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甜心 第三章 作者 ︰ 季薔

「藍醫生,你來了。」正半倚著病床看書的少年一見藍恬馨進門,立刻綻開熱切的微笑,瞬間點亮了整張年輕臉龐。

「怎樣,今天精神還好嗎?」在對病房內其他幾個病人微微一笑後,她直接走向少年,「有沒有哪裹不舒服的?」

「我很好啊,精神好極了。」少年咧開嘴,一面用力彎了彎右手臂,「身體也好得很。」

「真的?」藍恬馨笑著望他,很難不被他的活力感染。

「是真的,藍醫生,這小子精神好得很。」一旁一個中年男子插嘴,「他一早就不停說話,剛剛好不容易才靜下來看書。」

「看書?」

「漫畫。」少年不好意思地吐吐舌,朝她秀了秀手中一本漫畫,「我同學帶來給我的。」

「你喜歡看漫畫啊。我家也有幾套,想不想看?」

「咦?」少年語氣極端訝異,「藍醫生也看漫畫?」

「不行嗎?」

「很令人驚訝呢。」他挑挑俊朗的眉,「原來醫生也看漫畫?」

「沒人規定醫生不能看吧?」她作勢翻翻白眼!「怎樣,你究竟要不要借?」

「我看你就借他吧,藍醫生,」另一邊的老人插口,唇邊抿著笑,「讓他靜一靜也好,從前兩天他進來,我們這個病房還難得清靜呢。」

藍恬馨也笑了,明眸定定凝住少年,「看來你給大家帶來不少麻煩喔。」

「我昏了一星期嘛,好不容易醒來!當然要多說說話才行。」少年辯解著。

是啊,他連續昏迷了一星期,才剛剛醒來幾天。

藍恬馨凝望著他現在精力充沛的模樣,實在很難想像他前幾天還躺在加護病房里,面色蒼白,昏迷不醒。

那時候,她幾乎每隔一小時便轉到加護病房外看他上直不停祈禱著他能快點醒來。

雖然奏非告訴她手術成功,也肯定他只要體力恢復了自會醒覺,但她總還有一點點擔心,生怕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令他從此一睡不醒。

最後,他總算醒來了,而數日來一直壓在她心房的大石頭也終于落了地,她又能自在地呼吸。

「承開,除了漫畫還想要我替你帶什麼?」她問著他,「想不想听CD?」

「不用了。」葉承開搖搖頭,「秦醫生昨天才借了我幾片CD,我還沒听完呢。」

藍恬馨一愣,「秦醫生借你CD?」

「是啊,都是我愛听的英文歌,還有瑪丹娜的新專輯呢。」

秦非借他CD?藍恬馨覺得不可思議,那家伙對病人的態度一向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怎麼可能願意借病人CD,跟病人產生私人的牽扯?

「那個冷血的家伙也會如此親切?」她喃喃自語。

本來以為音量很低,但葉承開卻听見了,「不會啊,秦醫生是好人!對病人很好呢。」

「他對病人很好?」藍恬馨瞪著他,彷佛听到天方夜譚。

「對啊。」老人蒼沉的語音加人,帶著隱隱的感嘆,「那小子雖然表面冷淡,其實心腸滿好的。」

「晚上巡房的時候還會偷偷替我們蓋被子。」中年男子也贊賞不已。

「不會吧?」藍恬馨瞪大眼,一一掃掠過房內三名病人,而他們臉上肯定的神情讓她更加震驚。

他們是認真的,真心認為秦非是好人!

怎麼會呢?他們口中的秦醫生跟她認識的是同一個人嗎?那家伙明明是既自大又冷血的!

愈想愈不可思議,她非要仔細觀察不可。

才剛這麼想,陣低沉的嗓音忽地在她耳邊吼道︰「你在這兒做什麼?」

藍恬馨嚇了一跳,反射性地旋過身,秦非修長的身影赫然映人眼簾。

天,這家伙總是這樣神出鬼沒的嗎?

「我……我來巡房。」

他挑挑眉,「這間病房不是你負責的吧。」

「我來看承開。」她挑戰似地瞪他。她來看自己的救命恩人總可以吧?

「現在是上班時間,你應該到自己負責的病房去。」他神色不動,「別把公私混為一談。」

她倏地倒怞一口氣,美眸瞬間點燃兩簇火焰。費盡所有氣力,她終于忍住了發作,轉頭望向葉承開,「我中午再來看你。」

語畢,她再瞪了秦非一眼,終于悻悻然地舉步離去。

秦非凝望她窈窕的背影,性格的嘴角不覺微微一彎。

「秦醫生為什麼要對藍醫生這麼凶?」

「什麼?」正陷入莫名沉思的秦非驀地回神,轉頭望向一臉好奇的少年,「你說什麼?」他劍眉一蹙。

「我說你對藍醫生的態度,」少年好奇地偏頭注視他,「好凶啊。」

「我沒有對她特別凶。」秦非不覺回避著他的眼神。

「其實醫生人很好的不是嗎?可是藍醫生卻說你很冷血。」

「她這麼說?」

「對啊。」葉承開點點頭。

「那是她個人的看法。」秦非淡淡地說,仿佛那嚴厲的評語不是針對他。

「醫生,你討厭藍醫生嗎?」

「我?」秦非愣了一愣,少年直率的問題令他有些失措,「我看來像是那樣嗎?」

「沒錯。」

他沉默數秒,「我並沒有那麼想,你誤會了吧。」

不錯,是少年誤會了吧,他其實對藍恬馨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當然更談不上厭惡。

對他而言,她只是個過于天真的住院醫師,才剛剛從醫學院畢業,還不太能進入狀況,總愛給他惹麻煩。

說真的,他本人對她並無惡感,只是身為一個醫生,有時候無法認同她做事的態度罷了。

他承認自己對她的要求確實有些嚴厲,態度更說不上和善,然而並不是因為針對她個人。

他討厭她?

葉承開會那樣認為實在令他有些不解,莫非他對她真的過于嚴厲了?

他是不是能對她友善一點,口氣更和婉一些?

一念及此,秦非驀地搖搖頭,發現自己做不到,有稜有角的唇邊不禁拉起一絲淡淡的苦笑。

多年來一直以冷淡的態度對人,行事風格總是那樣刻板嚴肅的他,實在無法輕易說變就變。

別說要他說話的口氣和緩一些了,就連要他偶爾微微一笑恐怕都很難。

他一直就是這樣對人的,也沒听過哪個外科住院醫師抗議過他嚴厲冷酷,不近人情。

她不能因為自己是個女人,承受力較差,就要求特權的,不是嗎?

但,他是否真的對她太過苛刻了,是否真在無意間傷了她的心?

秦非蹙眉,想起那晚替葉承開動完手術後,無意間在醫院樓頂發現了她。

那兒一向是他的聖地,除了他,沒有人會出現在那個地方!他一向就把那兒視為自我的領土,唯有他可以在疲累的一天後站在那里,對著夜空吞雲吐霧。

但她卻侵入了他的領域。

他有種被嚴重打擾的不悅,心緒莫名的煩躁,一股無明火霎時在心底燃起,直想走近她好好痛斥一頓。

但她的淚水卻驚怔了他。

她——竟然哭了?為什麼?因為那個救她性命的少年嗎?因為怕上天奪去他性命,又慶幸上天未奪他性命,致令極端的悲喜起落,而她無法承受那樣的情緒起伏?

他心一緊,驀地憶起在他還是個實習醫生的時候,曾經因為一時疏忽差點害病人送了一條命。

他還記得當時與住院醫師在為那個病人急救時一顆心恍若被閃電擊中,那種七零八落、無所適從的感覺。

那豈止是心痛,還有全然的暈眩,腦中一片黑暗,渾然不知所之……

今夜,她也是這種感覺嗎?

他眨眨眼,有半秒的時間依稀在她痛楚迷惘的容顏上看見從前的自己。事實上,從第一次見到她,他便常常有似曾相識的錯覺——一個過于天真的住院醫師,總是與病人過分親近——如果她總是像這樣放縱自己的情感,終有一天會困死在這座白色巨塔中。

于是他毫不容情地責備她,試圖點醒感情過于豐富的她,明知她的心已然傷痕累累,卻仍無情地劃上幾刀。

他果然太過嚴厲了嗎?但……不會是錯的吧!他只是希望她收斂自己的情感,學著克制、學著冷靜、學著別與病人過分親近。

她放太多心思在病人身上了,總有一天會嘗到與他同樣的苦果。

是吧?筱楓!你說是不?

秦非驀地仰起頭,痴痴地凝望高掛天幕正中央,白金色的明月。

記得就是在這樣的夜晚,筱楓離開了他。

同樣一個白金月夜一個讓人心痛的夜晚。至今,他還能夠深深記得那幾乎絞碎他五髒六腑的強烈苦痛——

一個總是不在我身邊的丈夫跟沒有丈夫有什麼不同?

如果有一夭我比你的病人更需要你,你會怎麼辦?

那個夜晚筱楓聲聲激烈的控訴還在他耳邊回旋,秦非倏地閉眼,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他錯了。

他垂下頭,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根煙,擦亮了煙頭。

火光在黑幕下朦朧地閃爍著、他看著煙頭,眼神同樣朦朧。

他錯了,而今追悔已晚。

現在的他,失去了曾經以為最重要的女人,失去了原先相信會攜手終生的伴侶,殘留的只有一份忙碌不堪的工作!只有來來去去的病人,只有麻痹,只有孤寂。

他不知道自己還擁有些什麼,也不認為自己該追求些什麼,完完全全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是的,從那個夜晚開始,他已不再是那個眾人熟知的秦非,而成了另一個人——一個連他自己也感陌生的人。

他是誰?

「我是誰……」他喃喃念著,湛湛幽幽的黑眸由火紅的煙頭收回目光,深深吸了口煙,緩緩揚首。

接著,整個人愣在當場。

「你見鬼的怎麼會在這里?」他瞪著不知何時悄然立在他身前的藍色身影,濃密的黑眉緊緊蹙著,陰沉的臉色足以讓每一個不小心見著的人打個冷顫。

對他厲聲的責問默然不語,只靜靜回望他的女人更加激怒了他。

「我問你怎麼會在這里!」

「她們說你喜歡一個人上屋頂沉思。」藍恬馨語音低婉,紅潤的柔唇斜斜揚起上向泛著燦光的黑眸籠上一層薄薄的、叫人無法認清的輕霧。

「所以呢?」秦非簡直是咬牙切齒地迸出問話。

「所以我上這里來找你。」她朦朦朧朧地回應。

「找我做什麼?」

對于他的逼問,她怔愣了數秒,接著兩道翠眉微微挑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剛剛听了一個故事,忽然很想見到你……」

「你究竟在說些什麼?」怒氣不知何時自秦非胸膛逸出,他熄了煙,對她半帶迷惘的神情語氣只余一股想嘆氣的沖動,「你听了什麼故事?關我什麼事?你說話能不能別這樣不著邊際的?」

「他們說你以前不是這樣冷漠無情的一個人,我不相信,依潔告訴我你的轉變來自于妻子的過世——」

「依潔!」秦非驀地一聲怒吼。那個不知好歹的小護士究竟胡說八道了些什麼?

「別怪她。」藍恬馨反應迅速地,「是我要她告訴我的。」

「她說了些什麼?」他一字一字自齒縫中逼出。

「不多。只告訴我你本來是怎樣的一個醫生。」她直視他,「她說你本來是一個幽默風趣,最愛逗病人開心的醫生,不僅所有的病人信任你、喜歡你,院里每一個同事也都對你服氣。」

「那又怎樣?」

「可是現在你卻變了。」她語氣平靜,「自從我進這家醫院以來,只看到一個對下屬暴躁易怒,對病人冷淡無情的腦外科大夫——跟從前完全相反。」

秦非冷哼一聲。

「是因為妻子驟然去世給你的打擊太大了吧?所以你的性格才會一百八十度轉變——」

「我還不需要你來為我作心理分析吧?」他忽地截斷她,「你只是個外科新來的住院醫師,不是心理醫生,別玩這種診斷游戲。」

「我知道自己只是個小住院醫師,更不是心理醫生,所以我並不想玩什麼診斷游戲。」

「那你究竟想做什麼?」他粗聲問。

她微微一笑,原來略帶朦朧的眼眸逐漸清明,隨著唇角的優美弧度蕩上淡淡笑意,「想還你一句話。」

他不覺皺眉,「什麼?」

「如果性格轉變,利用冷漠偽裝自己的脆弱是你面對巨變時的處理方式,那麼你沒有資格當醫生。」

秦非瞪她,不敢相信她竟能以這樣平淡柔和的語氣說出這樣氣人的話,而且神情沒有一絲一毫的嚴厲冷酷。

「你沒有資格當醫生,」她繼續柔柔說道,「如果只因為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便讓你忘了最初行醫的理想,滅了行醫的熱情,那我勸你還是辭職吧。」

「什麼?」他低聲一吼,黑眸燃亮火焰。

「你沒資格繼續行醫,更沒資格教訓我不適合當醫生?」面對他的狂怒,她只是甜甜一笑。

「藍、恬、馨!」

「所以請你以後別再自以為是地教訓我,因為我雖然技不如你,只是個第一年小住院醫師,但卻比你多了幾分行醫的熱情。」她輕輕一揚嘴角,眸光挑絆似地從頭到腳梭巡他一圈,「我比你有資格當個醫生。」

她慢條斯理地說著,語聲堅定,燦眸若有深意地凝睞著秦非。

而他,英挺濃密的眉緊緊蹙著,心跳一陣快一陣慢,說不上是何滋味。

「請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話,秦醫生。」拋下這清脆有力的最後一句話後,藍恬馨回旋過身,清麗的白色身影緩緩淡出秦非視界。

而他瞪著她,雙拳不知不覺緊握,一再一再用力收縮。

那個自以為是的女人她怎麼敢那樣對他說話?她懂什麼?她知道失去最重要的人的心情麼?

她怎麼敢那樣說話?

在好不容易維持平靜的步伐轉出頂樓大門後,藍恬馨雙腿驀地一陣不穩,得立刻背一罪住牆才不至于當場軟倒在地。

她怎麼敢冒險對他那樣說話?對一個職位比她高,經歷年資都比她多上幾倍的主治醫生那樣說話?

她怎麼敢冒這種險?

但她就是冒了,也清楚明白自己為什麼願意承擔被解職的風險。

因為她不希望見到他那樣,所以才故意用冷酷的言語激他。

她不希望見到一個原本是人人心目中技術最精湛、性格最體貼的熱血醫生成了一個冷漠無情、獨來獨往的男人。

更糟的是,他並非本性冷漠!而是因為承受不住喪妻之痛才會用這樣的方式偽裝自己——無情掩飾自己的多情,怎麼會有這般痴傻的男人呢?

「听說他太太送來急診室那天已經停止呼吸了,他拚命對她做CPR!做了將近半小時……」

「結果呢?」她語音發顫,無法克制心魂震蕩。

「她還是死了。後來秦醫生便去了美國,回來後就變了一個人……」

憶起依潔方才對她說的話,藍恬馨不禁輕輕嘆息,心弦又是一陣莫名拉扯,眼眸則淡淡刺痛。

怎麼,難道要哭了嗎?不是已經好久不為這些哭了?她不禁微微苦笑。

從小,她的心就一向易感,常常只因為小說中一句淒楚的對白,電影里感人的一幕便悄然落淚,要是見到他們上演生離死別更會哭得不可自抑。

好友總笑她縴細善感,像個天真的淚女圭女圭。

這樣的性格一直到她上了醫學院,認真想要成為醫生時才漸漸轉變她不再輕易流淚,強迫自己在脆弱的內心外覆上一層硬殼,強迫自己堅定強悍。

因為如果不這樣,她永遠不能真正成為一個醫生!更別說成為一個人人信任的好醫生。

有誰會將自己的生命交托給一個見不得病人生離死別的醫生呢?若是只要病人去世,家屬痛不欲生,她便跟著感傷落淚,那她便絕對不適合留在這座冰冷的白色巨塔里。一個好醫生是不許具備超乎尋常的強韌神經的。于是不知何時,多余的眼淚漸漸從她的眼眶中消失了。她的心終于學會不再為一點點小事無謂牽扯。

自從認識慕遠後,他近乎嚴酷的冷靜更深深影響了她。

他是一個冷肅的男人,從小生長于商業世家的教養要求他待人處世講究精準、平靜,有時近乎嚴歷。他極端自持,從他們交往以來,她只有不超過兩次的機會見到他稍稍失去冷靜。

于是,為了令自己更能跟隨他的腳步,她比從前更加壓抑自己的情感,不肯稍稍外泄。

記憶中與他一起看過的幾部電影,她從沒一部真正落下淚的,頂多在眼眶中打轉幾秒,便讓她半強迫的逼回去了。

開始在醫院實習後,就算面臨了生離死別,她也強撐著不讓自己流淚——至少,不當著病人及家屬面前。

她以為自己終于學會了堅強,終于學會了不再莫名善感,但為什麼……今晚又會莫名其妙地想哭呢?

為什麼會為了那個她幾個小時前還極端不滿的男人禁不住墜落兩顆淚珠呢?

藍恬馨揚起衣袖,幾近忿忿不平地拭去頰上清淚,深深吸了口氣。

我是誰……

當他清晰地刻劃著哀傷的臉龐默默地凝望著天際明月時,她一顆心便無法自抑地為氤氳在他眸中的透明憂郁震動不已。

那樣極端深沉,卻又隱蘊著淡淡憂郁的神情真的出自他嗎?那個她一心一意以為無情冷酷的醫生?

她錯了。

所以為了這樣的錯誤流淚?

她不覺咬住下唇,翠眉深深鎖緊。

這簡直是荒謬的。就算她真的錯了又怎樣?就算她真的把一個深情一往的男人誤認為冷酷絕情又如何?有必要為此悲傷脆弱嗎?

她簡直弄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什麼。

「莫名其妙!」她暗罵自己,右腳不覺用力一跺。

「怎麼了?」秦非深沉低啞的嗓音忽地從她耳邊拂過,她一怔,迅速半旋過身。

「你……」她無法置信地瞪著他,「怎麼會在這里?」

「因為我要下樓。」他簡單一句。

她愣了愣,這才發現自己還傻傻地站在頂樓樓梯間,而一陣夜晚的涼風吹過.更激得她一陣冷顫,跟著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他微微皺了皺眉,「為什麼穿這麼單薄還要站在這里讓風吹?」

「我本來打算回家的。」她看了看只穿了件藍色洋裝的自己,語音半帶迷惘,「大概忘了穿外套……」

「身為醫生連怎麼照顧自己都不會嗎?」他聲調不悅,在瞪了她兩秒後忽然月兌上的羊毛外套覆在她肩上。

一陣溫暖迷人的氣息瞬間里圍住藍恬馨,她怔怔地,迷惘于他突如其來的舉動。

他仿佛也因自己無意間流露的體貼一陣震驚,呆呆地怔立原地幾秒後才半閃躲似地轉過身。

「沒事的話就趕快回去吧,別留在這里礙手礙腳的。」

粗魯地拋下一句話後,他高大的身形立即直行離去,匆促的步伐彷佛不願多逗留一秒。

她茫然凝望他背影,內心驀地涌出一股想喚住他的渴望。

但她忍住了。

喚住他做什麼呢?問他難道不因她方才那番不知輕重的話生氣嗎?

還是問他究竟明不明白她話中深意,听了之後究竟有什麼感想?

或者……她痴痴望著他;或者她其實是想問他,想問他為什麼忽然對她如此體貼,體貼得讓她一顆心緊緊一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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