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哪可能有這麼好康的事?這個人若不是神經病,就是個大騙子。
做一件事抵一千萬,什麼事那麼好賺啊?他該不是想叫她做什麼奇怪荒誕的事吧?
他似乎襯出她心里的疑慮,「放心,絕不是什麼犯法的事情……」
「是噢!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她撇撇唇片,不以為然。
克廣蹙眉一笑,「是真的,如果你去陪陪我們總裁,我就幫你償還一仟萬。」
「什麼?!」她覺得被羞辱了,「你要我出賣身體?!」開什麼玩笑?總不能看她打扮成這樣就把她當「雞」吧?!
要不是情勢所逼,她也不會到酒家去上班啊!
「我要下車!」她大叫著。
他微頓,「小姐,你……」她在說什麼出賣身體?誰要她出賣什麼身體了!
「停車!」她又大叫,可是小光卻咯咯地笑起來。
「你生什麼氣?」他只覺莫名其妙。
真實瞪著他,氣沖沖地,「當然生氣,你侮辱我的人格!」
「我……侮辱你?」見鬼!他是做了什麼啊?
「我是酒家女,可是卻不是妓女!」她憤怒地道︰「有錢了不起嗎?我才不出賣靈肉,去陪你的什麼變態總裁呢!你這個皮條客!」
待她一古腦地罵完,克廣忍不住地笑了。
她皺起眉頭,懊惱地說︰「你還笑?」
「小姐,我想你誤會了……」說著,他從名片盒里怞了一張名片給她,「我姓奧川,奧川克廣,是大和集團的總裁特助,我們總裁是個女人,她叫藤倉千鶴。」
听他說他們總裁是個女人後,真實的情緒稍稍緩和。
不過既然是個女人,為什麼要她去陪?這不是更詭異了嗎?
大和集團……這個公司有點耳熟呢。
「我們總裁罹患癌癥,醫生說她只剩下三個月的時間,在她死前,她希望可以見見她離家多年的女兒。」他說。
女兒?那個什麼總裁的要見女兒,關她什麼事?她又不是什麼總裁的女兒。
他突然從西裝口袋里拿出一張照片,「你看……」
真實接過一看,嘴巴立刻成了O字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照片中的女孩穿著一襲考究的和服,梳著非常漂亮的發型,一看就是個有教養、出身良好的千金小姐。
只是……這位千金小姐也太像她了吧?
「很像是吧?」他一笑,「我也覺得不可思議。」
真實看看照片,再瞧瞧鏡中的自己。天呀!這真是神奇!
「那你的意思是要……」她疑惑地問。
「我希望你假扮沙彌加小姐,陪總裁走完她人生的最後一程。」他說。
她怔愣住,「你說……假扮?」
簡直荒謬!就算是長得相像,她也不可能冒充那位出身良好、生活富裕的千金小姐啊!即使騙得過一天、兩天,日子久了還是會穿幫的。
這絕不是個好法子,絕對不是!
「我不要。」她斷然地說。
克廣糾起濃眉,「一千萬耶,事成之後,我會再付你酬勞的。」這麼好的差事,她居然不接受,也不想想自己已經被錢莊追著跑了。
「冒充一個我根本不認識的人耶!」她瞪著他,「你開什麼玩笑?!」
他氣定神閑地,「只要你願意,我可以把你改造成那樣的人。」
听著,她又皺起眉心,一臉不滿。
改造?改造什麼?她對現在的自己又沒什麼不滿意的,如果他是嫌她沒有名門淑媛的氣質,那干嗎找她冒充?
「你干嗎不把你們小姐找回來?」她質問他。
他悵然地沉下眼瞼,「我也很想,不過她已經不在了。」
「不在?」她一愣。
他點頭,「根據我私下調查,沙彌加小姐已經在一年前死于紐約了……」
陡地,真實神情也跟著一沉。原來那位小姐已經死了,難怪他要找人假冒了……
「咿呀,咿呀……」突然,小光伸出小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袖子。
「小光,不行!」她下意識地要將小光的手拉回來,因為小光的手上沾著米果,要是弄髒了他的昂貴西裝,她還得付干洗費呢!
克廣笑望著小光,騰出一只手去逗逗他的小臉,而小光竟咯咯地笑了。
看見這一幕,真實真是傻眼了。
怪了,他居然不氣小光弄髒他的西裝,甚至還願意逗小光笑……
不過最離奇的是小光的反應!一向不讓陌生人踫的小光居然主動地去拉他,而且當他模他時,他並沒有哭。
他神情認真,唇邊略帶笑意地望著前方,「小孩很可愛。」
「謝謝。」她訥訥地說。
「你帶小孩去酒家上班?」他問。
她點點頭,「他只找我,所以……」
「他爸爸呢?」他又問道。
「跑了。」她不加思索地說。
自己的哥哥是個不負責任的糊涂蛋,這又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不說也罷。
克廣听完,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地躁控著方向盤。
男人跑了,孩子丟給她、債務也留給她……又是一個典型的「笨女人」範例。
她突然指著前方,「在前面停車吧!」
他放慢車速,緩緩地在路旁停靠。
「謝謝你了。」她一邊松安全帶,一邊說著。
「不客氣。」他非常優雅而紳士地微笑著。
不知道是因為沒坐過賓士車,還是因為抱著小光礙手礙腳,她居然扯弄了半天還打不開安全帶。
「可惡!」她低聲嘀咕著,「什麼爛車?!」說完,她警覺到自己話說得有點不妥,連忙轉頭望著地干笑。
他也不生氣,只是將手橫過來,「輕輕按就開了。」
在他替她打開安全帶時,他的上半身幾乎是貼著她半側的。
他身上有一種成熟的男性香水味,非常適合他這樣的男人;雖然只是肩膀的踫觸,真實依舊可以感覺到他里在西裝下的體格有多結實健美……
驀地,她頭皮一陣發麻——
替她解開安全帶後,他笑睇著她,「好了。」
「謝謝。」真實羞紅著臉,手忙腳亂地抱著小光就要下車。
當她正要下車,卻發現小光的手居然橫越過她的肩膀抓著他不放。
「小光……」這是怎麼一回事?小光竟然這麼反常?
他笑了,「他還舍不得跟我說再見呢!」
「呃……」她尷尬地笑笑,也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硬是將小光的手怞回後,她急急地跳下了他的賓土。「再見。」
「咿啊……叭……」小光又咿咿呀呀地,「叭叭……」
「小光?」真是活見鬼!平時教他叫爸爸,他是寧死不從,怎麼都不願意開口,而現在居然沖著一個陌生男人叫爸爸?!
克廣微怔,心里涌現一種不知名的溫暖。
他是個明明有爸爸,卻從來沒體會過父愛的人,當然,他也從來不認為這樣的他將來會是個稱職的好父親。
畢竟,從來沒有人教過他如何當爸爸,而他也不曾有過學習的對象……
可是當這個別人的小孩牙牙學語地叫他爸爸時,他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覺。
真實羞急地說︰「對不起,他亂叫的……」這小家伙……簡直讓她羞得無地自容了。
「不要緊。」他不以為意地一笑,「如果我有個這麼可愛的孩子也不錯。」
她訥訥地望著他,又是一陣沉默。
雖然認識才一會兒時間,她卻對他有著相當程度的好感。
隱隱地,她覺得這個男人好像是個可靠、成熟、溫柔的好男人。
盡管一開始,他給她一種冷峻嚴肅的感覺,但看他對待小光的態度,又讓她感到莫名心跳。
「小姐,」他突然喚住她,「那件事,你考慮一下。」
睇見他那誠摯的眼神,她不禁有點動搖了。
「她……我是說你們總裁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是個非常堅強,也非常寂寞的好人。」
藤倉千鶴年輕時便守寡,獨自撐起先夫遺留下來的事業,並同時照顧一對兒女。
她的獨子在大學時期死于一場海上意外,而女兒也在大學畢業前夕跟遭到家族反對的男友私奔海外。
她是個好人,是個雖然嚴厲卻又非常善良傳統的好女人。
像她這樣的好人不應該寂寞的死去,不該連最後的一個希望都無法達成。
「唔……」真實低頭沉吟。
一個即將瀕臨死亡的母親想見見女兒,原本應該是件非常容易的事,但那個可憐的母親卻不知道她再也見不到自己心愛的女兒了……
想起拋棄自己及哥哥的母親,再想想那位盼女心切的母親,她的心就好疼……
突然,她下了一個決定。
「好吧!」她抬頭望著他,「我答應你。」
既可以幫助一個可憐的母親,又可以解決她當前最大的債務問題,這種一舉兩得、行善兼解套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克廣微怔,旋即興奮地說︰「一言為定。」
「你真的會幫我還一千萬?」她還是有點懷疑他的能力及財力。
「當然。」說著,他拿出手機,「錢莊的電話呢?」
「在我家。」她說。
他露出自信而迷人的笑容,「那我們現在就去你家。」
真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大膽地,讓一個陌生男人進到她家里。
現在這兒只剩她跟小光,要是發生了什麼事,那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可是,他就是讓人很難拒絕,尤其是他居然那麼投小光的緣!
「嗟,」她將SMILE錢莊的名片遞給他,「這是他們的名片。」
「SMILE?」看著名片上的微笑標志,他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
他在手機上拔了一串數字,「喂,SMILE錢莊嗎?我要替一位……」說著,他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她姓啥名啥。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城戶真實。」她說。
「我要幫一位城戶真實小姐清償債務,嗯……好的,我會把錢匯到你們的戶頭去。」說完,他掛斷電話。
看他這麼三兩句就解決了她的困難,她真是有點難以置信。
「這樣就好啦?」她有些訝異。
他蹙起眉頭,笑說︰「好啦!都解決了。」不過才一千萬,有什麼難的?
事情進行得如此順利,反而令她覺得猜疑。他……是不是唬弄她的?
「是真的?」她又一次確定。
他撇唇一笑,神態自若,「要怎樣,你才肯相信我?」
迎上他那熾熱、自信、驕傲的眸子,她心頭不覺一震。
「我……」
他動作熟稔而優雅地解開袖扣,並放進西裝口袋里,「放心吧!我保證錢莊的人不會再來找你的。」
小光一點都不安分地繞著和式桌爬,一會兒抓桌上的茶杯,一會兒又在地上拿玩具咬。
他坐在和式桌旁,朝四周看了一下,「你整理得很干淨。」
「我看起來像是不會做家事的女人嗎?」拜托,她可是很小就開始學著自己料理一切的。
她怞了張面紙擦掉口紅,「我平時不是這樣的。」
他一笑,「我想也是。」說著,他伸手就要抱起爬到他身邊的小光。
「デ,不……」小光是不讓外人抱的,要是等一下又呼天搶地的哭叫,一定會打擾到鄰居的安寧。
他抱起小光,「怎麼了?」他感覺她好像有話想說,于是轉頭望著她。
真實眼睜睜地看著奇跡在她眼前發生,怔愣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小光沒哭,不只沒哭,還在他懷里呵呵笑。
「你不是有什麼話要說嗎?」他看著神情呆滯的她。
她訥訥地說︰「小光他……除了我跟他爸爸,他是不讓別人抱的……」
他揚起眉毛,笑道︰「也許他喜歡我吧!」
不知怎地,听他神情泰然地說著這些話時,她心里涌現出一股溫暖、甜蜜的感覺。
雖然她並不了解這個男人,但她相信他應該會是個好人吧!至少在小光心里,他勢必是個可靠的陌生人。
「對了,」他一手抱著小光,任小光在他那昂貴的西裝上蹂躪,「在見總裁之前,我希望你能先了解沙彌加小姐是個什麼樣的女孩。」
「她……」她猶豫著,「我是說你們總裁不會發現嗎?那可是她的女兒耶!應該沒有母親會認不出自己女兒的吧?」
對,她母親除外。她想……她母親一定不認識她。
他一笑,「我會幫你做密集特訓的。」
什麼特訓?他那張嘴巴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把她講得一無是處似的
「總裁的病情已經很嚴重了,我想她應該不會發現你是冒牌貨。」他說。
「你真有信心……」她挑挑眉,不以為然。
一千萬的差事絕不會是什麼簡單任務,她才沒那麼樂觀呢!
「時候不早了,」他將小光放回地上,緩緩地站了起來,「明天我會再來找你。」
小光抓著他的褲腳,像是想借以站起似的。
真實上前將小光抱起,急問︰「明天?明天你來干嗎?」
「教你怎麼變成沙彌加小姐呀!」他說。
「噢……」她訥訥地。
「我先走了。」他勾起一記迷人的微笑。
「慢走。」她說。
「小光,」他臨走前不忘逗逗在真實懷中的小光,「叔叔明天再來看你。」
小光似乎知道他要走,居然哇地哭了起來。
「小光?」真實有點難為情地哄著他,「別哭,別哭,你……這是怎麼了嘛?」
克廣撇唇一笑,「我看……他是真的很喜歡我。」
真實望著他,也不知道該搭什麼話。
他旋身走出她家,一下子就消失在樓梯轉角處。
因為昨天已經被告知他今天會來,真實竟不知不覺地起了個大早。
驟地,她發現自己居然是期待的,而且這種期待的心情是從昨晚便開始醞釀的。
太不可思議了,她竟然期待著一個初見面的男人到訪?
換了幾套正式的套裝後,她懊惱地站在梳妝台前嘆氣。
她不曉得自己這樣到底是在做什麼?她不應該這樣緊張、不應該這麼在意、不應該這般慎重其事……
他只是要來做特訓,又不是來和她約會,她干嗎把自己弄得這麼累啊?
想著,她將套裝又一件件地掛回衣櫃里,然後套上一件V領T恤及牛仔褲。
往鏡子前一站,她這才滿意地笑了。
小光乖乖地坐在嬰兒床上看著她換衣服,像是知道她的心事般。
「小光,」她回頭望著小光,「今天別再搞昨天那種飛機!他不是你爸爸,懂嗎?」
想起小光昨天的失常表現,她還是覺得心悸惶惑。
那個男人不過是個初見面的陌生人,但不只小光異常地黏著他,就連平時挺鎮定的她都有點心頭小鹿亂撞。
這不是好現象,也不是正常的現象,因為說實在的,他只是她的「雇主」,是花錢雇她假扮另一個女人的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真實就和小光在家里不斷地等、不斷地看表、不斷地向窗外張望……
中午過後,小光吃飽了開始睡午覺,真實也無聊得昏昏欲睡。
她想,她該不是被唬弄了吧?
也對啦,這世界上哪有這麼好運的事?一千萬耶!
驀地,她找出錢莊的名片,照著上面的電話撥打。是不是真的,一通電話就能見真章了……
「喂?是SMILE錢莊嗎?我姓城戶,我想請問欠你們的一千萬還了沒?」她試探地問。
「城戶小姐嗎?」對方一听她報上名字,就喜孜孜地,「那一千萬,我們已經收到了,以後有需要請隨時跟我們聯絡。」
真實听完,什麼也沒多說地就掛斷電話。
有需要再聯絡?呻,除了她哥哥那種笨蛋會跟地下錢莊借錢外,還有誰會做這種蠢事?
不過,那一千萬真的還了?
這麼說來,那個奧川克廣並不是唬弄她的,他真的幫她還了錢?!
天呀!他是做什麼的啊?總裁特助應該也不能隨便調動公司資金吧?看來,他在那位女總裁眼里是有點分量的。
正想得出神,她听見門板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誰?」因為小光正在房里睡午覺,她怕驚醒了他,因此她整個人挨到門邊低聲地問。
「是我。」門外傳來一道熟悉的男人聲音。
是他?他真的還了?!不……是總算來了……
她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期待了一整個早上,「噢……」她下意識地模模頭發,輕緩地打開了門。「你在睡午覺嗎?」他依舊是一身筆挺的西裝,一派優雅而高傲的模樣。
她搖搖頭,卻沒說自己一直在等他。
他手上提了只公文包,在玄關處月兌掉了鞋,「小光呢?」他問。
「咦?!」她一怔,因為她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是問起小光。
他抬眼瞧了她一眼,「我說小光呢?」
「噢,他在睡午覺。」她說得輕松,心里卻七上八下地。
「是嗎?」他一笑,徑自走進了鋪著榻榻米的廳里。
擱下公文包,他月兌掉了西裝外套,隨意地往地上一放。
真實撈起他的西裝,什麼都沒說地替他掛好。他看著她如此嫻淑的一面,不覺有點訝異。
這個女人給他一種很不牢靠的感覺,但有時她的「可靠」又在那不經意的一舉一動中表現出來。
「謝謝。」他說。
真實一頓,「不,該說謝謝的是我……」她朝坐在地上的他一欠,「我知道你已經替我還一千萬了。」
他微怔,旋即撇唇一笑。「你去查證?」
真實尷尬地一笑,「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沒關系,」他打斷了她,笑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你這麼做是對的,因為你即將去的地方是個很危險、很復雜的地方。」
她一怔,「什麼意思?」
克廣勾起一記高深的笑,「金錢會使人腐敗,越多金錢的地方就越危險,你明白嗎?」
她皺皺眉頭,「不知道,我從沒有錢多到成為我的困擾過。」
他又是淡然一笑,「那以後你可得學著習慣。」說完,他睨著還站著的她,「坐,我把沙彌加小姐的事情告訴你。」
「你要不要喝點什麼?」她問。
來者是客,更何況這個人還替她解決了財務危機,她當然得對他周到一點。
他微頓,「沖個茶包給我就行了。」
「我沒有茶包,只有即溶咖啡。」
他微微地蹙起眉心,像是別無選擇似的,「那就咖啡吧!」
真是個奇怪的男人,看他的年紀也不大,居然喝茶包?
「請稍等。」她旋身走進廚房,快速地沖了杯咖啡出來。
就在快接近桌子的時候,她腳下居然被榻榻米掀起來的一角絆住了。
「該死!」
她早就叫她哥哥把榻榻米弄好,否則早晚會害快要學走路的小光摔個四腳朝天。現在可好,不會走路的小光還沒摔倒,已經走了二十幾年路的她竟要跌跤了。
「啊!」她驚呼一記,整個人向前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