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開大哥,微笑的點點頭。
兩兄妹又聊了一會兒,方大易因為有約會,半小時後出了門。
方小栗把杯盤拿下樓清洗放好後,穿上大衣背起包包,拿著傘出了門。
她要去買禮物,補送給生日剛過的齊澤烈。
在附近的熱鬧商圈逛了許久,她終于在一間販賣歐洲精品的店內,看見了她想送給齊澤烈的禮物,那是一對馬克杯。
兩個白色馬克杯的杯身上頭,由兩個手繪圖案湊成一幅完整的畫——兩只可愛充滿童趣的小熊手里各拿著一半的紅心,把馬克杯擺在一起,剛好湊成一顆完整的心。
她打算用這份禮物告訴齊澤烈,她選擇相信他。
方小栗滿心歡喜的捧著杯子到櫃台結帳和包裝。
當她拎著裝著禮物的紙袋走出精品店門口時,剛好有個男人要走進來,男人把傘放在漂亮的傘筒里,另一手拎著一個漂亮的紙袋轉身要進門,右手臂卻不小心跟正要走出來的方小栗撞上。
「對不起!」男人立即道歉,迅速抬頭看向對方,卻在抬起頭的瞬間,高瘦的身軀猛地凍住。
「沒關系……」方小栗也抬起頭來,當看見對方時,驀地一僵。
「小栗……聖誕快樂。」兩人都感到相當意外,衛平率先回過神來,他眼里有著一抹意外相遇的驚喜。
他剛從美國返台度假,趁著聖誕假期回國來跟家人相聚。
這間精品店是他已出嫁的大姊跟朋友合開的店,他今天很空閑,所以過來看看大姊,順便把他從國外買回來要送給外甥、外甥女的聖誕禮物帶過來。
「……」她臉色微微泛白,渾身警戒起來。
看著她刷白的臉蛋,那防衛的神情,衛平露出一抹苦笑。「還是很怕我接近你嗎?看來我以前太過魯莽的行為,已經在你心里埋下根深柢固的惡劣印象了。」
她沒答腔,往旁邊退開一步。
以前所發生的片段在腦海浮現,她不喜歡他靠近自己,曾經被他瘋狂追求的舉動給嚇壞,最瘋狂一次是他在她晚上一個人在校園散步時,突然從後面抱住她,無顧她的掙扎驚慌,一心一意只想擁有她的衛平,強拉著她將她壓在樹干上吻了她。
那一次,她害怕得哭了。
也因為她的顫抖和哭泣,讓衛平意識到她有多麼不喜歡他的接近,所以他慌張的放開她,任她逃出自己的視線之外。
棒天,她的父親和大哥來到學校找他,對他提出威脅和警告,如果他不想自毀前程,最好別再接近方小栗,也從那一次開始,他將對她的迷戀藏了起來,不再靠近她。
可是都過了這麼多年了,他也不再騷擾她,他以為時間可以讓她淡忘一切,但她卻還是很怕他。
她低著頭緊緊抓著禮物,忘了拿雨傘,匆匆越過他往前走。
衛平追上去,他有很多話想跟她說,他想跟她道歉,如果他的歉意可以撫平她內心的恐懼的話,他希望她能給他機會。
方小栗卻一點也不想讓他靠近,慌張的鑽入人群中,腳步匆忙急促,衛平追了一段路後便放棄了,顯然她一點也不希望他再接近她,他若追上去只會讓她更加討厭自己而已。
衛平苦笑地站在原地,看著她倉皇逃開、被雨淋濕的縴細身影。
方小栗左閃右躲,躲進逛街的人群里,跟隨著人群移動,經過一間一間的店,一個又一個漂亮的櫥窗前,直到腳酸了,被淋得濕透的身體發著冷,她很難受的不得不停下腳步。
她站在一處有著電視牆的地方,那里擠著一堆人正看著牆上的大螢幕,阻擋了她的去路,也將她圍住,給了她一份安全感。
她停下來,要自己冷靜下來,回頭慌張的看著身後,沒看見衛平的身影讓她松了一口氣。
回過頭來,她的目光掃過正播著新聞的電視牆,此刻主播正神情凝重的播報一則新聞快報——
稍早前,在xx路口,有一名渾身淋濕的女子突然沖進車輛來往頻繁的大馬路,與一輛小貨車相撞,神情恍惚的女子當場被撞飛,血流不止,經路人緊急報警送往xx醫院急救,目前正緊急開刀搶救當中。
謗據目擊者表示,這名女子疑似已經息影嫁給香港富商、退出演藝圈多年的女星連羽芯,不過因為全案正由警察偵辦了解當中,女子的身分也有待警方進一步確認,請各位觀眾靜待後續追蹤報導。
位于xx路口,長相疑似連羽芯的女子沖出馬路自殺,身受重傷正在醫院搶救中?
那個路口離齊澤烈的住處大樓很近,不到一百公尺的距離而已,所以報導中這個疑似連羽芯的女子很可能真的是她!
這個消息太過令人錯愕,讓方小栗驚慌的松開了手,手里的禮物瞬間掉在地上,發出碎裂聲。
她沒听見馬克杯摔碎的聲音,她腦海里只想著連羽芯被齊澤烈趕走之後,傷心欲絕的離開,然後做出令人不敢想像的自殺行為來。
方小栗呆立在原地,一直瞪著電視牆。
她顫抖的拿起手機撥打齊澤烈的電話,卻無法接通。
她不放棄的一直打電話,卻怎麼也聯絡不上他。
念頭一閃,她打了另一個號碼給羅莉,正在公司里的羅莉證實齊澤烈人已經趕往醫院當中。
齊澤烈趕往醫院,那麼那個沖出馬路企圖自殺的女人,千真萬確就是連羽芯!
方小栗整個人都呆了。
「小姐,這是你的袋子嗎?」一位好心的路人替她撿起了禮物。
她恍惚的看著對方手里拿著的紙袋好一會兒,才茫然的點點頭,伸出顫抖的手接過紙袋。「……謝謝。」
紙袋里的馬克杯可能已經碎裂不堪了,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齊澤烈知道了這個消息,他會怎麼做?
方小栗拎著紙袋,渾身濕透的走出路口,揚手招了一輛計程車,她要去找齊澤烈。
跳上計程車直奔醫院,計程車調轉車頭,離開熱鬧的街頭。
單人病房里,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消毒水味,右邊窗戶拉開一半的窗簾,讓外面的陽光微微透進來,掃去病房里的陰暗,但卻掃不開齊澤烈一臉的陰霾憂郁。
他待在醫院里整整三天了,這三天里發生了很多很多事。
在這三天,連羽芯緊急進行開刀搶救性命,當她人在開刀房與生命搏斗時,外面有不少記者想打探消息。
而擔憂連羽芯病情的齊澤烈,一邊躲著記者,一邊拜托警方配合,對患者的真實身分絕口不提,同時還不斷的運用他在演藝圈的人脈,透過那些新聞記者的上層,壓下了這則新聞,放出傳言說那名車禍受傷的女人,只是長得像連羽芯,並非她本人。
新聞熱度因此而冷卻了,媒體們不再追逐,好不容易將事情擺平的齊澤烈終于可以喘一口氣,而被送進加護病房的連羽芯也在今天轉到一般病房。
短短三天,讓齊澤烈筋疲力盡,他身上穿著的依舊是三天前的衣褲,下巴密布的胡渣沒時間刮,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頹廢又落拓。
齊澤烈坐在病床旁邊的沙發上,漆黑疲憊的眼里情緒萬分復雜。
他不懂,連羽芯為何要如此輕忽自己的性命?當年她拋棄了他、背叛了他,如今離了婚卻厚著臉皮回來央求復合,他的拒絕真的傷透她的心,讓她絕望的寧可犧牲性命?
不!她不可能因為太愛他而選擇輕生,驕傲的她應該是在經過離婚打擊以及他的拒絕後,自尊心受損,才會做出如此沖動的事情來。
她這麼做,只會讓他更加厭惡而已!
他厭惡她做出這樣的事,但他卻不能不管她。
因為早年喪母的她,好賭的父親像只血蛭吸著她所賺來的每一分金錢,當時的她就算演藝事業如日中天,戲劇、廣告、代言接不完,但賺來的錢全都被父親拿去豪賭,她身上根本沒留下多少錢,這就是連羽芯一直看重金錢的原因,直到幾年前她的父親過世,她才不再被金錢壓得喘不過氣。
如今,她離了婚,身邊再也沒有任何親人可以照顧她,而他並沒有義務照顧她,但他卻狠不下心丟下她不管。
但這將是他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也是讓彼此這段情徹底做個了斷的契機,等她醒來,他會找機會好好的跟她談清楚。
他願意給她一筆錢,好讓她安排往後的生活,然後他將要求她遠離自己,別再來打擾他。
如果她願意接受最好,他絕對念在舊情,盡朋友最後一分心力,如果她依舊執迷不悟糾纏下去,那麼他會冷酷的頭也不回的走開,她將什麼也得不到!
病房內門窗緊閉,只有空調單調的聲音運轉著,坐在沙發上的齊澤烈,眼楮盯著床上昏迷的人。
驀地,病榻上傳來輕微的申吟聲,高大身軀倏然一僵,下一秒他迅速起身,邁步走向病榻前,冷峻的臉龐低俯,漆黑的眼看著一臉蒼白的連羽芯,看著她的眼皮緩緩張開,看著她用一雙空洞失神的眼楮與他對望。
「你有力氣說話嗎?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我立即通知醫師過來——」兩人怔怔地看著對方,許久之後,齊澤烈先開了口。
在跟她把事情談清楚之前,他必須確認她的病情已經穩定。
「我……頭很痛。」連羽芯虛弱的開口,臉色蒼白,眉頭緊緊糾結著。
「你等一下,我去找主治醫師。」他轉身,大步要走出病房。
「等等……」她卻喊住他。
「還有什麼事嗎?」他在門口停下腳步,轉身看著躺在床上的她。
「我想請問你——」她神情恍惚,雙眼茫然的看著他。「你……是誰?」
站在門口的齊澤烈,高大身軀猛地一震,他瞠大黑瞳,怔忡的看著她那張疑惑的臉,他的腦袋陷入一片空白。
方大易拎著從超市買回來的東西,進門後打開客廳的燈,訝異的看見妹妹裹著披肩,窩在客廳的沙發上,面對一室的清寂,怔怔的發著呆。
「小栗?」他放下超市的手提袋,快步走過去,在方小栗面前蹲了下來,他伸手輕輕模向她的額頭。「好像有退燒了,你的頭還會痛嗎?」
他擔憂的看著怔忡不語的妹妹,這三天來,她發著高燒,吃了藥就陷入昏睡,單薄的身子冰冷卻一直冒汗,直到昨天晚上才好了一點。
但從昨天晚上開始,她的神情總是像現在一樣怔忡茫然,好像對身邊的人事物渾然不覺一樣。
方大易收回手,替她將滑落的披肩拉高,擔憂的看著她。
「哥……」許久之後,終于意識到大哥憂心忡忡的目光,她虛弱沙啞的開了口。「我的頭不痛了,感覺好多了。」
她勉強的扯唇微笑。
但那笑容卻藏著一絲淒苦。
「小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三天來,方大易一直被這件事困惑著,他一直等著她身體好轉,好向她再問個清楚。
三天前的晚上七點鐘他回到家時,以為小栗跟齊澤烈外出用餐應該不在家里,但沒想到卻在客廳沙發上看見渾身濕透不斷發抖的她。
當時她發高燒,手里抓著手機,一直發出細微急促的囈語聲,令人听不真切她說了些什麼。
那時他急壞了,無心去細听她說些什麼,馬上抱著她去掛急診,幸好他及時發現送她就醫,才沒讓高燒的她轉為肺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