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照顧了他一夜。
隔天早晨,墨未濃從昏昏沉沉的夢中醒覺,坐起身子,覆在額上的冰袋跌落,他抓起冰袋,一時迷惘。
然後,他忽地憶起昨夜的一切,想起她是如何負氣離開酒吧,想起自己回房後心神不寧,頭又痛得不得了,于是來敲她房門。
她收留了他,喂他吃藥,將自己的床讓給他睡,還幫他做了冰袋。
墨未濃握著殘留著余涼的冰袋,目光在房內梭巡,很快地在靠近窗邊的沙發上逮到了她秀麗的形影。
她半躺在沙發上,打著盹,螓首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歪在椅背上,菱唇半張,一束柔發勾在耳後。
他看著,心弦一揪。
她怎麼會是這樣的睡姿?醒來後不肩頸酸疼才怪!
墨未濃蹙眉,翻身下床,悄然來到莊曉夢面前,本想抱她上床,卻又怕吵醒她,猶豫著,蹲下,眸光一下子跌在她臉上起不來。
她長得並不漂亮,他見過的美人多了,黃、白、黑,各色人種都有,交過幾任女朋友,都是亮眼的美女。
可她呢,五官說不上出色,又不懂得以化妝技巧突顯優點,淡淡的彩妝經過一夜折騰,早已殘落斑駁。
躺在這里的,只是一個平凡的素顏女子。
但他知道,那兩彎濃密的眉葦下,拱的是兩片變化多端的琉璃,當她生氣時,會映著瑰麗的火光,掠過起伏的山巒下,能采著一顆珊瑚果,笑的時候會開朗地剖開一道縫,閃耀著珍珠白。
珊瑚果、珍珠白……墨未濃厭惡地對自己皺眉頭。他這是在作詩嗎?怪不得人家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那個在國中教中文的母親一手帶大,他竟也偶爾懂得風花雪月了。
他不悅地瞪視莊曉夢無辜的睡顏。
這都怪她,她不該好心地照料他一夜,還委屈自己這樣睡在沙發上。
都怪她,只想著照顧他,卻忘了替自己也蓋上一條被子。
都怪她,對他太體貼,害他不知怎麼回報好。
都怪她,無意之間越過了上司和下屬之間的那條界線……
「嗯……」她低吟一聲,不知何時睜開了眼,迷蒙的眼瞅著他,意識未醒,渾像個不知自己睡過百年時光的睡美人。
「-醒啦?」他粗著嗓音。
她楞了楞,好片刻,才乍然驚醒,慌亂地坐正身子。「現在幾點了?我睡多久了?」
「還不到七點。」他瞥了眼腕表。「你回床上再多睡會兒。」
「不行,今天還要開會呢。」她急著跳起來。「你呢?燒退了嗎?好多了沒?」
「我好多了。」他身子往後退,下意識躲開她探向他額頭的那只手。
她一怔,眼底閃過一絲受傷。
「你今天不用跟我去開會,在飯店里休息吧。」他交代,也不等她回話,徑自邁著大步離開。
留下她痴望著他背影,獨自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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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未濃在生什麼悶氣?
報告打到一半,莊曉夢實在無法專心,忍不住側過頭,透過半透明玻璃窗,窺視那個應該在辦公室里忙碌的男人。
從在她房里醒來的那天早晨開始,他就變得怪怪的,一個人去開會,把她丟在飯店里,後來又趕著搭機回台灣,在飛機上也自顧自看公文、打電腦,理都不理她。
雖然她很習慣他一工作起來就六親不認的鬼樣,但最近的他已經漸漸改變了,不是嗎?最近的他不會像初次見面時把她晾在一邊不理,常跟她討論工作上的事,听她的意見,她一直以為兩人的關系好多了,甚至可以稱得上半是朋友……怎麼他現在忽然又冷淡起來了?
他的冷淡,讓莊曉夢感覺很受傷,她要自己別在意,卻還是左思右想,誤了工作。
電腦螢幕上彈出一個MSN的對話框,是童羽裳。
她拿滑鼠一點。
女人!你真不夠義氣,發生這麼大的事怎麼不跟我說?附上一個怒火沖冠的魔鬼表情。
什麼事啊?
別裝傻了!听說你在LA跟小老板共度一夜?靜都告訴我了。
靜!莊曉夢嘆氣。什麼時候她也變得如此多嘴了?
怎麼樣?有什麼進展?到幾壘了?吐舌頭的表情。
就知道你會亂想,所以才不跟你說。滿臉黑線的表情。根本沒事啦,只是他發燒到我房里睡了一夜而已,我睡沙發。
就這樣?你沒騙我?
干麼騙你?
什麼嘛,真無聊!害我以為有什麼精彩的內慕可以听呢。一朵枯萎的玫瑰。
本來就沒什麼啊。沒事了吧?我要繼續工作了。
好吧,那不打擾你了。好好工作,愛你喲!一顆可愛的紅心。
「神經!」莊曉夢瞪著螢幕,又好氣又好笑,低啐一聲。
「……你在干麼?」不悅的聲浪從她背後滾過來。
她一驚,猛地回頭。「是你!」
「上班不好好上班,玩MSN?」墨未濃冷著臉。
「只是聊幾句而已啦。」她尷尬,忙要關掉MSN對話框。
他卻按住她的手,不讓她點滑鼠,銳眸瞪著那一顆紅心,目光一黯,表情愈發難看。
「跟我進來!」他冷聲拋下命令。
「是。」她細聲回應,知道是自己理虧,雖說上班時玩玩MSN是每個上班族的通病,等于是公認的消遣,但這個一板一眼的男人肯定不會認同。
該不會要削她一頓吧?唉,需要這麼大驚小怪嗎?
莊曉夢暗暗嘆氣,跟在他身後進了經理辦公室,關上門。
墨未濃沒坐上椅子,端起馬克杯,喝一口半涼的茶,倚在窗邊看窗外,方唇陰沈地抿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怎麼了?
莊曉夢想不透,默默看著他無表情的側臉。
就在她感覺鬢邊幾乎要墜下冷汗的時候,他終于回過頭,沉沉開了口︰「那個男人是誰?」
她一愣。「哪個男人是誰?」
「剛剛跟你在MSN聊天的那一個!」兩排牙齒像咬緊的蚌殼,好不容易擠出話來。
「喔,那個啊。」她恍然。「她不是男的,是女的啦,是我一個好姊妹。」
「姊妹?」他不信。「姊妹跟你說話這麼曖昧?」
「哪里曖昧了?」很正常啊!
他注視她兩秒,眼神一時變得虛無。「-是Lesbian?」
「什麼?」她驚愕。「我才不是女同性戀!」
他不說話,只是靜靜望著她略微激動的表情。
他該不會真以為她是同性戀吧?「喂,你千萬別誤會,我性向正常得很!」莊曉夢急切地再次聲明,連自己也不明白為何如此緊張。
「我知道了。」他點頭,別過眼不再看她,摘下眼鏡深思似的把玩片刻,然後又戴上。
「莊曉夢。」他忽然喚她。
她心跳一停。
他回到座位上,咳兩聲,擺出上司對下屬的架勢。「你調回財務部吧。」
他說什麼?她木然瞪他,腦海一片空白。
「你放心,我會請紀總裁跟柴副總裁說,要他不要為難你,職務照舊,薪水我會想辦法替你爭取看看能不能加。」
他在說什麼?她怎麼都听不懂?「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覺得你不適合在這里,所以——」
「所以要趕我回財務部嗎?」她終于回神了,听懂了,也感覺到心痛了。「我做錯了什麼?我自認工作很努力,當然或許還達不到你的標準,可是有什麼不足的地方你可以跟我說,我可以改啊!」
「你不需要改,我也沒什麼不滿的地方,我只是希望你換個部門——」
「為什麼?至少給我個理由!」她打斷他,心海沸騰了,浪潮滾滾,一波又一波,重重沖擊她胸口。
「我說過了,我覺得你不適合再待在這里。」
「為什麼不適合?我要你給我一個理由!」
「因為你再待下去,會影響工作情緒。」
「就因為我今天上班時玩MSN嗎?因為這種小事你要調我離開?」真不敢相信!怎麼有這麼機車的老板?
「不是那樣……」
「那是怎樣?」
「……」
「墨經理!」
「因為你喜歡我!」抵擋不住她一再地追問,墨未濃終于吼了出來,揪著眉,扭曲著臉,像頭被獵人逼到絕境的猛獅,陰郁又惱怒地吼出聲。
莊曉夢怔住,血流在體內緩緩地凍結。「你說什麼?我喜歡你?」她呆呆地問,嗓音空空的,不帶一絲情緒。
他焦躁地瞪著她木頭人似的表情。「你敢說不是嗎?你對我,已經不是單純的員工對老板的感覺了,莊曉夢,你喜歡上我了!」
「我才……沒有。」
「沒有嗎?那你說說看,我發燒那天你干麼照顧我一整晚?」
「那又……又怎樣?你是我老板,難道你要我放著你不管嗎?」
「你是可以放著我不管的,只要拿顆藥給我吃就好了,可是你卻照顧了我一整晚,還幫我換冰袋。」
是,她是看顧了他一整晚,那又怎樣?
那天晚上,她守在床邊,他冷了幫他蓋毯子,等他發了汗又替他做冰袋,每個小時替他換一次冰袋、量體溫,整晚半夢半醒的,明明累極了,卻不得好眠。
是,她是為他犧牲了一夜睡眠,那也沒什麼。
「你會那麼做,是因為喜歡上我了!」
「我——」沒有。
她想這麼說,想狠狠駁回他自以為是的猜測,但她說不出口,強辯的詞卡在喉間,和哽咽纏在一起。
為什麼他這麼狠?為什麼要當她的面點破她暗戀的心思?她以為自己藏得很好,以為他不可能看出來,但……
他一定要這樣令她難堪嗎?一定要這樣羞辱她嗎?她這輩子活到現在,從沒對任何一個男人開口說過喜歡,只有他,讓她心動又心痛。
只有他!
「我是……喜歡你,那又怎樣?」她顫著嗓音,沒察覺到兩滴眼淚已經順著頰畔滑落,而他,正震撼地瞪著她。
「是,我承認自己對你很動心,可我不是那種公私不分的女人,我不會讓私人的情緒影響工作,也不會因為這樣就對你有什麼非分之想,我很清楚自己的身分,也很明白你完全對我沒興趣。」她一字一句地說,字字句句都是利刃,殘忍地自戕。
「曉夢!」他驀地起身,來到她面前,雙手握住她的肩,懊惱的表情似是急于解釋什麼。
可她不想听他解釋,不容許他再踐踏自己的尊嚴。
「你急著趕我走,是怕我纏著你不放嗎?」她仰頭看他,凝著淚霧的眼底靜靜地點燃憤恨的火光。「告訴你,我不會,我有自尊的,不會死纏著一個不喜歡自己的男人。」
「我不是這意思——」
「你不用調我離開,也不必找總裁替我求什麼情了,我辭職,可以吧?」
她用力甩開他的手,旋身,脊背挺得又僵又直,維持屬于女人的驕傲。
她離開他的辦公室,回到座位上,含著淚,顫著手,打了一封制式辭職信,然後回到他辦公室,將辭職信丟到他桌上。
「我的工作內容墨經理應該都很清楚,我想也不用浪費時間交接了,檔案都在電腦里,你放心,我有簽保密協議,不會帶走公司任何一份文件,也不可能泄漏公司機密。」她盡量保持聲調的穩定。
墨未濃拾起辭職信,也不打開也不說話,一徑怔忡地望著她,望著她蒼白卻倔強的容顏。
「感謝公司這一年多來的照顧,我收拾好東西馬上離開。」她毅然轉身。
他跳起來。
「站住!」火箭般地沖到她面前,攔住她去路。「不許走,曉夢,我沒批準你辭職。」他話說得強硬。
「那就請你快批。」她比他更硬。
「我不準。」
「你憑什麼不準?」
「因為我不想你離開。」
「你憑什麼不想?!」她惱了,好不容易壓下的情緒又涌上來,紅著眼,忿忿瞪視他。「你以為自己是誰?一下子要我滾,一下子又不準我走?總裁都沒你霸道!我告訴你,我要走就走,給你辭職信只是『告知』你一聲,你想怎麼處理是你家的事,反正我走定——」
未完的話語讓吻給封了緘。
莊曉夢一動也不動,整個人凝在原地,眼楮睜得大大的,眼神是迷惘的空靈。
這算是怎麼回事?他在做什麼?唇上這溫熱的、教人喘不過氣的觸感,是……吻?
他吻了她?!
她亂了,腦神經全打結,別說思考,連呼吸跟心律都不能控制。生平的第一個吻,她的初吻——
時光,在她驚慌失措間,一滴滴墜下沙漏,從平坦的原野堆成丘陵,再堆成小山,愈來愈高,愈來愈高,直上雲霄……
他終于離開了她的唇,卻沒離開她的人,雙手摟著她的腰,氣息在她臉上壓過,迷離深邃的眼光,是最古老的咒語,囚住她。
「留下來。」他說,語氣、眼神,都是魅惑。
她如同被怞光棉絮的布女圭女圭,癱軟,雙手抓住他臂膀,撐住自己。「留……留下來干麼?幫你……看報告?還是要……討論什麼問題?」
冷靜、冷靜,別想歪了,別抱不切實際的希望,他只是在逗她,很快便會對她當頭澆下一盆冷水。
她不能再由他耍得團團轉了,今天的臉丟得夠多了,一輩子都忘不了……
「跟我約會。」
他說什麼?
「跟我交往。」
瘋了!她一定是瘋了,所以才出現幻覺幻听,這不可能是真的!
莊曉夢仰首,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不要跟我開玩笑。」她恨自己語氣如此軟弱。
「不是玩笑。」他強調,深刻的目光仍持住她。
「你明明對我沒興趣,怎麼可能——」
「誰說我沒興趣的?」大手擒住她下頷。「從你那天當眾跟柴老頂嘴,我就對你產生興趣了。」
「嗄?」
「從那天起,我就一直在想,怎麼會有這麼有趣的女人?我一定要得到她。」他看著她,啞聲自白,俊唇若有似無地翻飛著。
她楞楞地看著他深邃的、閃爍著笑意又藏不住一絲惱的眼——這男人對她有興趣,這男人說要跟她交往。
可能嗎?她恍恍惚惚地想,不敢相信,卻又強烈地希冀能夠相信。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要趕我走?」
他扯扯唇。是苦笑嗎?「我不是趕你走,只是希望你換個部門。」
她怔愣,半晌,忽然懂了。「你怕自己定不下心,對吧?怕我在這里影響到你的情緒。」
「別搞錯了,我是怕你影響自己的情緒!」他惱怒地澄清。
「是嗎?」莊曉夢好玩地看著他近乎別扭的表情。這總是一派冷靜、好像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男人,竟也有這樣的時候啊。她微笑了,笑意如潑墨,染上眉眼,染開不自覺的甜蜜。
看見那樣的笑容,墨未濃更惱了,恐嚇似的低吼︰「所以你到底答不答應?」
莊曉夢垂眸不語。
等了這麼多年,愛情的門總算為她打開了,她卻猶豫著該不該走進去。
愛上這種男人,會很辛苦。
他很大男人,以工作為重,不懂得體貼,不屑在女人身上花費太多時間與心思。
跟這種人談戀愛,要很知分寸,得隨時提神,以免誤踩地雷。
她守得住他的游戲規則嗎?若是哪一天地雷爆了,她能捱得過受傷的痛楚嗎?
她做得到嗎?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童童說過,要把握機會。
沒錯,怕受傷的人,永遠摘不到開在山頂上那朵最美的玫瑰,不走進這扇門,她永遠也不會知道等在里頭的是什麼樣的一個世界——
「好,我答應。」莊曉夢點頭,染紅的頰嬌羞地藏入墨未濃胸膛里,紅唇卻是甜甜地向空中綻開。
她笑著,笑著走進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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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莊曉夢還是繼續留在新事業營運部,擔任墨未濃的特別助理。
只不過兩人約好了,上班時候還是維持上司和下屬的關系,公事公辦,規規矩矩,絕不能讓任何同事看出一絲異樣。
至于下班以後呢,那就是另外一個世界了。
一個快樂的、夢幻的,仿佛所有的景物都裹著一層粉紅泡泡的世界。
莊曉夢初次知曉,原來戀愛的感覺如此美妙,原來在愛一個人的時候,會連這世上所有的一切全都愛了,不管好的、壞的,落入眼底都是幸福的彩色。
原來愛一個人的時候,喜怒哀樂是不由自主,那人笑就開心,那人不悅情緒就低落。
原來愛一個人,會從早到晚都想著他,分分秒秒都想和他獨處。
原來愛一個人,理智會縮得好小好小,情感卻膨得好大好大。
但她要忍住,絕不能讓情感主宰了理智,絕對不能……
「你在想什麼?」墨未濃喚回她不听話的心神。
「沒有啊。」她咬著貝果,輕巧地笑。
下班了,兩人照例又來到這間西式家庭餐廳討論公事,就像以前一樣,墨未濃打開電腦,和她談工作。
但談著談著,兩個人總會不自覺地說起一些言不及義的廢話,她會問他對未來的夢想,他會問她家里的近況。
她會笑他只懂得工作,不懂得生活,他會駁她總比那些整天無所事事,上PUB玩樂把妹的男人好。
假日的時候,他有時會開車帶她出去玩,有時候她會到他家,笨手笨腳地為兩人料理餐點,然後被他笑沒個女人的樣子。
她氣極了,當場甩了鍋鏟要走人,他又會追上來,在門口吻得她軟化所有的抗拒……
「這里,沾到了。」他忽然湊過來,食指點去她唇畔的沙拉醬。
她望著他,笑得很開心,笑得像只偷嘴的貓那樣喜悅又滿足,他忍不住扳過她的臉,親她一下。
她嚇一跳,身子急忙往後仰。「你做什麼?這里是餐廳耶!」
「誰叫你笑得那麼妖嬌。」他一派平靜,端起水杯飲一口,鏡片後的眸閃著奇異的輝芒。「像狐狸精一樣。」
「什麼狐狸精?!」她羞得紅了臉。「我才不是!」
「不是的話嘴巴就閉好,不要隨隨便便勾引男人來吻你。」兩根手指伸過來,夾扁她的唇。「听到了嗎?」
「嗯嗯嗚嗚嗚……」抗議的嘟囔在唇腔里滾。
「你說什麼?我听不懂。」
她瞪他,狠狠拉開他的手。「我說你們男人真是色欲的動物,自己控制不住還怪女人挑逗自己。」
「知道就好。」對她的指控,他絲毫不以為意。
「什麼?」她不敢相信。
「我說你知道男人是什麼樣的動物就好,以後自己節制點。」他涼涼地說,涼涼地笑。
什麼嘛!哪有這麼不知廉恥的人啊?都不曉得該怎麼說了。莊曉夢氣呼呼,泄憤似的張口大咬貝果。
墨未濃看著她,仿佛覺得她氣惱的模樣頗好玩,嘴角一揚,手指又往她唇邊點。「你就不能淑女一點啊?吃相這麼粗魯!」
「對啦,我就是粗魯,不行嗎?」她朝他挑釁地扮鬼臉。
他又好氣又好笑,搖搖頭。「快吃吧,吃完我送-回去。」
「才十點多,還早嘛。」她哀嘆。
「怎麼?舍不得我?」他挑眉,邪肆地傾身逼近她。「還是要我到你家陪你過夜?」
「你、你想得美!」她臉又紅了,順勢捶他腦袋。
「不然你是想怎樣?不回家,又不要我陪。」他眨著眼,好無辜地柔柔痛處。「是要繼續工作嗎?你不是說剩下的明天早上再弄就好了嗎?」
「誰說要工作啦?我又不是你這個工作狂!」她睨他一眼。「我是想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什麼地方?」
「你跟我來就知道了。」她調皮地賣關子,將他盤子上吃了一半的貝果塞入他手里。「快吃快吃,吃完後本姑娘帶你去體驗人生。」
體驗人生?
墨未濃揚眉,若有所思地嚼著貝果,看莊曉夢甜甜蜜蜜、粲笑如花的表情,心中一動。
這女人不知又想搞什麼鬼了,也好,他就看看她到底賣什麼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