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辦公室里只剩下一盞台燈,台燈下有個埋首在桌案前的人。
為了能讓這支泡面廣告十全十美,楚森反覆看著企劃案,絞盡腦汁的看看能不能再多注入一些新意。
咿啊一聲,在寂靜的空間里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楚森警覺地抬起頭。這麼晚了會是誰?
林榆楨輕輕地走進了辦公室,看見了辦公桌上的那盞燈,她就知道他一定還在加班。
高挑的身材、飄逸的長發。"榆楨,是你嗎?"他試探地問。
"我啦!難不成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是小倩飄出來找你呀?"她淺笑盈盈地來到了他面前。
他笑了,看看表,已經十點多了。
"這麼晚了,你怎麼又跑回公司?"
"想你嘛!"她調皮地逗弄他。
他全身一震!像是有電流通過般。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鏡,不安的眼楮根本不敢看眼前的美女。
她大聲的笑著,"原來你臉皮這麼薄呀!"
"我臉皮本來就很薄,哪像你這麼厚。"他也跟著說笑。
除了同學、同事,他拒絕一切跟美女接觸的機會,除了是自己的個性不善于應付美人外,更為了在事業上一層抱負。他為自己訂定的目標是先立業再談感情,男人一旦有了感情的包袱,就無法全心投入工作。雖然他長得一表人才,但為了不必要的花花蝶蝶來干擾,他硬是將自己的外表弄得又丑又沒有品味。
可是沒料到最近林榆楨似乎改變了性情,以前總愛和他爭吵個不休,現在的她卻柔情中帶著嫵媚,妖嬈中有著閃動的光芒,他已經快要招架不住她的純女性行為。
看他抬頭挺胸一臉正經的樣子,她就感到好笑。"你放心,我又不會吃了你,要吃早在台風夜就把你吃了。"
這幾天來他已經漸漸習慣她的改變,對于她的話,他也只當她是在緩和氣氛的笑話;而對于她的退讓,因而保存了他身為男人的自尊,他心里實在很感激她的不計前嫌。
"我這麼大的個兒,諒你也吃不下我。"他已經裝成這副怪樣,相信沒幾個女人受得了。
難說哦!"我把家里的鑰匙忘在公司里,我是回來拿鑰匙的。"她當然是故意將鑰匙留在怞屜里的,不使出一些小小的把戲,怎麼會有機會和他單獨相處呢?
"我就知道你胸大無腦……"話一出口,他心里就後悔了,以前跟她斗嘴斗習慣,現在竟不小心又說溜嘴。
換成之前的她一定會反唇相稽,可看他面露愧疚,就知道他是有嘴無心。
"這年頭有好多女人羨慕我的胸大。你知道嗎?做一次隆侞手術起碼要花上二十萬,我還要感謝上天賜予我這麼好的身材,所以腦容量少一點沒關系啦!"她自嘲地幫他解困。
幸好她沒生氣,他趕緊轉變話題︰"這麼晚了,你才發現鑰匙沒帶回家?"
"還早呀!小周末嘛,我先和同學去吃飯,然後再去逛街,等到回到家門口時,才發現鑰匙沒帶回家。"當然這是她的借口,要是太早回來拿鑰匙,他在趕工作忙得要死,哪有空理她呀!
"那幸好我還留在公司里,不然你今晚不就回不了家?"辦公室的門一旦被鎖上,是連保全都會設定好,除了他和李杰,是沒有人可以進來的。
她當然是算定了他會為了廣告案而留下來加班,不然她怎敢冒這個風險?
"我還是可以打電話給你,你還是會來幫我開門的,對吧?"她雙掌撐在他辦公桌上,巧笑倩兮地看著他。
昏暗的燈光、寂靜的空間,她婀娜的身姿過于靠近,他幾乎可以聞到她的發香味,看清她豐滿的胸口。
他挪動了一下位置,調高了自己的視線,輕輕吞了一下口水才說︰"對。"
"這麼晚了,你還沒忙完呀?"她看著他桌上的一團亂,"需要我幫忙嗎?"她將聲音放慢放柔,相信他的三魂七魄已經統統被她勾引去。
他真的很不能適應她這款柔情的樣子,可是比起母老虎,他還是喜歡她現在溫和動人的樣子。
"明天要趕著重拍一次吃泡面的鏡頭,我得先把後期的文宣作業弄好。"
"那我可能幫不上忙了,憑我的腦袋瓜,只能打打字,做些簡單的工作。"她很了解自己有幾斤幾兩重,反正她也沒什麼事業心,只想找到一份真誠的愛情。
對于她的自嘲,他只能微笑以對。
曖昧的氣氛中,這時林榆楨的手機聲卻不識趣地響起。
她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是家里的電話。"喂?"
"榆楨,你今天不是要回家嗎?這麼晚了,你人到底在哪里?要不要開車去機場接你呀?"林母的大嗓門穿出了手機,林榆楨只好將手機拿離耳朵遠一點,這下連楚森都听到了林母的說話聲。
"媽,我有說今天要回台中嗎?"她不解地回想著,什麼時候答應媽媽要回家?
"哇!虧我和你老爸推掉了飯局,等了你一個晚上,你不是說這個星期五下班後就要搭飛機回來台中,原來你人還在台北?!"林母的語氣有些氣有些急。
她大眼轉了轉,啊的一聲,"媽!對不起!我忘了!"自從她把目標鎖定在楚森身上後,她就把其他男人的事忘得一干二淨了。
楚森低著頭假裝看企劃案。是林母的嗓門太大,可不是他存心要偷听別人說話,他在心里想笑又不敢笑。這樣沒記性,是很像她會做出來的事。
"你就是這樣沒大腦,才拜托我要幫你介紹男朋友,怎麼沒幾天的工夫你就忘了?"
她對手機吐了吐舌頭,看了一眼楚森,幸好他又專注于辦公桌上的那一堆文件,本想走開一點說話,可是這個辦公室里就剩下他們兩人,她如果刻意走遠,好像也很奇怪。
她怕吵到楚森,壓低了嗓音︰"媽,你真的要幫我介紹呀?以前你不是強調要我自由戀愛的嗎?"
"你呀!這些年來,也沒看到你交到什麼像樣的男朋友,我的女兒大美人一個,我總得要幫你留意留意一些好男人。不過你放心,總得要一表人才的男人,老媽我才敢介紹。"
林家有兩朵美麗的花,在台中社交圈是有名的。當林母一放風聲,說要幫女兒物色男朋友後,林母及林父從此就沒安寧過,整天被電話及訪客打擾得不得清閑。
真想問老媽,要介紹給她的那個男人名字里有沒有木字邊,可是楚森就在一邊,她也不好意思直接這樣問老嗎。
反正楚森這邊連一點進展都沒有,她總不能為了算命仙的一句話,就放棄其他好人選。
"媽,那我明天一早就回去,這樣還來得及中午的飯局。"
"好吧,記得早點回來打扮打扮,我可是費盡心思才安排好這次的相親。"
"知道啦,媽,那明天見嘍!"她真想快點把電話切斷,免得楚森听到太多,對她又有了不好的印象。
"好吧,早點回來哦!"林母時才甘心把電話給切了。
她大眼盈盈地看著楚森有沒有什麼反應。
楚森感覺到她的注視,這才抬起頭來。
"講完了?"
"嗯,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他搖了頭。"要回去相親?"明知道不該過問,這樣不就代表他把她和她媽媽的談話都听了進去?可是他又忍不住不問。
"我媽媽的好意,我無法推辭。"她收了手機,拉來了一張辦公椅,在他身邊坐下。
"像你這麼漂亮,條件這麼好,還需要相親嗎?"這次他沒有嘲諷,完全是出于關心的問話。
"像我這麼漂亮,條件這麼好,你會喜歡我嗎?"剛好趁機試探一下他的心意。
"這……"大眼鏡下的雙眼左躲右閃,就是不敢看向身邊的俏佳人。
"你說過,你不喜歡太漂亮的女人,更不喜歡太主動的女人。"她替他把話接了下去。
"不是的……"話題有些尷尬,這下說她漂亮也下是,下漂亮也不是了。
"那是什麼?"她將椅子更挪近了他一步。
他怎麼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有心悸的毛病?這會兒心髒狂跳得快要無力。
"榆楨……"他用手扶了扶眼鏡。
"嗯……"她軟軟地回應,就是要听他怎麼說。
"哈哈!"他故意干笑了兩聲,"你是我們辦公室里最美麗的一朵花,誰不喜歡你呢?"
"那你呢?"她將他的旋轉椅輕輕轉了方向,讓他面對著他。
夢幻的夜,迷蒙的她,窈窕淑女在眼前,她的挑逗,他竟然完全無招架之力。
"你是我的得力助手……我當然喜歡你。"
"如果我不是你的助理,只是一個普通的女生,你還會喜歡我嗎?"她伸出了縴縴十指,將他那副礙眼的大眼鏡拿了下來。
"喜歡!"他像被她施了魔法般,無法抗拒她的舉止,柔情四溢的眼神,只能在她臉上溜轉。
"你有一雙迷人的眼。"本來只是想試探他,如今她也陷入夜的迷情里。
"我們……"他凝聚了一下心神,才發現這樣曖昧的氣氛似乎超過了上司和下屬的分界。
可是她卻在他開口說話的時候,伸出了右手食指,輕輕地放在他那薄薄的唇上。
"別說話。"她燦燦的眸光,緊盯著他略微不安的俊臉看。
她傾了身,不安分的十指游移到他濃密的發上。
寂靜的夜,兩顆牽引的心,他唇型彎彎的幅度很迷人,她的唇微微動起,慢慢靠近再靠近,她的唇輕輕地吻上了他的唇。
怎麼會這麼丟臉呢?想起昨晚跟楚森的一切,林榆楨的粉頰就通紅。她竟然會主動去吻一個男人,雖然不是她的初吻,可卻是她主動獻吻的第一次。
坐在飛往台中的飛機上,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她的心思也跟著飛到了幾重天外。
想了一整晚,她還是不明白,就算是算命伯伯的一席話,她也不必要到獻吻的地步,情況怎會失控呢?一整夜的失眠,答案還是無解,害得她雙眼通紅,黑眼圈略微浮現,這下槽了!等下她拿什麼臉去見相親的對象?
她現在可是連一絲睡意都沒有。昨夜的落荒而逃,根本沒有勇氣去看楚森的反應,下個星期一,該怎麼去面對他呢?
短短的飛行,飛機在她還沒想明白之前就落了地。
她這副無精打采樣,只好先進洗手間去補補妝,平常的她可不愛化妝,這下不把自己化個大濃妝恐怕不行了。
來接機的管家伯伯一看見她,就笑了老臉說︰"榆楨越大越漂亮了哦!"
她微笑以對,謝謝管家伯伯口是心非的贊美。這張大花臉,怎能稱得上漂亮呢?
車子停在一家五星級飯店前。以前一想到能有個好男人來相親,她的心情就會很興奮,今天怎麼這麼反常,一點勁都提不起來?
她等嘴唇揚起了最美的弧度後,才踏入位于飯店六樓的港式飲茶餐廳。
林母大老遠地看見在門口東張西望的她,細細的柳眉就皺了起來。
"我去洗手間一下。"林母向同桌的黃太太打聲招呼後,連忙沖向門口。
林母在門口攔截了林榆楨後,連忙將她拉往洗手間。
"媽,你在干什麼啦!"林榆楨被媽媽拉得有些莫名其妙。
林母直到把她拉進洗手閭後才氣急敗壞地說︰"你看你今天打扮得什麼德性?!我是給你介紹黃董的大兒子,人家可是文質彬彬、氣度非凡,而你以為自己是來賣檳榔的呀?"
"媽,我哪有!你講話干嘛這麼難听!"從小在林母開通的教育方式下,她和媽媽就像姊妹一樣,說話也就常常這樣沒大沒小。
"哪沒有?!你看看你這張可媲美歌仔戲的大花臉。"林母拉著她面對手洗間里的大鏡子。
妝好像化得有些濃了。"哎呀!都怪機場里的洗手間燈光太暗,害我拚命的抹。"
"還有,你看你!"林母拉了拉她長披風底下的緊身T恤,"沒錢給你買衣服嗎?你一定要給我穿牛仔褲來,還把肚臍眼露出來給別人看!"
林母不是老古板,以前林榆楨這樣穿她也都沒意見,只不過今天這場合不同,總是要給對方一個好印象,這樣子她也才有面子。
"媽,這條牛仔褲可是名牌的,一條要四仟多塊呢。"
"我管你是不是名牌的,總之你去把你的臉洗干淨,再去樓下精品店買一套像樣的套裝換上,我的女兒又不是見不得人,干什麼把自己弄得不輪下類。"相親成不成功倒是無所謂,林母只是不想以後有話柄流傳在社交圈里,說她的女兒跟路邊的檳榔西施沒兩樣。
"是你要我把臉洗干淨的哦,到時你可別後悔。"洗就洗嘛,反正一樣丑。
"快點哦,人家黃太太已經等了一會兒了。"林母交代完,就匆匆走出洗手間。
"知道啦!"早知道就不要回來相親,相什麼親嘛,真是自找罪受!
等她素了一張臉,她賭氣的連口紅也不擦,就快速沖往地下一樓的精品店。她得速戰速決,快點把這場相親搞定才行,不然她的脾氣可能隨時會爆炸開來。
當她沖進一家大型的精品店時,一個穿著隨性的男人也同時晃進店里,但她奔跑的速度過快,就這麼不小心撞到了男人的肩。
"對不起!"她點頭致歉。
"沒關系!"男人眉眼都在笑,畢竟撞到他的是一個好身材的漂亮辣妹。
她笑了笑,走進店里,對著店員說︰
"小姐,幫我選幾套衣服,要端莊卻又不會古板,要淑女卻又落落大方,還有要亮眼又不會太招搖的。"她得在十分鐘內挑選完畢,交給店員是最快速的方法。
店員含著笑,"小姐,請問你是要在什麼場合穿的?"能夠走進這家精品店消費的客人都不是泛泛之輩,可要好好招呼,不能怠慢任何一個客人。
"相親!"她回答得很大方。
店員楞了一下,"我明白,我會幫你挑出你適合穿的衣服。"店員隨即著手挑選衣服。
男人悶悶的笑聲在另一端角落低低響起。
是剛剛那個男人,林榆楨悄悄走到男人跟前。
"听見相親,有這麼好笑嗎?"她已經一肚子火了,希望這個男人不要再來招惹她。
男人收斂起笑容,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不是的,你別誤會,我只是覺得你說話的方式很可愛,而且我等下也要去相親,所以听見相親兩個字就……"
听見男人的稱贊,她的火氣先降了一半,"你等下要去相親?"不會吧?事情這麼湊巧。
"嗯。"男人點了頭。
"你也是來挑相親要穿的衣服?"她看了一眼男人,他文質彬彬的樣子,卻敗在他那身大T恤和泛黃牛仔褲上,讓他少了書卷味,卻多了嬉皮的隨性。
"嗯。"男人又點了頭,眼前這女孩直爽得可愛。
完了!"你該不會剛好也姓黃吧?'她笑得很詭異。最好不是,不然就枉費了媽媽的一片苦心。
"你怎麼知道?"男人在驚訝聲中還模不著頭緒。
"因為我姓林。"林榆楨用食指比了比自己,又比了比天花板,尷尬地對他笑一笑。
"林?"男人更想不通,她姓什麼跟她知道他姓黃有什麼關聯?
"小姐,你別幫我挑了,我不買衣服了。"林榆楨對著店員說完,就連忙離開精品店。
"這位小姐,你等等!"男人丟下看到一半的衣服,也跟著沖出精品店。
看來,他是不知道今天要跟誰相親,她就好心人做到底,讓他明白個徹底。
"你今天中午在六樓的港式飲茶相親,對吧?"
男人連忙點頭,"你……"
"沒錯!我就是你今天中午要相親的對象。"
男人的神經總算轉了過來,接著他開始淺淺地笑起,到最後狂笑到彎著腰,還是不能自己的笑。
有這麼好笑嗎?林榆楨想想也真的好玩,沒想到兩位媽媽的苦心安排,希望他們能改頭換面,留些好印象給對方,現在全都破了功。
她被感染了,也跟著笑,最後兩人都笑岔了氣,才在尷尬的對看之中結束這個笑。
"我是黃士達,你好。"他伸出了右手。
她也伸出右手與他相握。"你好,我是林榆楨。"
"那……我們還要不要挑衣服?"早知道他媽媽這次幫他選的對象是這麼可愛的佳人,他就不會故意為難媽媽,隨隨便便的穿這套不入眼的衣服來赴約。
"不了,反正都已經被你看到我的樣子,再假裝就沒意思了。"
"你不怕你媽媽不高興嗎?"
她把眉眼全都皺在一起,做了一個超苦的表情,"走吧,還是去花錢消災,省得她在我耳邊一直念。"
哈哈!"看來,我們同是天涯輪落人!"他也是怕耳根子不清靜,才會依了媽媽的意思來買套正式的衣服,否則下場就是被念上一個月還不得安寧。
楚森輾轉反側了一整夜,到天大亮時才入睡。已經過了中午,雖是周末,但他這個工作狂,第一次不想起床,只想賴在床上。
昨夜的她在挑逗了他、吻了他之後,竟然落荒而逃,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已經打扮成這副怪模樣了,相信以她的好條件,絕對看不上他,那她是想玩弄他嗎?
而這個時候想必她和那個企業家的兒子相親得很愉快。
一想到這里,他就耐不住心里的怒意!這個女人心里到底在打什麼主意?難道她都是這樣隨隨便便勾引男人嗎?
越想越煩躁,他堂堂一個大男人,竟處于被戲弄的劣勢!
她想對他好時,就輕聲細語、溫柔體貼;她若發起脾氣來,就像是大象壓境,讓他喘不過氣來。
她來挑弄他的感情,一轉身卻又投入別的男人懷抱,她把他當成什麼?臨時慰藉的午男嗎?
說自己是午男,好像有點太過了,可是怎能讓她于取予求?
他一翻身翻下了床。他怎能讓她幸福快樂的去約會,而自己在這里苦腦傷神呢?
他賊賊地笑起,先吃飽才有力氣對付那個女人,雖然他不能親赴現場,但是他也要讓她無時無刻感覺到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