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介出手如爪于般地攫住了她的手腕,「別浪費你我的時間!」這回,她要是敢再吊他胃口,看他不索性強要了她才有鬼!只要他冰川京介要,照有任何女人能自他的龍爪下逃開,除非他放過她。
覷見他陰鷙如野獸般的森冷眸子,小舞一陣寒顫。從他的眼底,她感覺到自己根本是他的囊中物,之前她能從他手里逃開不是因為她手腳快,而他放過了她。
猜疑、,京介在兩者之間掙扎著。他想要她,但無法自腦海中抹的猜忌卻也糾纏著他。因為掙扎,他的情緒越來越躁狂、越來越不受控制。
「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快活。」他俯身,口吻邪狎地在她耳際低語。
「唔……」听見他性暗示如此濃厚的示威,小舞不覺繃緊了身子。
他扣住她的腰,不讓她有退縮的機會。他以征服者的姿態逼近她。
突然,一個念頭竄進他腦中——
不,他不該佔有她,不該跟她發生關系。
如果她真是帶著什麼目的或企圖接近他,在他得到了她之後,他還能理智且冷落地對付她嗎?若她要的只是物質上的滿足,他無所謂,但若是她的真正目的可能危及冰川家成是整個雙川會呢?到了那個時候就算他揭穿了她、擒住了她,他舍得對她做任何懲戒嗎?
不對,事情不是這麼進行的!他應該先弄清她的底細,在事情還曖昧不清時,他不能動她,絕不能。
她是一個即使還未被他佔有,也能教他近乎瘋狂的女人,他不敢想象他真正得到她之後,他會為了她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來。身為雙川會的左長,他不能因個人的情感而對隱藏的危機視而不見。
現在英作已經冒險上了船,而藏在暗處的敵人也可能隨時主動出擊,是不是他的敵人,他還不知道。而就算她不是敵人,在這種敏感時刻出現他身邊的她,也可能是個「餌」。
他不能愛上「餌」,不然他的下場就可能像是貪吃的魚般,成為老黎的上桌佳肴。忖著,他倏地松開了她,霍地站起。
眼見幾乎要被他佔有,而他卻突然怞身而退,原本內心驚惶不已的不覺錯愕。
「穿上衣服,我帶你出去。」京介神情微帶懊惱。
當他背對著她,她顱見了他背上那一條活靈活現、仿似隨時會從他背爬出來的龍——
「你摩蹭什麼?」他轉過身來,神情慍惱。
「你……」她抬起眼看著高高站在面前的他,「為什麼不要了?」
他睨著她,沉默了一會兒。
「我沒興趣了。」
沒興趣?不知怎地,他這樣的回答讓她有一種受傷的感覺。
但—一她不該有那種感覺的。像他這種黑道頭頭,對女人的態度一定是漫不經心的,因此她不該對他的感情有一絲一毫的企盼,再說—一她怎麼能對他有什麼企盼呢?她留在大阪的目的是為求一個真相、討一個公道啊!她應該慶幸自己進過一動才對……
「是你不要,可不是我不配合。」她掠過他身側,淡淡地、不在乎地說了一句。
呼吸著她走過去後那殘留在空氣中的暗香,京介的心底有一股深濃的懊惱。
該死!他居然對她認真了?!
他不該在意她的,因為即使到了最後他發現她的存在是無害的,他也不能給她什麼未來或保證.
因為—一他是個有婚約在身的男人。
他這一輩子從沒違抗過他的父親,而為了這個
女人,他能做出讓父親生氣失望的事嗎?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前廳,沉悶而靜寂的氣氛讓小舞覺得有點尷尬。
突然,一名年約二十二、三歲的年輕女孩,自外面大步地走了進來。她燙著一頭長而浪漫的卷發,身著色調明亮的連身洋裝,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青春洋溢的氣息。看見京介跟小舞一前一後地自里頭出來,她那雙銅鈴似的眼楮立刻惡狠狠地瞪住了小舞。
這年輕女孩不是別人,正是池田美保——京介遲遲不肯娶進門的未婚妻。
她在俱樂部里听到不少,關于京分跟一名女子交往甚密的話語,今天本是想來找他問個明白的卻沒想到會這麼湊巧地遇上了傳言中的女子。
以往京介也不是沒有過別的女人,但那通常是玩票性質,根本不會有所謂的第二次。但這一回她听見的不是這樣。
據說那女于在俱樂新里勾搭京介,而京介也立刻就跟她闢室尋歡,後來那女子還進了冰川家的門。
這並不尋常,而為了鞏固自己未婚妻的地位.她不能像以前視而不見、置若罔聞。
「美保?」見她突然出現,京介不覺訝異。
美保到這兒來的次數是少之又少,原因是因為他母親不喜歡她,而她也覺得他母親越老越難纏。為了不受氣,她除了過年及父親生日時來走動走動之外,幾乎是不踏進冰川家大門的。那麼……她今天為何而來呢?
美保沒應他,只是走到了小舞面前。
「這位姐姐怎麼稱呼?」她瞪視著小舞,唇角微微上揚,但那眼神卻是驕慢。
雖然她表現得不是太友善,但沖著她喊她一聲
姐姐的份上,她好像沒有不回答的道理。
「我姓柳生,柳生舞。」她說。
美保撇唇一笑,帶著隱隱的怒意。「我姓池田,
池田美保。」話落.突然拍起手,冷不防地給了小舞一記不留情面的耳光。
她這一巴掌打得太突然,不只小舞來不及反應,就連她身後的京介都為料想不到而阻止不了。
小舞的臉頰上有了一個非常明顯的五指印,但她卻因為震驚而傻住。感覺自己的臉好燙、好熱,談不上痛,畢竟那震驚已經掩過了所謂痛的覺。
這名叫美保的女孩為什麼要動手打她?她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了?
「不要臉!」美保怒罵一聲,作勢又要摑她耳光。
「美保!」這一回,京介沒讓她如意。
他出手攫住了美保高舉的手臂,將她狠狠地甩向一邊。「你做什麼?!」
「我打她!」見他護著小舞,美保更是憤怒.「我就是要打她!」
「你瘋了?」京州皺起濃眉,一臉懊惱不悅。
美保瞪著他身後還未回過神的小舞,「你這不要臉的臭狐狸精,居然敢勾引我未婚夫?!」
一直沒回過神的小舞在此刻突然驚醒。
未婚夫?她陡地抬起眼瞪著京介,像是受到極大的驚嚇股。剛才那熱辣辣的、巴掌,忽然變得不痛不癢了,因為他已經有婚約的事更加震撼了她。
難道方才他在最後關頭沒有要了她,全是因為他已經有了一個如花似玉、青春貌美的未婚妻?如果真是如此.他為什麼要招惹她?雖說一直都是她表現出一副主動的樣子,但他畢竟也給了她回應啊!
「你以前再怎麼玩都不是認真的,這次居然把她帶回家里來?」美保向來是被嬌寵著的女孩,一撒起潑來難免沒完沒了。
「一你在胡說什麼?」因為美保的父親是為了保護他父親而死,所以對于美保,他的態度通常是溫和
的,平時就算她再怎麼野蠻、再怎麼不講理,他總是當她是小孩子鬧脾氣地置之不理。不過她今天動了手,打的還是在他心里佔了極大位置的小舞,他就不由自主地惱火了。
「你還護著她?」美保氣呼呼地瞪著他,「我是你未婚妻耶!你要睡別的女人,怎麼不來睡我?!」訂婚這麼久,他從來沒動過她一根毫毛。甚至連親都不曾親過她。
听見她如此不顧身份、不顧場合的大膽言辭,他不覺蹙起了眉頭。「美保,你……」
「我不管!」美保憤怒地瞪視著面無表情站在他身後的小舞,「我要告訴冰川伯伯,讓他幫我做主!」說著,她一甩頭就往內院里沖。
「美保,」京介拉住她,「你這是做什麼?」
這事要是驚動了父親,父親一定會因為他惹美保生氣而怪罪他,因此他絕不能讓美保鬧到父親那兒去。
「你心虛?」美保回頭,惡狠狠地瞪著他。
「你……」他眉心緊鎖,莫可奈何地。
「美保。」突然,冰川博子的聲音自里頭傳了出來。
得知美保登門大鬧的消息,冰川博子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大廳。她望著嬌蠻任性的美保,然後再看看瞼頰紅腫的小舞,不覺神情冷肅。
「博子伯母……」美保雖性情刁鑽,但在冰川博子跟前,她還是不由得收斂了幾分。
「你這是什麼樣子?」冰川博子表情嚴厲地瞪著她,「誰準你在冰川家大吵大鬧的?」
「是……是京介他不好。」美保怨慰地睨著京介,然後手指著始終不發一語的小舞,「他帶這個狐狸精回來,他—一」
「住口!」冰川博子沉聲喝止,「你胡說什麼東西?柳生小姐是我的客人,什麼狐狸用不狐狸精的?」
美保錯愕地一震。
客人?她只是冰川博子的客人?不,不是的女性的直覺告訴她,這個女人跟京介有著不尋常的關系。如果她真只是冰川家的客人,剛才京介為什麼一直不解釋?依她看,冰川博子不過是在幫他及那女人解圍罷了。
不過即使她心里並不相信、也不服氣,但畢竟冰川博子都說出口了,她還能說什麼嗎?
「一個得體的女人要明白事理、性情沉穩,像你這樣,以後怎麼當一個待家的女人?」冰川博子毫不客氣地詰責著她。
「冰川老師,」突然,打從被掌摑後就一直沒有開口的小舞發出聲音了,「只是一場誤會,算了。」
「小舞?」冰川博子一臉心疼。
小舞淡淡一笑,望著美保,「池田小姐,我跟你未婚夫一點關系都沒有,你放心。」說罷,她轉身朝冰川博子一欠,「告辭了,冰川老師。」
沒有任何人來得及留她,因為她在說完那些話之後就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說什麼只是客人?!光是看到她打柳生舞時,京介臉上那不舍及懊惱慍怒的神情,她就敢斷定他們之間一定有什麼。
太過分了!現在不只京介睜眼說瞎話地出飾太平.就連冰川博子都臉不紅、氣不端的為他及柳生舞的曖昧關保護航?
從小她就非常崇拜京介,雖然他一直當她是小孩子,但她可是心心念念地期待著嫁給他當妻子的那天。她絕不讓任何女人搶了她的位置,就算冰川博子擺明了站在那個女人那邊,她也不讓她們稱心如意。
「美保,你可以走了。」冰川博子睨著她,語氣冷淡。
美保眉心一擰,腳兒一踱,「哼!」她氣沖沖地轉身,拔腿就跑了出去。
京介蹙眉一嘆,神情無奈地。
「京介,」美保才走,冰川博子就問︰「你是怎麼了?」
他一時沒弄懂,「什麼怎麼了?」沒頭沒腦地誰懂?
「我要你送小舞出去已經是幾十分鐘前的事了,怎麼到現在她還在這里?」說著,她唇角勾起一抹試探的笑意,「這段時間,你們都做了什麼?」
他知道她在套他話,雖說他沒有什麼是不能讓她知道的,但像這種糾糾纏纏的男女感情,他還最放在心里就好。再說,他目前根本還不確定小舞對冰川家是否會造成危害,說什麼都言之過早。與其讓母親夢碎,還不如什麼期待都不給她。
「她剛才不是說了嗎?」他閑閑地、仿若無事「我們一點關系都沒有。」
冰川博子輕聲地一哼,似笑非笑地睨著他,「別忘了你可是我生的。」她話中有話。
身為母親哪有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兒子葫蘆里賣什麼藥?尤其她還是個非常聰明機靈的母親。
跪坐在冰川秀行的房里,京介是恭謹而小心的。
冰川秀行有著一頭銀白的發,五官輪廓都極深,細看之下,京介是有八、九分像他的。
冰川博子坐在一旁,徑自從幾上的茶壺里倒水喝。
「京介,」冰川秀行聲線既深沉又沙啞,「男人在外面玩玩是無所謂,但是千萬別當真了。」
光是這一句話,京介就知道剛才的事肯定有人告知他父親了。
低著頭,他沒有說話。
「池田死前將一雙兒女都交給了我,我不準你傷了美保,她可是一直在等若你。」
「老頭子,你說什麼啊?」冰川博子听不下去,立刻提出反駁,「為什麼要勉強年輕人的感情?」
冰川秀行擰起還相當濃密的眉毛,懊惱卻又無奈地看著她,「什麼勉強?做人要知恩圖報。我混了幾十年的黑道靠的就是‘情義’兩個字。」
「京介不愛她,我也不喜歡她。」她毫不隱瞞地道出自己的心情。
「別忘了池田是為我而死,我有照顧他們兄妹倆的責任。」
她挑挑眉心,哼地一笑,「那干脆你自己娶她好了。」
冰川秀行惱羞地道︰「你胡說什麼?為老不尊!」
「哼,你自己都不想娶那瘋丫頭了,還要京介娶她?」她雙臂環胸,擺明了要跟他大戰三百回合。
「你!」自知說不過伶牙俐齒的她,他只好莫可奈何地吹胡子瞪眼。
「父親,母親……」看雙親為了自己的事而吵起嘴來,京介只覺得罪過極了,「別為這件事吵嘴了。」
「京介—一」兒子的孝順讓冰川博子覺得心疼。她知道他並不想娶美保,要不是為了他父親那套什麼「情義」的過時思想,他根本不會答應跟美保訂婚。
並不是她不重情重義,而是她認為丈夫不該因為恩情,而要求自己的兒子娶一個他不愛的女人。
「母親,」京介對著母親搖搖頭,神情堅定而不容置疑,「別說了。」
其實冰川秀行哪里看不出兒子心里有多勉強,但是為了好好地照顧美保及她哥哥光森,他什麼都肯做、都肯犧牲。雖說要京介犧牲自己的愛情來成全他的情義是件非常不公平的事,但他知道京介會明白他的心情,因為他是他的兒子。
「京介,」他干咳了一聲,幽幽地道,「找個時間趕緊把美保娶進門吧!」
「是。」京介一欠,「等手上的事情辦完,我會把美保娶進門的。」
「唔。」
「如果沒什麼事,我出去了。」
「你去忙你的吧!」冰川秀行淡淡地說。
「父親、母親也早點休息。」說完,京介緩緩起身退了出去。
兒子的認命及孝順看在冰川搏子的眼底,是既心疼也安慰。有個這麼體貼親心的兒子,固然是一件可喜的事,但看他為了順從父親而犧牲了愛情及婚姻,她還是不舍的。
然而,她能說什麼嗎?其實這件事最終決定權還是在京介身上,只要他願意,她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只是—一這樣對他,或者對美保來說是好事嗎?
驀地,小舞那嫻靜的模樣竄進了她腦里——
在她要京介送小舞出去後,到小舞在前廳被美保羞辱的這段時間,小舞在哪里?而京介又在哪里?他說他們什麼事也沒有,但他及小舞的眼底卻都透露出不尋常的情緒。
若他們倆能發展出什麼感情來的話,那當然是好事一樁。問題是,三十幾年來一直听從父命的京分,肯違迎他所敬愛的父親去追求真愛嗎?
想到這兒,她不覺又是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