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
第二天,丁蔚第一次參加棒球隊固定的課後練習,可後悔在剛剛開始幾分鐘後,立刻脹滿整個胸膛。
身為新進球員,他還沒資格跟大伙兒一起練習守備與打擊,只能在一旁獨自進行基本訓練,跑步、柔軟躁以及基本的揮棒姿勢。
這本來也沒什麼,問題是他遇到一個嚴格萬分的隊長。沈丹青不但要求他比別的隊員早到,還親自訓練他,一來便要求他跑躁場兩圈。
「第一圈用跑的,第二圈青蛙跳。」
「什麼?」他不敢相信,直直瞪著沈丹青。
「你的體力還不行,我們分量先減半。」
青蛙跳四百公尺還叫分量減半?「為什麼我必須青蛙跳?」
「重量練習。」沈丹青冷冷地說,「以前丁毅學長天天舉著杠鈴跳完兩圈,他說一個投手最重視的就是手臂與腿肌的力量。」
「可我不是哥哥……」他喃喃想抗議。
「你不是說過,學長能做的你也可以嗎?」沈丹青斜藐他,「我現在可沒要求你舉重,而且只要你跳一圈而已。」
那滿蘊嘲弄的眼神激起了丁蔚的怒氣,熱血一沖上腦,頓時咬牙照做。
可才跳了幾公尺,他便開始強烈後悔。
從來不曾經歷這樣的訓練,他的雙腿根本無法負荷,酸痛不堪。而命令他如此做的隊長,只是站在一旁漠然瞧著他。
他忽地生氣了,「為什麼你不必跳?為什麼別人都不跳?難道你們不需要練腿部肌肉嗎?」
「因為你是新人。」沈丹青回應,嘴角淡淡牽起某種詭異笑弧,「新人本來就應該多加磨練。」
「你——」丁蔚驀地氣結,這擺明是欺負他嘛。
仿佛看出他腦中的念頭,沈丹青閑閑地補充道︰「受不了的話隨時可以走,棒球隊可沒跟你簽約。」
可惡!他偏偏……偏偏不走,他就要留下來——他不讓他留,他偏要!
可他真的受不了,在繞著躁場跳了小半圈後,雙腿已然不听他的命令,就算他怎麼硬撐著,仍強烈打顫,最後,終于跪倒在地。
他雙手撐地,重重喘息,汗水沿著鼻尖一顆顆滾落。
「很難受吧?丁蔚,我看今天就到這里好了。」沈丹青在他身後說道。
他沒理會,拼命調勻呼吸,然後,彎起顫抖的腿,雙手在頭頂交叉。
「不是告訴你別跳了嗎?」
「我……要跳。」他硬氣說道,用盡全身力氣往上一跳。
他一次次地跳,卻一次次軟倒在地,一次次重來,又一次次失敗。雙腿的肌肉已經到極限了,不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再繼續往前跳。
可他依然不肯認輸,頭暈目眩、大汗淋灕,卻怎麼也不肯停下。
沈丹青看不下去了,他忽地將丁蔚推坐在地,彎下腰緊緊握住他的肩,「我說可以停了,丁蔚,你不必再硬撐了!」
「我……還沒——」丁蔚重重喘氣,執意推開他的手。
「你怎麼這麼倔啊!明明就不行了何必還硬撐?你不知道你這樣讓人看了多擔心嗎?」沈丹青低吼,湛眸掩不住焦急,「體育課那天也是……你啊,就不能改改這副脾氣嗎?」
丁蔚沒說話,低著頭,只是不停喘息。
「好了,別再倔強了,今天就練習到這里吧。」沈丹青放柔了語氣,拍拍他的肩。
可後者依然毫無反應。
「別……你別又是昏倒了吧?」沈丹青急了,連忙抬起丁蔚的下領。
映人眼瞳的是一張汗水淋灕的臉龐,蒼白、疲倦,而那對被兩扇長睫微微掩蓋的眸似乎淡淡起霧。
「我能……能做到的。」他眨著眼,嗓音低啞,「哥哥能做的,我也……可以,我能的——」霧氣逐漸在眸底凝成水。
沈丹青呼吸驀地一緊,「你……你哭了嗎?丁蔚。」
「……我沒有!」他迅速否認,可卻不自覺地伸展衣袖抹了抹眼。
他哭了。
領悟到這一點,沈丹青的胸膛忽地微微發疼。
他不該這麼欺負他的,今天的練習分量對一個新手來說確實重了些,他承認自己有意為難他。
可他本意只是想讓他自動放棄,做為一個棒球選手,他的資質並不好,太瘦了,體力又不過人,而且他還……
讓他心煩意亂!
一念及此,沈丹青驀地領悟這才是最重要的一點。
資質差、體力不好,這些理由都是牽強的——其他隊員未必比他強多少,問題是,唯有丁蔚能讓他這個做隊長的不知如何是好!
丁蔚太……不像個男人了,不知怎地,他就是無法將他與其他人一視同仁,無法拿出他對其他男生一貫的那種粗率態度對他。
他覺得自己對他的心態十分特別,而他害怕這種特別。
這就好像……就好像——
天!他不敢想,掠過腦中的念頭太禁忌了,他不敢深思。
「……沈丹青,我哥哥他——」丁蔚忽地開口,「真的每天都舉著杠鈴跳兩圈嗎?」
「啊。」沈丹青凜神,「是啊。」
「他為什麼要這麼辛苦?」清秀的臉龐抹上淡淡憂傷。
「因為他很想拿到金龍旗。」沈丹青低聲道,想起滿腔熱血卻終究英年早逝的學長,他忍不住心痛,「你也知道,我們學校根本不注重這些的,雖然號稱采用美式教育,可在這里念書的同學父母要不是科學園區的菁英,就是大學教授,他們最希望的還是孩子們好好念書,將來考上好大學。但是學長並不止想念書而已,他曾經不止一次告訴我,他有自己的夢想,可惜我們棒球隊的實力實在太差了。」他苦笑,「為了彌補球隊的不足,學長只好自己更加拼命。」
「其實爸爸他……也不贊成哥哥打棒球。」
「我知道,學長告訴過我。」
「他告訴你很多事?」丁蔚驀地揚眸看他,眼神幽蒙。
「也不是。他可沒告訴我他有一個弟弟。」沈丹青頓了頓,「學長其實很少告訴我家里的事,只是有一次在地區預賽輸了球,他喝醉了,才說了一些。」
「我哥哥他……喝醉?」丁蔚呼吸一屏,胸口微微緊窒。
「只有那一次。」
「原來他真的這麼喜歡棒球——」丁蔚閉了閉眸。
「如果可以,我很想幫他實現願望。」沈丹青啞聲開口,「只是——」
「我們棒球隊的實力太差了。」丁蔚接口,幽眸掠過惆悵,他凝望沈丹青數秒,忽地試圖彎起腿,「我想再試試看。」
「你不行了。」沈丹青阻止他,目光落向丁蔚依然顫抖不停的雙腿,「再練下去,我怕你會受傷。來,坐好。」他讓他坐下,拉直兩條長腿,「我幫你按摩一下。」
「按摩?」丁蔚一驚,直覺想躲,「不,不必了,我……」
「別動。」沈丹青以眼神定住他。
那眼神,微微霸道,卻深邃溫柔,教他在瞬間忘卻了呼吸,不覺斂下眸。
他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雙手放上他的小腿,開始按摩。
「放松點。」他察覺到他身軀的緊繃,溫柔地命令。
小腿、大腿,他的手在他身上來口按柔,一遍遍將溫熱的感覺注人他腿部的神經,順著體內交錯的神經網路,直奔他的四肢百骸。
也許因為這種感覺實在太溫暖了,丁蔚的臉頰逐漸發燙,體內的溫度在他的臉蒸出好看的紅霞。
沈丹青仿佛沒注意到,依然低著頭,專注地替他按摩。那雙有力的大手呵,雖然隔著運動褲管,他依然能清楚地感受到其間無限熱力。
「好了,我好了。」再也忍受不住體內蠢蠢欲動的熱流,丁蔚囁囁著要他放開手,「你不必再幫我了。」
「不酸了嗎?」沈丹青抬頭望他,眸光異常的亮。
「不……不了。」丁蔚連忙搖頭,拖著腿,往後挪動身子。
「丁蔚。」
沙啞的呼喚令他一陣心悸,「干嘛?」
「你的腿——」
「怎樣?」
「好細。」沈丹青望著他,神色怪異,「你怎麼全身上下都這麼細?」
「要……」丁蔚嗆了一下,「要你管!」」
「你太瘦了。」沈丹青忽地下了結論,「我要帶你去吃東西,把你喂得飽飽的。」說著,他伸手拉起他,「你一定沒好好吃飯,瞧你這副營養不良的模樣!走,我帶你去吃東西,以後我會天天盯著你吃飯。」
「你——」丁蔚瞪他,又好氣又好笑,可听出他話語間那股擔憂與急切,又不禁柔腸百轉。
「走。」
「嗯。」丁蔚伸手攀住他的肩膀,撐持著起身。雙腿依然酸痛僵硬,但已勉勉強強可以走路了。
沈丹青扶著他,剛剛轉身,迎面便走來一個深灑挺拔的身影。
「莫大!」瞪著一臉笑意的男人,沈丹青皺起好看的眉,「你總算來了!球隊都練習這麼久了,教練才出現?你是不是太混了一點啊?」
「沒辦法,你也看到啦,我忙得很。」莫傳風笑嘻嘻地說,手臂一揚,指向不遠處幾個正急切望著這里的女同學,「剛剛在替她們上數學輔導課。」
數學輔導?應該是誘拐女學生吧?
沈丹青瞪導師兼教練一眼,實在不住像他這種毫不正經的男人究竟哪里值得那些花痴女生天天追著他跑?
「別說教。」察覺棒球隊隊長不善的眼神,莫傳風連忙舉高手掌阻止,墨黑的眼瞳一轉,唇角忽地邪邪一句,「這幅畫面挺不錯的。」
「什麼畫面?」沈丹青不解。
「就是這個啊。」莫傳風指了指他跟丁蔚,「兩個清秀好看的少年彼此相偎扶持,嘖嘖,真是感人的友情啊。怪不得剛剛那些女同學看了,一個個都尖叫起來。」
「尖叫?」
「她們說,你跟丁蔚站在一起很相配。」
「什麼跟什麼?」沈丹青粗聲反駁,可一張俊臉卻不禁泛紅。
而丁蔚的反應更是激烈,連忙松開了擱在他肩膀上的手,一面低下頭。
看著兩人不自在的模樣,莫傳風唇畔笑意更濃,雙手環抱胸前,好整以暇地看了看總是在他面前自命不凡的學生沈丹青後,再望向另一個初來乍到的轉學生。
「丁蔚。」他喊了一聲。
「是」
「你的制服應該做好了吧?」
「明天開始穿自己的制服上學吧,別再穿你哥哥的了。」
「……是,我知道了。」丁蔚應道,嗓音微微僵硬。
「好了,我不打擾你們了。」莫傳風笑道,朝兩人眨了眨眼後,往其他正在練習的同學們走去,「喂喂,那個躲在樹下的!你別偷懶!別以為蓋上頭盔本教練就不知道你是誰了,23號!」
听著大呼小叫的聲音逐漸淡去,沈丹青撇擻嘴角,「愛裝模作樣的家伙。」他轉過身,面對丁蔚,「原來你穿的是你哥哥的制服?怪不得這麼不合身了。」
丁蔚沒說話。
沈丹青伸出手,「走吧,你晚上想吃什麼?」
「不。」丁蔚後退一步,躲開他友善的手,「我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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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蔚拖著疲憊的步履回家。
他的家位于斜斜的山坡道上,山下對的就是大學校園碧綠柔軟的青草地,路旁栽著一株株木棉樹。
春天一來,艷紅的花會開滿一路,風起,白色棉絮便會輕盈飛舞,宛如落雪,招惹路人把持不定的心。
小時候,他和哥哥喜歡在木棉樹下玩,有時也會調皮地爬上樹,摘下一朵朵艷美紅花,回家後在媽媽的幫助下,做成一張張漂亮書簽。
長大了,他在台北上學,總會在繁忙的城市中尋找木棉的身影,抱著一本夾著木棉簽的書,懷想無憂無慮的童年。
現在,他又回到了開滿木棉花的故鄉,卻發現童年的一切早已乘著歲月的羽翼遠揚。
他想念媽媽,想念哥哥,想念曾經自在快樂的童年——一
掏出鑰匙,他打開在路燈掩映下顯得有些斑駁的紅色大門,踏進一片空曠的院落。
再打開一道鐵門,才是一片寂靜的客廳。
沒人在嗎?
他模索著按下壁上的開關,客廳驀地一亮,而他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蕭索的父親。
「爸。」他低低喚了一聲。
听聞人聲,丁成遠迷茫地抬頭,在望見眼前穿著制服的身影時,眼眸一亮。他倏地起身,狂喜地伸出雙臂,可只一會兒,當他真正認清後,嘴角笑意立即散去。
他頹然坐四沙發上,「我還以為……是阿毅。」
喃喃低語刺痛了丁蔚的心,「……對不起。」
「你對不起什麼?」父親瞪他。
對不起我不是哥哥,對不起我令你失望了,對不起你這麼難過,我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丁蔚深吸一口氣,眨回眸中的濕潤,「爸,你吃過了嗎?」
「我吃不下。」丁成遠煩躁地揮了揮手,「你回房去念書吧,別煩我。」
「嗯。」他咬了咬牙,拉拉書包的帶子,邁開疲倦的步履走回自己的房間。
「等一下!」
他心一跳,滿懷期待地轉身,「什麼事?」
「把你……把你的制服換下來!」了成遠粗聲道,「你不是阿毅,別老穿你哥哥的制服。」
失望,宛如黑暗的怪獸,一口口噬去他的世界——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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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的學校和往常一般熱鬧……不,好像比平常還熱鬧幾分。
一踏進校園,沈丹青便發現氣氛怪異,到處是一小群一小群的人,竊竊私語著些什麼。
好像發生什麼大事了。
他微微蹙眉,抓起一個剛好路過的棒球隊同學,「小江,發生什麼事了?」
「隊長!」一見到他,小汪眼楮一亮,急切地攀住他的手臂,「發生大事了!」
「究竟什麼事?」
「就是丁蔚啊。」
他心一跳,「丁蔚怎麼了?」
「唉,虧我們還邀請他加人棒球隊,那些花痴女生還在人氣投票時把他供上了寶座,結果……唉。」小江不停嘆息。
「你究竟在說什麼啊?」沒頭沒腦的話徒令沈丹青更加煩躁,「說清楚一點」
「我說啊——」
「快說啊!」
「你自己看就知道了。」說著,小汪手一揚,指向遠處一個粉色身影。
「看什麼?」沈丹青愕然,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看見一個穿著粉紅色長袖襯衫、灰藍色百褶裙的女生。
只不過是個女同學啊,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你到底要我看什麼?」他左顧右望。
小汪大翻白眼,「老天!你還看不出她是誰嗎?」
「誰?」他愣然,眨了眨眼,再度往縴細的粉影瞧去。
她背對著他,在全校同學的指指點點下踴踴獨行,步履輕盈,背脊做挺,一陣微風乍起,百褶裙擺翻滾著好看的波浪,襯得她修長的小腿肚更加好看。
她緩緩走著,然後,在經過花壇時,她轉了個方向,朝高中部教學大樓走去。
而他終于看清了她秀麗的側面——
大手忽地緊緊捏住小汪的手臂,痛得他哇哇大叫,「喂!隊長,你放手啦,很痛耶!」
沈丹青渾然未覺,只是訥訥地低語,「他……他穿著女生制服——」
「因為她是女生啊。」
「他是女生?」他哺哺重復,有片刻,意識無法抓住這句話的含意,然後,他突然明白了,黑眸驚愕地圓睜,「丁蔚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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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女生。
那又怎樣?
懷著強自鎮靜的倔強心情,丁蔚踏進了衡山派教室,隨著她窈窕的身影緩緩落向座位,眾門徒皆是張大了嘴,震驚異常地瞧著她。
一個與丁蔚長得一模一樣的女生坐上了他的位子……不,應該說丁蔚竟然穿著女生制服來上學……不,還是不對,應該說了蔚居然是個女兒身!
哦,老天!
一向在早自習時熱鬧非凡的教室霎時間宛如被怞走了所有的空氣,所有人都是一副呆滯木油、無法呼吸的模樣。
四周,靜得夸張……
丁蘸深吸口氣,揚起臉,以惱怒的表情掩飾內心的難堪,「你們于嘛這樣看我?」就連聲音也不復原來有意喬裝的低啞,清朗好听。
「丁蔚。」代表全班同學開口的是蔡子以,「你是女的?」
「我是。
「你真的是?」
「看不出來嗎?」
听聞她憤然的反問,蔡子以的視線直覺地落向她仍然略嫌平坦的胸部,「是……看不太出來。」
「你——」察覺他視線所在,了蔚尷尬地紅了臉,她別過頭,半晌,才不情願地說道︰「我是女生,之前是借我哥哥初中的制服來穿而已。」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丁蔚沒有回答,眼眸依然凝望著窗外。
空氣再度沉靜下來,直到一個人影急匆匆沖進教室,宛如旋風般直卷到丁蔚身旁。
然後,人影停定,好一會兒,近乎粗魯地伸手扳過了蔚的&……
驚愕的怞氣聲響遍教室,接著,是一陣直沖雲霄的怒吼,「Shit!你真的是女的!」
丁蔚咬緊牙,瞪著滿臉震驚的沈丹青,他沖口而出的詛咒傷了她,「是又怎樣?」
「你怎麼……怎麼可以是女的?」他往後一倒,跌坐在自己座位上。
「為什麼不能?」她瞪視他,明麗的眸點燃火焰。
望曹她燦光流轉的眸,沈丹青陡地懂了,「怪不得……怪不得我之前一直覺得你娘娘腔,原來你根本就是個女的。」她不是娘娘腔,而是本來就是女生。
她是女生,是女生。
紛亂的念頭充塞他的腦海,教他心頭也一團混亂。他想起她剛來第一天他本欲將她視為對手的心思,想起之後他對她的無可奈何,想起她縴細的手臂、縴細的腰以及縴細的腿,想起自己對她莫名的悸動,甚至懷疑自己是個同性戀……
現在,所有的問題都有了答案,可不知怎地,他卻無法接受。
他無法接受,一向聰明的腦子在此刻嚴重打結,他瞪著她,燈著她白里透紅的臉頰,好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嗓音。
「你是女的,那你……不能參加棒球隊了。」他澀澀地說,不明白自己的語氣為什麼要這麼冷,「女生不能打棒球。」
推亮的眸一黯,火焰倏地滅了,灰燼冷冷地在丁蔚的胸膛里回飛。
「為什麼?」她咬牙。
「為什麼?」沈丹青一愣,「因為就是這樣啊,女生打壘球,不打棒球。」
「你沒看過‘紅粉聯盟’嗎?女人打棒球也可以打得很好。」
「那只是電影。」
「人生為什麼不能是一場電影?」
「嘎?」
「我寧願……自己不是女生。」她垂落眼,松密的羽睫微微發顫。數秒,她伸手重重敲了一下桌子,接著起身,倉惶逃開這令她難受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