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完飯,省吾就接到了谷口聖美的電話。
「省吾,我是聖美姑姑。」電話那頭傳來她有點焦慮的聲音。
「喔,」他微怔,「是姑姑啊。」聖美姑姑打電話總沒好事,但做為一個晚輩,絕沒有拒絕接听長輩電話的理由。
「省吾,」電話那頭的谷口聖美低聲地問︰「她在嗎?」
「啊?誰?」
「你老婆。」
「喔,」他一笑,「她說今天公司有事。」
「公司?」谷口聖美低聲一哼,「她公司是不是有事,我不確定,但是我非常確定的是……我剛才看見的一定是她。」
聞言,省吾微頓。「姑姑,您在說什麼?」
「我剛才跟朋友到飯店吃飯,要離開時看見一輛黑色的跑車,而她,你的老婆就坐在上面。」谷口聖美並沒有加油添醋,但她說話的語氣讓人听起來有種「代志大條了」的感覺。
省吾一笑,「她因為工作的關系,常常有機會出入飯店的。」
「是這樣嗎?」谷口聖美一哼,「省吾,我們加川家可丟不起那種臉。」
「姑姑,別隨便指控我的妻子。」省吾沉聲說道。
谷口聖美沉默了一下,「多說無益,你親自問問她吧,問她今天晚上在哪里加班。」說完,她掛了電話。
省吾擱下話筒,撇唇一笑。
想不到他的聖美姑姑居然暗指美登紅杏出牆?別人他不敢說,美登是絕對不會那麼對他的。他對美登有絕對的信心,也對自己有絕對的自信。
洗完澡,他一個人在房間里等著美登回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美登卻還沒到家。今天,她比平時加班得還要晚。
不知怎地,他突然有點焦慮起來。同時,稍早前聖美姑姑的那一通電話也開始影響著他的心情。
他撥了通電話到她公司,但顯然地,公司里已經沒人接听電話。于是,他撥打她的手機號碼,而得到的卻是……手機關機。
這會兒,他焦急起來。
雖然他不至于真的相信聖美姑姑的話,但總覺得這有點不太尋常。
十一點,美登終于回到了家——
她一進門,省吾就下了床。「這麼晚?」
見他還沒休息,美登有點訝異,有點不安。
「抱歉……」她盡可能地低著頭或撇開臉,就怕他發現她神情有異。
當然,她也怕他看見她紅腫的雙眼。
「你在公司嗎?」他盯著她問。
她月兌下外套,「嗯。」
「可是我打電話去公司,響了很久都沒人接。」他語帶試探。
「ㄜ……」她一怔,眼底有一絲不安,「今天我們公司的電話好像有點問題,很多客戶都在反應。」
「可是連你的手機都關機。」他說。
「因為在開會,所以……」她力持鎮定,但微微顫抖的聲線卻泄露了她的心虛。
既然公司的電話出問題,她又怎麼會關了手機?這是非常矛盾的說法,而這也說明了一件事,就是……她在對他說謊。
為什麼?她為什麼要對他說謊?她在隱瞞什麼?今天她根本沒在公司加班,她騙了他,那麼……她今晚去了哪里?
突然,聖美姑姑的那番話像利箭般,咻地射進他腦袋里——
美登背著他做了什麼嗎?不,他不相信她會在感情上背叛他,但她為什麼要瞞騙他?她今晚到底在做什麼?又跟什麼人在一起?做了什麼事?
他不能亂了分寸,也許什麼事都沒有,也許……
他走向她,「吃了沒?」
「嗯,吃過了。」她不敢直視他的眼楮,略低著頭,「我去洗澡……」說著,她轉身要走開。
他伸出手,從她身後抱住了她。他下意識地低下頭,聞著她身上的味道。她身上有她慣用的香水味道,還有另一種他非常陌生的、中性的香水味……
那是誰的香水味?他心頭一震。老天,他居然在做這種事?他居然在聞他所愛著的、相信著的妻子身上有沒有陌生的氣味?
他在懷疑她?他……
「省吾?」美登輕輕拿開他的手,「我今天很累,對不起……」她以為他想要她,委婉地拒絕了。
他濃眉一糾,什麼都沒說。
轉身,他走回床邊,而美登則慢慢地踱進了浴室——
******
一整個上午,省吾都無心辦公。
他失眠了一夜,滿腦子是奇奇怪怪的想法。
早上吃早餐時,他跟美登沒有太多的交談,而平時老愛在吃飯時聊天說地的她,異常的沉默。
她的眼楮略顯紅腫,不知是哭過還是沒睡好……
她昨天晚上真的去了飯店?她跟誰在一起?是那個陌生香水味的主人嗎?
該死,他明明相信著她,為什麼卻又忍不住被這些問題困擾住?
他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嗎?不,他一點都感覺不到啊!
結婚半年多以來,他們唯一一次算得上是爭執的。就是為了她跟木原敏子往來的事情。但那件事情,他們已有了共識,而且那也不至于影響他們兩人的感情及關系啊!
他們的關系一直很協調,甚至在床笫之間也配合得很好。他實在想不出他們兩人之間能發生什麼問題,以至于讓她對他有了必須隱瞞的秘密。
這陣子,他有冷落了她嗎?該死,是她冷落了他比較多吧?
雖然他們之前已有約定,但她還是三不五時因為工作而放他鴿子,他因為疼她,總是在她的撒嬌攻勢下作罷。
他自覺做好了一個老公的角色,但是不是還缺了什麼?
下班時間到了,他卻還坐在位置上。這是他在婚後半年多,第一次有種不想回家的念頭。回去是面對空蕩蕩的房間?還是面對看起來郁郁寡歡、對他有所隱瞞的她呢?
這是他第一次的婚姻,當然,他也從沒想過要有第二次的婚姻。因為是第一次,在處理婚姻問題上,難免有點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他記得以前父母親的相處模式,他們從不將心事放心里,一有問題就立刻溝通,甚至是沖突,也因此他們之間從不會積怨。
也許他該直接問她,而不是用試探、猜測的方式去面對他們之間的問題。
忖著,他倏地起身,抓了外套、拿了車鑰匙,飛快地步出他的辦公室——
******
一整天,美登都在恍惚的狀態當中。
她有許多的苦悶煩惱,而那些是無法對外人道的。
就在昨天,她知道了自己不孕,猶如晴天霹靂般的壞消息。就在昨天,她下定決心放棄心愛的男人,開始計畫幫他找另一個合適的對象。
說來也挺幸運,她很快地就找到了一個跟他非常匹配,而她本身也相當欣賞喜歡的女性……但話雖如此,這個丈夫總是自己的,要眼睜睜的,甚至親手將他推開,真的是件痛苦的事。
又能如何呢?誰教蒼天如此弄人,讓她擁有了如此完美的丈夫及婚姻,卻剝奪了她生育的能力……
昨天她回家時,明顯感覺到省吾在試探她、懷疑她,當然那也是她第一次對他說謊。
他會不會以為她背著他在外面胡搞瞎搞?她該不該試著跟他解釋?喔不……也許讓他對她有所誤會,在現階段來說是件好事。
如果他慢慢地懷疑她、厭倦她,甚至對于跟她結婚這件事感到後悔,那麼在她決定跟他分開的那一天,彼此就不會那麼難分難舍。
「下班了,」阿部走過來,拍了她一下,「還不走?」
「喔……」她木木地回答。
下班?回去面對的是什麼呢?昨天晚上的氣氛不好,今天早上吃飯時的氣氛也不對,在這種情況下,省吾今天會準時回家嗎?
正忖著,突然傳來阿部的聲音——
「嘿,美登,你老公來了!」
她一怔。她老公來了?阿部是說……
她狐疑地轉過頭,看見在她腦海里糾纏了一天的省吾就站在她身後。
他的表情看來十分的溫柔,但眼底有著隱隱的沉郁。「我來接你下班。」
「……」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了嗎?」他替她拿了掛在椅背上的外套,「今天我們上館子吃飯。」
她一頓。他怎麼突然跑來接她下班,又說要在外面吃飯?是為了化解他們之間的僵局,還是另有用意?
不管是什麼,他已經來了,而她沒有說不的道理。
「嗯,我收拾一下。」她說。
******
省吾在飯店的餐廳里訂席,不知是巧合還是……這間飯店是昨天木原敏子帶她來「休息」的飯店。
用完了有點沉默的一餐,他們回到了家。
美登先洗了澡,然後上床休息。
其實她一點也睡不著,只是不知道該做什麼。再說,閉目養神總比醒著好,醒著跟他大眼瞪小眼的反倒尷尬。
只是,他今天帶她去飯店吃飯到底是為了什麼?純粹心血來潮?
不,她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現在他們之間充滿著一種詭譎的氣氛,雖然表面上看起來與平常無不相同,在平靜海面下卻蘊釀著足以噬人的浪……
不知過了多久,省吾也躺上床來。
她莫名的心跳加速,全身的肌肉也跟著緊繃起來。真是見鬼了,上床來的是她老公,而且有過數不清的嘿咻次數,怎麼她此刻的心情卻……
不要,千萬不要來找我。她在心里默禱著。
她已經決定放棄這段婚姻,她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從今天開始,她要拒絕他的一切要求,她要他終于忍受不了她,然後提出離婚要求。
「美登……」洗過澡,省吾走出了浴室,一眼就看見側身而睡的美登。
她背對著他,動也不動地。
他上了床,伸出手輕搭著她的肩膀,「你睡了?」
美登沒有回答他,而是緊閉著眼楮裝睡。
他輕輕地將她的身子扳過來,睇著她。
她在裝睡,但演技實在有夠遜,一眼就能看穿她根本還清醒著。
為什麼要裝睡?為什麼不肯跟他有任何的交集?他以為今天接她下班吃飯,能稍稍緩和他們之間有點緊繃的關系,但現在看來,似乎是白搭了。
之前不管她如何的累或困,也幾乎不拒絕他的求歡。但這兩天,她明顯的在逃避……不知怎地,他感到懊惱又沮喪。
「美登……」他不讓她睡,就算她是真的睡了。
他撫模她的臉、她的脖子,然後親吻她的唇……如果這樣她還睡,那真的是太瞎。
「唔……」美登雖閉著眼楮努力裝睡,但她還是感覺到他的手、他的唇是如何的熱切。
老天,他再這麼搞下去,她……她喜歡他的吻、他的撫模、他的溫度、他的狂野,但她必須舍棄這些,她怕自己對他有太多眷戀,以至于最後又反悔。
木原敏子已經答應「接收」省吾,要是她到時反悔又舍不得放手,那對木原敏子就真的是「歹勢」了。
「美登……」見她抵死不醒來,省吾索性動手解開她睡衣的扣子,然後將大手采進她睡衣里,模索著她的柔軟。
該死……美登忍不住在心里咒罵著。他知道她要什麼,喜歡什麼,而在他的誘惑下,她的身體漸漸地發燙……
不行,她不能讓他繼續下去,也不能讓自己繼續陶醉下去。
想著,她猛地睜開眼楮——
見她終于睜開眼楮面對他,省吾凝神地注視著她。「醒了?」
她皺了皺眉頭,假裝睡眼惺忪地,「不要……」她推開了他還留戀著她胸口的手。
「為什麼?」他微皺起眉頭,大手略顯強勢地又覆上了她的胸口。
「我很困了……」她說。
「美登……」他的大手離開了她的胸口,突然地端住她的下巴。
她一怔,因為他這個舉動很不尋常。她看著他的眼楮,發現他眼底有著一種危險的、懊惱的銳芒。
她心頭一震,不自覺地感到驚慌。
「你愛我嗎?」他直視著她。
迎上他的目光,她一愕。「什……」
「我說,你愛我嗎?」他神情有點嚴肅。
以前,她總是毫不思索地回答他︰「是的,我愛你。」
現在,她雖然還是愛著他,卻無法坦率地說出我愛你。
「省……省吾……」她微蹙著眉頭,討鐃地笑說︰「我真的想睡了……」
「我要你說。」他態度強硬地。
為什麼她連我愛你都不說?拒絕他的求歡,還可以用累為理由搪塞,但說句我愛你需要多少氣力?她不愛他了?怎麼會?
美登驚覺到狀況變得有點難以收拾,今天晚上的他不是平時的他……
「我……」她想,她還是趕緊滿足他的需要,「我當然愛你。」
「真的?」他濃眉微擰,定定地看著她,「有多愛?」
「咦?」她一愣。有多愛?這個問題是他從不曾問過她的,一時之間她還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你到底有多愛我?」他又問了一次。
「ㄜ……」她是說不出什麼愛比海深,比山高這種肉麻兮兮的話,但確定的是……她真的很愛很愛他。
但,她怎麼說得出口?她無法完成他有很多小孩的夢想,她無法跟他一起組織完整家庭,這樣的她就算很愛很愛他又怎樣?
「為什麼不回答我?」他語帶質問。
她畏懼他眼底那熾烈的光,「你今天是怎麼了?」
「我今天跟平常不一樣。」他說。
被他那麼直勾勾地盯著,美登有種頭皮發麻的不安感。她該如何按捺他呢?該如何讓自己平安的度過今晚呢?
「省吾,」她模著他臉頰,「明天還要上班,早點睡好嗎?晚安。」說罷,她飛快地翻轉身子,背對著他。
她一點都不知道,她這個動作徹徹底底地惹惱了他。
她以為她只要像平時那樣撒撒嬌,耍耍賴,溫柔的他就會順著她……
她忘了今晚的他跟平常不一樣,今晚的他不是溫柔的徐風,而是狂掃的颶風……她忘了木原敏子提醒過她……他的脾氣不是她以為的那樣。
她剛閉上眼楮,就感覺到自己的肩膀一陣疼痛。當她反應過來,才發現省吾的雙手緊緊地掐著她的肩頭。
她陡地一震,而他則猛然地把她扳了過來,將她壓在身下——
「省吾?」她的心髒噗通噗通地狂跳起來。
眼前的男人是她熟悉的丈夫,但卻又有著她陌生的神態及眼神。她感到害怕,害怕之余,又有種說不出的刺激感。
「我要。」他沉聲地說。
她臉兒一熱,「啊?」
「不管你肯不肯,我今晚都要。」
听見這種教人臉紅心跳的話,她忍不住羞得發起抖來。
那一瞬間,她感覺到自己體內有股奔竄的熱流,而她……竟渴望著。天啊!不該這樣的。
「你……你好嚇人……」她怯怯地說。
他注視著她,那熾熱的眸子仿佛要穿透她的身體般。
伸出手,他扯開了她的睡衣。
「啊!」她驚羞地用手抵住他的胸膛。
他抓住了她的手,「不管你是順從我還是拒絕我,我都不會讓你逃掉。」
「ㄜ……」她唇片歙動,卻發不出聲音。
他炙熱又銳利的目光鎖住了她,在他目光的注視下,她動搖了、融化了。
她該堅決地拒絕他,然後讓他生氣,甚至氣到把她丟出房間都沒關系,但她拒絕不了他,不只是因為他態度強勢,也因為她意志不再堅定……
他熱情地攫住她的唇,近乎粗暴地柔弄著她的身體,她心里明明覺得不安驚惶,身體卻向他臣服,甚至忍不住回應了他。
他以平時不曾有過的速度、力道及方式攻佔她。
他啃咬她的肌膚、柔弄她的身體,他用盡一切讓她覺得羞恥的方式擁抱她,直到雙雙筋疲力盡地倒下——
******
站在浴室的鏡子前面,美登驚羞地看著自己果裎的軀體。
天啊,她身上淨是吻痕及他柔弄她時所留下的痕跡……她簡直不敢相信昨天晚上他們居然翻雲覆雨得那麼火辣、熱情。
雖然他平常在床上就已經非常熱情狂放,但昨晚……喔,天啊,那已經無法用熱情狂放來形容了。她感覺到他是如何瘋狂地渴望著她,也知道自己又是如何失控地回應了他。
「糟糕……」她眉心一蹙,懊惱地說。
不是要離開他嗎?這麼一來,她怎麼能離得開他?
她一點自制力,一點出息都沒有,她完全抵抗不了他的撩撥及攻勢,她……她居然向「肉欲」低頭?
「唉……」這該怎麼辦?
明明知道自己不該自私地佔有他,也應該給他重組完整家庭的機會,但……可惡,她怎麼能忍受他對其他女人做相同的事?光是想像那個畫面,她就覺得全身血液沸騰,彷似快腦溢血般。
然而舍不得又如何?無法忍受又怎樣?誰教她不爭氣,無法替他生兒育女……想著,她深感悲哀——
不,不行,她不能再對他有留戀,她必須加緊速度,趕快力促他跟木原敏子舊情復燃……
放手吧。她看著鏡中的自己,暗自下著決定。
你若真的愛他,就放開手!
沒錯,事不宜遲,她要快點幫他跟木原敏子制造機會,明天……喔不,今天就開始。
正想著,鏡子里出現了另一個人,就在她身後。是省吾。
她心頭一悸,臉頰立刻一陣潮紅。
看見鏡子里神情羞怯的她,省吾趨前抱住了她。「美登……」他低下頭,唇片貼在她耳朵上。
「唔……」當他熾熱的氣息吹襲著她的耳際,她渾身顫抖。
她的反應讓他滿意也放心地一笑。
是他太多慮了吧?雖然一開始,她不斷嘗試著拒絕他,但後來,她卻十分配合,甚至主動地回應。
當他吻她、模她、進入她時,她那興奮的神情及聲音絕不是假的……
他吻著她被他掐紅的肩頭,雙手自她身後攬住了她。他輕緩地柔弄著她柔軟溫暖的胸部,感覺到另一次熱浪的涌現……
「不……不要……」她試著拒絕他,免得自己泥足深陷,無可自拔。
「你……」他在她耳邊吹氣,「昨晚好可愛,好熱情……」
「啊……」她感覺到全身酥麻,雙腳發軟。
他匆地將她一扳,轉向了他。
他仿彿燃燒著的眸子鎖住了她,沉聲一笑,「我們再來一次。」說罷,他攫住了她欲啟的唇。
她先是推拒,但不一會兒時間就漸漸不能自已。
當她的腦袋開始不能思考,她知道自己又一次淪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