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這下他可鬧了個百年大笑話了!
花信沉著臉,悶悶不樂地瞪著都已過了差不多半炷香時間,還不識相的訕笑不停的好友。
就在不久之前,他還一心掛念這家伙的安危,深怕他遭遇不測,現在卻巴不得他永遠消失在自己面前。
他寧可捧著這家伙的牌位哀哀哭泣,也勝過呆坐在這里听這刺耳的狂笑聲。
他怎麼還活著呢?果真是禍害遺千年啊!
花信惡意地想,明知自己這念頭實在欠缺君子風度,卻怎麼都無法抹去。
「你笑夠了沒?」眼看著火影狂笑變大笑,大笑成悶笑,笑到整張臉幾乎快怞筋,花信也忍不住嘴角怞搐。「可以停了吧?」
「……」
「你不覺得這麼笑,有損你平日強悍與冷酷兼具的形象嗎?身為千櫻國第一武士,笑得這麼沒有節躁不太好吧?」
「……」
「身為你的好友,我強烈建議你保持冷靜,別再繼續破壞形象了。」
「……」
「別逼我發飆,火影。」
「……」
「可惡!你到底要笑到什麼時候?」花信捉狂了,伸手掐住火影喉頭,「給我閉嘴!」
「咳、咳。」遭此偷襲,火影一陣嗆咳,總算停住了笑聲。他扯下花信的手,板起臉,又恢復平素的冷峻。「看樣子你的傷也不算太嚴重嘛,居然還有力氣動手動腳。」
「為了讓你閉嘴,就算要我再斷一根骨頭部行。」花信惡狠狠地瞪他。
對他的挑釁,火影絲毫不以為意,只是淡淡微笑。
「又笑什麼?」花信質問。
「沒什麼。」火影聳聳肩,「只是沒想到你還活著。」
「怎麼?你這意思是咒我死?」
「我早該料到你不會死。」火影一本正經地,「所謂禍害遺千年。」
「喂喂,這是我該說的話吧?」花信抗議。
火影沒說話,只是靜靜看著他。那眼神看似淡漠,其實藏著濃濃關懷。
花信忽地怒氣全消,握拳伸向火影,兩人很有默契地相捶一記,無言地表達彼此的欣慰。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受了傷,你也不用像個孩子般耍賴撒嬌吧?這麼做不覺得有損你平日瀟灑的形象嗎?」感性時刻過後,火影繼續嘲弄他。
花信臉色鐵青。「你不懂。」
「不懂什麼?」火影追問,深眸難得點亮促狹意味。
「我會那麼做是有原因的!」花信氣急敗壞。
「什麼原因?」
「我--」花信偷偷瞥了正在一旁煮湯烤魚的紫蝶一眼,臉頰尷尬地泛紅,不知該如何向好友解釋方才的月兌序行為。
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總愛在人前扮演指導者的他,竟會如此自然地在她面前裝小耍無賴?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因為無法解釋,花信索性板起臉,轉移話題,「說說你是怎麼找到這里來的?那天晚上後來怎樣了?你查出那些人的來歷了嗎?」
火影搖頭,眼色黯淡下來。「那天除了我以外,我方全軍覆沒。」
「什麼?!」花信一震。「那雲霓呢?你找到她了嗎?」
「我以為你會陪在她身邊。」火影皺眉。「你怎麼會跟紫姑娘流落到這里來的?為什麼雲霓沒跟你在一起?」
「我們是從山崖上掉下來的。」花信澀聲道,簡單敘述當晚的情況。「因為我行動不便,這幾天我們一直困在谷里,幸好你找來了。」
「跟你們失散後,我一個人在附近山洞里躲了一天二攸,確定那些人都離開了,才在這玉楓山里搜尋,希望可以找到你們。」火影說道。
「你完全沒發現雲霓的蹤跡?一點線索都沒有?」
火影搖頭。
「這下糟了!」花信臉色一白,掩不住焦慮。「她該不會被那些人給抓去了吧?」
火影默然,良久,才緩緩開口,「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那些人到底是誰派來的?照理說,我們臨時改變行程,一路又輕車簡從,應該不容易掌握行蹤。你想究竟是誰--」
「風勁。」花信主動接口。
「什麼?」這答案震驚了火影,他睜大眼。
「那些人想置雲霓于死地,而唯一能從她的死亡得到好處的人只有風勁。」花信沉聲解釋,「第一順位繼承人意外身亡,千櫻國的王位理所當然由他這個攝政王接掌。」
「你真的認為他會這麼做?」
「我從不懷疑他的野心勃勃。」
「有沒有可能是雪鄉或羽竹國做的?」火影猜測,「他們一直對千櫻虎視眈眈,也許會希望藉由除掉公主引起我國內亂?」
「我不認為他們會這麼做。」花信分析,「對他們而言,與其讓風勁因此繼續掌權,不如讓雲霓順利登基。對付一個黃毛丫頭可簡單多了。」
「難道真是風勁所為?」火影擰眉,陷入沉思。
花信卻等不及他思考出一個結論,急急催促,「不管幕後主使者是誰,現在最重要的是盡快找到雲霓。我們快走!」說著,他掙扎著就要站起身。
見狀,紫蝶嚇了一跳,急奔過來。「你瘋了?!」她斥責,展臂按住他,「你的傷還沒好,不能行走啊!」
「可是我必須去找雲霓--」
「我說了你不能動。」紫蝶用力壓住他,語氣堅決。
「-是擔心我走下了吧?沒關系,我只有一條腿斷了,另一條腿還能走,大不了請火影弄根拐杖來--」
「就算拿拐杖也不行,你會牽動受傷的右腿,萬一又拉傷了,會影響日後復原的情況。」
「沒問題的。」花信試圖勸服她。
「我說不行!」紫蝶還是這麼一句。
他忽地動怒了。「-讓開!」他甩開她的手。
「我不讓。」她立刻又壓住他。
「我不能眼睜睜看雲霓陷入危險而不管!」他咆哮,「她很可能已經落入那群人手里了,-知不知道?!」
「你不能動。」她無所畏懼地直視他,絲毫不被他的怒氣動搖。
花信冷冷瞪她。「-無法阻止我,我一定要離開這里!」
紫蝶咬牙,「好,如果你一定要離開這里,可以。」她轉向火影,禮貌地說道︰「麻煩你一件事,火公子。」
「什麼事?」
「麻煩你幫忙找來一頂轎子。他的腿骨尚未完全愈合,貿然移動很可能會讓傷勢加重,讓轎夫拾著他走會好一些。」
「-在開玩笑嗎?」花信抗議,「我讓人抬著怎麼找人?」
「誰說你可以去找人的?」她回眸,目光清冽。
他一愣。
「尋找公主的責任暫且請火公子一力承擔,至于你--」她唇角微揚,嗓音刻意裹上糖蜜。「乖乖養傷吧。」
在火影的協助下,紫蝶與花信落腳于山里一間獵人打獵時暫住的小木屋,空間不大,卻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住得是還算舒服,伙食也比在山谷里好上許多,可花信的情緒一直處于緊繃狀態,臉色難看得嚇人。
他很生氣,因為紫蝶不肯讓他和火影一起出去找人,堅持他必須留在這里養傷。
因為擔心雲霓的安危,又氣紫蝶與火影聯合起來限制他的行動,他像是一頭暴躁的驢子,前幾天的好脾氣早已消逸無蹤。
此刻,他一語不發地坐在床榻上,無視桌上那盅紫蝶足足費了兩個時辰才熬好的湯藥。
「你到底喝不喝?」
他別過頭。
「你的斷骨現在雖已逐漸愈合,但瘀血尚未化盡,經絡尚未暢通,這藥方能養氣活血,通暢經絡,續筋接骨,對你的傷勢很有幫助的。」她軟聲相勸。
他還是相應不理。
「你若不肯配合我的治療,只會復原得更慢。」她動之以情。
他依然沉默。
唉,看樣子他是堅決和她作對到底了。
她無奈搖頭,「我求求你別這樣好嗎?你已經不是個孩子了,怎麼還這樣使性子呢?」
這話似乎激怒了他,他驀地扭頭,星眸炯炯,燃燒著兩束灼燙火焰。
那略帶恨意的火苗,燒得她全身一顫。她繃緊身子,容顏微微刷白,好半晌,才找回說話的聲音--
「你不要這麼看我。」這麼充滿恨意的眼神,她承受不了。
「那我該怎麼看-?」他譏嘲地問。
「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我真是為了你好。」她顫著嗓音,「以你現在的狀況,就算出去找人又怎樣?只會拖累火公子啊。」
「我不會拖累他。」他口氣強硬,「如果-以為這麼一點點小傷就會讓我沿途哀叫,那-就錯了。」
「是,我知道你不會那樣。」她澀澀低語。以他的個性,就算他的腿痛得不得了,也絕不願稍稍示弱,肯定還要故作瀟灑不在乎。
可他愈是裝瀟灑,傷勢只會愈嚴重;愈是不在乎,一條腿因此廢掉的可能性便愈高。
她嘆息一聲。「喝藥好嗎?」端起湯藥,她在床沿坐下,「至少喝一點,好嗎?」她語氣好溫柔。
他一窒,還想不到該如何反應,藥碗已送到他面前。
他直覺地伸臂一揮,藥碗墜落地面,碎成片片,湯藥流瀉一地,淡淡的藥香在室內縈繞。
兩個時辰熬成的心血,就這麼毀了。
紫蝶怔怔望著一地狼藉,然後,她彎下腰,默默拾起碎片。
一個不留神,她被割傷了手,劃出一道細痕,鮮紅的血珠緩緩泌出。
「-受傷了!」花信驚喊。
「一點小傷而已。」紫蝶淡淡地應,繼續清理地面。一一拾起碎片後,她拿來一塊抹布吸干藥湯,包裹住殘余藥渣。
她的動作慢條斯理,不慍不火,可愈是這麼淡定從容,花信愈覺得情況不對。
她為什麼不對他生氣?為什麼一句責備他的話也不說?
「-……還好吧?」他試探地問。
「很好啊。」
「手不痛嗎?」
「不會。」
「要不要包扎一下?」
「只是一點小傷,何必大驚小怪?」
「可是-手指流血了!」他蹙眉,「要是不盡快處理的話,萬一傷口惡化怎麼辦?」
「你也會怕傷口惡化嗎?」她揚眸問,唇畔一絲微笑好淡、好輕。
他一愣。
「比起你身上的傷,我這傷……不值一哂。」她自嘲。
「什麼不值一哂?!」他討厭她這種輕忽的語氣,氣急敗壞地拉過她的手。「我瞧瞧!」
湯碗碎片割傷了她的拇指,深深地劃出一道口子。
這傷口不淺啊!
他眉宇鎖得更緊,抬眸正想說些什麼,她忽地將手怞回。
「別管我,我沒事。」
「我怎能不管!」他心浮氣躁。若不是他一時沖動砸了碗,她也不會因此劃破手指。
「你不是也要我別管你嗎?」她冷靜地反問,「你不是也說你的傷沒什麼,要我別限制你的行動嗎?」
「我--」他瞪眼,說不出話來。
「我只不過流了幾滴血,你就要我好好處理傷口;你的腿部摔斷了,卻要我眼睜睜看著你糟蹋自己,你不覺得這樣很不公平嗎?」她質問的口氣仍是那般溫和,可那雙總是清如秋水的眼,此刻卻氤氳著一層迷霧。而迷霧里,淡淡地透出一點紅,酸楚苦澀的紅。
那是一種控訴,無聲的、靜默的控訴,緊緊揪住了他的心。
他黯然。「……對不起。」
她倔強地咬唇。
他嘆息,「紫姑娘……」
「你知道那碗湯藥足足費了我兩個時辰才熬好的嗎?」她瞪視他,輕柔的嗓音里不無哀怨。「煎藥時還得不時攪拌,一刻也不得閑。你知道嗎?」
他不知道。
「對不起。」他再度道歉。
「不要像個孩子一樣蠻不講理。」她吸了吸鼻子,滿腔氣苦在這一刻全數爆發。「你以為我真那麼壞心嗎?明知道你擔心公主,還硬要把你困在這里。你以為我是故意讓你不好過,故意整你嗎?」
「我不是這意思--」
「那就別這麼對我!」她拉高聲調,「別在我面前耍你的少爺脾氣!」
他怔望著她。
看見他不知所措的眼神,紫蝶這才發現自己過于激動了,驀地有些不好意思,臉頰淡淡染紅。
「對、對不起。」她尷尬地道歉,「我好像太激動了。」
他搖頭,嘴角微微一扯。「我現在才發現,原來-脾氣也不小。」
「我--」她的臉更紅了。「我平常……不是這樣的。」
她的個性本質上是溫和的,脾氣也不錯,好友水月甚至還嫌她太過善良。可不知怎地,他似乎總有辦法引出她最壞的一面。
他,明明是自己最想溫柔以待的人啊!為什麼反而對他那麼凶?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對你大呼小叫。」她懊惱地道歉,「我只是……我太激動了。」
「該說抱歉的人是我。」他溫聲道,「是我太過無理取鬧。」
她搖頭,「我應該冷靜一點的。」
「而我不該那麼任性。」他說,湛眸點亮某種奇特笑意。「就像-所說的,我不是小孩子了。」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唉,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她語無輪次。
「別說了。」他探出手指,輕壓她柔軟的唇。看了她好一會兒後,他忽地迸出一陣朗笑。
她愕然。「你笑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好像總是在對彼此道歉。」
「嗄?」
「-不覺得很好玩嗎?」他笑望她。
她愕然,半晌,忍不住也笑了。
「簡直像一對愛鬧別扭的情人。」花信搖頭感嘆。
言者無心,听者有意。听他如此比喻,紫蝶心跳怦然。
花信卻沒察覺她的異樣,拉過她的手察看,「還在流血呢。」他心疼道,低下頭,俊唇吮住她受傷的拇指。
她一震,心頭小鹿亂撞,沖擊更劇烈了。
她怞回手,退後一大步。「你、你別這樣!」
「怎麼?」
她別過眸,不敢看他。「我、我自己可以處理。」
「怎麼?」他揚眉,逗問她,「不會是害臊了吧?」
「你……別笑我!」她不依地跺了跺腳。
可他就愛逗她,就愛看她芙頰生暈的女兒嬌態。他笑望她,眼底隱隱流過連自己也沒察覺的疼寵。
「我……我再去熬藥。」她匆忙轉身。
「等等。」他喊住她。「記得無包扎手上的傷口。」
「……知道了。」她應,語氣恍若有些不耐,可那粉女敕的唇角卻悄悄一牽,嫣然綻開一朵甜笑。
從那天之後,花信不再亂發脾氣,順從地與紫蝶合作。
待傷好得差不多後,他也配合她的安排,讓手腳做些簡單的動作,以期能早日恢復行動能力。
當然,這並不表示他不憂心雲霓的安危,只是他不再將焦躁的情緒無端發泄在紫蝶身上,努力在她面前隱藏起郁悶的心緒。
他的體貼,紫蝶自然感受到了,也明白他真正的心情,于是每每在他不經意流露出郁悶之色時,總會溫柔地說起故事。
「……後來呢?沙塵暴吹亂了沙丘,你們怎麼辦?」
這天,她接著講述替他接骨那天沒說完的故事--
漫天風沙,狂暴地席卷沙漠,每個人的眼耳口鼻皆被細沙所遮掩,耳邊呼嘯而過的是凌厲的風聲。
好不容易捱到風暴過後,周遭的地貌全變了,就連在沙漠里行走多年的地陪也辨不清方向。
「天色漸漸暗了,周遭也愈來愈冷,入夜後的沙漠與白天天候差異很大,身子骨弱一些的人,很容易凍出病來。偏偏我們沒想到要過夜,隨身裝備不足,要是再找不到回城的路,恐怕大事不妙。」說到這兒,紫蝶憶起當時的倉皇無措,臉色仍不禁微微發白。
連花信這個听故事的人也跟著著急起來。「那地陪太大意了!他從小在那兒生長,難道就看不出沙塵暴的征兆嗎?居然還帶你們上路!」
「大自然變化多端,非人力所能掌控。」紫蝶溫聲道,「我們再怎麼自恃聰明,終究斗不過老天爺。」
「那你們後來究竟是怎麼找到路的?」花信追問。
「想知道嗎?」紫蝶微微一笑,起身走到屋內一角,拉開了與他的距離,然後朝他伸出藕臂。「走到這兒來,我就告訴你。」
「什麼?」花信一愣。
「我知道現在要勉強你的腿走這麼一大段路,會非常痛苦,不過你試著走走看好嗎?」她柔聲勸誘他。
她竟用這種方式鼓勵他行走?他瞪她,不敢相信。
「過來這里。」她溫柔地呼喚,「慢慢地,一步一步走過來,你一定能做到的。」
他莞爾。
「-不必用這種方式鼓勵我,我不是-想象中那麼軟弱的男人。這麼點路,對我而言不算什麼的。」他豪氣地說。
「真的不算什麼嗎?」她挑眉,嫣然一笑。
呵!她瞧不起他嗎?他不服氣地睨她一眼。
「不然-看著好了。」說著,他扶著床柱站起身,自信地邁開步履。
第一步,他輕松;第二步,他從容;第三、第四步,他還能支撐;到了第五步,腿部肌肉開始緊繃起來。
疼痛直竄筋骨,才剛接續好的骨頭,在他體內發出嚴正抗議,陣陣怞疼。
他踉蹌起來,前額冒出豆大的汗珠。
「再幾步就到了。」她不忍地望著他。
「沒問題。」他強作瀟灑地擺擺手,一手扶著腿,逼自己繼續前進。
汗水很快地從額頭蔓延到全身,體膚發熱,右腿竄過陣陣麻痛感。
「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她朝他伸出雙手。
是的,他一定可以做到的。與她相距只有咫尺之遙,他怎麼可能到不了呢?
他咬緊牙。
「過來這里,我等著你呢。」
是啊,她正等著他。如此柔婉的呼喚,如此信任的眼神,就算是千山萬水,他也非抓到她的手不可。
他陡地低吼一聲,凝聚全身意志力,直奔向她。
高大的身軀跌跌撞撞地沖入她懷里,女性柔弱的臂膀堅定地撐持住他。
「你做到了。」她抬頭仰望他。
「我、我做到了。」他喘著氣,俯首回迎她的目光。
她盈盈一笑,他也不自覺地扯動嘴角。
「很痛嗎?」她笑問。
「不痛。」他搖頭。
「逞強。」她睨他,眼角眉梢淨是無言的嫵媚。
他臉一熱。不知怎地,在她這樣的眸光注視下,他忽地有些呼吸不順。
「真的不痛。不信-瞧,我還能繼續走呢。」他轉身,試圖轉移注意力,可走沒兩步,身子便搖晃起來。
「小心!」她連忙上前攬住他。
為了穩住身子,他只得順勢抱住她。
「何必這麼逞強?!」她輕斥,「我是大夫,難道還不清楚你能做到什麼地步嗎?」
「我可以……做得更好。」他靠在她身上喘息,不服輸的口氣像個孩子。
她微微笑了。
「是-太緊張了。」他抱怨。
「是是是,是我太緊張。」她順著他的話道。
「-的口氣听起來不是很真心-不相信我吧?」他不高興地問。
「我當然相信你。」她偷笑,「我扶你上床吧。你好重呢,我快撐不住你了。」
他卻不肯動,雙臂緊緊箝住她。
「怎麼啦?」
「-……別動。」他啞聲道,溫熱的氣息離她好近好近,近得足以撩動她耳上細細的寒毛。
她心一緊,一股莫名的燥熱自體內深處竄起。
「你……還好吧?」
「我很好。」他緊緊抱著她。
她好軟啊!與他緊密相貼的女性軀體柔軟得不可思議,還有股難以形容的馨香,繚繞他鼻間。
她的發,好柔好細,擦過他臉頰,激起一陣戰栗。
他應該放開她的。男女授受不親,他不該趁此大佔便宜。可他放不開,這散發著淡淡幽香的女性嬌軀,他實在放不開啊!
他喉間焦渴,干澀的唇瓣下意識順著她的臉緣慢慢擦過。
她僵住身子,「你做什麼?」
他置若罔聞,唇瓣一張,含住她小巧的耳垂。
她倒怞一口氣。
這驚慌的怞氣聲不但沒喚回他的神志,反倒令他更加深沉。他探出舌尖,溫柔地恬吮她耳垂。
「你、你別這樣。」她全身發燙,「放開我。」她掙扎起來,大腿無意間擦過他下月復。
他聲吟一聲。「別動。」他按住她的頭,「拜托。」
「可是……」
「一會兒就好了。」他靠在她肩頭喘氣,沙啞的嗓音壓抑而痛楚。「就一會兒,讓我抱著。」
她沒說話,卻也不再掙扎,軟軟地偎著他胸懷。良久,他們只是這樣擁抱著彼此,一句話也不說,靜靜傾听彼此的心跳。
他的心跳,好快好快啊!不比她的慢。
紫蝶輕嘆,這樣偎著他胸懷、傾听他的心跳,教她止不住地暈眩,像醉了一般,全身嬌軟無力。
為什麼他要這麼抱著她?他,是不是也有一點點喜歡她……
「花信,我找到她了!」
激動的呼喊自門外傳人,打破了這一刻籠罩在房內的迷咒。兩人同時一震。
「是火影?」花信神情迷恫,好一會兒還搞不清楚狀況,然後,他臉色一亮。「是火影!」他推開紫蝶,狂喜大喊,「他找到雲霓了,他終于找到她了!」
語畢,他扶著腿,一拐一拐地步出房外。
他走得……好快!一點也不見掙扎遲疑,顯見內心強烈的興奮完全壓過了生理上的痛楚。
他真的很高興。
紫蝶望著他背影,忽覺全身發涼。
沒想到僅僅只是失去一個人的體溫,世界便會在轉瞬間從溫暖轉成寒涼。
只是失去一個擁抱啊……
她茫然地想,緩緩曲攏雙臂擁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