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如彭啟照所言,對于這場相親,羅嫣兒完全沒有選擇權。
羅母一離開飯店,就匆忙搭車回南部的老家,大概是無法面對女兒坦白真相吧!
羅嫣兒透過電話,知道了一切。
「嫣兒,真的很對不起,我跟你爸真的是沒辦法才會這麼做,真的很抱歉……」羅母不斷的向女兒道歉。
羅嫣兒的老家在南部曾經是某鄉鎮的大地主之一,只是事事難料,伴隨時代變遷,羅家已經不如以往。
祖先留下的產業在父親那一代只剩一棟房子和兩塊農地,其中一塊因為大哥想獨自創業而變賣了,剩下一塊則拿去銀行做抵押借款,一半當成姊姊的嫁妝,另一半給了她,這就是為何母親會有一筆錢可以借她開店的原因。
雙親不想她擔心,所以一直瞞著她,因此她始終天真的以為家里依然富裕,卻不知早已經負債累累。
大哥的生意還算順利,還債方面原本沒問題,怎知道父親一時財迷心竅,偷偷的拿了一筆錢去投資股票,結果全部被套牢,就連房子也被迫拿去抵押,最後落得被銀行追債的下場。
父親在走投無路之下得知,原來負責銀行債務的律師恰好是自己的國小同學彭正凜,而他正是彭啟照的父親。
父親抱著一絲希望去找對方幫忙,所幸對方是個念舊又重情義的朋友,二話不說,立刻答應幫他想辦法和銀行協調還債一事,不過前提是希望父親能把女兒介紹給他那始終王老五,不肯結婚的小兒子。
羅嫣兒听到這,只覺得不可思議,就算求學時期交情再好,也不可能想和對方結親家吧!況且對方還是有名的律師世家。听說過世的彭家老爺曾經是退休的法官,彭家大兒子目前則擔任檢查官,父親和兒子都是律師,這一家在律師界可是名聲十分響亮。
在門不當、戶不對的情況下,羅嫣兒追問母親更進一步的詳情。
最後,她終于明白,原來彭正凜和父親的妹妹曾經是一對戀人,卻因為一場車禍而天人永隔,之後彭正凜搬去台北定居,並且認識現在的妻子。當父親前去找他時,對方一見到照片中的她,就決定要她當彭家的媳婦。
「難道……是因為我跟姑姑長得很像嗎?就只是因為這樣約原因,所以要我當他們的媳婦嗎?」
羅母苦澀一笑,「媽覺得……也不完全是因為這一點。」
「那還有什麼理由?」
「听說他兒子有點叛逆,不知道為什麼老是不肯接受他們安排的相親對象。」
听到這,羅嫣兒感到好笑,「然後呢?難不成安排了我,他就願意接受?」
羅母的語氣突然提高,帶著興奮道︰「沒錯!就是這樣,其實你爸也跟對方說過感情之事勉強不來,所以決定先問過,再決定要不要讓你們見面,沒想到他兒子一看到你的照片,就馬上點頭答應。呵呵呵……可見我女兒還是很有魅力。」
听得出來母親十分驕傲,然而羅嫣兒卻哭笑不得。
她發誓,彭啟照根本不是認真的,只不過是他認出她,才會答應相親。
他八成是抱著玩弄她的心態,而她卻還傻傻的掉進這個陷阱里。
知道一切的來龍去脈,羅嫣兒已經沒有心情再和母親聊下去。
總而言之,若是想要保住家里的一切和嫣然小館,只有靠她跟彭啟照結婚才能解決,大家……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吧?
羅嫣兒的頭隱約發疼,她的未來就因為彭啟照的一時任性而毀于一旦,這點讓她越想越不甘心啊!
她回憶起在公園差點被吻的自己,一顆心立即起了蚤動。
唉!她真是沒救了!明知他是什麼樣的人,居然還是會為他心動。
羅嫣兒整個人癱在床上,大大的吐了一口氣。
十年了,他改變了不少,不過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來。
經過歲月的洗滌,彭啟照不只外表變得更英俊挺拔,還多了一份桀騖不馴的感覺,或許和他所選擇的職業有關吧!
只是他整體上給人的印象似乎很冷酷又無情,在她的記憶中還擁有他高中時期的一份開朗,當然,還有惡質的真實面貌。羅嫣兒回憶起自己那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
小時候她還算活潑,不過升上國中開始,她就特別安靜,尤其到高中時更是沉默寡言。
雖然她因為成績優秀而被推選為副班長,但是跟打雜的完全沒兩樣,加上活潑耀眼的班長總是將一堆事情丟給她處理,害她必須在校園里四處奔走。
其實一進入高中沒多久,她就听說過彭啟照的事情。
他是成績非常優異的學生,運動方面也很強,尤其是籃球,他經常跟著學校的籃球隊到校外去參加比賽,總是拿優勝回來。
她和他可算是不同的世界,毫無交集之處。直到某天放學,她為了幫班上的同學還書前往圖書館,一個不留神繞到籃球場。
當時好像有比賽,邊緣處圍了許多人,大家拚命的吆喝著。
不感興趣的她準備迅速離去,沒想到彭啟照這三個字突然被大家喊出來,在好奇心之下,她轉向球場,正好見到彭啟照一手灌籃,全場歡聲雷動。
就這樣,她知道了他的長相,說不會動心是騙人的,因為他真的是一位很搶眼又特別的男孩子,相信只要是女孩子,都會被他所吸引。
從那次起,只要有人提起彭啟照的名字,她就會沒來由的專注起來,仔細听對方在說什麼。每次要前往圖書館,她總是會特意繞到籃球場,有意無意的看一下他是否在打球。
日復一日,漸漸的,她才了解到,這就是所謂的暗戀。
緊接著,她和他居然踫到面了!
那天,她搬了太多的資料前往教室,一個不留神撞到桌角,跌到地上時擦破了膝蓋,傷口有點嚴重。
她不想麻煩其他同學,所以獨自前往保健室。
一進入保健室,她就見到一位同學正在裝著許多瓶瓶罐罐的藥水推車上忙碌著,因為對方背對著她,她以為是保健老師的助手,便輕聲道︰「對不起,我受傷了,可以幫我擦藥嗎?」
對方立即轉過身,一見到對方的臉,她嚇了一跳。
彭啟照一邊用藥水擦拭手臂的傷口,一邊說道︰「老師去開會了耶!工讀生去買東西,要等一下才會回來喔!」
以往她只能遠距離的看著他,如今她卻和他如此靠近,害她只能愣在原地,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擦完藥水後,就拿了紗布和繃帶,迅速的包扎好傷口。
「那個……如果不介意,我幫你上藥好了,我看你的傷好像還滿嚴重的,一直在流血,應該很痛吧?」彭啟照盯著她的膝蓋,微蹙眉。
經他提醒,她總算清醒,痛覺一下猛烈的竄起,她哀了幾聲,踉艙的前往一旁的椅子坐下。
原本包在膝蓋上的面紙都被血染紅,她訝異的吞了口水。
彭啟照忽然笑出來,只見他熟練的將裝有藥水的車子推到她面前,也拉了一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不好意思,麻煩你把裙子稍微拉上去一點,我好處理傷口。」
她的臉都紅了,不過還是遵照他的指示把裙子稍微拉起固定好。他開始幫她處理傷口,動作十分熟練,令她看得一愣一愣的。
最後,他包扎好,順手拍了一下,「好啦!沒問題了。」
「啊!好痛。」羅嫣兒叫出聲。哪有人朝傷口打下去的?
彭啟照趕忙站起,驚惶失措的向她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壞毛病一時改不過來,忘了你不是我們的隊友,哈哈哈……」
在他不斷的道歉和解釋下,她才明白,他們籃球隊的人經常會受傷,可說是保健室衛的常客,所以他才會對處理傷口很熟練。
她強忍著差點進出來的淚水,緩緩起身,「謝謝你!我先走了。」她總是習慣性的低著頭,過肩的直發老是服貼在她面頰,這樣的她不管怎麼看,都很沒有精神。
她對于會見到彭啟照這件事實在是太吃驚了,再加上又受到他的照顧,思緒可說是一團亂,因此除了道謝和離去,她想不出該做什麼。
「好,那你小心點。」他對她展現溫柔笑容。
她用眼角偷瞧他,發現他的笑容很好看,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特別帥氣。
她的心跳變快了,正準備前往門口時,門突然被打開。
「喂!阿照,你好了沒?都快上課了︰」一名男同學在外面喊道。彭啟照像是發現什麼,「喔!我好了。」
就因為有人來找他,所以原本該是羅嫣兒先離去,變成他先離開。
只是當門一關上,她就听到他們的談話。
「那個女生是誰?來跟你告白的嗎?」
「不是啦!她受傷了,老師和工讀生都不在,所以我就幫她擦藥。」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那個女生是來跟你告白,不過又覺得她那麼陰沉,怎麼可能是你喜歡的類型?我記得你說過喜歡活潑可愛的女生。」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那個男同學像是故意在說給她听,令她受到很大的打擊。
什麼嘛!真沒禮貌,她哪有陰沉,應該說她文靜才對吧!她在心中忍不住為自己抱不平。
不過無論是文靜或陰沉,相信她都不會是彭啟照喜歡的類型吧!想起這一點,她只能無奈的離開保健室,把今天的事情當成是一種回憶。
沒多久,彭啟照的女朋友真的出現了!
這件事讓她傷心難過了好久,但是死心眼的她,還是無法忘記他,只要有關他的事情,她還是會特別去關心,尤其當她知道他順利的考上大學推薦征試的時候,甚至為他高興了好多天。
原本她該讓自己死心,讓這個暗戀告一段落,只是沒想到,她還是沖動的做了一件蠢事。
當驪歌響起,她帶著禮物準備前去向他告白,心想著就算當不成男女朋友,也可以把心意告訴他,好讓這一場暗戀畫下完美的句點。
她懷抱著緊張的心情,好不容易才發現他的身影,正要出聲時才發現,原來有人比她早一步約他到一處無人會經過的樹蔭下進行告白。
無法現身的她只能趕緊躲在灌木叢下,知道有人跟她抱著同樣的想法,心情一下受到影響。
她擔心彭啟照的回答,于是悄俏的移動身子到距離他們最近的灌木叢,全神貫注的听著他們的對話。
「你真的喜歡我嗎?」
「嗯!我真的很喜歡彭同學。」
「喜歡到想跟我上床嗎?」
什麼?彭啟照驚人的回答讓羅嫣兒傻眼了!
她沒听錯吧?
「你……在說什麼……那種事情……」
「我這個人啊!對什麼談情說愛、搞約會和浪漫完全沒興趣。不過若只是一塊吃飯和上床的對象倒是OK,這樣你還想和我交往嗎?」
「你的意思是……只當炮友?」
「差不多,不過也只有兩個月的時間,因為我已經確定要去北部念大學,所以看你覺得如何,如果不願意也沒關系。」
天呀!那真的是彭啟照本人嗎?
羅嫣兒以為自己搞錯人,緊抓著胸口,忍不住偷看一下。
令人錯愕的,那個男生真的是彭啟照,他不但表情很不耐頃,態度還很輕佻。
向他告白的女生長得很漂亮,身材好,大大的眼楮配上可愛的酒渦,相信是許多男孩子的夢中情人。
「這樣啊!嗯……好吧!反正遠距離的愛情本來就沒什麼結果,那就偶爾一塊吃飯和上床好了。」
不會吧?那個女生居然說好!羅嫣兒覺得很不可思議。
彭啟照自上衣口袋取出一本記事本和鋼筆遞到對方面前,「你把電話給我,我再打電話約你出來。話先說在前面,你是第四位。」
對方好像也不在意,迅速在上頭留下電話,訕笑道︰「沒差啦!像你這麼帥的男生,有十個對象我也不驚訝。」接著離去前,還不忘親了一下他的面頰,撒嬌道︰「人家等你電話喔!」
看著對方開心離去,羅嫣兒整個人都呆掉了!
這個打擊真是太大了,居然有人會答應這種事。
彭啟照的行為讓羅嫣兒簡直不敢相信,沒想到他竟然會是這麼隨便又輕佻的男生,當下令她不知該有何反應。
她應該馬上離開,但雙腳卻動也動不了,全身顫抖個不停。
「我說這位女同學,你是來偷听還是同樣準備來跟我告白?」
彭啟照冰冷的聲音自她上頭傳來,嚇得她整個人跳起來,臉色近乎蒼白的看著他。
「我……沒有偷听……也沒有要告白……我只是不小心經過……」她的腦子一片混亂。
彭啟照輕哼了聲,突然朝她走過去,「剛才的對話你都听見了?」見他靠近自己,她一個退步,用力搖頭,「沒有!我什麼都沒听見!」
忽然,他揚起嘴角,「你的表情可不是這麼一同事。」
不知道他想干什麼,羅嫣兒只覺得有一股害怕襲上心頭,她想逃,一心只想快點逃離有他的地方。
然而當她轉身時,他的動作卻快一步的阻止她離去,伸手就扣住她縴細的手臂,將她整個人轉向自己。
「既然听見了,我就付你遮口費吧!」語畢,他的另一只手扣住她的下顎,猛地低下頭,狠狠的攫取了她的唇辦。
一切來得太突然,羅嫣兒真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待她察覺時,他的溫舌已經竄人她口腔,瘋狂的肆虐起來。
知道被強吻,甚至還是深吻,她震驚的腦袋先是空白,直到對方的手移向她的鎖骨,她才真正意識到他可怕的行為。
猛地,她用力的將他推開,伸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清脆又響亮,隨即彭啟照的面頰就多了五道紅指印,嘴角似乎還出現血絲。
她那一巴掌的力道強勁十足,連她的手指都發紅了,手臂甚至一直顫動著。
「下流!無恥!」大聲罵完後,她轉身逃離。
奔跑之際,她早已經淚流滿面,心里的痛比手指更痛。
她不敢相信,彭啟照居然是那麼無恥又卑劣之人,曾經對他的好感全消失了。
初吻被初戀情人奪走她應該高興,但她卻只想大哭一場,怎麼回家她都忘記了,不但禮物弄丟,連她最珍惜、常戴的金鏈子也不見了!
她很想回學校找,卻鼓不起勇氣再踏進去,心想,就算禮物被彭啟照撿走也無所謂,反正里頭也沒有留下任何地址和電話,就這樣,她再也沒有回去那間學校。接著,她意外的考上北部大學,雖然擔心和彭啟照踫到面,卻又覺得那是不可能的事。于是她還是毅然決毅的離開南部,前往北部念大學。
就讀大學後,她試著忘掉彭啟照和以前的自己,慢慢的改變自己,漸漸的打入人群,並且交了許多朋友。
畢業後,她在母親的幫助下開了嫣然小館。
一切都是那麼的順利又平凡,怎知道現在卻再度和彭啟照相遇,而且還是在利害關系之下見面。
回想到這,羅嫣兒又開始嘆氣。
她很訝異自己對彭啟照的反應,原以為她早就忘記他,見了面才知道,她根本沒有忘記過他,這十年來,她還是很在意他這個人。
她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怪不得一直交不到男朋友,原來她的心里還是被彭啟照這個人影響著。
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對他依然念念不忘?明知道他是個差勁的人,卻還是會替他想種種的借口。
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她記得在籃球場上表現杰出的他,也記得在保健室為她細心上藥,還對她溫柔微笑的他,還有總是發出開朗愉快笑聲的他,怎樣也無法將畢業那天的他聯想在一起。
那現在的他呢?她又是如何看待呢?
老實說,她也不曉得,如今的他讓她只有許多的迷惑。
仔細想,她都改變了,更何況是他。只是她有點意外他居然會單身到現在,听母親的意思,他好像一直沒有交往的對象,而且還拚命拒絕相親的對象。
不過他八成有許多上床的對象吧!那種純粹吃飯上床的女人一定多如過江之鯽,她總算休會出了當年那位女同學的話。
忽然,他想起他說過自己異性緣好,卻沒有適合當老婆的對象。
怪了,那她就適合了嗎?她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
這時,她的手機傳來聲音,她順手拿起,是一封簡訊。
明天晚上一塊吃飯,七點我會過去接你……
她感到莫名其妙的按下去,直到出現彭啟照三個字,她不禁吃驚的坐起。
他怎麼會知道她的手機號碼?
才剛這麼想,她就立刻明白。
一定是母親告訴他的吧!
可惡!她不甘心的將手機丟向床頭,很想大聲怒吼出來。天呀!難道她真的完全沒有選擇的余地了嗎?她覺得未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