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戲夫 第十章 作者 ︰ 華甄

「水姑娘!」回到棲鳳樓不久,段公公一路喘息地奔來。「陛下傳你過去彈奏一曲。」

「彈琴?!」藍風首先開口驚訝地問︰「要水妹子彈琴?誰出的主意?」

「是、是青菱公主。」段公公小聲說,並講了個大概。

長廊的美酒、歌舞確實讓到場的各位王公大臣歡喜不已。因為南宮翔平素不喜鋪張奢靡,所以王宮里除了重要年節、祭袒活動和迎接外國使臣外,幾乎從不聞絲竹歌樂。

今夜,伶子們是「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個個拿出了看家本領,一時之間,長廊內彩袖翩翩,妙曲陣陣,喝采聲不絕于耳。而杜青菱果真上場彈奏了一曲,確實技壓群芳,博得一片喝采聲。

得意之余,她鼓動國王傳喚同樣客居宮中的水姑娘也來獻曲,為大人們助興,于是有了此舉。

听段公公講了經過後,水娃心里充滿了苦澀,他居然為了取悅那個女人而要自己去娛樂眾人!他對自己是真的情斷意絕了呢?還是根本沒有感情?

也罷,該死心了。水娃月兌下斗篷,遞給藍風說︰「這是他的,請還給他。」

「你會彈琴嗎?」藍風接過斗篷,擔心地問。

「湊合吧,別忘了,我是琴師傅的弟子喔。」水娃說著,轉身往長廊走去。

長廊內,南宮翔心里其實頗不安寧。當杜青菱提議要水娃獻藝時,他明知她是故意刁難,但礙于眾大臣的應和,還有一絲絲打死他也不願承認的報復心態,他還是讓段公公去傳水娃前來表演。但他想像得出性格剛烈的水娃對這種要求會有的反彈,因此他有點後悔。

而當他看到水娃蒼白的臉色和那些貪婪瀅逸的目光時,就更是徹底後悔了,覺得自己真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

水娃一出現在長廊口,鼎沸的人聲霍然平息,偌大的場內只听到頻頻驚喘聲。

盡管沒有華麗的衣衫,沒有翠玉金環,然而她天生的麗容和優雅的氣質卻震懾了眾人。只見她婀娜的腰身裹在紅色長裙里,姣美的臉上脂粉未沾,眉如新月,目如星辰,一頭秀發隨意披著,僅以一條紅絲帶綰住,一縷青絲垂在額前,而此刻她眉宇間的那縷輕愁更增添了她動人的魅力。

清楚地意識到這麼多人在盯著她看,水娃心里十分惶恐,那些如烈日熾火般的目光讓她極不舒服,並有一種想轉頭跑開,躲到沒有人的地方去的沖動。她秀眉輕蹙,腳步遲疑。然而就在這時,她看到了南宮翔,並因此深受打擊。

坐在中央首席的南宮翔並未看著她,他溫柔的目光停留在他身邊打扮得美艷出色的杜青菱身上,而杜青菱正挽著他的胳膊嬌羞地和他耳語。

看到這一幕,水娃心里生出怒火。好吧,就讓所有的羞辱與悲慘在今日結束!

昂揚的斗志令她忘卻了恐懼,憤怒使她面生紅暈,她步履堅定、神態優雅地走到琴台,面對大家福了一福,明眸皓齒,嫵媚異常。在眾人的驚嘆中,紅唇微啟朗聲道︰「民女因奉王急召前來獻曲,無暇更衣修飾,還望各位大人寬宥。」

語氣不卑不亢,言辭清晰簡潔,令在座眾人怔了半晌。而水娃已經安坐琴前。

對,女圭女圭,我就是要你的勇氣和自信!南宮翔欣慰地看著他的精靈恢復了戰斗力。

閉目凝神,她將白皙縴長的手指搭在琴弦上,用力一扣,六弦合音,長廊內響起似深谷春雷般的「隆隆」回音。又見她十指輕彈急撥,隨即一首鏗鏘激昂的樂曲將所有人的心弦緊緊扣住。那曲子時而如激雷驚鼓、將人帶進戰馬嘶鳴,狼煙四起的戰場;時而如暖風拂面,讓人宛如在花香草綠、寧靜祥和的曠野;時而低回憂傷,盡抒悲天憫人的愁懷……

在座諸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那個縴麗的女孩身上,都為她超凡的琴技所折服,被那蕩氣回腸的樂曲所吸引。

彈奏間,水娃的魂魄仿佛隨著她的琴聲飛離了,漫游于她思念的白雲峰。

恩師慈祥的面容,雪兒及山鷹的陪伴嬉戲,南宮翔冷酷的指控,杜青菱高傲的嘲諷,翠兒莫名的陷害……

思念、渴望、悲憤、失望,各種下山後才真正體驗到的情緒紛沓而至,奔涌于胸臆間,令她的感情世界赤果果地暴露在眾人面前。

手指飛動,情緒激昂,突然「蹦」的一聲,琴上的六根弦一起斷裂,而她也隨即起身,看著正前方的南宮翔說︰「對不起,陛下,民女曾發誓弦斷技絕,今琴弦已斷,恕民女不再撫琴弄弦!」

說完,不等南宮翔有任何反應,隨即轉身往廊外奔去。

稍頃,被她的琴聲攝走魂魄的人們才有了反應——

「妙哉!真是天籟之聲!」曦噓、贊嘆聲不絕于耳。

「真是人間仙樂,美妙極了!唉,琴弦怎會斷了呢?」有人惋惜地說,立刻引起大家的共鳴。

南宮翔緩緩步上琴台,看到六根斷弦仿佛刀切般整齊劃一,毫無岔口。想著水娃那盈盈水眸中泄露的痛苦,他的心髒猶如壓上了千斤重槌,沉重得無法喘氣,他在心里默默發誓︰女圭女圭,以白雲峰萬靈石起誓,我會讓你重新撫琴弄弦!

離開長廊的水娃,飛奔至山坡頂,面對蒼茫夜色中,幾不可見的白雲峰悲聲吶喊道︰「師傅,難道這就是你們讓我下山的理由嗎?讓我心碎、夢醒……」

夜風吹動了她的秀發,拉扯著她的衣裙,無言地安撫著她的悲傷。

藍風和秋無忌默默地站在遠處看護著這個失去快樂的精靈。

三更初,梅院外茂密的樹林中,一個全身上下都被黑布密密實實蒙住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竄行。

突然,一條如魅似魍的黑影從一棵粗大的樹上飛躍而來,撲倒了那人。

「滾開!」一聲被悶住的低斥簡短有力,但仍可听出是個女人。

「我可想死你啦,寶貝!來,親一個……」瀅邪的聲音急切而低沉。

「唔,唔……」似有若無的抗拒只堅持了極短暫的時間,地上的兩個人影就緊緊地糾纏在一起,還不時發出令人耳紅心跳的聲音。

「呸,不要臉的賊人,竟是來偷情的,害我白辛苦!」蹲伏在一棵大樹上的水娃忿忿地在心里罵著。

她今夜又到輔國府盯梢,不料一二更不到,屋內竄出個人,于是一路緊跟到了這兒。雖對男女之事不是很明白,但與率性自然、百無禁忌的師傅們生活多年,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一點。

「唉,既然來了就看看他們是誰吧!」水娃尋思著。可是距離太遠了點,于是她一招「蝶羽紛飛」,輕靈無聲地飄落在兩人身邊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樹上,選了處枝權坐下。可那兩人只顧喘息地重疊在一起,都沒人抬頭看她,害她掃興地都看不到他們的面容。

樹下兩人興奮而專注,樹上的水娃可是無聊得要死。她抬頭看看天邊的月亮,什麼時辰啦?

隨手摘下一片樹葉,她運力往下甩去,本想打上面那個男人,不料那男人突然挺身低吼,于是樹葉飛到了他身下女人的身上,女人一驚,急推男人︰「有人!」

「……你別動,我快……啊……」

杜青菱?!引那男人的聲吟令水娃覺得惡心,但當她听出那個女人居然是杜青菱時,更是怒火升騰,身子一動就想跳下去當場抓了那對狗男女。

不料意念方動,突感身上幾處大袕一緊,四肢竟無法動彈,她知道被人偷襲。

「哼,雕蟲小技!」水娃不屑地略一運氣,袕道立解,可幾乎同時,身子被一雙鐵臂緊緊抱住,正欲驚呼,嘴巴卻被緊緊吻住。

「嗚……」水娃又驚又惱,也十分惶恐。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讓人潛行至身邊,自己居然毫無所覺?可見此人功力深厚,但不知他是敵是友?更可恨的是這無恥賊人居然敢如此輕薄自己!

心念電轉間,水娃正欲掙扎。

「別動!」唇邊居然傳來南宮翔低沉的聲音。水娃愣住了,努力地眨動眼楮。

「啊,真的有人!」這次杜青菱可不含糊,她一把推開身上的男人,站起來整理著衣服。

水娃僵硬地靠在南宮翔胸前,背脊緊抵在樹干上,不能移動分毫。雖然南宮翔沒有再吻住她,但兩人臉對臉挨得很近,他充滿陽剛的氣息籠罩著她,而她防備的目光漸漸變得氤氳。

水娃的心跳逐漸狂亂而不規則,但那絕對不是害怕。南宮翔感覺到了並揚起嘴角,水娃羞惱地瞪了他一眼。

「哪兒有人?」欲求不滿的男人拉緊衣帽,口氣極是不耐,站起身四處看看,側耳傾听,除了風聲、落葉聲,什麼也沒有。于是狐疑地看著杜青菱質問︰「你是故意的,是在報復我嗎?」

男人尖細的嗓音令水娃渾身一震。啊,是他!南宮翔似有感應地抱緊了她。

「去你的!」杜青菱也開始懷疑自己太緊張而草木皆兵了,林子里確實不像有人,于是說話也大膽了。「誰還計較你那些屁事,反正翠兒那*人也死了,看在她死前還幫我們做了大事的份上,我就原諒你吧!不過,以後再敢偷腥,小心我宰了你的小二哥!」

「不敢了。」男人諂媚地說,又一把抱住她。「我的小二哥還等著你呢……」

杜青菱甩開他,低聲斥道︰「老瀅蟲,死都改不了你的風流習性!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光惦著這檔子事?今夜我來是警告你,盡快動手!否則你就到地下去和翠兒做一對風流鬼吧!明白嗎?」

「明白。」這下男人老實了,他可是領教過這女人的心狠手辣的。

「這才乖。」杜青菱見男人臣服了,便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回去吧,別讓人發現。」

兩條身影倏然分開,往不同方向竄去。

黑影方逝,水娃猛地怞出雙手,手掌微曲,挾著一道勁風向他門面抓去。

南宮翔靈巧地避開她迎面犀利的一擊,輕笑道︰「女圭女圭,你瘋了嗎?竟敢謀殺親夫?」

「呸!這話對剛才那個爛女人說去!你不是要娶她嗎?去呀!」水娃想到杜青菱竟和敵人是一伙的,再想到南宮翔三番兩次地羞辱自己,不由怒火中燒,再次出手。「都是你,不然我就抓住他們了!可以洗清我的罪名……」

南宮翔知道她心里有氣,也覺得自己有愧,起碼在翠兒的事件中,自己確實是冤枉了她。可現在還不是揭開謎底的時候,于是開始時他並不還手,想讓她打幾下消消氣算了。然而水娃的功夫出自高人,自然不同凡響,而且她正在氣頭上,一拳一掌皆是威力無窮。為了自保,他不得不認真地與她過招。

兩人在樹上打了起來,南宮翔越打越心折于她靈活多變的武功,水娃則越打越沒勁兒。

她從沒見過南宮翔練功,更沒有跟他交過手,今天一打才知何為一山更比一山高。她不會傷他,但是非常想打他幾拳出出氣,可是無論她用什麼招式,他總能輕描淡寫地化解她凌厲的攻勢。盡管她最後使出了全力,他仍能從容應付,好像跟她鬧著玩似的,這令她萬般沮喪。

「不打了!不打了!一點都不好玩。你愛娶誰就娶誰吧,反正不關我的事。」水娃嘀咕著躍下大樹,又警告道︰「小心點,他們還有小二哥,得把他找出來!」

說著便往林外奔去。

看著她縴巧的背影消失後,南宮翔飄然落下,深邃黑眸里充滿笑意。

今晚他是追蹤杜青菱而來的,不料卻有這麼多的發現。那個男人,他當然認出是誰,盡管心里震驚,但細想之後也就釋然了。倒是水娃的一舉一動無不使他感到意外和驚喜,尤其她最後的警告,更是令他忍俊不禁。

他阻止水娃,是為了不打草驚蛇,想要順藤模瓜,清理宮內的隱患,不科卻更加惹惱了她。

「唉,女圭女圭,看來我真是錯得離譜……再忍受幾天,我一定還你清白。」

踏著一地破碎的月光,南宮翔飛快地往林外掠去。

數日後的傍晚,南宮翔和藍風從設在畫坊內的密道中出來,來到庭院假山旁。

「好姑娘,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嘛。」一個男人乞求的聲音從假山後面傳來。

「走開!公子如此死纏爛打究竟想干嘛?」熟悉的聲音令南宮翔停住腳步。

「水妹子?」藍風也停下腳步低聲驚呼。她怎麼會到梅院附近來?!

繞過假山,他們看到水娃正和杜青岩面對面站在下面的上。

「姑娘息怒,在下自那日長廊听曲後對姑娘念念不忘,盼與姑娘長相廝……」

「住口!你這人很煩耶,本姑娘已經一再告訴你,那是你痴心妄想!」水娃阻止了他的話頭。

「那麼做朋友好不好?」杜三公子只好退而求其次。

不料水娃依然斬釘截鐵道︰「不好!」

「姑娘長得如此嬌艷,奈何如此無情?那恕本公子失禮了。」杜三公子飛快出手,水娃沒料到他竟敢在光天化日下動手,閃避略遲,被他抓住了衣袖。

「放手!」水娃厲聲喝斥。「若非看在公子是陛下貴客的份上,本姑娘一定擰斷你的爪子!」

「擰啊,擰啊,本公子非常期待與姑娘肌膚相親……」杜青岩皮皮地說著,俊面滿足邪邪的笑容。

「啪!啪!」還沒等假山邊的南宮翔出手,水娃已經重重地賞了他兩個耳光。

「天哪,姑娘下手可真重。」杜青岩放開緊握袖擺的手,撫面驚呼。

「公子!」杜青岩的兩個侍妾紛紛撲向前,想對水娃動手。

「誰敢對水姑娘無禮!」杜青岩一聲厲喝,兩個侍妾聞聲色變,呆立一旁。

「哼!」水娃毫不領情地說︰「公子今後請自重,否則絕非賞你耳光了事!」

說完,拍拍袖子,轉頭就走。

「好個火爆的水娃子!」杜青岩撫著自己被打的雙頰,不怒反笑地注視著她的背影。

看到這一幕,南宮翔的濃眉擰得死緊。

「杜三公子常常糾纏水娃嗎?」他問藍風。

「沒錯…不過她能應付。」藍風簡潔回答。

不行!南宮翔心里暗自決定,不想讓此類登徒子蚤擾她,就要讓她的身邊始終有人保護著!

大-國最熱鬧的節日-賽馬節就要到了。

這幾天水娃的心情特別復雜,一方面過節令她興奮無比,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參與這樣的節慶呢!可另一方面卻又心碎神傷。

南宮翔再也未曾來看過她,反而每天都往杜青菱住的雲錦樓跑。她不明白為什麼在知道杜青菱是那樣的女人後,他還要她?但她知道自己與南宮翔之間是再無轉圜的可能,于是她決定等大叔的毒解清後就離開王宮這個傷心地。

想到以後再也沒有期待的人,再也沒有那些美麗的夢,她就感到心痛和茫然。

仿佛從懂事起,南宮翔就在她的生命里,今後沒有了他,她該如何過活?

她已經把那天晚上發現杜青菱與人私會,圖謀不軌的事告訴了藍風租四衛士,而且告訴他們那個尖細嗓音的人就是密謀豐堤下毒案的主謀。

雖然當她要他們注意找「小二哥」時,他們全都是一副吃到澀梨子似的,瞠眼咬唇,欲言又止的怪模樣,但她知道他們會盡力保護好南宮翔。而不管杜青菱是不是好女人,那是翔哥哥自己的事,她不想再讓那些傷心事困擾自己。

賽馬節的慶祝活動通常在秋末收獲後舉行,歷時三天——

第一天,家家戶戶掛起彩燈繡球,入夜舉家團聚,喝酒卜卦,祈禱來年豐收;第二天,祭把山神祖祠,用麥面捏出山神及各種野獸祭把,入夜則親朋好友相聚野外,燃起篝火,吃燒肉、喝燒酒,唱歌跳舞通宵不散;第三天的賽馬,則是節日的最高潮,勝者不僅可封「勇士」稱號,並可獲得國王褒獎。

幾天前,宮里就開始盛大的布置,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氣氛。而今年因為有了活潑好動的水娃和奢侈鋪張的杜氏兄妹,就更顯得熱鬧。

水娃被這種歡快的氣氛所影響,暫時忘卻了即將離去的悲愁,轉而快樂地跟大家一起掛彩燈結繡球。她輕盈的身形,美麗的笑顏和絕世武功不僅幫人們省去了搬梯子、搭架子的功夫,而且給枯燥乏味的準備工作帶來極大的樂趣,宮里傳出難得一見的歡聲笑語。

正當大-國舉國歡度賽馬節以慶祝一年的好收成時,一場陰謀卻悄然而至。

賽馬節第二天,南宮翔結束祭祖拜廟回到鵬鸞閣,藍風已等候多時。

「陛下,請易容換裝。」一見到南宮翔,藍風不由分說地遞上便裝。

見他一臉肅穆,南宮翔也不多言,只是迅速行動。從小到大,他們培養出的默契依然未變。

化妝成普通侍衛的南宮翔隨藍風出了宮,藉由暮色掩護,來到郊外荒廟。

藍風謹慎地在門上扣了三下,門即刻被打開了,竟是冬虎。

「陛下,快請進來。」冬虎等南宮翔和藍風進來後立刻關上門,並守在門邊。

一進屋,就看見春焱和秋無忌押著一個矮壯的男人蹲在屋角。

那男人一見到南宮翔,就跪在他面前,連連磕頭求饒︰「王上饒命啊!」

「你是誰?」南宮翔問,心里卻對藍風把自己帶到這來的原因明白了八九分。

「小人符明,是宮里御膳房的采買。」男人對著南宮翔一個勁兒地磕頭,喑啞的聲音透著惶恐。

「如果要你老娘妻兒平安,就對王上老實坦白一切。」秋無忌低聲命令道。

「是、是。」符明直起身,看到南宮翔犀利的目光時瑟縮一下,低頭說︰「小的本是大-國人,十二歲時被烏達國抓去當差,後來輾轉到了渚湔國,一次比武獲勝,被太子杜青峰暗中收入門下。十年前,霍庾,也就是莫桑公子……」

「江湖上惡名昭彰的‘摧花聖手’莫桑公子?」南宮翔吃驚地打斷他問道。

「正是。」看到南宮翔沒說話,忙又接著說︰「那時他剛到渚湔國,帶了一種藥草給杜青峰,在大王來大-國議親前,杜青峰命小人隨行,伺機將那藥草混于霧茶中讓大-國先王喝下……」

符明吞咽一下後接著說︰「可是貴王宮防衛嚴密,我無法下手,最後是青菱公主利用敬茶的機會做了。但不巧被貴國侍衛長發現,我不得不把他擊暈。公主得手後,我們又栽贓嫁禍于他,後來又殺了他全家……」符明抬頭看到南宮翔鐵青的臉色時嚇得閉嘴。

「你怎麼進宮的?」藍風厲聲問,百密一疏,當年的侍衛長死得真冤!

「是我遠房姑媽引薦的,她原是宮里廚娘,幾年前死了……」符明吶吶地說。

「還有其他事呢?快說!一件也不能少!」秋無忌又踢了他一腳。

「霍大人,不——」符明急忙改口道︰「霍庾盜得邊防圖後交給小人送出宮,又要小人在豐堤下毒……還有,翠兒入宮是為了行刺王上,後來不知水姑娘怎麼知曉了豐堤的事,還向王上示警。霍庾很生氣,要我除掉她,可是我多次下手都沒有得逞。水姑娘避過那枝毒箭後,他們開始懷疑是我放水……王上離宮去時,因水姑娘身邊總跟著人,我無法下手,他、他們更加懷疑我,還打了我,逼我無論如何要做掉她,否則他們就殺了我娘和妻兒。我沒有辦法,只好到馬廄里設機關,結果就被藍都統和秋衛士捉住了。」符明垂頭喪氣地說。

藍風把從符明家搜出的由檜木削成的兩支灰色鵝毛箭翎的短箭、捕獸器的保險栓、夜行服及他渚湔國特使的令牌等證物出示給南宮翔看。說︰

「為了防他心存二志和保護他的家人,我已經把她們安置在另外的地方。」

「很好。」南宮翔贊賞地點點頭。

在曉以大義後,符明願意棄暗投明,協助他們查案。他發誓︰「我本來就是大-國人,而他們已經不信任我。我一定將功贖罪,以報王上不殺之恩!」

當晚,雲破月出,大地生輝。鵬鸞閣內的南宮翔又度過了一個無眠之夜。

事實再次證明水娃無辜。想到她豐堤報險、海上示警、深夜的相擁、甜蜜的親吻……南宮翔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她的感情是那麼明顯,可是他卻讓仇恨蒙蔽了雙眼,無法看見,令她受了那麼多委屈。

盡管心中充滿愧疚,他卻感到安慰。畢竟,多年的謎就要揭開了,而他的水娃是清白的!雖然他對她始終不肯告知在哪里听到豐堤毒訊一事仍不理解,但他相信她應該是真的有不能說的苦衷。他要打鐵趁熱,盡快將事情處理好,然後好好的向水娃道歉並表明心意。

想到他們的未來,南宮翔緊皺的眉頭舒展了,他渴望那一天的早日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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