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看見鬼。
她曾經這麼說,他知道,他比誰都還要清楚這件事。
所以他從她出生,就在白家和楚家,設下屏障。
他甚至同意百花夫人的提議,讓從魅童修成夜叉的子青,和夫人身邊的花童,一起投胎轉世成為她的弟弟。
他以為這樣就可以保護她。
如今,她卻虛弱的躺在這里,昏迷不醒。
能做的,他都做了,但她耗氣太深,恢復不若在無間那般快速。
她全身上下,都是因為奔跑跌倒所撞到的淤青,原本干淨整齊的制服,也變得髒污破損。
他不敢去想她被它們追了多久,又是如何才能逃到這里。
看著她蒼白的臉,無明坐在床邊,不禁將臉埋進手里,壓住想吶喊叫喚她醒來的渴望和沖動。
剛抱她上來時,她一直在囈語著對不起,她不停的說著對不起,每一句道歉,都讓他心痛不已……
窗台上,有了些許動靜。
他睜眼望去,看見咪咪。
黑貓坐在二樓窗台上,一輪明月懸在它身後,雖是背光,他仍能看見它嘴角腥黑的殘余,和它碧綠眼瞳里的憤怒。
「我早和你說過了。」它眯著眼,一邊恬掉嘴邊的腥黑,一邊生氣的說︰「只讓雙胞胎在她身邊,是不夠的!」
它不是在落井下石,不過也沒好心到可以原諒他,或自己的疏漏。
發現她被攻擊時,秦在第一時間就出手消滅了纏住她的半數穢鬼,它則處理了其它的,但有幾只動作快的,見情況不對,立刻轉身四散逃跑,它追了上去,才會拖到現在才回來。
「我看到了,她本來可以來得及進來的,只要跨過門,進到院子,結界自會將那些東西擋在門外。」它不爽的道︰「可是因為她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她敢進來,因為怕連累我們。」
他知道,他也看到了。
「你最好和她把話說清楚。」
他沉默著。
這家伙看起來萬分疲累,仿佛千斤壓頂,所以雖然它還有滿月復的不爽和抱怨,最後還是忍了下來,退讓地只再吐一句。
「至少一部分。」它說。
這一回,他點了點頭。
黑貓這才滿意的跳下了窗台,跳上她所躺的床,嗅聞著她的臉。
她沒有什麼反應,只是靜靜的躺著,教它擔憂不已。
它只好轉頭看向那守在床邊的男人,「她為什麼還沒醒?」
他可以在它眼里,看見和他相同的自責和憂慮,所以他回答了它。
「她耗氣太深,需要休息。」
床上的人,呼吸輕淺,臉色蒼白,看起來萬分脆弱。它想要守在她身邊,卻也曉得身後的男人需要和她獨處,或許這樣他會改變他那愚蠢的堅持。
看在他平常會煎魚給它吃的份上,絕對不是因為它同情他的關系,它跳下了床,從來時路離去,臨到窗邊,又停了下來,回頭提醒。
「你最好到床上陪她躺一下,她冷得像塊冰。」它歪著腦袋,揚著嘴角問︰「你還記得怎麼提高體溫吧?或是需要我留下來幫忙?」
他的回答是一記陰狠的瞪眼。
「我想這代表不用。」它挑著眉,回身,輕巧地跳下了樓。「我會在樓下,別讓她掛掉了。」
窗外,又只剩下一輪明月。
月華淡淡,映照著床上嬌弱的人兒。
他知道,那只貓說得對,她需要溫暖。
在月光下,他上了床,輕輕的將她擁入懷中。
好久了……
他已好久沒將她這樣抱在懷里,擁她入懷的記憶,歷經千年也依然鮮明,卻怎樣也比不上此刻的真實。
她是如此嬌小、如此柔弱……
不覺中,他抬手撫著她的發,她秀麗的眉目。
他忍了又忍,忍著不去看她,忍著不去打擾她,忍著不去觸踫她,直到現在……
千年以來,思念早已堆積成山。
壓抑多時的情感,卻直至此時此刻,方能傾泄而出。
小心翼翼的擁著她,他閉上了眼,將臉埋在她肩窩,感受她的心跳、她的味道,將她的一切,再次刻記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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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黑暗中。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她困惑地站在原地,不懂自己身在何方。
冷,是她唯一的感受。
我以為……你是夢……
熟悉的聲音,驀然響起。
「不,我不是夢。」
她轉頭朝聲音望去,那里除了黑,什麼都沒有。
從現在……直到永遠……
「是的,從現在,直到永遠。」
她點頭同意,循聲再望去,還是沒看到東西。
黑暗中,只有逼人的寒氣。
我愛你……
「你是誰?」
她迅速轉身,有些慌急的問,但聲已杏。
可是,這一次,她看見了微光,在遠處。
她朝那微光跑去,卻滑了一跤。
跌坐在地時,她才發現自己在冰上,她爬起來,繼續小心的朝光源走去。沒多久,她就發現她正在一座冰原上。
更靠近,才發現冰原其實原來是座湖。
那是一泓好深好黑的湖。
湖水,結了冰。
在湖的那一方,有著黑色的平台和樓閣庭院,還有青紅的火焰,一盞又一盞的,浮在半空。
她踏上了平台,可平台和樓閣庭院都結了霜,這里看起來像是荒廢了,完全沒有半點人影或蹤跡。
她上了樓,穿過了小徑。將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但還是找不到那個人。
說真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找誰,只知道自己應該可以在這里找到,只知道她好想好想見他,可當她氣喘吁吁的將所有可能的地方都尋遍了,卻遍尋不著時,早已淚流滿面。
他應該要在的,要在這里的呀。
為什麼不在?為什麼?
她仰望漆黑的夜空,只覺得心好痛。
她好想見他,好想好想——
別忘了……
「我沒忘,我沒忘啊……」
她沮喪的跪倒在滿是冰霜的地面,掩面哭出了聲音,「你在哪里?在哪里?」
她哭到泣不成聲,滿溢的悲傷幾乎將她淹沒。
就在她哭得無法自己時,忽然,她感到一雙溫暖的手臂將她環住,帶她離開那冰冷的空間。
終于,她再次听到了那熟悉溫暖的聲音。
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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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哭。哭著做夢,哭著囈語。
她的淚,浸濕了他的衣,燙著了他的心。
「別哭。」
終于,在她哽咽的哭聲中,他收緊雙臂,啞聲開口。
「別哭,我在這里。」她的小手攀著他,小臉緊緊埋在他胸膛,淚水不斷的流。
他喉頭一梗,吻著她的額,低聲安慰。「我在這里,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他以眉心抵著她的眉心,不斷不斷的重復著。
听著他一次又一次的保證,她依舊啜泣著,但哭聲漸漸歇息。就在他以為她睡著時,她卻在這時睜開了眼,看著他。他為之一僵,整個人屏住了氣息。她抬手,困惑的、輕輕的。以手指輕觸他的臉龐。從眉梢,到嘴角。
他無法動彈,只能任她觸踫自己。
她撫著他的臉,有些遲疑的微啟粉唇,迷惘的開口問。
「你……是誰?」
他可以看見她臉上的淚痕,看見她眼里的疑惑,卻不知該從何解釋,但她沒等他開口,只是悲傷的看著他。
「我在夢里听見你……我知道……那是你……」淚水從她眼角再次滑落,她撫著他的臉,喃喃的、輕泣著,「可是……你是誰?」
「我想見你……」
月光不夠亮,他又背著光,她只能看見他朦朧的輪廓。
「我看不清……」
她因疲累而閉眼,卻又奮力再次睜開,她還想看他,想將他記在心里,想將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但她好累,太累了。
「我不想忘記……我沒有忘記……但是我想不起來……」黑暗襲來,她再睜不開眼,卻仍虛弱的說著︰「只是想不起來而已……我沒有忘記……我會想起來的……我會的……」
她的手從他的臉龐滑落。
「我會的……我會的……」
她不甘心的囈語著。
「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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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輕輕。
她在做夢,她並沒有醒。
那只是夢里的囈語,他知道,可即使是夢,也已讓他甘心。
無明將臉埋在她柔軟的發問,因她在懷中而顫抖,因她的將醒而心痛。
對他來說,她就像開在遙遠彼岸的一朵花,遠遠的,可望,卻永不可及。
只有現在,也只有現在。
在這靜謐的夜晚,在她沉睡之時,他才能靠近她,才能擁有她,他們之間,才沒有距離。
如果可以,他希望天不要亮,希望時間停止流動,希望能一直將她護在懷里。
他們說的,他都知道,也都曉得,但他怎敢再求?
怎敢?
兩千多年,她已在世上輪回了近百世,受了無盡的生老病死之苦。
這麼多年,他總尋不到她,轉輪王不肯透露,生死簿只查現世之名,沒有名、沒有姓、沒有生辰八字,他什麼都查不到。
最終,也只能在她再次輪回,重新投胎之後,才在老七的偷渡下,借到記錄的玉牌,觀看她已過完的一生。
看她經歷過的每一世,是種可怕的折磨,但他依然堅持將一切看完,看她的生、看她的老、看她的病、看她的死……
若非仍能看見她的笑,他會因她所受的苦,就此被逼到瘋掉。
那麼多的痛、那麼多的傷、那麼多的淚……
他怎麼敢?怎麼敢告訴她、提醒她?怎麼敢讓她受限于他強求來的誓言?怎麼敢要求她和他在一起,直到永遠?
怎麼還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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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在閃動。
好亮,她因這意識而醒來,卻懶得睜眼。
窗外吹來的風,有些涼冷。
她朝溫暖的熱源靠去,躺了三秒,卻忽覺不對。
猛然睜眼,一個俊帥又熟悉的面容近在眼前。
溫暖,從他而來,他的手、他的腳、他的胸膛……
他靠得她很近很近,事實上,他和她躺在同一個枕頭上,她像只無尾熊一樣的巴著他。
她可以听到自己急劇加快的心跳,嗅聞到他身上好聞的味道,感覺到他規律溫暖的鼻息。
此時此刻,她知道自己應該立刻跳起來,驚慌的抓著被子,羞紅了臉,驚喘或尖叫?
不過,她身上還穿著衣服,她又剛好很喜歡他,沒理由她不能繼續躺著,享受他溫暖的擁抱,反正又不是她自己爬上他的床的!
所以,她繼續躺著,看著他。
話說回來,她是怎麼來!啊,那些鬼!
記憶倏然倒帶,她猛然一驚,迅速爬坐來,拉開他的上衣檢查。
喔喔,他的身材真好,六塊肌耶……不對不對,她是要檢查他有沒有受傷。不是要對他的好身材流口水的。
她紅著臉,搖搖頭,小手卻還是忍不住模上了他偉岸結實的胸膛,感覺他肌肉的高低起伏——
「綺麗?」
嚇?!
她猛地抬首,只見他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挑眉看著她。
「嗨。」她尷尬的笑著開口。
「你在做什麼?」他問。
「做……身體檢查?」她小臉暈紅的眨巴著大眼。
「你是在問我嗎?」听見她揚起的尾音,他好笑的看著一臉無辜的她。
「呃,我是說……」熱氣一陣上涌,她知道自己現在一定連耳根子都紅了,不過她還是試圖讓腦子運轉了一下,終于想到自己要說什麼。
「我是說,因為我被鬼追,跑到這邊來,然後昏倒了,我不是故意要往這兒跑的,可是我當時沒什麼時間思考,等我清醒過來時,想轉彎已經來不及了,我不是故意要連累你的,所以我剛看你睡……呃,昏迷不醒,對,就是這樣,我以為你受傷昏迷不醒,所以才拉開你的衣服,檢查一下。」
她一口氣把話說完,還越說越覺得自己說得真有道理,不禁露出微笑。
他听完,卻只是低頭慢慢把視線從她臉上往下移,她奇怪的跟著往下看,才發現自己兩只小手,還攤平壓在他的胸膛上。
嚇?!
「呃,抱歉……」她小臉再次爆紅,不禁閃電般將手縮了回來,忙正襟危坐地跪坐在床上,可見他襯衫依然敞開著,又手忙腳亂的將他敞開著的襯衫拉好,但在將衣襟順好的同時,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小手竟然忍不住又模起他的肩頭來。
等她一回神,她的手又滑到他胸膛上了。
「啊。」她縮回手,紅著臉,尷尬的低著頭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那既無辜又羞窘,卻忍不住還要乘機偷模他兩下的模樣,讓他幾乎要笑了出來。
他坐起身,隱忍著笑道︰「沒關系。」
「那個……」她飛快的瞄他一眼,然後迅速將視線拉回自己擱在腿上絞在一起的雙手,問︰「那個啊……你真的沒事嗎?」
「沒事。」
「真的嗎?」聞言,她猛地抬頭。看著他。再道︰「你不會覺得頭暈或氣虛嗎?」
「不會。」他溫柔的說。
「真的?」雖然他回得很確定,她還是忍不住擔心。
「真的。」他看著她,「綺麗?」
「嗯?」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嚴肅,她也不禁正色起來。
「我懂得一些……驅鬼的方法。」他看著她,解釋道︰「我之前不知道情況有那麼嚴重,所以沒和你說。」他以為那些防範就夠了,他本想盡量不干涉她的人生,但顯然那是不夠的,他沒想到這里也會有如此巨大的惡靈集合體。
她瞪大了眼。
他將脖子上的墨玉解下,替她戴上。「這給你。」
她不知道他有戴飾品,然後發現是因為那塊玉的繩子很長,穿著衣服時,根本看不見它。
那是塊圓形的玉牌,觸手溫潤,顏色幾近墨黑,但在陽光下,她可以看見它其實是綠色的,那墨綠,像一泓極深的湖水,讓看的人幾乎被吸了進去。
剎那間,似乎有什麼閃過腦海,但那什麼一閃即逝,她抬起頭,困惑地看著他,試圖想起,但她那沒用的腦袋卻一點也不配合。
雖然她不像外公和媽咪懂得古董和珠寶,但從小看那些東西看久了,她還是看得出它是很好的東西。
他替她戴上時,它垂落進領口,剛好熨貼在她心口上,暖著她。
這東西太過貴重,她本想推卻,但當它一觸及肌膚,不知怎地,立刻安了心。
那暖,透進皮膚、流進血里,暖得幾乎教她想哭。
不自覺地,她抬手將它更加緊壓在心上。
「它會保護你。」他說。
她不應該收的,但她一點也不想把它還回去。
所以,她厚著臉皮,收下了這塊玉。
「謝謝。」
看著她將它壓在心口上的動作,他微微揚起了嘴角。
他笑了,可不知為何,他的眼里,卻透著淡淡的哀傷。
看著他那模樣,綺麗忍不住開口逗他,「給了我的東西,我是不會還的喔,你現在後悔也來不及。」
「我不會後悔的。」
雖然他這麼說,但他的表情卻不是那回事,好像很痛的樣子。剎那間,她良心不安起來。
她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這塊墨玉,可是這本來就是他的東西,掙扎了兩秒,她一咬牙道︰「我還是還給你好了。」
她拾手,想把項鏈解下還他。
他卻在瞬間傾身抓住了她的手,「我不會後悔的。」
「你確定?」她狐疑的看著他,但他顯得非常認真,而且因為他靠得太近了,她這次在他眼里,只看見自己,害她心兒怦怦直跳,忙將視線往下移一點,卻看見他的唇。
不知道那嘗起來是什麼感覺?
她的心,跳得更快,就在她差點克制不住想湊上去時,他開了口。
「我確定。」
「啥?」她抬首,然後怞了口氣,喔喔,天啊,剛剛她的嘴唇是不是擦到了他的?
「我確定我不會後悔。」他低首看著她說。
因為滿腦子都是剛剛那瞬間的美妙感覺,她眨著眼,過了一秒才想起他在說什麼,跟著松了口氣。
「太好了!呃——」她滿臉通紅的改口,模著他的胸口說︰「我是說,謝謝你。」
說真的,她一點也不想還他呀。
「我會好好珍惜它的。」她感謝的說。
他看著她,懷疑她曉得她另一只手又溜到了他胸膛上,雖然他半點也不介意她的觸踫,只是她再模下去,他懷疑自己的克制力還能剩多少。
所以,他深吸口氣,開口提醒她。
「綺麗?」
「嗯?」她疑惑的仰起頭來。
「你的手。」
「欸?」她一呆,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不知在何時又模到他身上去了。
天啊,他一定覺得她在對他性蚤擾!
雖然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偷模他,雖然她偷模他的時候,嘴角還會上揚,但是其實她真的還是有感到羞愧的,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度回事,好像不管急檬。就是沒有辨法把手從他身上移開。
他模起來的感覺,莫名的熟悉和順手,害她像被吸鐵吸住一樣。
「對不起。」
綺麗欲哭無淚的再次道歉,依依不舍的把手縮回來。
這一回,他真的笑了出來。
她真的很尷尬、很羞愧,可是當他一笑,她的心又怦怦、怦怦的再次加速起來,只能紅著臉,傻傻的看著他。
你應該常笑的……我喜歡看你笑……
那聲音,就這樣突兀的在腦海里冒了出來,把她嚇了一跳。
和之前不一樣,這次的聲音是個女的,不是他。
但那聲音一下子就不見了,她忍不住回頭張望查看。房里沒有人,也沒有鬼,牆上的鐘顯示著六點二十分,窗外陽光閃爍,菩提迎風搖曳著,除此之外,啥都沒有。
「怎麼了?」見她像是在找東西,他開口問。
「我……」她頓了一下,搖搖頭,釋懷的笑道︰「沒有,我只是突然想到現在是……幾點……」
話到一半,她臉色一變,猛然再轉頭看向那耀眼的陽光。
「不會吧?」她跳下床,沖到窗邊去看,只見窗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黃昏,而且太陽是在店前面,而不是後面。
她回過頭,驚慌失措的看著他,「天亮了?我還以為才要黃昏!我睡了一整個晚上?」
沒等他回答,她就已經領悟到正確答案,冬天天色暗得早,平常六點時,早就天黑了。
她臉色慘白的就往門口沖,「慘了,我會被雙胞胎罵死!」
可她人才到門口,又跑了回來,慌亂的問︰「手機呢?你有看到我的手機嗎?」
「沒有。」他看著她說︰「你放在書包里吧。」
「那書包呢?」問題才出口,她就想起來了,不禁哀號著,「啊,可惡,書包在學校!我死定了,他們一定找了我一整個晚上——」
見她風一般跑來跑去,又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他好心提醒。
「你可以用店里的電話。」
「對喔,謝謝。」她飛也似的沖出門口,跑下樓去,可還沒下到一樓,她又飛也似的街回來,站在他面前喘氣。
「對不起……」她邊喘氣邊說︰「你可以開車送我回家嗎?」
「好。」
以為她是想盡快趕回去,他開口答應,卻未料,她是松了口氣沒錯,可她接著月兌口而出的話,卻讓他為之一愣。
「太好了,我和媽咪說,我會帶你回去給她看。」
「為什麼要帶我回去給她看?」
她方才不是還沒打電話?為什麼會冒出這一句?
喔,可惡!
瞧他錯愕的表情,綺麗還真想把剛剛那話全撈回來,吞回肚子里去。
她本來打算過幾天,找個比較恰當的時機和地點再說的。
但是話都說出口了,她也不想再掰別的借口,況且說不定,他對她也有好感,不然怎麼會對她那麼好?一般人不會隨便把客人帶回家吧?就算那客人昏倒了,通常有打電話叫救護車就很了不起了,誰沒事會把人帶回家,照顧她整個晚上?然後又沒對她亂來?還給她玉佩驅鬼護身?
她怎麼想都覺得告白成功的機率很大。
看著眼前的男人,她深吸口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話挑明了講。
「因為我和她說,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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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色在瞬間變得慘白無比。
被雷劈到也沒那麼慘。
他的沒有反應,或者該說,慘白的反應,讓綺麗不由得緊張起來,她一緊張就忍不住開始喋喋不休。
「事情一開始,是因為我夢到你和我說,我愛你。當然這不是真的,我也知道,那是夢嘛,可是人家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醒來之後,想了好久好久,才發現我其實不只是喜歡你而已……」
「那是你的錯覺。」
「不是錯覺,我知道不是。」她握緊了拳,「我很仔細的想過了,起初我也以為我只是喜歡你而已,可是後來……」
別說了,別說了……
他凍結在原地,幾乎想起身走開,整個人卻無法動彈,只能看著她吐出一句又一句,教他悸動害怕又無比美好的字句。
「後來我發現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從來沒有那麼喜歡過一個人。從第一天開始,我只要看到你,就覺得安心……」
別說了,別說了……
他還想和她相處久一點,再久一些,他不想現在就失去她。
但她還是在說,不斷的將他推到了邊緣。
「一想到你,我就很快樂。我每天都迫不及待的要來這里。」
「你根本……」他提醒她,喉嚨發干、聲音暗啞。「不知道我是誰。」
「我知道。」她認真的看著他,眼神坦率而真摯的說︰「你一定覺得我和你認識才三個月,我懂什麼,但我卻覺得我已經認識你一輩子了。有些人,要相處幾十年,才會知道自己的感覺,有些人,卻只要一天,甚至一眼。三個月,我覺得已經很夠了。我知道你可能一下子沒有辦法接受,畢竟連我自己一開始都覺得一見鐘情這種事很怪,可是如果你不討厭我——」
「別再說了。」他終于月兌口打斷她,他沒有辦法再听下去,他怕自己會陷入那美好的想象,被她說服。
「我是認真的。」她鼻頭一酸,眼里冒出了淚光。
「綺麗……」
他的表情看起來很不妙,她知道他接下來的一定不是她想听的,連忙慌亂的打斷他,匆匆道︰「我只是希望你能考慮一下,你不用現在回答我——」
可他卻還是打斷了她的告白。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淚水差那麼一點就要奪眶而出。
她知道自己應該在這里打住,卻還是忍不住問。
「為……為什麼?」
冬日的暖陽,透窗而進。
他俊逸蒼白的臉,在陽光下一覽無遺,那一雙烏黑深邃的眼里,清楚映著深刻而苦澀的情緒。
「我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