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真是冷!听說冷氣團的威力會讓氣溫驟降到十度以下。
空空蕩蕩的展示營業廳中連一個客人都沒有,只有一輛剛從德國空運來台的展示車孤伶伶的立在那。展示車是全球同部發行的高級房車,閃亮亮的銀色外表,此刻卻被遺忘在大廳的正中央。
一群人聚集在大廳最里邊的角落,圍著一張小圓桌,喝茶的喝茶,吃零食的吃零食︰反正這種鬼天氣也不會有客人上門,大家就窩在一起閑扯淡,上自政治、影視、社會新聞,下至公司上下的八卦流言,就能讓這幾個人聊得口沫橫飛。
「明天新上任的經理就要來報到了,不知道他的為人怎麼樣?」業務專員袁嘉腿,活動筋骨的伸伸懶腰。
「也對。我們這個小小的營業處,似乎也容不下大人物。」童言真小小的圓臉笑了笑,撥了撥額前的劉海,洋溢著單純的甜美。
「既然不是大人物,那干什麼要搞神秘弄得人心惶惶!」邱隻不悅的咕噥著。
「消息若太早曝光,怕引起我們的反彈吧。」廖恩誠是標準的好好主任,對下屬從來不疾言厲色。在他眼里,大家都是同事,沒有什麼官階之分,他的沒有架子深得人心,擁有這個小小營業處同仁的愛戴。
「來個有經驗有能力的還沒話說,若來個毛頭小子,那我們大家不都很難堪嗎?」加滿熱水回座的袁嘉原也有滿月復牢蚤。年近四十的他,在這里他的年紀最大,由于是中年轉業,他的年資算最淺,可是廖恩誠沒把他當下屬,完全當哥兒們在對待,所以他心里一向沒有什麼平不平衡的問題;可是現在有新經理出線,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當然是站在廖恩誠這邊。
「那大家都不要甩他呀,看他管得了管不了我們!」邱隻揚聲說著,直溜溜的長發左右晃動,只差沒兩手插腰的發火。
老是將笑意掛在唇邊的童言真,其實和邱隻差不多的年紀;可是一個就顯得很青春年輕、毫無城府;一個就顯得成熟風韻、聰明伶俐。
童言真拿了片口香糖往嘴里塞。「先別想那麼多嘛,等新經理來,大家再見招拆招。」
當一聲,自動門打開的聲音。
沒有人要動,童言真自動自發的先站起來;誰讓她是企宣也是助理、打雜兼小妹,她得先問清楚訪客的用意。若是郵差送信,那她處理就行;若是男士來看車,那得讓邱隻美女出面;若是歐巴桑來,那得讓帥哥申立人上陣︰若是老阿伯來,那忠厚的袁嘉原得負責招待;若是看起來滿臉橫肉的客人,那就得讓廖恩誠親自出馬了。
她來到大門邊,微微彎著腰身,親切和藹笑盈盈的說︰
「歡迎光臨!」抬眸的同時,她身子顫抖了一下,眼睫眨了又眨,不能相信自己眼楮所瞧見的,心窩處開始無力的怦怦亂跳。
應該是認錯人吧?!她只能這樣告訴自己。就算真的是他,他也不可能會記得她是誰,她干什麼要像作賊一樣,這樣的提心吊膽!
努力維持著鎮定,還有那基本笑容,童言真喉頭有些干澀,「兩位先生,看車嗎?」各有千秋的大帥哥,長得是一表人才,看來得讓邱隻美女出面。
進門的是兩個一般高的男人,男人們西裝筆挺中有著相同的英姿煥發。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食物的香味,男人之一的韓定以皺了鼻,深邃的眼看向大廳里的最角落,那里有四個人正在高談闊論,他噙著嘲諷與不屑問著身旁的男人︰
「貴公司的福利真不錯,還有下午茶時間。」
男人之二的侯禹呈也聞到了那股濃重的味道,看來只有那幾個還在口-橫飛的人,完全不知道這股味道有多刺鼻。不理會笑臉迎人的童言真,他跨向前一大步。
「我找廖恩誠。」侯禹呈溫文中有著低沉的圓融,絲毫感覺不出來他的氣火正茂盛。
空蕩的大廳,侯禹呈的音量雖不高,卻馬上讓正在吃著雞心的廖恩誠回過頭,一串雞心就這麼垂直的從廖恩誠手中掉落地面。
「侯協理!」廖恩誠連忙怞出面紙,隨便的往嘴上胡亂擦擦,趕緊連跑帶跳的來到侯禹呈面前。
侯協理?眾人面面相顱,從來沒看過一向氣定神閑的主任會如此驚慌,大家也都放下手里的食物,想仔細瞧瞧究竟是怎麼回事。
童言真站在那,眼神飄了飄,好象有點進退兩難。
「在慶祝什麼?還是在開同樂會?」侯禹呈是只標準的笑面虎,這幾年工作上的磨練,已經讓他練就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
「難得寒流來襲,也沒有客人上門,所以大家就輕松一下,吃喝點東西,也當作同事在聯絡感情。」廖恩誠雖然年紀比侯禹呈大,可是官位上的差異,讓他氣勢上明顯矮了一大截。
「上班時間聯絡感情?」想欺哄他這個人事協理?「廖主任,難道你都沒看人事規章?」
廖恩誠被說得滿臉愧疚。「侯協理,我當然知道人事規章里有規定,在展示營業處除了飲料外,其它東西都不能吃。」要吃的話也只能躲到茶水間里偷偷吃。
侯禹呈挑眉笑著問︰「那你明知還故犯?」他是建隆集團總管理處人事部的最高主管,每天要面對的是人的管理。無論是制定條文律款、成績考核、獎勵懲處;只要牽扯到人,他一律有過問的權力,所有人事任命統一都得經過他的審核;無論是公開招考,或是人情關說;官比他大的,他有絕對的建議權,官比他小的,他就有百分百的決定權。
「侯協理……我不敢,只是趁著空檔……」廖恩誠還想解釋,就被韓定以伸出的手勢給打斷。
「這樣的營業處難怪每個月的營業額都達下到總公司的要求,今天已經十五號了,連輛車子都賣不出去,業績難看到還不懂反省,竟然還在這大吃大喝,我要這些廢人干什麼?!」韓定以氣憤的吼著。他可不像侯禹呈那麼有修養,他想罵人的時候,絕對會痛快的罵出來。
還在角落的三個人听到被罵成廢人,馬上起身走了過來。
邱大美人第一個發飆,「先生,請問您貴姓?」她笑得很假,薄唇抿得緊緊的,「請問您有什麼資格在這里亂叫亂叫的?」咬牙中,大家似乎都听到木材被燒得叭啦叭啦響的聲音。
在這里,除了廖恩誠曾去過總公司外,其它三個業務專員和一個企宣全都沒機會被點名進總公司。
侯禹呈听到火辣辣的美女敢開火,覺得自己怎麼有股想笑的沖動?至少廖恩誠喊他協理,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佩服這個女人的勇氣。
「我姓韓!」韓定以站到邱隻面前,給了她想要的答案。「-去問問廖恩誠,看我有沒有這個資格站在這里訓話!」
「呃?」廖恩誠不但一頭霧水,還急得額上開始冒冷汗。
大家還無法從韓這個姓氏上有太多的聯想時,侯禹呈打破了不太愉快的僵局。
「各位好,我是總公司人事部協理侯禹呈,他是台北營業處新上任的經理韓定以。」
一听到韓定以是新上任的經理,廖恩誠的八字眉垮到了眼角邊;邱隻的小嘴倒吸了一口氣;袁嘉原的國字臉跟著怞搐;申立人的長腿下意識的退了一大步。
只有童言真臉上慣有的笑意不見了,她呆呆的愣在當場。真的是他!十年了,她以為他不會再出現在她的真實生活里,沒想到他和她會有這樣面對面的一天。
廖恩誠不愧是見過世面的人,馬上恢復鎮定,「小童,快給協理和經理泡茶。」
童言真還沒來得及響應,韓定以就高分貝的說了重話︰
「不用了!我是來工作,不是來喝茶聊天的。」他陰陰的掃過每張惴惴不安的臉。「幸好我提前一天來熟悉環境,才有機會見識到各位生活化的一面。」他走到滿桌食物的角落邊,「天氣冷,就沒別的事可做嗎?」
沒有人敢出聲抗議。人事協理就在這,除非想回家吃自己,否則沒有人敢賭上自己的飯碗出言頂嘴。
什麼熟悉環境!根本就是突擊檢查。邱隻不屑的大眼瞪了瞪,可是也無可奈何,誰讓錯的是他們自己,只怪運氣不好被活逮。
沒人說話,韓定以繼續開火炮轟︰「可以打電話拜訪客戶;可以熟讀新車的性能和規格;可以擬定宣傳企劃;可以用用腦子,價值五百萬的高級房車到底可以賣給誰!」
新官上任,不只燒了三把火,看來都快把屋頂給掀了。他一點情面都不肯給,在場的人被罵得臉紅耳赤,個個頭都垂得低低的。
侯禹呈不敢出面緩頰,他太知道韓定以的脾氣,愈幫忙說情愈會把事情搞糟。
「XC500,這一年你們賣出去幾輛?這次建隆集團好不容易繼續爭取到新款XCR600的代理權,全台只有北中南三處營業處,我們更是中南部的表率,雖然這款新車還未正式上市,可是前置作業還是緊鑼密鼓的在進行,難道你們一點上進心都沒有?難道業績對你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難道你們非得等到被開除才甘願?」
冷結的空氣,在韓定以質疑的炮火聲中,氣溫似乎降到零度以下。廖恩誠卑躬屈膝的說︰「經理,對不起,這些東西是我允許他們買的,是我不對,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他一肩扛下主任該有的責任。
童言真不知哪根神經回了魂,無視于韓定以的怒火,她默默走向前,著手收拾著一桌子的杯盤狼藉。
韓定以怒瞪她一眼,沒有阻止她的動作。她不管東西吃完沒,全部掃進垃圾桶,還從茶水間拿出一條抹布將桌子擦拭干淨。
還是沒有人說話。韓定以糾結的臉色沒有舒緩的現象,他的話雖罵得難听,卻都是事實。幾雙眼楮飄呀飄,沉重的氣息幾乎壓得大家喘不過氣來,沒有人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廖主任,麻煩你介紹同事給韓經理認識,以後大家就是工作上的伙伴,應該要多熟悉熟悉。」侯禹呈撐起笑臉,雖然他心里也對廖恩誠非常非常的不滿意,但是他不能再火上加油,否則盛怒中的韓定以,肯定二話不說就將人給開除。
部門主管若要開除下屬,他這個人事主管通常都會支持各部門主管的決定。雖然他也有決定權,卻不想千預各個主管的行事作風,畢竟直接管理員工的是直屬主管,而不是他這個人事協理。
這幾個模大魚的員工雖有錯,但還不致嚴重到殺頭,總得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經理您好,我是廖恩誠……」話還沒說完,韓定以打斷的手勢又起。
「誰是誰在我來之前,我早就很清楚了。」
廖恩誠在職場上打滾這麼多年,還沒有遇見過這麼不給情面的主管;他吞忍著氣,雖有滿月復牢蚤,卻也不敢出言造次。
「廖主任,三十二歲,身高一百七十三公分,五專電子工程科畢業,在公司服務滿五年,去年才剛新婚。」
廖恩誠尷尬的連忙扯起笑容。
他走到邱隻面前,單眼皮大眼絲毫沒有對大美女有任何心動。
「邱隻,二十七歲,身高一百六十五公分,社會工作學系畢業,進入公司一年,這是-畢業後的第五份工作。」
邱隻的大眼直勾勾的與韓定以對望,在韓定以了若指掌下,她有些不屑的睞著眼。
韓定以轉而看著申立人,「申立人,二十五歲,身高一百七十六公分,信息管理畢業,不用服兵役直接進入公司服務、年資三年。」
申立人雖然有著業務員的嘻皮笑臉,此時也無法發揮巧言的本事。
接著韓定以來到袁嘉原面前,「袁嘉原,三十八歲,身高一百七十公分,有兩個分別小三和小一的兒子,觀光餐旅科畢業,做過導游和廚師,剛進入建隆半年。」
袁嘉原胖胖的身軀動了動,輕輕點著一顆大大的頭顱。
當韓定以凌厲的眼神鎖住童言真時,她立即堆起很日式的笑容,然後再來一個日式的九十度大鞠躬。「經理好!」
他沒被她親切有禮的笑容打動,依然嚴峻的說︰
「童言真,二十六歲,身高一百五十六公分,中國語文學系畢業,進入公司兩年,名為業務助理,其實是企宣。」
那段青春無知的歲月呀,看來韓定以根本記不得他們曾有過的交集,童言真心里著實松了一口氣,于是她想也沒想,月兌口就說︰
「韓定以,二十八歲,身高一百八十二公分,T大材料科學工程系碩士,結婚三年……」她的話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驀然停止。
死了!慘了!她怎麼每次說話都這麼的不經大腦!童言真呀,-真是個大白痴!活了這麼大的歲數,還這樣口無遮攔,她右掌握拳敲著自己的豬腦袋,滿臉的懊悔,讓她忍不住的吐了舌。
除了韓定以外,其它人只差沒驚呼出聲。
侯禹呈高深莫測的看著正在吐舌頭的童言真,她俏麗的短發看起來倒像是剛出社會的新鮮人,不像是韓定以口中的二十六歲。她怎麼對韓定以這麼了解?難道是誰透露了風聲?韓定以的走馬上任,只有總經理室和人事部知情,看來他得回去徹查底下的人。
韓定以怒氣稍緩,興味的眸打量著個頭嬌小的她。沒想到竟然有人知道他的背景,這下倒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原本只想緩和氣氛,現在的童言真是不是把氣氛弄得更僵了?
寒冷的正月天,竟然還刮起超級強烈台風?
韓定以和侯禹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刮到營業處每個人東倒西歪外加心髒衰竭差點休克在當場。
童言真面對邱隻的烤問,只是——的說︰「我在雜志上看過他的報導。」不是她要說謊,只是她有口難言。
邱隻不可能這樣就放過她。「哪本雜志?我也去翻來看看,那個陰陽怪氣的家伙,憑什麼亂下馬威!」想起今天下午的鳥煙瘴氣,邱隻就一肚子的火。「自以為了不起的男人,就算他把每個人的祖宗八代背得滾瓜爛熟又如何?說到底只是愛現嘛!」
冷風颼颼,夜幕低垂,兩個女人拉高衣領,往最近的捷運站走去。
「可能是在美容院里隨手翻的雜志,我怎麼會記得是哪一本!」設想過千百次再次相遇的情景,就是沒想過會是這麼糟的狀況,童言真慢慢踱著腳步,有些心不在焉。
「-什麼時候記性變得這麼好?鬼才相信!是不是總公司那邊有人透露消息給-?」邱隻一副烤問的樣子。她根本不相信童言真那薄弱的爛理由,就算童言真看過介紹韓定以的報導,也不可能記得那麼清楚,況且,韓定以又不是什麼企業家的第二代,更沒有輝煌的成就,憑什麼會有雜志幫他做專題的報導!
童言真用她那可愛的笑臉打算蒙混過去,「難得今天我們可以一起下班,我們找個地方一起吃飯吧!」
汽車銷售屬于服務業的一種,服務業就是以服務「人」為最高原則。在營業處里,每個員工都需要輪流值班,就算不留在營業處里值班,也得出門去拜訪客戶。通常沒有所謂的正常休假,更沒有規定的上下班時間,往往客戶的一通電話,服務就要到。
「真的很難得,我們好象已經很久沒有一起下班了。等明天新經理上任後,我們恐怕要開始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好吧!今天就去大吃大喝,慶祝苦難的開始。」邱隻幽了自己一默,童言真點頭如搗蒜的連忙附和。
兩個女人苦中作樂,都為了同一個男人;一個為自己不小心說溜嘴的事耿耿于懷,一個認真的在思考未來的去留問題。
童言真開始傷腦筋,以後得天天和他朝夕相處,她該如何去面對曾經讓她朝思暮想的他?
昏暗的燈光︰流瀉在空間里的是慵懶的藍調。
小酒吧里,或一人或三兩人,各自圍成自己的世界。
迷蒙的氣氛,有些不真實感。燈影的晃動下,韓定以啜飲一口瑪格麗特,臉上剛毅的線條隨著音樂和酒氣緩緩柔和起來。
「查清楚了嗎?」單眼皮的大眼輕合著,韓定以享受著短暫的輕松。
「查清楚了,可是……還是不清不楚。」侯禹呈用食指輕敲著果汁杯的邊緣。他患有酒精過敏癥,來到屬于酒的王國,卻只能看不能喝。
「什麼意思?」他狀似隨意的問,他篤定的知道侯禹呈一定會給他滿意的答案,誰讓他們不但是一起長大的哥兒們,還是三等親之內的表兄弟。
童言真的話徹徹底底掀起了候禹呈和韓定以的好奇心,不用韓定以交代,回到公司的侯禹呈立刻著手調查。
「人事命令要到明天才會正式發布,你上任的事從頭至尾也只有四個人知道。你、我、我底下的人事專員丁琪,還有老總。」
韓定以嗤笑一聲,「我好象是外星人,見不得光。」
「你這個職位又不是什麼大官,引起不了別人的興趣,自然而然也就沒有宣傳的必要,反正明天人事命令一公布,認識你的人自然就會知道,不認識你的人還是不知道,所以沒有必要事先引起不必要的風波。」侯禹呈溫文的外表下是顆老謀深算的心,否則他要面對這麼多的人情壓力,沒有三兩三的功夫,可能早就被三振出建隆的大門。
韓定以張開眼楮,將視線定在侯禹呈的臉上。「結果呢?那個童言真為什麼會知道我的來歷?」
看似韓定以霸道,其實從小到大相處下來,最後都是韓定以照著侯禹呈的意見在走。
「以刪去法來說,我和老總最沒有嫌疑。丁琪我昨天問過她,她和童言真根本沒有交集。重點是她跟在我身邊很多年了,我相信她所說的話。剩下你……」侯禹呈意有所指的反問。
「我?哈哈哈……」韓定以再啜飲一口酒,不知是身心的放松,還是侯禹呈的說法很有趣?他竟然大聲的笑了。
「別把我的話當笑話。你不覺得當你把廖恩誠他們罵得一抖一抖時,只有她始終掛著微笑,態度還從容不迫?」
「我不認識她!」韓定以說得斬釘截鐵,腦子里開始回想著童言真的長相。他對她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別答得太快,搞不好是你以前留下的風流債。」
「我不風流,你知道的。」
「你也沒本錢風流。酒別喝了,快點回家陪老婆去。」
回家?那還是一個家嗎?沒有溫度和笑容的地方,說是冰庫還比較恰當一些。韓定以在心里吁了一口氣,才說︰
「別轉開話題。那你認為童言真為什麼會這麼清楚我?」
「你問我我問誰?你還是去問她本人吧。」
「我不喜歡把私事帶進工作場合。」若他要問,早在下午時就親自問她了。
「那此題無解。你還是早點回去,免得害我被曉歡罵,說我老是帶壞你。」
「還早,我想再多坐一下。」
「十點了,還早?!不是我說你,就算再好的感情,一旦聚少離多,感情還是很容易生變的,你要多陪陪曉歡。」
已經變了!早就不是原來的當初。現在剩下的只是恩義和責任。她從沒有愛過他,她愛的只是她自己,就算他天天夜不歸營,她也不會在乎吧。
「我不用你來說教,我和曉歡有我們自己的相處之道。」
「定以,別什麼事都悶在心里不說出來,男人太愛面子可是會害死自己,還是要試著找到發泄情緒的窗口,否則長期壓抑在心里,會得憂郁癥的。」
韓定以雙手環胸,睞著凌厲的眼神,「你是什麼意思?」
「你知道我的意思。」侯禹呈反唇相譏。
韓定以從不提私事,連在侯禹呈面前也是一副偽裝的漠然。雖然他不說,侯禹呈難道不會明白?和他認識又不是一天兩天,他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侯禹呈比誰都知道他的情緒。
「你愈來愈-嗦了,不但像個老頭子,更像個女人。」韓定以一口干盡杯里的瑪格麗特。
學材料工程的韓定以沒有投入奈米材料、集成電路、電子量學的研究世界,反而選擇了需要彎身哈腰、陪盡笑臉的業務工作。
想當初侯禹呈和高總經理知道韓定以想去賣車子時,還訝異的大力反對。
建隆集團有屬于高科技的研發產業,正可借重韓定以在這方面的專業長才,而韓定以卻堅持要接任營業處經理一職,甚至曾要脅的說,不讓他去賣車,他就不進建隆一步。
韓定以葫蘆里賣什麼藥沒人知道,他的一意孤行卻換來翁曉歡徹底的不諒解。高傲的翁曉歡怎麼忍受得了自己的丈夫是個汽車銷售員?這更為日後的相處投下一枚超級炸彈及增添無數個爭吵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