,里面和外面的色澤深淺應該是相同的——」
年輕俊秀的咖啡豆進口商楚爾,正和沈檸熱絡地交談著,不過許多時候都是楚爾在高談闊論,沈檸很專注地傾听著。
楚爾是個很斯文的男人,挺直的鼻梁上戴著一副細邊眼鏡,說話時會很習慣性地用手指踫一下眼鏡,他的聲音帶著特殊的腔調,嗓音低沉溫柔,尤其良他談論咖啡豆時,透過薄薄的鏡面,眼神散發出令人著迷的光彩。
沈檸听得有點兒入迷了,她和這位咖啡進口商楚爾先生是第一次見面,平常送咖啡豆來的都是外務員,今天因為外務員臨時請假,而咖啡店這邊又缺貨非得送一趟不可,所以這位老板才會親自上門來。
叮咚!有客人上門了。
沈檸正沉迷于楚爾的「咖啡新鮮論」中,無暇招呼客人。
「歡迎光臨,請坐。」安貝綺在吧台里忙,一邊還得招呼客人。「抱歉,人手不足,請你稍候——」來了一位帥哥級的客人,安貝綺對他展現最美麗的笑容。
「沒關系,我是來找一位——」
褚翰錫來到吧台前目光環視店內一周,很輕易就發現沈檸飄逸縴細的身影,她正和一名男子站在一方角落談著話。
「找人?那里請。」此時店里有好幾桌客人。
「不是的,我找貴店的另一位——」他的目光從搜尋到沈檸後,就一直膠著在她身上。
這店里除了她之外,另一位就是沈檸了。安貝綺循著男人的視線落到沈檸身上——黑白分明的瞳眸中閃爍著興味。
「沈檸,外找。」安貝綺回頭喊了一聲。正好她也想阻止沈檸再和那位咖啡豆老板聊天,他們已經談太久了。
但沈檸恍若未聞,她嘴角依舊帶著淺淺的笑,美眸帶著欣賞的光彩凝視著楚爾。
安貝綺回頭對褚翰錫挑高黛眉一笑。「她正和某位斯文帥氣的男子熱絡地聊著天,沒听見我喊她。」
不用安貝綺說他也看見了。「我自己過去,你忙吧。」
「謝謝你的體諒,麻煩你了。」真是位風度翩翩的男士。
安貝綺憑著女人敏銳的第六感,相當篤定這位男士就是丁芷芹的上司,听說就是那位慘遭餅干絞胃,被折磨了整整三天的倒霉男人。
褚翰錫大步地往前方移動,討厭自己所看見的畫面——他想追求的女人正把目光專注地放在別的男人身上。眼前所看見的,讓他胸口感到有點兒郁悶,那郁悶感比胃痛還讓人不舒服,還折磨人。
「我在我所住的社區也經營了一家咖啡屋,平日來喝咖啡的都是認識的鄰居,我很喜歡這種感覺,我的店就好像一個家庭,除了咖啡之外,還提供一方屋頂給大家遠風避雨,聯絡感情——」
楚爾滔滔不絕地介紹著自己的店,沈檸不時點頭附和著他的話,褚翰錫立在兩人後方,冷冷的眸盯著他的背部。
「沈小姐如果有空的話,改天請光臨本店,我可以免費提供香醇的咖啡。」
這不知死活的家伙正在釣他褚翰錫的女人,褚翰錫心里極度不爽快——他已經很霸道地把沈檸列入他的管束範圍之內。
「好呀!」她輕點螓首,很干脆地答應了。
褚翰錫一听,英俊的臉龐立刻復上一層難看的顏色。
「咳,咳。」這兩個人似乎完全沒發現他的存在,他修長的手指往她的粉肩輕彈了兩下,還很戲劇性地發出了咳嗽聲。
楚爾頓時停止說話,沈檸猛回頭,終于發現他的存在了。
「褚先生,你好。」櫻唇笑笑吐出生疏得令人想撞牆的稱呼。
褚先生?「我想以我們倆的關系,應該不必這麼生疏吧?」陰沉的眼神不悅地從沈檸甜美的笑顏掃向楚爾,帶著挑釁的意味,對楚爾挑了挑眉。
楚爾一愣,心里猜測著眼前這位所度不凡的男子話里的涵義。
「褚先生,這話很容易引人誤解的,我和你只是泛泛之交而已——」沈檸秀眉微蹙地駁斥他。
褚翰錫彎起一抹詭譎的笑痕,截斷了她後面的話。
「原來泛泛之交的定義是接受我親密的擁抱,還親手烘烤餅干送到我的住處,親手喂我吃餅干?這位先生,如果一個女人這麼熱絡地對你,你還會認為你們之間的關系僅止于泛泛之交嗎?」他這番具有示威涵義的話是故意要說給楚你听的,但視線卻始終落在沈檸微僵的清妍臉龐上。
「恐怕——不是。」很明顯的,楚你方才的熱絡在轉瞬間削減了泰半。原來人家已經名花有主,且男伴還是個相當強勢,一看就知道不簡單的人物。「沈檸小姐,這些咖啡豆請你簽收一下,我另外還有貨要送,該走了。」
楚你模模鼻子,拿出簽收單遞到沈檸面前。他很識相地自動退出三國鼎立的局面,知道自己就算想和這男人競爭,也絕對毫無勝算可言。
「楚先生,不再多坐一會兒?」
楚爾的咖啡新鮮論很得她的欣賞,他們聊得正起勁呢!可那家伙卻突然冒出來說了一堆讓人產生曖昧聯想的話,打斷了他們的興致。
還留人家?!褚翰錫銳利的眼神往楚爾掃了過去。
「褚翰錫——」沈檸表情懊惱地瞪著他,心里不明白褚翰錫為何要來搞破壞。一個有親密女友的男人,還敢覬覷她,簡直是居心不良嘛!
自從再次撞見他和範絲蓮親密地在一起後,沈檸心里已經下了決定——她放棄了這只白老鼠,連帶心中對他所產生的那些好感也一並放棄了。
她不想破壞別人的感情,也不願和這種難耐寂寞,對女人不專情的男人有所牽扯。
「呃——不了。」楚爾有點沮喪,把目光擺在簽收單上。
嗯,算他識相。褚翰錫嘉許地點頭微笑著。
沈檸沒好氣地瞟了褚翰錫那刺眼的笑容一眼。轉頭對楚爾吐出一聲輕微的嘆息。「那——下次我到你的店里再聊吧!」
「好,下次見。」見面只是徒增感傷而已,楚爾可不認為那嘴角在劇烈怞動的男人,會讓沈檸和他再有聯絡的機會。
他帶著濃濃的失望離開了。
下次?!笑容僵在嘴角——他不會讓她有機會的。褚翰錫跟著走到門口,高大魁梧的身軀就杵在她的身後。
沈檸沒發現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後,一轉身,秀鼻直直撞上他結實的胸膛。
「唔——」櫻口逸出一聲悶哼,「褚先生,你站在這里會妨礙客人的出入,請你往旁邊移動一些好嗎?」從胸前抬眸,說話聲音細細柔柔的。
從她溫柔聲音雖听不出一絲怒意,可表情卻不怎麼好看,眼瞳里隱含著慍惱的光芒,直刺他的心窩。
「可以。」他很配合地移動了腳步,「既然都走到門口了,我們就繼續往前走吧。」說完,便抓著她縴細的手臂,將她拉著往外走。
「這不行,你放手!」這人怎地這麼霸道?「安貝綺,救我——」沈檸根本掙不開他的手,反而被子他拖著走,她只好回頭向安貝綺求救。
「安貝綺,快救救我!」
「去吧,去吧!難得你肯纏著男人,我可是等著看好戲呢!嘻,店由我看著就行了。」安貝綺對著逐漸遠去的兩人揮了揮手。
「是他纏我,才不是我纏著他——」
無論是誰纏誰,結果都一樣——她還是掙不開他。
「拿開你的手——」這個可惡到極點的男人!
她被推進車子寬敞的後座,褚翰錫依然沒放開她,一手牢牢鎖著她的手腕,原本寬敞的後座因為他的存在而顯得有點擁擠。
「開車。」褚翰錫命令司機,房本隨即開動,在道路上奔馳。
「放開!」他沒听見她的抗議聲嗎?沈檸靠近他,又重申了一次她的抗議。
「如果我不呢?」濃眉挑了挑,他似乎听見她心里的咒罵聲了。
「那閣下就倒霉了。」柔女敕的唇瓣竟然吐露出威脅之語。
倒霉?!被陷害到胃絞痛算不算?
「事實上,我早就倒過大霉了,不是嗎?」他俯低身子,在她耳邊低語,「如果你想不起來,我可以提醒你,我的胃已經受過了三天的折磨。」原因彼此都心知肚明,出自沈檸自創的「拿鐵甜餅」。
「你——不是也挺喜歡的嗎?」脖子縮了縮,她縮回原位。說到這個,她倒是有點兒心虛,沒有否認他的胃痛是她餅干所造成的。
還知道心虛,算她還有點良心。「如果你那天不從我眼前跑走,我會更喜歡。」他不喜歡她她從眼前消失的感覺,仿佛一顆心失落了什麼似的。把她扯到身邊,他俯低身子對她說話,純男性的氣息在她的頰邊繚繞著。
「你的正牌女友都抱在懷里了,我不走行吧?!」細柔的嗓音略微揚高,她不假思索就沖口而出,之後,卻懊惱地皺起柳眉。「喔,看看我說了什麼!」
她的回應著實令人感到——震驚,非常震驚。他一直以為只是他自己在唱獨腳戲,可現在證明,她對他也有意思哦!
他的心撲通地跳了一下。「你說了讓人心情大好的話。听起來,你好像在吃醋哦?」性感的唇爽朗地笑開,他氣定神閑,萬分愉悅的模樣,和她懊惱的神情簡直是天淵之別。
看來,這女人除了把他當白老鼠實驗之外,對他應該還有點「意思」,要不然不會吐出這麼酸溜溜的話來。
嗯,看在她對他還別有用心的分上,他可以暫時原諒她意圖荼害他的殘酷不仁的行為。
「別太自以為是,我才不會吃你的醋。」她討厭他一臉刺眼的笑容。
「是呀,你不會吃醋,但挺會喝醋。」笑容更擴大了。
「你胡說!」秀眉倒豎,原來她氣起來的模樣也這麼柔美而吸引人。
褚翰錫今天可見識到她動氣的嬌態了。這女人的嬌柔笑顏只是偽裝,她其實也挺悍的。
「你該不會常在餅干里放醋吧?」他還故意逗她。
「亂,亂講。」淨美的臉蛋驀地一陣臊紅,聲音明顯有著心虛。她的確有錯放醋的經驗,怎被他給說中了?
「老天,不會吧!真被我給說中了?!」他抑不住詫異地發出一聲驚嘆,「難怪呀難怪——」
「難怪什麼?」她嘟囔。
「難怪我吃了你那袋味道怪怪的餅干,會鬧肚子疼,還足足疼了三天。」她的手藝和她嫻淑柔美的外表完全不搭軋。
一想到自己當初認知有誤,極欲品嘗她手藝的期待心態,他就想大笑。
松開了原本緊抓著她手腕的手,兩手抱著肚子,他果真大聲地笑了起來,而且一路笑到快沒力氣。
笑聲充斥在密閉的空間,震耳欲聾。
沈檸的臉更紅了,她尷尬地看著前座的司機微微抖動的雙肩,不用想也知道他也在取笑她。
「褚翰錫,你再笑下去,就休想喝到我的咖啡。」她嬌嗔道,小手掩上他的嘴巴,制止他的笑聲。
「你煮咖啡的手藝不會——」他抓住她細美的柔荑,以懷疑的眼神看著她,笑聲在瞬間消失,她煮的咖啡不會也讓人鬧肚子痛吧?!
她對他漾出嬌美燦爛的一笑。「你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我的手藝如何呢?嗯,擇期不如撞日,我想我們的咖啡之約就定在今天好了,現在我們就回我店里去,我親手煮咖啡請你喝。」非讓你的胃再痛上三天不可,這是他強擄她出門該受的後果。
黑白分明的美麗眸子有著甜甜的邀請,令人難以拒絕,褚翰錫有點兒心動了。精明如他,當然也捕捉到她眸子底的算計光芒。
「既然已經出門了,那何不到我家去?我剛好買了幾袋新鮮的咖啡豆。」好不容易把她拐出來,他可不會笨得放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