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樣的機會絕不會是白白得來的,前幾天他仍親自前往齊府,接受齊浩天拷問。
他質問他為什麼想娶他的女兒。
「晚兒雖然從很小的時候就看不見,不過她一向直覺敏銳、識人極準。但我仍然不明白她為何認定了你。雖然我無法明白她為何選擇你,至少可以告訴我你為何選擇她吧?」
他不知道。
事實上他想拒絕的,當她提出那樣的條件時他只覺一陣莫名的怒意,寧願東亞宣布破產倒閉也不想接受他的提議。
可他還是同意了——為什麼呢?
他為什麼會答應齊晚兒的請求呢?事實上、在得知她是個瞎子之後,他就極力避免與她接近的嗎?為什麼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只是,他似乎無法拒絕她的請求。
當她那雙透明的令人心痛的眼眸直盯著他,雖然明知她看不見,他卻仍然有一種相當奇特的感覺——那種感覺難以形容,像是被挑選中了,仿佛這雙清亮的眼眸不曾凝視過他人,卻單單凝睇在他身上似的。
很荒謬的感覺,他知道,可是卻無法制止這個奇怪的念頭。
「因為她說她信任我。」最後他對齊浩天這樣說道,「她是第一個對我說這句話的女人。」而齊港天只是沉默良久,最後點了點頭說他明白了。
齊浩天究竟明白了什麼?他怎麼可能明白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東西?
嚴寒自嘲地輕扯嘴角,閉上一雙已連續幾日不曾好好休息過的眼眸。
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答應齊晚兒的要求,為什麼會任由自己與一個一開始便不應當扯上關系的女人糾纏在一起?
他該是為了錢而娶她的,不是嗎?他需要齊家的影響力替他整治東亞企業。
但這樣的念頭僅僅只是迅速掠過腦海就令他厭惡不已。
他痛恨自己因為錢而決定娶她。
事關自尊吧?畢竟他本來就打算娶一個富有的女繼承人來挽救東亞,是她成任何其他富家千金有什麼關系?
但該死的就是有關系!
他就是不願她與他扯上任何金錢上的交易關系,他不願被她視為一個妄圖攀權附貴的浪蕩子!
既然如此,為什麼現今又會在她面前自慚形穢呢?
為什麼?
嚴寒倏地張開疲危的限膜,透過落地玻璃窗俯望地面。
從摩天大樓的頂層往下俯視是非常有意思的嘗試,不僅城里的一切事物都盡收眼底,而且依著有趣的比例縮小,讓人有欣賞模型的錯覺。
小時候,他很喜歡買各式各樣的模型,然後一個人躲在房里一整天把模型一片一片地拼湊起來。他尤其喜歡建築物的模型,而且愈復雜的愈好,當時的他希望長大後成為一名建築設計師。
但是現在的他,卻只是一個沒有理想、沒有夢想的男人,年近三十,卻一事無成。而且,還面臨了失去一切的危機。
自從他和齊浩天見面的第二天起。東亞百貨及其他相關企業的股票已在市場上連續下跌三天,據說市場已評站傳言東亞似乎面臨嚴重的財務危機。雖然消息並不確定、股票下跌的幅度也不算大,但對公司的形象已造成巨大傷害。
董事會上大家都互相質問是誰走漏消息,但嚴寒卻幾乎可以肯定這個消息是齊浩天放出去的。
雖然他猜到是他所為,但卻不確定他的動機。照理說,齊浩天沒道理對付他這種小人物的,就算不想將女兒嫁給他,也用不著急于親手毀掉他吧?這豈不顯得太失身分了嗎?
嚴寒不明白他的用意。
電話響起。
嚴寒伸手接起話筒,另一端傳來財務總裁焦急的語音,「嚴先生,股價從二十分鐘前就一路狂瀉,怎麼辦?」
「怎麼回事?」
「市上終于確定我們的財務狀況,不曉得誰拿到了我們開會的錄音帶,在大眾媒體公布一切。」
「是嗎?」嚴寒輕吐了一口氣,「傳令下去,任何價位,給我掃貨。」
「掃貨?」若松俊彥的語氣是不敢置信的。
「馬上開始!」他嚴厲地強調,「不管市場上有多少人、用多少價位拋售我們的股票,我們全接了。」
「可我們根本沒有錢,這樣是違約交割啊。」
「照我說的去做!」嚴寒的語氣奇異得充滿威嚴,今人無從反抗。
「是的。」若松答應了,雖然完全無法理解他的決定。
若松大概以為他瘋了吧。公司早已沒有多余的資金竟然還妄想護盤!
他是瘋了,只因為他不相信齊洛天會做出如此無聊之事。
他決定跟那個老人賭一賭。
東亞企業發生財務危機?
齊晚兒手一顫,盛著紅茶的骨瓷杯差點滑落。她拿起遙控器,將音量再調大一些,側耳仔細聆听女主播的報導。
果然,她清脆抑揚的語音確認了她方才所听到的,「……目前東亞的股價一路狂瀉,帶動其他同類股股票下跌,大盤指數目前已經下挫四十五點……」
怎麼回事?為什麼東亞發生財務危機的消息會走漏?究竟是誰把這消息散播到市場的?
莫非是父親做的?因為他不想讓她嫁給嚴寒?
她驀地放下杯子,站起身,沿著長廊匆匆走向父親的書房。
這太過分了,就算他再怎麼不滿意她的選擇,也不應該將怒氣發泄在嚴寒身上,父親這樣對待他,用這樣的手段打擊東亞——他真的會失去一切的!
一踏進書房,她便迫不及待地開口,語音帶著微微怒意,「方才新聞報導揭露了東亞企業的財務危機。」
「你也听到了?」正凝望窗外的齊浩天回過身來,朝他微微一笑。
她卻看不見他平靜的微笑,「是你做的嗎?爸爸。」
「不錯,是我要人放消息出去的。」他坦然承認。
「為什麼?」齊晚兒禁不住揚高了語調,「你明知道嚴寒情況危急,為何還要落井下石?」
「我只是提供世人真相而已。」
「他在你眼中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何需如此打擊他?」她緊蹙眉峰,語氣愈發激動,「你這麼討厭他嗎?」
「那倒不是。」齊浩天淡淡道。
「那是為什麼?爸爸」齊晚兒筆直地走進他,搖晃著他的手臂,「我明白你想阻止我嫁給他,可是你的手段太過分了,我不能認同。而且。」她重重地強調,「那不能改變我的決定。」
「你誤會了,晚兒,我並不是想打擊他。」齊浩天從容地微笑,「我是想給他一個機會。」
她一怔,「機會?」
「如果他笨到不懂得把握,他就沒資格成為齊家的女婿。」
「我不明白。」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齊浩天按下書桌上電話的記憶鈕,接通一名下屬的手機,「情況如何?」他對話筒另一端問道。
「股價繼續下跌,」清晰的語音從電話流泄出來,「不過,有人正在大量買進東亞旗下的每一支股票,情況有些不尋常。」。
「你查到是誰的單嗎?」
「是東亞總公司。」
這小子!
齊洛天嘴角扯開一抹微笑,「很好。接下來怎麼做你知道了?」
「我明白。」
齊浩天微微頷首,切斷了通訊。「看來那個小子的判斷力還不錯。」他評論道。
「你是指嚴寒?」雖然听到了整段對話,齊晚兒依舊茫然不解。
「他算是通過我的考驗了。」
「爸爸,」她終于領悟了,「難道你——」
「沒錯。」齊浩天若有深意地道,「再過半小時,股市將有一場好戲上演。」
「半小時?」
「就讓那小子多緊張一陣子吧。」
上午十一點半,股市收盤前半小時。
嚴寒將身子往後仰,深深陷進椅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看來大勢已定了,沒想到他終究一敗涂地。
明天早上證期會會派人來調查吧,或許還連同調查局的人,也好,反正他覺得生活有些無趣了,就來點新鮮刺激的吧。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種時候他腦海里浮現的居然是齊晚兒透明細致的容顏。
這個小女人,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地,意志力卻堅強的可怕。堅強,而且固執。
她最然執意要嫁給他。
真是莫名其妙的選擇!她可以找到任何比他更好的男人替她解決問題的。
事實是,她根本不需如此自若,嚴寒相信黎之鶴必然是愛她的,他一定願意一輩子照顧她。她總是為別人想太多,反而令自己痛苦,他擔心有一天她會傷了自己。
「真是的!」嚴寒自嘲地撇撇嘴角,他居然還有心情為她了窮擔心?他自己都自顧不暇了啊。
他閉了閉眼,她會過得很好的。
「嚴先生。」松若俊彥的語音再次自通話器另一端傳了過來。
「什麼事?」他有些意興闌珊。
「請你打開新聞頻道。」若松的嗓音是發顫的,仿佛充滿了不可思議及一點點興奮。
難道事情真如他所料?
嚴寒迅速張開眼,用遙控器打開電視熒幕,切換至新聞頻道。
熒幕上一位年輕的女記者以略顯激動的嗓音報道著,「方才齊氏企業集團發言人的宣布掀起了軒然大波、尤其是股市,馬上反應了他的發言,東亞企業的股價繼連續四天的下跌之後忽然反轉,一路攀升,所有之前急著月兌手的投資人莫不捶胸頓足,大為懊惱。」她忽然揚起一絲奇特的微笑,「這項宣布同時也表示最近即將有一場世紀婚禮,究竟這位縱橫商場的強人會用何種方式嫁女兒呢?
相信是值得大家期待的——「
嚴寒關掉熒幕。
「嚴先生,那個齊浩天真的要將女兒嫁給你?」若松無法抑制心情的激動。
「可以開始賣股票了。」嚴寒簡單一句。
「是。」若松依然馬上听從他的指示,只是這一次的語調是高昂的。
在這一來一往之間,公司嫌得了數千萬的資本利得,而且由于當日沖銷,東亞根本不需拿出現款來交割。
一切圓滿。
嚴寒微微笑著,他竟真的下對賭注了。這是他一生規模最大的一次賭博,而收獲之多幾乎令他無法力持鎮靜。他實在很想大叫、大笑、從椅子上跳起來,但終究還是靜靜地坐在辦公室桌前。
沒想到齊浩天竟用這種方式送他如此重禮,他竟真的決定將齊晚兒嫁給他。
在他即將失去一切時,又給了他一切。
齊晚兒。
他突然很想見到她那雙澄撤異常的眼眸,那雙失明的眼眸。
「總裁,」神色些微焦急的女秘書匆匆忙忙走進辦公室、「外面突然涌來一大群記者說要訪問你呢,電話也一直響個不停,所有人都想跟你談話。」
嚴寒雙眉微挑,沒想到那些記者動作還真快。「說我不在。」
「我已經說了,可是他們不肯走呀,說非要等到你不可。」
「既然如此,」嚴寒自辦公單後起身,嘴角牽起一抹奇特的微笑。「那就滿足一下他們的好奇心好了。」
他走出私人辦公室,穿過了秘書辦公室,來到了東亞企業總管理部的辦公大廳。
他一出現馬上吸引了所有職員的注意力,每個里向他的臉龐都是帶著驚奇與笑意的。他們微笑地注視這位年輕的總裁走出大門。
果然,走廊上聚集了一大群記者。在他一跨出大門。
所有的麥克風與攝影機全對準了他,一群記者幾乎同時發言。
「嚴先生,請問你和齊小姐究竟是怎麼認識的呢?」
「方才齊氏集團的發言人宣布了你們的婚事,這是突然決定的嗎?」「你本人有什麼樣的看法呢」
「齊小姐從未在社交界露過面,她究竟是怎樣的人物呢?」
面對他們一連串的發問,嚴寒只是掛著從容不迫的微笑,選擇回答了第一個問題,「我與晚兒是在黎宇先生的壽宴上認識的。」
「黎先生的壽宴?」一位專門跑社交新聞的女記者怪叫道︰「齊小姐曾經參加他的酒會嗎?」
「是的。」嚴寒前她微微一笑。
「你是說那天在會場跟黎之鶴一起出現的齊晚兒少姐就是——一齊浩天的女兒?」
「沒錯。」
這下她絕對要調出那卷帶子來播放了,這可是絕佳的噱頭呢。齊浩天女兒的真面目——絕對可以大大刺激新聞的收視率的。
「你們是一見鐘情的嗎?」另一位記者問道。
嚴寒只是微微一笑,開始朝電梯門口走去。
「你們打算何時舉行婚禮呢?」記者們亦步亦趨地跟著。
「還未決定。」
「丁維安小姐怎麼辦呢?」先前的女記者忽然問道。
嚴寒微一揚眉,黑眸掃了她一眼。
她似乎有些臉紅,但仍堅持她的問題,「據說你最近正在跟丁小姐交往,不是嗎?」
氣氛一時有些僵凝。
「我想你誤會我與丁維安的關系了,」他靜靜地回答,一腳跨進了電梯,「我們只是朋友。」
只有少數幾位記者迅速跟著擠進電梯,包括那名女記者。
「那麼你其他的情婦呢?」她仍然毫不放松,「曾經是
失樂園座上常客的浪子要結婚,一定今不少女人心碎吧?「
「我不知道。」他輕松地彎彎嘴解、幽深的黑眸直盯著她,「你心碎了嗎?」
其他的記者同時輕聲笑出來,氣氛忽然又變得輕松起來。
「請你形容一下你對齊小姐的感覺好嗎?她究竟哪一點吸引了你?」一位男記者問道,攝影鏡頭直對著他。
深不見底的黑眸靜靜地盯著鏡頭數秒,「晚兒她——是一個十分獨特的女人,」他終于開了口,語音有些沙啞,「她有一雙全世界最澄澈、仿佛可以滌淨人類心靈的透明眼瞳,那是她最吸引我的地方。」
「她也滌淨了你的心靈嗎?」
他的罪惡不是那麼簡單就可以救贖的。
「我只能說我希望如此。」嚴寒若有所思,而鏡頭也準確的捕捉了出陷入深思的神情。
他把她形容得像是下凡來解救眾生的女神似地,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真的深受她吸引呢。
齊晚兒按下遙控器關掉電視,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只有她知道這一切不是真的,他娶她只不過是應她的請求而已,而且,他也需要她的錢。
雖然很現實,但齊晚兒相信他娶她的一部分原因導因于此——顯然他不曾以此做為答應請求的條件。
她再次長聲嘆息。
怎麼搞的?她明明知道他們之間只是所謂的交易婚姻啊,為什麼還有這種若有所失的感覺?
她究竟在想什麼呀!
他把她形容得像是下凡來解救眾生的女神似地,他該不會真的迷上了齊浩天的女兒吧?
不可能!丁維安搖搖頭,那家伙根本不可能對女人專心一意,他接近齊家女兒的目的一定和接近她一樣是為了錢,為了齊家那筆龐大的財富。
難道齊浩天胡涂的看不出這一點嗎?竟然答應把女地嫁給這個浪子!
真是的!她咬著牙,嚴寒竟然還讓她在大眾媒體上大大丟丑。現在全台灣的人八成都已經知道她被嚴寒甩了的這件事。
可惡!她不會就此罷休的,一定要讓他們兩個好看。
「你把她形容得像下凡來解救眾生的女神似的。」黎之鵬替自己斟了一林威士忌,晃了晃寬口的玻璃杯,眸光饒有興趣地盯著友人。
嚴寒不語,只默地望著窗外。
「你愛上她了吧?」黎之鵬一口仰盡威士忌,嘴角得意地彎起,眸中更是得意非凡,「我知道你愛她,沒有人可以輕易躲過晚兒的魅力。」
嚴寒猛地回過頭瞪他,在瞥見他莫名得意的神情時
心底升起一股怒意,「你父親不是正式把黎氏交給你了嗎?你最近應該忙得喘不過氣才是,為什麼還有閑工夫上我辦公室閑晃?」
「工作是一回事。」黎之鵬毫不在意他的怒氣,閑閑地回答,「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最疼的妹妹的婚事又是另一回事。」
「那你自己的婚事呢?」嚴寒自齒縫中逼出。
「早告吹拉。」黎之鵬瀟灑地聳從了肩,「清曉最後還是選擇了我哥哥。」
他一愣,「黎之鶴?」
「所以現在真的只有你才能照顧晚兒了。」黎之鵬拍拍他的肩,「答應我好好待她。」
他瞪他,自從解決了黎之鶴之間的問題,黎之鵬的心情似乎愈來愈好,不但經常笑,還笑得愈來愈調皮,讓人生氣。
「前陣子你不是才說過不許我這個浪子接近她的?」
「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為什麼?‘’嚴寒咬牙切齒,有種遭人看穿的狼狽感。
「因為晚兒顯然就是那個能令浪子回頭的女人。」黎之鵬灑落一室爽朗笑聲,「你接近她非但不是她的不幸,我反而要替你擔心呢。」
「替我擔心?」
「因為恐怕你會被她收服得服服貼貼的。」黎之鵬調皮地眨眨眼。
嚴寒再度瞪他,良久,他終于抬手一指辦公室大門,「兩回吧,我要辦公。」
「認真工作是很好,可是偶爾也要記得休息啊,」黎之鵬依舊站定原地,唇邊的笑容依舊燦爛,「我明白你想要迅速整治東亞的心理,但我還是勸你,結婚後可千萬別因為工作冷落了晚兒。」
「我們的婚姻生活不用你多事!」
「只是建議嘛;要在旦夕之間重振東亞,爬得跟齊氏一洋高是不可能的,你千萬別因為擔心自己配不上晚兒——」
「黎之鵬!」嚴寒厲聲打斷他,「我要你滾出去!」他一字一句地。
「我听見了。」黎之鵬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我走就是了。」他在他書桌一角放下玻璃杯,接著邁步走向大門。
在右手握上門把時,他忽然凝住腳步,「嚴寒,你知道晚兒的眼楮是怎麼瞎的嗎?」
他忽然正經的語氣令嚴寒也跟著神情一斂,「怎麼瞎的?」
「在十二歲以前她其實是跟著她母親的,她母親並非齊伯伯的元配,而是他在一次旅途中認識的情人。」
嚴寒壤眉,「你是指——」
「她是私生女。」黎之鵬肯定他的疑問,「而且在十二歲以前她一直隨著母親在各國旅行,不曾入籍齊家。」
所以她才說十二歲以前她母親帶她看遍了世界各地的建築吧。
嚴寒一面回想著那日在餐廳中齊晚兒說的話,一面催促黎之鵬繼續,「後來呢?」
「在她十二歲那年,齊伯伯的元配過世,他決定接回她們母女倆,但就在她們離開法國的前一晚,意外發生了。」
嚴寒呼吸一緊,「什麼意外?」
「他們投宿的旅店發生大火,晚兒的母親當場被燒,而她的眼楮也被燻瞎了。」
嚴寒驀地深吸一口氣,消化著這個悲慘的故事,好半晌,他才語音發顫地問道︰「晚兒說過她曾在十五歲那年接受手術。」
「不錯。」
「手術失敗了。」
「不,它成功了。」
「什麼?!」嚴寒震驚非常,「那為什麼她還是看不見?」
「我們不知道。」黎之鵬忽地回轉頭,灼亮的黑眸直視嚴寒,「醫生說她的眼楮的確是治好了,他也不明白為什麼她還是看不見。」
「是——心理因素嗎?」嚴寒怔怔地開口。
黎之鵬默然,在凝視他許久後才重親開口,「這個就要靠你找出來了。」
「我?」他一愣。
「是的。多年來我們想盡各種辦法都無法找出真正的原因……晚兒看來平易近人,但其實她內心一直有一扇門是不對任何人打開的。「黎之鵬緊盯著他,神情激動,」我希望你能打開它。「
嚴寒不語。
「一切靠你了。」留下這最後一句話後,黎之鵬便轉身離去。
他只能直直瞪著他背影。
之鵬顯然誤解了狀況,他以為晚兒是因為愛選擇嫁給他,也以為他是因為愛才決定娶她。
他錯了。
他們的婚姻根本不是立基于愛情,只是一場利益交易。
既然晚兒並不愛他,又怎可能選擇對他打開那扇從不為任何人打開的心門?連一向與她情誼非凡的黎之鶴都做不到了,何況是他?
他對她甚至連基本的了解都談不上,又怎能觸及她藏在內心最角落的情感?
之鵬根本所托非人,晚兒不可能為他打開心門的。
而他發現自己對這一點十分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