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在這里?」坐在台下的觀眾席上,風琴望著台上表演的小學生們,頭也不回的問。
一旁的方自在倒是側著頭看了她一眼,才說︰「小曄忘了帶琴,我幫他送來。」
忘了?風琴秀眉一蹙,她今早明明提醒過他的,還將琴盒放在他書包旁邊。她看著站在右前方的樓梯旁,正準備上台表演的兒子,這小鬼——
「你不是有正事要忙嗎?」她依然記得他曾說過帶那些「東西」回來是順便,可見他定是另有正事,但這兩天除了昨天出去買衣服那次,卻不曾見他再出門。
他對看向他們的兒子揮手微笑,邊對風琴說道︰「你們兩個對我來說就是正事。」
風琴輕哼一聲,不予置評。
方自在又瞄她一眼,不經意看到她手腕上十分眼熟的手表,有些訝異的問她︰「你還戴著這支表?我以為它壞了。」那是他送她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忍住想遮掩那支舊表的沖動,風琴一臉淡漠的回答,「小妹說她同學的父親會修,所以就拿去修了。」她沒說的是,其實當時那只表早壞了三年了,她卻一直舍不得丟,是風鈴看不過去才提議拿去修的。
風琴停了一下,又忍不住補充解釋,「既然修好了,就沒必要去買新的,才會一直戴著。」
她多此一舉的解釋,沒能騙得了方自在,只是讓他笑意更甚,心中更加篤定了些。因為她其實還是可以買一只新表的,或著……至少換個新一點、沒那麼破舊的表帶,不是嗎?
見不得他得意洋洋的笑臉,風琴臉色更加不悅。
右前方台下的風曄已經要上台表演了,卻一臉擔心的直回頭看著自己的雙親,不知道是不是怕他媽咪給他爹地難看。
「笑一笑。」方自在望著上台的兒子,伸過手來握住她,低聲道︰「他會以為你在生氣的。」.
「我是在生氣。」她咕噥著,低首看著被他握住的右手,風琴忍住想怞回來的,抬首再看向台上的兒子,露出淡淡的微笑。
「謝謝。」他微笑著,輕捏了一下她的手。
「不是為了你。」她低語,臉上笑顏未減。
「我知道。」為了兒子嘛,至少不是為了其它雄性動物,他邊想邊笑。
見到媽咪的臉色好了些,而且兩人的手還牽握著,看起來挺恩愛的,風曄才稍稍松了口氣。
司儀報上他的班級、姓名及表演曲目,風曄走到台中央,將小提琴架上眉,右手握著弓弦,然後又看了台下的雙親一眼,跟著才深吸口氣,熟練地拉出優揚的樂曲。
台下觀眾因為這小學生拉出如此美麗的樂聲,原本還有些吵雜的禮堂突然安靜了下來。
在柔和的提琴聲中,方自在更加握緊了風琴的手,微微傾身,有些感動的在她耳畔說︰「你把他教得很好。」
「他的小提琴不是我教的。」風琴淡淡的回答。
他溫柔地道︰「你知道我指的不是小提琴。」
風琴喉頭一緊,沒有回答。
優美的旋律在禮堂中流轉、飛揚,他倆沒再說話,只是交握著手,靜靜地傾听著兒子的演奏。
一曲奏畢,眾人皆驚嘆這位拉琴男孩的音樂天分,紛紛起立鼓掌,當然最驕傲的無非是風琴和方自在了。
特別是方自在,他笑開了嘴,邊拍手還邊炫耀的指著台上的風曄告訴另一旁的家長,「他是我兒子!」
風琴只為他愛現的行為感到無力和好笑。
風曄下了台,拿著小提琴往父母這邊走來。
「很好听。」風琴看著兒子臉上詢問的表情,柔聲微笑贊美他。
「不只很好,是非常好。」方自在高興的咧嘴一笑。
「真的?」風曄忍不住問。
方自在一把將兒子抱住,拍拍他的背道︰「真的,你是我們的驕傲!」
風曄靦腆地露出一抹羞赧的微笑,看著母親。
「真的。」風琴微微點頭,給他保證。
周遭許多人們望著這長相俊美的一家三口,他們卻不在意別人的眼光。
風曄一只手牽著媽咪、一手牽著爹地,在眾人欽羨的注視下走出禮堂,他臉上始終掛著難得的微笑,生平第一次,體會到同時有爸媽的幸-味道。
短暫的幸-,唉
「爹地,你好沒用。」
晚上八點,風曄趴在車窗邊,拿著望遠鏡偷看餐廳中的情景,邊向一旁的老爸抱怨。
方自在苦笑的著,「你是來幫我的吧?」
「是這樣沒錯啦,不過你剛剛怎麼可以讓媽穿得漂漂亮亮的,就這樣出來和別人約會呢?你應該阻止她啊!」
他也想啊,問題是他要拿什麼身分去干涉她和誰吃飯?他又不是她丈夫。
「你覺得你媽會因為我幾句話就推掉和人家的飯局嗎?」
「我沒說會啊,我又不是叫你用說的。」風曄回頭看他一眼,「你不會裝病嗎?她看你不舒服就會留在家里照顧你啦!」
「這個叫說謊。」
「錯了,這叫善意的謊言。」風曄一臉理所當然,沒有半點良心不安的樣子。
他干笑著說︰「行不通的,我從小百病不侵,連小感冒都沒得過,你媽知道的。」
「媽說不定早忘了,你沒試過,怎麼知道?」風曄不以為然的揚起眉。
方自在真是被兒子給打敗了,才要再說些什麼,卻看見有個男人走到風琴那一桌坐下,他忙道︰「有人來了。」
兩父子立刻進入備戰狀態,一人一只望遠鏡,共同看向和風琴同坐一桌的男人。
「他是誰?你認識嗎?」方自在只看到那男的有著一副高大的身形、寬闊厚實的背膀,黑頭發、黃皮膚,但他背對著自己,所以看不到他的長相。
「他又沒轉過來,我怎麼知道?」風曄沒好氣的說。
「轉過來了。」
「喔哦——」小曄發出不妙的語音。
見到那男子的長相和身形,方自在也頓時覺得不安起來,那男人氣勢非凡,好似生來就有唯我獨尊的霸氣,而且他的長相雖然不是俊帥型,卻是那種會迷倒全天下女人的該死性格長相。
最讓他覺得不悅的是,風琴和那男的坐在一起,男的剛烈、女的冷然,就好象天生一對。
「怎麼樣?你認出他是誰了嗎?」他低嘆口氣。
風曄轉頭看著老爸,然後同情的說︰「他就是唐叔叔。」
「唐昊天?」那個錢多的用不完的鰥夫,突然間,他覺得自己嘴更苦了。
「嗯。」風曄點頭,然後拍拍老爸的肩頭安慰道︰「別難過,至少你長得比他帥。」
「謝了。」方自在扯扯嘴角,拿著望遠鏡繼續窺看,「你媽不是每次和他說話都會很生氣嗎?我看他們感情很好的樣子。」
「爹地,你在吃醋嗎?」
「你說呢?」他苦澀的反問。
可惡,那姓唐的想干嘛?看著唐昊天傾身靠向風琴,方自在臉都綠了,只能低聲詛咒。「該死的,風琴,後退一點、後退一點!對,就是這樣!」
「爹地,你在罵髒話。」風曄提醒他。
「抱歉。」他空出一只手模模他的頭,喃喃道歉,雙眼仍對著望遠鏡猛瞧。
「我們好象偷窺狂。」風曄突然有感而發。
方自在一僵,才發覺自己真的像個不入流的偷窺狂,他放下望遠鏡,苦笑著,「你說的對。」
老天,他到底在做什麼?
方自在靠坐回椅背,一手覆在眼皮上疲憊地在心中嘆口氣,他真想沖進餐廳里將她給綁出來。
風曄也放下望遠鏡,轉頭對著老爸說道︰「爹地,你要不要試試?」
「試什麼?」
「裝病。」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她不會信的。」他仍堅持相信風琴不會因此回家。
「我們來試試就知道啦。」風曄揚眉,「媽有說她人在這家餐廳,我們只要打這家餐廳的電話,然後告訴她說你生病了,再看看她會不會趕回家就好啦。她要是信了,我們只要趕在媽回家而回到家就行了,除非你想看媽繼續和唐叔叔約會。」
他當然不想繼續看他們倆約會。算了,試試也行,反正又沒啥損失,他嘆口氣,望著兒子道︰「你想我該生什麼病?」
「感冒?」風曄提議。
「我沒那個癥狀。」
也對。他想想,又提議道︰「腸胃炎?」
這倒不錯,反正外表看不出來。方自在勉為其難的同意,「好吧,就腸胃炎。」
「我打電話要陳嫂幫忙,以免等一下穿幫。」風曄眨眨眼,動作迅速的掏出向唐鷹拗來的行動電話,打回家。
沒幾分鐘,他就搞定了。
「陳嫂說沒問題。」風曄嘿笑,跟著他就開始撥起眼前那家餐廳的電話。
方自在緊張的看著行動大膽的兒子,只覺得自己的腸胃在痙攣。
好吧,他承認,他的確是害怕風琴不會為了他而推掉約會回家,他怕證實他在她心中其實沒什麼分量,雖然有不少事情說明她並非完全忘記了他,但那些卻也不能證明她在乎他。
「服務生去叫人了。」風曄拿著行動電話,用另一手指給他看。
方自在看著風琴走到櫃台接電話,腸-又一陣不適。他自嘲的想著,說不定不用假裝了,搞不好他會因此得到腸胃炎。
「喂,媽?是我。」風曄對老爸眨眨眼,擔心的語氣和他臉上的表情完全是兩回事。
「小曄?」風琴蹙眉,兒子怎會打電話到餐廳找她?她心思一轉,冷靜的問,「家里出事了嗎?」
「是啊,爹地剛剛肚子痛,陳嫂去請王醫生來看,結果說是得了腸胃炎。」風曄說謊不打草稿,順口極了。
她一愣,半晌才問,「嚴重嗎?」
「好象挺嚴重的,爹地一直冒冷汗,上吐下瀉的,把晚上吃的東西都吐出來了。王醫生有來開過藥了,要爹地好好休息,可是他躺在床上還是很不舒服,臉色很白,你可不可以快點回來?」
風曄這一番話可是讓方自在越听臉越苦。
風琴沉默了一下,方問道︰「王醫生還在嗎?」
「他看完診就回去了。」
听到他的回答,方自在緊張的-都快穿孔了。他比手畫腳、張嘴無聲的問兒子,「她要回來嗎?」
小曄捂住話筒,也無聲的回道︰「等一下,她還沒回答。」
風琴回頭看了唐昊天一眼,想了一下,才說︰「好,我去和朋友說一聲就回去。」
「好,拜拜!」風曄掛掉電話。
「怎麼樣?」方自在忙問。
風曄開心的比出V型手勢,自得意滿的說︰「搞定!」然後指著餐廳道︰「看,媽要去拿皮包了!」
「她信了-」方自在還有些茫然。
「對!快點、快點!我們得趕在媽回家前到家才行!」風曄催促著老爸開車。
方自在坐回駕駛座上,發動引擎,邊回轉車子,邊對兒子道︰「有必要把我的病況說的這麼嚴重嗎?還上吐下瀉的。」
「不說嚴重點媽怎麼會回來?」風曄看他一眼,說得輕松。
兒子輕松,他可不輕松,要裝病的人可是他,要是到時被風琴發現他是裝的……呃,到時他鐵定會死得很難看的。
車子開上回家的路,將那家高級餐廳-在腦後。方自在越想越不安,又問︰「她沒問你我怎麼會生病嗎?」
「沒有。」
「你覺得她很擔心嗎?」方自在忍不住又想到另一個問題,她到底是一下子沒想起來他百病不侵,還是根本就忘記這回事了?
「不知道。」風曄聳聳肩,滿不在乎地望著老爸說︰「反正等一下媽回到家一定會去看你,到時你就知道她擔不擔心啦!」
听了風曄的回答,他只能哀嘆,踩下油門加速趕回家。
他們只比風琴早到五分鐘。
方自在才沖到樓上月兌掉鞋襪,風琴已經到了大門口。
「你媽開車都那麼快嗎?」他邊問兒子邊七手八腳的月兌著外套。
「不是她開得快,是你剛剛走錯路了啦。」風曄跑到門邊向外探頭看著樓下情況,他一回頭,卻看到他老爸一坐到床上正在和褲子打架。
「你月兌褲子干嘛?不用月兌啦!」小曄無力的一拍額頭,要他趕快把褲子穿回來躺下。
說的也是,他月兌褲子干嘛?他是要裝病又不是要拐風琴上床!真是被他自己給打敗了,方自在忙將褲子套回扣好,干笑道︰「嘿嘿,習慣性動作、習慣性動作。」
「快點,媽要上來了。」風曄急急催促他。
「把你的外套月兌掉,會穿幫的。」方自在躺到床上去,小聲提醒兒子。
風曄邊月兌外套邊跑回床邊,「她上來了,把眼楮閉上!」
他閉上眼,卻听到自己的心跳又快又大聲的在耳邊回響,忍不住又張開眼,小聲說「我的心跳跳太快了。」
「沒關系啦,快把眼楮閉起來!」風曄將床上的涼被拉到他脖子底下,才一松手,風琴就推門進來了。
他很快的把手縮回來,緊張地看著剛進門的母親。
「他還好嗎?」風琴走到床邊問。
「爹地吃了王醫生的藥,剛剛睡著了。」
「怎麼流那麼多汗?」她邊伸手探了探方自在的額頭,邊問。
風曄眼也不眨,很自然的回答,「爹地很不舒服,從剛剛就一直在流冷汗。」
方自在閉著眼,動也不敢動一下,當風琴的手觸及他時,他只覺得心跳更大聲了,害他都覺得她會听到那劇烈的心跳聲而發現他是裝的。
「他的汗是熱的。」風琴狐疑的看著兒子。
一躺一站的兩父子同時一僵,風曄眨了眨眼,道︰「呃,因為我剛覺得爹地的體溫很低,所以才幫他蓋上被子,可能因為這樣才好了點吧。」他臉不紅氣不喘的越說越順,繼續裝傻道︰「爹地也是蓋被後才睡著的,會不會是被被子蓋住太熱了?」
風琴不疑有它,只將方自在蓋到脖子上的被子拉下來一點,讓他透透氣,「去和陳嫂拿條干淨的毛巾來。」
「好。」風曄松了口氣,很快的下樓去找陳嫂拿毛巾。
風琴將皮包放到桌上,然後回到床邊坐下,凝望著滿頭大汗沉睡的方自在。印象中……似乎沒見過他生病……
「毛巾來了。」風曄很快便回來了,將毛巾遞給她。
「他怎麼會得腸胃炎的?」風琴接過毛巾,幫方自在擦去一臉汗水。
「好象是昨天我們去買衣服的時候,爹地吃的東西有問題。」小曄將剛剛在路上想好的說詞說出來。
「你和唐鷹還好嗎?」他們三個不是一起出去的?
「我們沒事,我和唐鷹哥哥都是吃飯,只有爹地是叫牛排吃,可能是牛排沒煮熟的關系。」他站在床邊乖乖回答。
「沒事就好。」風琴心頭一松,然後吩咐道︰「你明天還要上學,先回房睡,這里我會顧著的。」
「喔,好。」小曄點頭轉身走出客房,不忘帶上厚重的木門,然後停在門外,舉起右手當胸畫了道十字,在心里默念著
爹地你自求多-吧,阿門!
听到關門聲,方自在差點忍不住睜開眼來。
「笨蛋。」沒察覺他是醒著的,風琴溫柔的拭去他額上叉冒出的汗水,低低叨念了一句,「就只知道吃。」
當年他老是喜歡帶著她東吃西吃的,什麼這個沒吃是遺憾,那個不吃會後梅,她就知道他總有一天會吃出問題來。
冰涼的手指停留在他頰上,她低嘆一聲。
「別嘆氣。」方自在張開眼,倏地抓住地想怞回的手。
見他是醒著的,風琴臉一寒,「你——」
「我很難受——」他忙皺眉,一臉疼痛難當的模樣,可憐兮兮地握著她的手說︰「你要是留著,我會好過很多。」
看他好象真的很痛苦的樣子,她不由得心生不忍,但一想到這家伙剛剛裝睡,她就生氣。
風琴僵站著,方自在扯扯她的手,望著她低聲說︰「留下來陪我。」
見風琴沒反應,他一臉無辜的又說了句,「拜托……」
見他一臉無辜小狗的德行,她心一軟,才又冷著臉重新在床邊坐了下來。
「謝謝。」他露出一朵傻笑,緊緊握著她的手。
「別笑得像白痴一樣。」她沒好氣的說。
「我很高興你推掉約會趕回來。」他繼續傻笑。
風琴瞄他一眼,只輕描淡寫的道︰「那不是約會,唐昊天是唐鷹的父親,我必須和他談談。他的行程排得滿滿的,只有今天晚上有空。」
「你穿得很漂亮。」他忍不住說,听起來有一絲絲的怨懟。
「那家餐廳需要穿著正式的服裝才能進去。」她說完才發現自己沒必要和他解釋這個。
風琴-了下眼,狐疑的望著他說︰「你肚子不痛了嗎?」
方自在心下一驚,忙又抱著肚子,裝出一副軟弱的痛苦模樣,「痛啊,當然痛——」
「活該。」她輕斥,臉上的神情卻沒那麼冷了。
聞言,他做出疼痛難當卻仍強忍著的樣子,更用力地緊握著她的手。
見他眉宇深鎖,自己的手甚至被他握疼了,風琴心中不由得有些慌了,態度下意識的溫和了些,空出來的另一只手模上他的臉頰,不忍心的問︰「很痛嗎?你剛才不是好多了?」
「……」他緊閉著眼,沒有回答,一副痛得說不出話來的模樣。其實心里暗爽的要死,巴不得她的手在他臉上多模幾下。
誰知風琴卻在下一秒收回了手,她擔心地站起身來,「你忍著點,我再去找王醫生來。」
什麼叫找王醫生來?開什麼玩笑!那位家庭醫生一來,不就什麼都完了,到時他不被她扁死才怪!
方自在動作迅速地拉住了她,另一手還不忘抱著肚子繼續裝病,語氣虛弱的道︰「不要,別去……」
「可是你——」
「王醫生說這樣絞痛是正常的,過一會兒就會好了。」
「你確定?」她不安的問。
「對。」他點頭,誘導地將她拉回床邊,然後把她的手重新放回自己臉頰上,「只要你留下來陪我,則讓我一個人孤單,我就會好很多了。」
「真的?」風琴懷疑的問。
「真的。」他側過臉輕輕吻了下她的手心,「我保證不會亂來。」
他溫熱的唇一貼上手心,她的心就微微一顫。很快的怞回手,風琴鎮定心神回道︰「你現在這樣也不能亂來。」
「對啊。」方自在苦笑。他渴望的看著她,沙啞的問︰「你能留下嗎?」
風琴望著他,半晌後才嘆口氣又在床邊坐下,有些認命,「把眼楮閉上,睡一下就不會那麼痛了。」
她柔細過腰的秀發在他枕邊垂落,方自在抓著她一縷發尾,湊到鼻端閑著她的發香,才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
風琴想將他手中的長發怞回,但看到他臉上舒緩的表情,她兩手卻遲遲沒有動作——
算了,看在他現在是病人的份上,他愛握著她的長發就讓他握著吧。
許久後,她凝望著他毫無防備的睡臉,才輕聲低喃了句,「傻瓜……」
夜半時分,風琴靠在床頭睡著了,方自在才張開眼,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到床上躺平,她喃喃囈語了一句,他嚇得僵住不敢動,還以為她醒了。
過了半晌,見她沒醒過來,他才又繼續將被子拉蓋到她身上。
側躺在她身邊,他以左手支著臉頰,靜靜的注視著她。
屋外遠處傳來一聲貓叫,秋月高掛。
方自在伸出右手將她垂落臉上的秀鬈輕撥到一旁,他輕嘆一聲,忍不住以食指描繪她細致的輪廓。
變膽小了啊,呵。
他自嘲著如果他還有十七歲時的勇氣就好了,那樣他就不會浪費那麼多年的時間,才回到她身邊。他多想將這十年逝去的光陰補回,守在她身邊小心翼翼的捧著她,為她擋風遮雨,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因為愛上了,才會如此珍惜,怕她在他手中還沒融化就因意外掉落摔破,所以,才變得膽小……
「再給我一次機會吧?」他低聲撫著她熟睡的容顏承諾,「這一次,我一定定會做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