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一眼,楊墨莉便認出秦亞勃就是半個月前和她一夜的男人!
秦亞勃看著她的眼神,讓她感覺自己正坐在地獄入口,雖然他臉上的表情沒有透露出任何訊息,只是有禮地和在場的長輩打招呼。
楊墨莉一直相信這個被所有人夸得天上沒有、人間僅存的秦家聖人不會是什麼好角色。所謂聖人,如果不是大奸大惡的偽君子,就是百分之百有自戀傾向的不沾鍋!
他們被互相介紹,雖然年紀比秦亞勃小,不過因為「楊雪莉」即將嫁給亞勃的長輩,所以輩分上她還比較高。楊墨莉叫自己不要害怕秦亞勃看著她時別有深意的眼神,她好歹是長輩,料想這個名聲像逆滲透外理過的清水的家伙,應該不至于當著眾人的面揭發他們的「奸情」。
「小嬸嬸和我想偈中有些不一樣。」秦亞勃以溫厚不失禮的語調道。
楊墨莉差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接著秦亞勃卻若無其事地道︰「小嬸嬸比傳聞中還漂亮。」
大廳里的其它人笑了起來,直夸亞勃這晚輩嘴甜。
只有楊墨莉看見他眼底一點笑意也沒有,那雙像會吸定人魂魄的黑眼深沉莫測,直勾勾地和她四目相對,雖然只是短短一秒鐘他便移開眼,楊墨莉額上還是冒出冷汗。
這不好了,不曉得其他們是眼楮月兌窗了還是黏到蒼蠅屎,竟然會將秦亞勃看成千年只出一個的大善人。
大善人會在夜里偷偷模模的跟女人幽會嗎?楊墨莉雖然很想唾棄他,可惜跟偽君子幽會的女人不巧正是她,現在他們一個是奸夫,一個是瀅婦,半斤八兩。
「亞勃啊,」二嫂在秦亞勃落坐後開口,「你小嬸嬸想找點事情做,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讓她在你公司做事最好不過。」
「我看還是算了,這樣會讓人說閑話。」楊墨莉差點結巴。
稍早聊天時,她是有說過一直賴在家里好像不太好,但沒說過她要到秦家的公司做事啊!
「說什麼閑話?」二嫂頗不以為然,「你好歹也是劍橋高材生啊,我還想要亞勃給你個好職位,免得委屈了你呢!」
這真是太美好了,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倒楣時喝水也會塞牙縫,就是像這樣吧?安安穩穩地混了一個月,偏偏在一夜間報應接踵而來,別說劍橋,她楊墨莉念的只是台灣的三流大學,而且還念了五年才畢業!
「可是……總是有許多比我條件更好的人想進秦家的公司,我從來沒有任何社會經驗……」
「那是因為你一畢業就跟了小叔叔,而且秦家的公司小叔也有股權,你再怎麼說也是自家人,進自家公司本來就天經地義。」
奇怪咧!楊墨月兌莉邊冒冷汗邊想,她承認自己刻意討好過秦家的每個人,主要是不想以後東窗事發,自己死得太難看,不過這位二嫂好像特別買她的賬,對她特別有好感。
也許是因為兩人同樣來自台灣的南部港都吧?初見面時二嫂還和她聊了好久的家鄉回憶,什麼海之冰、西子灣落日、柴山子、新堀江……「這……還是……」楊墨莉急得滿頭大汗,覺得自己像是即將被推進老虎籠子里的小肥羊。
別說她什麼都不會,重點是——要在一個握有她把柄的人眼皮底下工作,而這男人喜怒不形于色,讓人猜不出心里有什麼打算,這種人最恐怖了!
她只能指望秦亞勃拒絕這個提議。
「既然小嬸嬸有心,當然不是問題。」秦亞勃的話,在她听來,就像老虎籠子落了鎖的驚悚回音,「我的秘書前陣子向我請了產假,不知道當私人秘書對小嬸嬸來說,會不會太大材小用了?」
私……私人秘書?不是天高皇帝遠的什麼子公司、什麼部門的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小職員,而是他總裁大人的私人秘書?這麼安排一個和他有一夜的「長輩」,這個秦亞勃根本居心不良!
楊墨莉覺得自己听到了世界末日的喪鐘,秦亞勃那黑得像撒旦羽翼顏色的眼又望向她,非常有殺傷力地,雖然僅是輕輕地看了她一眼,卻讓她僅剩下一小咪咪英勇對抗大魔王全數陣亡。
「不……」不要!她不要!
「既然雪莉不介意屈就秘書,那就太好了,反正暫時代一陣子,等秘書產假結束,再讓亞勃幫你調更好的職務,就當是熟悉公司的環境吧!」二嫂拍了拍楊墨莉的手,眼里盡是安撫與鼓勵的神采。
她不是不介意,而是不想要啊!
然而望著二嫂那佛心般的微笑,楊墨莉想反駁的話突然間說不出口。
「亞勃,你可要好好照應你小嬸嬸,知道嗎?」背後簡直要散發出佛光的二嫂如是道。
「我會的。」秦亞勃必恭必敬地回應母親,再抬起頭,那深刻冷峻如工藝家雕鑿的俊臉上,閃過一絲不懷好意的微笑。
「請多多指教,小嬸嬸。」最後那三個字,那句稱呼,他喊得輕輕的,像惡魔對小羔羊的耳語。
楊墨莉從小就覺得,她唯一贏過雙胞胎妹妹的地方就是名字……好吧,還有三圍。墨莉和雪莉,墨莉雖然有茉莉的諧音,但雪莉听起來好蠢,她小時候看過一部卡通,叫「靈犬雪莉」,所以她慶幸雪莉不是她的名字。
好不容易,楊墨莉終于聯絡上疑似整整一個月故意不接她電話的妹妹。
「楊雪莉,我告訴你,交易取消,你馬上回業跟我交換……」楊墨莉躲在廁所講越洋電話,用的當然是手機,就怕被秦家的人抓包。
「說好你得假扮我四個月,時間還沒到,你怎麼能反悔?」電話那頭的正牌楊雪莉說道。
「我不是反悔,而是出現了大魔王,我覺得我就要被拆解入月復了!」事實上,是已經被拆解入月復了,嗚嗚嗚……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墨莉,」楊雪莉的聲音听起來相當不耐煩,而且認定她這個寫小說的賺微薄稿費的姐姐,想像力又開始泛濫了,「沒有什麼大魔王,秦家的人可能不喜歡我,但絕不會有太大或太過份的動作,因為他們重視門風名譽甚于一切,你只要乖乖待在那里,每天穿好吃好,住在又是豪宅,有佣人服待,更沒人會吵你寫小說。你不是嫌家里太吵讓你沒辦法寫小說嗎?現在捷運正在施工,你回來一定會受不了。」說著,她似乎把電話拿到窗邊,讓遠在太平洋另一端的姐姐感覺一下噪音的震撼。
「我現在寧願回家接受魔音穿腦,何況我們把身份換回來,我又不一定要回家。」
「哦?你有錢住飯店嗎?有錢買機票回家嗎?」
「你不是答應給我……」
「那是要你假扮我四個月,期限滿了我才會付你錢!」
「那你總可以先付四分之一吧!」
「四個月不到,一毛錢都沒有,你還是乖乖待在秦家吧!我還有事,先掛電話了,bye!」通話結束。
「喂?楊雪莉,你這沒良心的巫婆、該隱轉世的吸血女!」楊墨莉沖著電話大吼,想想不妥,趕緊收聲。
四個月,對她這個混日子的人來說本來是一眨眼的事,她原本還覺得自己真是賺到了,秦家的人雖然冷冰冰,但她反正也不想跟任何人打交道,每天躲在房間里,吃飯時間自然有佣人幫她張羅,真是快樂似神仙。
誰教她完全無法拒絕二嫂的邀請?也活該她一遇到二嫂就巴結過頭,身為一只史上無敵大米蟲竟然夸口說不想再吃白食!這不可好了,明天她這個三流大學的五流畢業生就要李代桃僵,成為世界一流的集團總裁私人秘書,而且還是在和她有「奸情」的「晚輩」手底下工作。
死定了!楊墨莉真想撞牆,先不說她和秦亞勃的私情好了,她大學畢業後是做過一家五人小公司的經理秘書,但性質比較像打字小姐兼倒茶小妹兼總務兼會計兼洗廁所歐巴桑,而她所有工作里做得最好的只有打字跟洗廁所。
世界頂尖的大公司總裁秘書,不知道需不需要洗廁所?楊墨莉絕望地想,當然不可能了,換言之,她接下來很可能會因為什麼事都做不好而成為受盡冷眼與奚落的小媳婦,最糟糕的是秦亞勃還握有她的把柄,一定會不遺余力地剝削她、凌虐她,說不定還要陪她玩SM……沒錯,那種外表嚴謹宛如聖人,私底下卻放浪形骸的偽君子,通常也最變態,她可是看過「索多瑪的一百二十天」。想到這里,楊墨莉的小臉當下慘綠一片,她是不是該先寫好遺書?
讓她連最後一條生路都絕盡的是,本以為換個安靜的環境,她可以加快寫稿速度,完成一個月寫完一本小說的大頭夢。不過事實證明,牛牽到北京依然是牛,懶人到了美國依然是懶人。她過了一個月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每天睡到下午兩點,醒來第一件事是玩Wii,玩線上游戲,看小說,開MS2聊天和掛在BBS上,偶爾應付一下秦家親戚還綽綽有余,而稿子依然和她飄洋過海前一樣,停在同一頁的同一行的同一個字……噢,有啦,她多打了一個標點符號。
所以,她現在手頭上是彈盡糧絕,只剩棄械投降跟切月復自盡兩條路能選。
楚霸王自刎前還有美人相陪、楚歌送終,她咧?只能縮在被她擦洗得閃閃發亮的馬桶邊,發出怠惰者死到臨頭的淒厲哀號。
「啊啊啊啊……」
孫子兵法曰︰不可勝者,守也;可勝者,攻也。
所以,楊墨莉決定采取防守措施,雖然她的防守方式有點白痴——她裝肚子痛,賴皮不上班,秦亞勃也拿她沒轍。
她想,與其主動送死,還不如自己躲起來裝死,于是她這個大牌秘書甫上任就請了三天病假。
楊墨莉決定利用這三天慢慢研究她的敵人,也就是秦亞勃,好來個知已知彼,百戰百勝。
不過她大多數時間還是掛在網路上聊天,而且還厚顏無恥地對遠在台灣的死黨們隱瞞她已經把一切搞砸的實情,妄想回台灣之後能撈一頓好料的。
一陣敲門聲傳來。
應該是佣人送點心來了,米蟲生活果然樂無邊。她出聲喊道︰「進來。」
房門打開,伺候懶豬兩個多月的管愛恭敬地站在門邊,「少女乃女乃,亞勃少爺來看您了。」
砰!楊墨莉剛拿起的水杯掉在長毛地毯上,幸好地毯夠厚,她心愛的彼得兔限量馬克杯沒破,紅茶漬卻把雪白地毯染成蜂蜜的顏色,佛手柑的香味一室蔓延,可惜她閭到的只有魔王身上的煙硝和血腥味!
「你你……你說什麼?」她現在的表情,一定和表現正義名畫家孟克的代表作一樣夸張。
「亞勃少爺特地來看您。」管家面無表情地復述一次剛才的話,而後從容地命令身後兩名佣人收走被楊墨莉弄髒的地毯。
一直等到兩名佣人扛著地毯離開,震驚過度的楊墨莉才回過神來,「你請他等一下,跟他說我臉色很差,需要整理儀容才能見客。」她手忙腳亂地準備整裝迎敵,慌亂中還撞到椅子,踢倒置衣架。
「不用麻煩了,小嬸嬸生病,做佷子的自然不應該勞煩您。」溫潤優雅的男音響起,就在房門口。
楊墨莉在十六尺長的衣櫃前跌了個狗吃屎。
她听到大白鯊的音樂響起,登登登登,而且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啊啊!連天色都暗了,一定是老天爺不忍見她這個弱質女流即將面對的恐怖待遇!
「小嬸嬸?」原來不是天色暗了,而是秦亞勃高大的身影擋住了窗外的日光,他的影子則籠罩住地板上趴得像壁虎的嬌小人兒。
像是一張網,而她是網里掙扎的魚,裝死不知道有沒有用?說不定反而落入狼爪!楊墨莉抬起頭,就見秦亞勃朝她伸出寬厚的大掌。
黃鼠狼給雞拜年!楊墨莉沒理他,七手八腳地爬起身,不著痕跡地退到離秦亞勃最遠的角落。
「亞勃佷子,怎麼勞煩你跑這一趟呢?是不是你覺得身為總裁秘書隨意請假會給其他人不好的示範,所以打算親自來告訴我擔任秘書的事還是要再審慎考慮?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刁難你,會跟你母親說這完全是我的主意。」她連珠炮似地說完,已經站在門邊,雙眼骨碌碌地打量有沒有能拿來當武器的家俱。
秦亞勃盯著她的動作,一派輕松閑適,像在自己家里一樣悠哉。
「正好相反,我是以晚輩兼上司的身份,前來關心我的員工和長輩。」
「謝謝你的關心,我很好。」要她相信他的鬼話,還不如相信豺狼虎豹其實是素食動物!
「是嗎?那麼小嬸嬸應該明天就能上班……」他語氣誠懇地道。
「噢嗅……」楊墨莉彎,開始雞貓子鬼叫,表情猙獰夸張如舞台劇演員,「我肚子……我肚子又痛了!好痛啊……」
秦亞勃大步跨過來,「我讓人請醫生來。」說著便要按管家鈴。
「噢不不不!」這男人怎麼這麼雞婆啊?很煩耶。「我、我應該蹲個廁所就好了,不用請醫生,我的正露丸還有很多。」她學螃蟹走路,一邊彎腰抱肚子,一邊移向廁所,「那個……亞勃佷子,我……我拉肚子很臭,非常之臭,所以我建議你到樓下,或者先回家去。你公事一定很忙吧?怎麼好意思讓你為我浪費時間……」快滾快滾!
秦亞勃似乎正壓抑著笑意,楊墨莉眼尖地發現他嘴角悄悄往上,又很快地隱去。
「我可以在這里等小嬸嬸,以免您拉肚子太嚴重發生不測。」
還發生不測咧,是會被沖水馬桶沖到化糞池嗎?
「這樣真的不太好,我大便真的真的超級臭,方圓百里內的活動生物都曾經被燻得口吐白沫,所以為了亞勃佷子你的安危著想,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待在這里比較好。」
這次,秦亞勃唇角上揚的動作停留更久了,久到楊墨莉確信她的的確確看見這男人在笑!
「小嬸嬸這麼說,晚輩就更不能離開了,免得您自己燻死在廁所里。」他甚至連聲音里都有明顯的笑意。
哇咧……不管了,先嗚金收兵,退到廁所再來想應對方法。
「隨便你啦!」她很快地溜進廁所,將門反鎖,然後一古腦兒坐在溫熱的馬桶蓋上,抱胸沉思。
秦亞勃到底來干嘛?楊墨莉完全排除他有好心眼的可能。
會不會是……來殺她滅口?她忽然驚悚地捧住臉。
一個名聲能維持得這麼完美的男人,怎麼可能容許自己深夜私會女人的事被外人知曉?他一定會采取某種非常手段。
楊墨莉本想再磨蹭一會兒,至少等她想好應對策略,卻突然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電腦還開著。
她剛剛有沒有關閉MSN視窗?她驚悚地回想,然後急忙按了沖水鈕,沖出廁所。
秦亞勃坐在沙發上,看起來安分得很。
楊墨莉不安地瞥了一眼電腦,那頭的方晶蘿似乎又敲她,但她沒開音響,只有視窗閃爍著。
「小嬸嬸好點了嗎?」
「好……有好一點了。」她笑得很勉強,「我覺得這樣不是辦法,第一天上班就請假實在說不過去,不如亞勃佷子找別人吧?」
秦亞勃定定地看了她三秒鐘,楊墨莉卻感覺他若有所思的眼神穿透她絕不只三秒,她的心髒差點都停止跳動了。
接著,秦亞勃垂下眼,偏偏楊墨莉竟然在這時覺得他這個表情好誘人,完全符合她目前正著手進行,卻一直缺乏靈感而揣摩失敗的男主角形象!
要死了,楊墨莉,這節骨眼你還發什麼花痴?
可是,秦亞勃的型本來就非常對她的味啊……就是這個feel!就是這個feel!她終于找到她想要的男主角!楊墨莉全身上下幾億個作者細胞又活了過來。
「其實,我並不缺人,」秦亞勃又拾眼,眸中精光銳現,瞬間刺破楊墨莉腦海里正飄來飄去的夢幻泡泡,令她又是一陣心驚膽戰,「目前的工作量,我和我的助里都還能夠勝任,只是我目前的助手不喜歡使用電腦,他泡的茶也……呃,有一點難以入喉。」
他是在強調她的工作內容只需要打字跟泡茶?
這不是跟花瓶沒兩樣嗎?
那也要她長得像花瓶才行啊!另一個聲音在她腦海里吐槽。
「周薪是一千,不包括全勤。」這回,秦亞勃巧妙地藏住眼底的狡猞光芒。
「美金?」楊墨莉眼楮亮了起來。
應該說,她整個人全亮了起來,簡直像熊看到蜂蜜,狗看到肉骨頭,全身上下都在向世人宣告她上鉤了。
「這里是美國,當然是指一千美金。」
一千美金折合新台幣是多少?三萬二!這還只是一周的薪水,媽呀……「只要輸入資料跟泡茶?」她的心髒跳好快,簡直像踫見了真命天子——當然是指三萬二新台幣的周薪。
「如果小嬸嬸不介意偶爾幫我們買午餐的話。」他向後靠進沙發,雙手交疊在腿上。
這麼好康的事,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啊!楊墨莉如果生著狗尾巴,此刻一定拚命地左右搖晃,她雙手握拳,臉蛋紅撲撲,仿佛小女生要向心儀之人告白。
「我……」我願意!
「恩?」還不上鉤?秦亞勃輕輕挑眉,殘酷的冷笑卻躲藏在黑眸深處。
「我還是……再考慮看看。」她突然間像消了氣的氣球,又縮回龜殼里。
太奇怪了,一千美金,只要做電腦輸入跟泡茶?這麼天怒人怨的好康,他敢說,她可不敢想。
而且他提都不提那天晚上的事,其中必定有詐!
「小嬸嬸是覺得這樣的工作委屈您了?或是一千美金的周薪瞧不上?」
「當然不是!」
「那麼,」秦亞勃站起身,姿態之優雅,讓楊墨莉又看得傻了,「小嬸嬸是有所顧慮,或是覺得在晚輩手底下工作有失面子?」不知不覺間,他緩步走近她身前,後者本來一見他接近就像睜圓了眼、頻頻發抖的小兔子,此刻卻只是傻愣著,雙頰莫名嫣紅。
哦哦哦,又有feel了,就是這樣保持下去!楊墨莉抬手偷偷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抬起頭,用近乎痴傻迷蒙的表情,望著他近在咫尺的昂藏體魄和俊臉。
「小嬸嬸?」秦亞勃喊她,嗓音像輕柔的黑絲絨,幽暗的眸子里,詭魅的笑意有如暴風中翻涌的黑雲,讓人驚駭。
楊墨莉恍然如大夢初醒,屬于動物的直覺警鈴大作,心髒卻開始劇烈地撞擊胸腔,熱氣從腳底直往頭頂狂竄。
說不出所以然,她就是在他在前變成一顆熟透的水蜜桃。
可口至極。
「你……」秦亞勃抬手,幾乎要踫觸到她紅女敕女敕的臉蛋,卻又刻意保持似有若無的距離。
殺手級!楊墨莉腦海里只拼出這個詞,她瞪直眼,看著與她太過親近的秦亞勃,而他的儀態,他的聲音,他的表情,甚至他明明看起來危險到讓人頭皮發麻的眼神,在在都讓她有如置身十五級的狂風暴雨之中,強烈地撼動她頑強守護的心防,卻又茫茫然地迷醉。
楊墨莉腦海里假想出無數正與大魔王進行攻防戰的小兵紛紛陣亡,少數殘兵敗將苟延殘喘地向總部發出求救訊號,背景音效是陣陣的槍林彈雨,咻!呯呯呯!嚏嚏嚏嚏……撤退!撤退!
「我……」楊墨莉猛地捏住自己的大腿,深吸了一口氣,「我好像听到樓下有人在叫我!」拔腿開溜。
再怎麼樣也比跟秦亞勃共處一室安全多了。她以逃離火場的倉皇速度沖到門邊,卻發現門被鎖住了,她怎麼使力都拉不開!
她全身冒出了冷汗。
「你好像很怕我。」又是那種濕潤優雅到讓人顫抖的男中音,而這次是在她耳邊。
緊接著,寬厚的、帶電的大掌覆上她抓著門把的柔荑,楊黑莉感覺身後有一堵結實的肉牆,幾乎密貼著她。
魔王身上應該只有血腥與煙硝味,而不是這麼讓人舒坦的,淡淡的古龍水與香皂味。
楊墨莉覺得她快要變成一顆大布丁——被放在十級強震桌面上的大布丁,抖到快要散掉。
狗急跳牆,軟綿綿的兔子被逼緊了也會咬人,楊墨莉鼓起莫大的求生意志,猛地轉身。
秦亞勃卻接著握住她的下巴,逼她與他四眼相對。
「或者,我該問,」他的嗓音變得低沉,眼底似有若無的戲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會把她最後勇氣摧毀的冷冽,「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