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個小時,所有檢查迅速完成,在院長一聲令下,大家聚集到院長室做討論。
經檢查後,確認裴芳櫻全身無礙,並且在腦科醫師調閱出她過去的病歷後發現,她的腦部曾在一次車禍中受到撞擊,而且依照病歷上所記載的記錄,她還因此失去了一部分的記憶。
拿著裴芳櫻的病歷,歐陽煦睿踏進病房內—腦海呈現一片空白。
有好幾分鐘的時間,他無法思考,只能坐在沙發上,看著床上那臉色已逐漸恢復紅潤的人兒。
她忘了他嗎?
在她失去的那一部分記憶中,她將他徹底的忘記了?
所以,當兩人分開多年後再相遇,她才會不認得他……
說實在的,這樣的結果令他感到挫敗心疼之餘,卻又有點欣喜。
也許她失去那部分記憶對他而言是件好事,因為他可以重新出現在她身邊,再次對她展開追求。
正當歐陽煦睿腦海中開始盤算著追求計劃時,床上的縴細人兒緩緩掙動著,似乎要醒過來了。
高大俊拔的身形迅速移至床邊,他俯,屏息等著她張開眼來。
根緩慢的,裴芳櫻眼皮先是顫動幾下,然後掀開,迷茫的眼色對上前方一張相當俊帥有型的臉孔。
歐陽煦睿怕嚇到她,沒有開口說話,他耐心地等待她的反應,打算在她開口詢問後,馬上給她合理的解釋,還有溫柔的安慰。
他要給她一個良好的印象,這是重新追求她的必備條件之一。
就在歐陽煦睿拿出這輩子最大的耐心靜候時,裴芳櫻眼中的茫然轉為專注,然後漫上訝異,最後是刻意的沉定。
歐陽煦睿屏住氣息,身體緊繃地等待著她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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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團黑色的迷霧籠罩著她。
在昏迷狀態中,她看見那團迷霧漸漸散去,而遠端出現一道光芒,那光芒下緩緩走出一個男人的影像。
這個男人是誰?
當包圍著她的黑霧終于消散無蹤,而那男人的影像越來越清晰時,她終于看清男人的相貌。
他是個粗獷高大又充滿男人味的性格男人,臉上有著傲然的優越神情,以及天生的威嚴氣勢。
仔細一看,她發現自己認得這個男人他就是歐陽煦睿,在一次晚宴上被誤入男廁的她視為歹徒,今晚又鬼鬼祟祟跟著她的車闖進地下停車庫的那個人!
他是受邀返台加入學術研究的骨科名醫,也是她久違的初戀情人。
他回來了,回到她的身邊了,但是她卻一點都不高興,反而覺得很沉重!因為他的出現,讓她想起了那段失去的記憶,讓她面臨了痛苦的折磨。
當年就是因為他拋棄她,讓她在傷心氣憤的情況下開車離開他的住處,才會發生車禍。
後來她住進醫院治療休養,他卻再也沒有出現在她的面前,消失得極為徹底。
這樣一個無情的男人,著實令人心寒呀!
揪著心,想著他提出分手的那幕痛苦回憶,當她揮別夢境清醒過來,面對站在眼前真實的歐陽煦睿時,她考慮了許久,最後終于決定開口跟他說話。
她吐出的第一句話是——
「歐陽煦睿,你既然選擇了分手,就請你從我生命中徹底消失,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沉靜的語氣下其實蘊藏著巨大的勇氣。
在她恢復記憶的那一刻,當年的一切還有上次的見面,以及剛才的車禍事件全都鮮明的在她腦海中重演過一回。
當年分手的心痛在瞬間襲擊她,讓她心痛莫名。
只是,事隔多年,她不該再讓那痛苦的記憶折磨自己,所以她必須為自己的立場做一點聲明。
「你——」原本耐心等待的歐陽煦睿,俊容瞬間發白,說話時薄唇還微微顫抖著。「你……記得我?」
他才計劃要利用她失去記憶的這個機會,重新追求她,結果她卻……
「經過剛才那強烈的僮擊,我想我很幸運的,記起你這個為了前途而拋棄我的負心漢了。」
裴芳櫻的話,讓歐陽煦睿無法反應。
他白著臉站在床邊,一雙黑眸盯著她,病房內的空氣在瞬間變得凝窒沉悶。
凝重的氛圍讓歐陽煦睿感覺胸口發悶,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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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著計程車,裴芳櫻從醫院返回住處。
但是當她回到住處時,門口卻采集了兩、三個人,堵住門口讓她無法進入屋內。
「請問……」這些人她認識,全是平時不太往來的鄰居,他們都是租用車庫停車位的車主。
「裴小姐,你的車撞在坡道出入口,卻一直沒找人來把車子拖走,害我們的車子都進不去車庫啦!」
等了兩個多小時,把車庫堵住的罪魁禍首終于回來了,這些車主們馬上大吐苦水。
「啊!對哦,我的車子還在車庫里……」心緒恍惚的裴芳櫻,這才想起車子的事。
難怪這些人要堵在她的住處門口,因為他們的停車權益受損了嘛!
「什麼叫車子還在車庫里?你這樣一點都不負責任耶,技術不好撞了車,還跑出去到現在才回來,你難道都沒有想到別人車子進不了車庫,還得到附近繞圈找車位的痛苦嗎?」
一位火氣大的鄰居,對著她大聲咆罵。
「真是抱歉,我會馬上處理的。」
裴芳櫻不想解釋自己是進了醫院,她無奈的跟大家道歉,同時表示會馬上打電話請修車廠來把車拖走,並且賠償其它車主的損失後,他們才肯放她進屋。
花了半小時的時間,她才找到一家肯在晚上九點出拖吊車來將車子拖走的修車廠,當一切事情全都處理妥當後,已是深夜近十一點。
疲倦的回到屋內,洗過澡後,肚子已經餓過頭的她,早就失去了胃口。
穿著睡衣躺在床上,腦海里全是她和歐陽煦睿曾經交往的那段日子。
那時候他是醫學院的高材生,前途無可限量,而她只是某普通大學的學生,他們在一次學生聯誼中認識,進而展開交往。
在一年多的交往過程中,他們逐漸變得親密,後來她待在他租屋處的機會也越來越多。
這樣平順的交往,讓她天真的以為他在醫學院畢業進入某大醫院任職後,就會對即將畢業的她提出結婚的請求。
可是幻想很快就破滅了,就在她畢業後不久的某天早晨,她在他床上醒來時,他對她提出了分手的要求,理由是因為他還年輕,還有理想沒實現,為了前途著想,他一點都不願意讓她成為他的負擔累贅。
那原本應該是美好而快樂的一天,她卻被他拋棄了。
後來,她傷心的離開他的住處,開著自己的車子,情緒不穩的在路上奔馳,隨即發生了車禍,她也因受傷而失去了記憶。
和他的一切,到那一刻為止。
現在,她該慶幸自己當初因為失去記憶而沒受到心碎痛苦的折磨,而這一失去記憶就是七年。
七年的時間,讓她終于恢復記憶想起歐陽煦睿對她的傷害時,內心並沒有太多的痛苦,有的只是怨懟和感慨而已。
身子蜷在被窩里,她熄了燈,揮別歐陽煦睿佔據在她腦海中的影像,沉沉入睡。
這一晚,沒有夢境困擾,她睡得出奇的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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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卡上班,裴芳櫻一如往常作息,早上九點鐘開始進行工作。
先將昨天的歸還書籍匯整進書櫃里,再將所有書櫃都巡過一回,確定書籍都擺放整齊後,才又回到座位上整理一些進退書和補書的資料。
今天,羅嵐又請假了,理由是她昨天心情欠佳,約了友人去夜店喝酒,結果酒喝過量,今天早上醒來時嚴重宿醉,一顆頭痛得要命,所以她沒能來上班,要請假一天。
整間圖書室里只有她一個人,在還沒開放借閱書籍之前,里頭只有她書寫和打電腦以及空調運作的聲音。
說實在的,當個圖書室管理員,工作悶得很。
每天悶悶的整理書,來借閱的人不多也不熟,能說話的對象大概就是羅嵐,還有偶爾會來這邊走動的基金會其它職員。
在基金會的運作內,這間坪數不大的圖書室算是冷門的地方。
每天來借閱書籍的人並不多,主要都是一些住在基金會大樓旁的鄰居或附近的上班族們。
住比較遠一些的人,鮮少會專程過來這邊借書看書,除非是來基金會洽公,又正好需要一個休息的地方,才會踏進這邊隨便拿本書擺在桌面上假裝看著,實則是打個小盹。
時間來到十點鐘,圖書室正式對外開放。
裴芳櫻打開門鎖之後,就靜靜待在櫃台後方整理資料。
通常大約都要等到中午才會開始有人來這邊進出,但今天卻有人提早過來走動了。
窩在櫃台後面的裴芳櫻,听見了開門關門聲,也听見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但對于這聲響她早就習以為常,所以她一樣沉浸在自己的工作里,沒受到絲毫的打擾,更甭說是抬頭看一眼了。
除非是已經挑好借閱書籍拿到櫃台登記的人,否則她不會讓自己分心去注意其它的人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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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歐陽煦睿踏進這安靜舒服的空間時,他以為可以在第一時間獲得裴芳櫻的注意,可是結果卻令他大失所望。
從他進入圖書室,到走過她的面前,甚至刻意挑了離她位置最近的書櫃找書,她連眉毛都沒抬一下,更別說是那雙美麗清冷的眸子。
看來他如果不更主動接近她,恐怕連他離開她都不會分心注意,也不會知道他有來過這里。
歐陽煦睿在第十九次望向裴芳櫻那專注地整理資料的柔美側臉時,放棄繼續等她抬頭,刻意加重腳步聲朝櫃台走去。
「我要借這本書。」將隨意挑來的書往櫃台一放,他低沉渾厚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里震蕩開來。
乍聞此聲,裴芳櫻猛然抬起頭來。
「歐陽……先生?」她震驚地看著站在她面前的歐陽煦睿。
他怎麼來了?
昨晚她不是已經跟他表明了嗎?從她恢復記憶的那一刻起,她就決定跟他劃清界線,從此與他毫無瓜葛。
她相信,這也是他當年所要的結果,畢竟是他選擇了前途,放棄了她。
「櫻,我們需要這麼見外嗎?」
一句「歐陽先生」,將歐陽煦睿已經不太好的心情直接打落至谷底,一張還想擺出帥氣笑容的俊顏,瞬間變成僵硬的雕像臉。
昨天她那句極力要和他撇清關系的話,害得他徹夜未眠,心情有夠惡劣!
捧著惡劣的心情一路前來,他可是盡力給自己鼓勵,才沒讓心情繼續壞下去,結果才跟她見了面,馬上又被那冷淡的態度給傷透了心。
一顆心被挖出個洞來啦——有點痛咧!
「一點都不會,我覺得這樣很好上她不是沒看見他不豫的神情,但那對她不會產生什麼影響。
「你真是——」歐陽煦睿咬著牙根,一張雕像臉怞搐起來。
她可以再冷淡一點。
「請問你只借這本書嗎?麻煩把借書證給我。」低下頭,裴芳櫻看著那本被他大手壓著的書。
那是一本懸疑小說,她很懷疑他對這種小說有興趣,甚至有耐性看?
「我……並沒有借書證。」她的態度不只傷他的心,還讓他自信心產生挫敗感。
「那很抱歉,你不能借閱這本書,不過你可以在這邊看,但請你保持安靜,別打擾到這里的任何人,否則依規定我可以通知警衛來『請』你離開這邊。」
她認為他並沒有空閑時間在這邊耗,因為他是回台灣做學術研究,而不是來瞎晃的;另外,據她對他的了解,她知道他並不是個有耐性靜靜看書的人。
素手壓住書的一角,她將小說從他的掌下怞出來。
「等等——」當書被怞開的時候,他的掌往前一移,壓住一角,在裴芳櫻輕揚眼看他時,他勉強扯出一個還算帥氣的笑容,高大的身軀斜倚著櫃台。「我可以辦借書證,請問我需要填寫什麼資料?」
沒想到他會來這招,裴芳櫻將美目微微瞪大來。
「怎麼?有問題嗎?」他很高興自己能讓她冷淡的表情產生變化。「只是辦張借書證而已,手續應該不會太復雜吧?」
裴芳櫻沉默了一下,坐在椅子上的俏婰往旁邊挪了挪,伸長手臂從一旁的資料櫃中怞出一張表格,俏婰再挪回來,將表格遞到他的面前。
「請你填寫完整,另外你得附上一張照片,否則恐怕沒辦法讓你辦理。」要辦借書證很簡單,問題是她並不想讓他擁有這張可以找她借閱書籍的小卡。
「還得有照片啊?那……」歐陽煦睿拿起表格看著,一手撫挲著下巴,扯起唇角,露出為難的神情來。
「你可以將表格拿回去慢慢填,至于照片就等下次過來時再一起補上。」因為他的為難,讓她的態度稍微好了些。
很明顯的,她希望他趕快滾蛋,滾離她的視線,最好改日再來。
歐陽煦睿難掩挫敗地瞪著她。
唉——看她一副恨不得他趕快離開她視線的樣子,連握筆的手都因為握得太緊而指節泛白,冷淡的神情也快要撐不住似地流露出哀傷,他就于心不忍。
「嗯,好吧,那也只有這樣了。」心頭掙扎幾下,他將表格折好,擺進胸前的口袋里。「等我填好後再過來辦理,今天就不打擾你了。」
俊拔的身形從櫃台前慢慢踱開來,朝她揮揮手,腳步其實是有點遲疑不前的。
「謝謝你的配合,那張表格你可以慢慢填。」看著他寬闊的背,她再追加一句讓他差點雙腳打結跌倒的話。
「感謝你的提醒。」鼻孔噴出怒氣,他回頭瞪她一眼,然後轉身大步離去。
當他離去時,緊張的裴芳櫻終于松了一口氣。
老天,但願他別再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