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陽春滿足的在床鋪上伸著懶腰,溫雅爾一早就出門去,一直到掌燈時候都不見他回來。
他不在屋子里,沒人跟她大聲小聲、大眼小眼,她動作利落多了,將所有的工作都做完了之後,她將曬了一天的太陽,變得軟蓬蓬的棉被收進來將臥榻整理好,還把床帷拆下拿去洗,換上一副春綠的朝氣顏色。
一直到巡園的更夫敲了鑼,那表示粗使丫頭們的休息時間到了。她才吹熄了屋子里的燭火,點起一盞風燈來照路,腳步輕快的走回到丫頭房里去休息。
她能夠這麼準時回去休息,還是第一次呢!真希望少爺天天不回家,那她就輕松多了,也能到常姑娘那去學讀書識字了,不然壞脾氣少爺總要指使她做東做西,害她每次回來的時候大伙都已經睡了,她錯過了和大家交流談天的時間,也搶不到好位置安眠。
粗使丫頭們陸陸續續的回來休息了,嘻嘻哈哈的在外面的水井邊洗手洗腳,幾個睡眼惺忪的丫頭已經在鋪著被蓋了。
「你洗干淨了手腳沒?」一個在景陽春旁邊抖開被蓋的丫頭道︰「我不愛髒兮兮的人睡我旁邊。」「我洗過了。」她連忙伸出干淨的手腳,「一點都不髒。」其實她今天還偷偷的洗澡了呢,因為壞脾氣少爺早晚都要淨身,所以她日頭一斜就開始燒水,免得他一回來就大呼小叫的跟她要水洗澡,沒想到少爺一直沒回來,她又不想浪費那熱騰騰的洗澡水,所以就拿來慰勞自己的辛苦了。
「我叫景陽春,姐姐叫什麼名字?」她笑眯眯的,很有禮貌的問。
誰知道那丫頭只是翻個白眼,咕噥道︰「誰有那工夫跟你姐姐妹妹的?」說完她倒頭就睡,還特地把背對著她。
景陽春老是踫這些丫頭的釘子,她一點都不明白為什麼?除了夏夜雨之外,這些丫頭根本就沒人會跟她說話,而那些上臉的大丫頭更不用說了,她們對她而言身分高了不知道有幾階呢,她們更不可能來跟她做朋友了。
惟一跟她做朋友的夜雨又不跟她們住在一起,她和一個傻傻的生火丫頭一起睡在柴房,她不肯跟大家一樣叫她傻姑,就跟著夜雨叫她小春了。
瘸了一條腿的夜雨也挺可憐的,表嬸待她不好老是苛扣她的吃食,其他人又根本不搭理她,難怪那天那個不新鮮的大餅能讓她邊吃邊哭了。
聊天玩鬧的丫頭們漸漸靜了下來,景陽春也閑上眼楮,緩緩的進入夢鄉。
「喂!起來!」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景陽春身上的棉被又被人拉掉,她柔柔眼楮爬起身來,一看清楚擦著腰站在床尾的少女,她的睡意全消。
「你要做什麼?」
「這是我的位置,你滾到別的地方去睡。」
「你不要太過分喔。」連續幾天,不管她睡在哪個地方,這個盛氣凌人的少女都會把她的棉被掀掉,聲稱她佔了她的位置。
她跟壞脾氣少爺簡直就是上天派來折磨她的,讓她不好過大概是他們相同的目的。
這一次她說什麼都不讓了,她可不要以為她是好欺負的人,她只是不想跟她計較而已,誰知道她居然得寸進尺越來越過分。
「你下來,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她把她的被蓋丟到地上,還用腳亂踩一通。
「你干什麼啦!」景陽春連忙跳下床來,一把推開她搶救自己的被蓋,「髒成這樣了。」她得多花時間來洗干淨了。
「我警告過你了。」她得意揚揚的一笑,一副勝利者的樣子坐在床沿月兌鞋,拉著自己的被蓋倒頭就睡。
景陽春惱怒的瞪著她,翻了翻白眼實在不敢相信她遇到的事,大家都是人家的奴才,用得著這樣欺負她嗎?
真是太過分了!
她叨叨絮絮的咕噥著,在床榻上找了個空隙將自己塞了進去,「這麼愛欺負人,真是奇怪了……」
還好接下來的兩天溫雅爾都沒回來,興高采烈的景陽春每天整理好屋子,做好她分內的工作,一到休息時間就到常相思那里去讀書,而此時黃鶯兒會從廚房將午膳拿過來,當然也算了她一份。少爺不在家,她覺得自己好幸福呀。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長,辰宿列張。寒來暑往……」離開容園,她搖頭晃腦的背誦著新學的千字文,腳步輕快的走回微雨樓。
「始制文字,乃服衣裳……」她推開房門,一個黑呼呼的東西當頭罩下,還帶著一陣隱約的香氣。
她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的將頭上的東西抓下來,定眼一看是一件男子式樣的罩衫。
「洗干淨。」
「少爺。」她瞪大了眼楮,看溫雅爾從容的換上一件嶄新的罩衫,而他扔過來的這件,跟髒呀、臭呀完全扯不上關系,「這衣服一點都不髒。」
「你少-嗦,衣服穿過就是髒了,叫你洗就洗。」他又是一副輕蔑而瞧不起人的嘴臉,「我的午飯和洗澡水呢?你偷懶沒做對不對?」
「你又不在,我怎麼可能做?」又沒人吃沒人用,那不是浪費了嗎?
溫雅爾冷哼一聲,「偷懶就是偷懶,別找那麼多理由。」
「我沒有偷懶。」她抓著他的衣服大叫,「我馬上去做。」不就是一頓飯和一桶水嘛,很快的……「喂,衣服。」他踢了踢腳下堆得跟座山似的衣服,兩三天沒回家衣服照理,衣囊里有銀子買個十來百件新衫都不成問題。
適才小廝扛著用麻布袋裝的髒衣服回來,他就要把它通通倒在地上,讓她來檢。
誰叫這丫頭礙了他的眼,他得想辦法讓她帶著她的碎嘴離他遠一點。
他就不信她會比別人多幾分韌性。
他不能換丫頭?沒問題。但他娘一向善待下人,丫頭要換主子可是一點麻煩都沒有。
要找丫頭碴,他算是個中高手了。
景陽春微側著身子,歪著脖子瞧了一眼,驚呼一聲,「我的天哪。」一座山壓垮了她微小而短暫的幸福感,待她爬到山頂也錯過晚膳時間。
幸福的日子過不久,轉眼又從仙境回到地獄了。
「別喊天了,我要吃飯。」他其實也不怎麼餓,安西王府的伙食能差到哪里去?找她的麻煩才是真的,「听說雲南氣鍋雞很有名,弄一只來給我試試。」
她一臉又是無奈又是微怒的震驚,「少爺,那要兩個時辰才會好。」
那她要什麼時候才能去洗堆得像山的衣服?
溫雅爾笑咪咪的說︰「我知道。」
「真不敢相信,居然有這種事。」她嘮嘮叨叨的轉身出去,還不忘回頭瞪了他幾眼。
「對了,你手上那件衣服,我明天要穿。」
景陽春張大了嘴,難以置信已經不足以形容她臉上的表情,「少爺,我不是跟你說過,今天才洗的衣服明天不可能馬上干的啦。」
他的衣服多得足以把她壓死,隨便穿哪一件都一樣瀟灑,干嗎一定要穿哪一件?這如果不是存心在刁難她,就是任性價了,根本不知道這叫為難別人。
溫雅爾哼了一聲,「那又怎麼樣?」
那……那又怎麼樣?他居然能說得這麼輕松,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任何一個懂事的小孩都知道什麼叫做為難別人!瞧她家少爺明明是個大人了,居然這麼不懂事、幼稚!
景陽春眨眨眼楮,猛力的搖了兩下頭,抱怨著,「怎麼會有這種人。」
她生氣的走到他面前,用力的瞪了他幾眼,才蹲下去把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往自己手上疊,直到她的上半身和視線完全叫衣服給俺沒了,她才歪歪斜斜的走了出去。
在她因為瞧不見路,而把自己往門上撞又被門檻絆了一跤,衣服掉了一地之後,溫雅爾毫不客氣的笑她。
「真是個笨丫頭。」
她一邊跪在地上撿著四散的衣服,一邊道︰「少爺,你可以不幫我,但是請你別說風涼話。這樣不但沒禮貌,而且讓人家心里很不舒服。」還笑得那麼大聲!
「你管得著嗎?」他笑容一收,哼了一聲,「嗦。」
◎よスセゎケフネ◎
華燈初上,群鶯亂舞的鳳凰台今日貴客滿門。
安西王大宴當朝權貴,座上客非將即相,冠蓋雲集,名妓們莫不使出渾身解數伺候他們,以求得一飛上枝頭成鳳凰的機會。
輕紗蒙面、薄衫攏身的妖媚舞娃們腰肢微擺、豐婰輕扭,配合著如仙樂般悅耳的絲竹聲,在寬闊的廳堂之中翩然起舞。
羅列的女子們盛裝打扮,一個一個站上高台蚤首弄姿。
有意與之共度良宵者贈酒一杯,便可懷抱台上佳麗共赴巫山雲雨。
眼看著台上的美人一個個被其他急色鬼抱走,而孫浩成卻一點表示也沒有,還對台上的佳麗們打了個哈欠,似乎是覺得無趣,一迭聲的催小廝再打酒來。湛掩袖一使眼色,溫雅爾便借敬酒之名坐到孫浩成那一桌去。
「孫將軍,一個人喝酒豈不冷清?」他拿著一壇酒,豪爽的拍開了封口,「三十年的珍藏女兒紅。」「你來得正好,陪我多喝幾杯,我今晚便是沖著統領大人的金面才來。你倒好,躲到這時才來,得罰喝三大杯。」為了誰領兵一事,他和湛掩袖生了嫌隙,今晚他原不打算過來,是溫雅爾親自派了轎子去接,他看在他的面子上才過來的。
「醇酒固然好,也得有美人斟這才夠味。」他揮手朝老鴇道︰「施嬤嬤,你的紅牌呢?帶幾個過來陪陪孫將軍吧。」
這家伙要是瞧不上這里的姑娘,那他的計劃怎麼辦?孫浩成酒量嚇人,堪稱千杯不醉,要灌醉他實在太難了,因此美人就成了計劃里最重要的一環。
要弄走孫浩成當然得在四下無人的時候,而他和掩袖又不能出這個面,否則他一失蹤,皇上一定會懷疑是他們動的手腳,所以他和掩怞得有不在場的證據。
「不用了。」孫浩成阻止道︰「這里的粉頭個個俗媚,看了就倒胃口。」
他訝異的搖了搖頭,「如此天仙絕色,難不成孫將軍還瞧不上眼?」
「大魚大肉吃多了,總得吃些清粥小菜。」他嘿嘿的笑了幾聲,「不瞞你說,這些女子好看是好看,可畢竟過盡千帆忝不知恥,哪比得上小家碧玉的嬌羞可人?」
溫雅爾在心里亂罵一通,要換胃口也別挑這節骨兒眼!
可他還是笑嘻嘻的說︰「這麼說來,孫將軍喜歡尋常女子嘍?」
「良家婦女哪會來這種地方跟你糾纏?說穿了,不過是青樓里的新貨,貪著新鮮還不懂情事之前先睡了罷了。」他咕嚕咕嚕的灌下一大口酒,一臉很遺憾的說。
「孫將軍!」一臉醉意的尚書大人左擁右抱,跌跌撞撞的走來,含糊不清的喊著,「好威風呀!奉旨平亂……來來來,你非得跟我喝上一杯不可。」
孫浩成哈哈一笑,「老白,你倒是會享福,這兩位當你孫女都可以啦,還不放了她們來陪我喝一杯。」
溫雅爾看他們互拉著豪飲去了,連忙溜到二樓雅座里去,關起門來喊道︰「糟啦,那王八蛋挑得很,嫌這里的娘們他玩膩了……」
他話還沒說完,湛掩袖便截住了他的話頭,揮手道︰「那你就弄個新鮮的給他。」
「都這時候了,叫我到哪里找?」說得容易喔,哪種正經人家的女兒肯在這種時候出門,況且還是到青樓來給男人打量。
「人家說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你的紅顏知己不少,隨便拉一個出來搪塞不就好了。」
「行不通的。」溫雅爾還是搖頭,「太好看的他嫌沒胃口。」他可不是小氣,舍不得那些美人,他愛惜衣服都比愛惜美女來得用心。
「那你找個難看的吧。」湛掩袖聳聳肩,「總之你要搞定,真沒辦法的時候,你就自己硬著頭皮上吧。」
「什麼?」他跳著腳道︰「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會跟你做朋友。」
明明是他的事,他不過是幫忙出個主意而已,掩袖居然叫他扮女人?!有沒有搞錯呀?
為友情犧牲也不需要這麼徹底吧?
「過獎了。」湛掩袖從半開的窗子往下瞧,「你再不快點,咱們的大魚要溜了。」
溫雅爾在房內踱著步,猛然大叫道︰「絆著他,我待會就回來。」
他像一陣狂風似的卷了出去,湛掩袖悠然的獨酌著,似乎不擔心計劃生變,反正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軟的不行就來硬的,總之西南平亂他是去定了。
◎よスセゎケフネ◎
嘩啦嘩啦的水聲不斷的在漪水閣旁的水井邊響著,在景陽春拼命搓柔和洗衣棒的槌打之後,除了脂粉味道消散了之外,原本就不髒的衣服顯得更干淨了。
先前那鍋氣鍋雞呀,經過兩個時辰小心翼翼的炖煮,少爺卻只吃了幾口就嫌不道地,叫她撤了。
撤了就撤了,她還高興的拿到柴房給夜雨和小春填肚子,省得浪費。
要是表嬸別突然出現,拿走了氣鍋雞又把她們三個狠狠的罵了一頓,大家的肚子都應該是飽飽的。
借著月光洗衣服是一件辛苦的事,幽幽暗暗的景物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薄紗,想到夜雨曾說她每日得經過的漪水閣鬧鬼,她心里有些發毛。
身旁那道深鎖的大門和階邊荒生的雜草,都為想象力豐富的景陽春帶來了恐怖的聯想。
人真是很奇怪的動物,老是喜歡自己嚇自己,在還不知道鬧鬼的時候,她只覺得深鎖的大門有些神秘,倒從來沒害怕過。
現在知道了,就開始胡思亂想了。
唉,要是能點個蠟燭或是提個風燈來照路就好了,可是表嬸不許她這樣浪費燈油。
一陣腳步聲雜杳的奔來,在景陽春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時,已經有人拉著她的後領,將她拉起來,害她踉蹌的踢翻了水盆,濺濕了鞋襪和裙擺。
「哇!」她嚇了一大跳,用力的扭過頭去,見著來人生氣的喊道︰「少爺,你又嚇到我了。」
她抓起了裙擺扭著水,憤憤的說︰「你可不可以別突然在別人背後出聲?」她遲早會給他嚇得三魂七魄全出竅。
溫雅爾拉著她的手,命令似的說︰「跟我走。」
這丫頭還真會亂跑,害他四處找不到她,又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全府的人都給他驚動了,後來才知道她叫景陽春,應該還在廚房旁的水井洗衣服,為了找她平白浪費了許多時間。
孫浩成對丑丫頭情有獨鐘,巧的是他家里剛好有一個又嗦又難看的丫頭。
景陽春給他拉得跟路了一下,得用小跑的才跟得上他的大步伐,路又黑不免走得跌跌撞撞的。「少爺,你要干什麼?你放開我,我衣服還沒洗完。」
「少-嗦,我有別的事要你做。」他也不管她跟不上他的腳步,拖著就走。
「唉,少爺……你要干嗎交代我一聲就好了,別拉著我走。」她不滿的喊道︰「少爺、少爺!」
「閉嘴啦。」
他把她拉出角門,一看見那揚著首、鼻孔噴著氣的高大黑馬,景陽春差點沒軟腿。
「少爺,你到底要干什麼啦?」為什麼把她拉出園子?
溫雅爾跳上馬背,對她伸出手,「閉嘴,上來。」
她猛搖頭,退了幾步,「不要。你到底要我干嗎,為什麼要出門,又要騎馬?」
難不成……是不要她當他的丫頭?所以要把她送回家去?這怎麼行呢?若丟了這份差事,哪來的銀子還人家?
一想到那日賭坊的打手上門來催債,將老爹打得鼻青臉腫的模樣,她臉色立刻變得慘白瞪大了眼楮,一動也不敢動。
「快點上來,我沒工夫跟你耗。」溫雅爾不耐的說︰「要你做件事拖拖拉拉的,嫌我對你太好是不是?」
「少爺。」景陽春緊張的絞著雙手,「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事?請你跟我說,我會努力改過來,拜托你別送我回家,我需要這份工作。」
「誰有空送你回家?」他沒好氣的說︰「快點上來,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不是要送我回家嗎?」她手撫胸口松了一口氣,感激的笑了,「少爺,謝謝你、謝謝你。」
一听到不是要回家,她連忙伸出手去與他互握,讓他把沒幾兩肉的她提上馬與他共騎。
「少爺。」她緊緊的抓住馬鬃,有些緊張的說︰「我從沒騎過馬,所以……」
溫雅爾沒空听她嗦,兩腿一夾「駕!」的一聲便策馬急奔向前,景陽春猛然往後一仰,靠在他的胸膛上,怕得不敢睜開眼楮,只覺得耳邊風聲微動,身子上上下下的顛簸著,渾身的骨頭都快散去了。
「少爺……」她給晃得頭昏腦脹,胃中酸液上升,忍不住喊道︰「慢一些吧,我要吐啦。」
「你真沒用!」他不耐煩的罵了一句,「這麼麻煩。」雖然這麼說,還是怕她忍不住其吐了,髒了他的好馬可就倒霉了,于是放慢了馬步。
「我剛剛跟你說我沒騎過馬,是你硬要我上來的,怎麼可以說我沒用又麻煩。」忍住想作嘔的沖動,她理直氣壯的反駁著,雖然感到不適但仍不容許旁人冤枉她。
「你少嗦,待會嘴巴給我閑緊一點,我沒叫你說話你就不許出聲。」
「可是少爺,你到底要我做什麼?」她狐疑的回頭問道︰「有什麼事在家里不能做,非得三更半夜跑出來不可?況且我肚子好餓,頭暈眼花的恐怕沒法子幫你忙。」
溫雅爾哼道︰「我叫你閉嘴你還道理一大堆,到底要怎樣你才能忍耐個一時三刻不出聲?」
「我總得知道你要我做什麼呀?要是我做不來,你又要罵我笨丫頭,那又不是我願意的,我得問清楚才能幫你是吧?」她叨叨絮絮的說道。
「你好煩,我拜托你幫我一個忙而已,你就爽爽快快的答應,為什麼要這麼嗦?」真是個討厭的丫頭,不過幫點小忙去賣身而已嘛,干嗎拖拖拉拉推三阻四的,一點都不干脆!
要是換了別人,早就因為能幫到他的忙而高興得歡天喜地,覺得自己好福氣了。
「少爺,雖然你老是罵我笨,可是我一點都不笨。」景陽春嚴肅的說︰「如果沒問清楚是什麼事情,我怎麼能答應,要是我辦不到怎麼辦?」
這樣他不就有借口說她不好,然後辭掉她?
「譬如說你叫我洗衣服,那當然沒問題呀,我可以把衣服洗得又干淨又香。又譬如說你叫我煮飯,那也沒問題,我的手藝雖然不是一等了可是也算很好了。」
「你閉嘴,幫我辦完這件事之後,我答應你一個條件、給你好處,這總可以了吧?」溫雅爾沒好氣的說著,但卻開始對這個碎嘴丫頭的父母感到好奇了,什麼樣的人能教出這麼嗦的女兒?
「好處?少爺,我是你的丫頭,幫你做事是天經地義,干嗎要好處?」她眨了眨眼楮,一臉莫名其妙。
「既然幫我做事是天經地義,你為什麼要這麼嗦呢?」他凶巴巴的說︰「信不信我把你舌頭剪了,吵死了!」
「剪了我的舌頭就不能說話啦。」她瞪大了眼楮,「我又沒做壞事,怎麼可以這樣呢!況且少爺你又不是青天大老爺,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判人割舌之刑,真是太殘忍太沒道理了。」
他皺起眉,也懶得跟她解釋了,跟她認真的結果是惹了一肚子的閑氣。還好鳳凰台也到了,他勒住韁繩利落的下了馬,粗聲粗氣的說︰「快下來。」
「這是哪里?」景陽春好奇的打量著眼前華麗的屋宇,那層層疊疊的大屋子里傳出陣陣悅耳的音樂聲,掛著大紅燈籠的門梁下立著三三兩兩雲鬢高聳、微露酥胸的女子。
一陣熟悉的脂粉香氣隨著夜風飄來,那種味道她很熟悉的,少爺衣服上就是沾滿了這種味道,她一直奇怪一個大男人怎麼會有脂粉香氣,原來是來這沾的。
「下來呀。」溫雅爾抓住她的手一扯,「發什麼愣?」
「這是哪?怎麼有這麼多女人?」景陽春側過身子讓他將她抱下馬,好奇的打量著來來往往的人。
「都是別人家的丫頭。」他把她往地上一放,「听好了,不許出聲乖乖站著就好了,事成之後我不會虧待你的。」
她點點頭,「我知道你說我可以有一個要求,那我可以先用嗎?少爺,你到底要我做什麼?」
「不可以先用。」他頭痛萬分的說︰「你只要站在那,讓別人瞧瞧我溫家的丫頭,這樣就可以了。」「光是站在那就好?」她看著他指的高台,有好幾個仙女似的漂亮姑娘倚在欄桿上,怎麼看都不覺得她們像丫頭。
「可是我……」她被溫雅爾拉著進門,越是打量里面的擺設和穿梭的人們,她越覺得奇怪,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你閉嘴,再吵就送你回家去。」他威脅道︰「你不是想掙錢,機會不是來了?」
景陽春听他這麼一說,真怕他動怒辭了她,也不敢再多說,反正只要站在那里,她應該是辦得到的,于是她點了點頭。
「施嬤嬤!」溫雅爾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找到老鴨,連忙喊道︰「幫我打扮這丫頭,把她放到迎仙台上去,別說是我帶來的。」
「那有什麼問題!」施嬤嬤眉開眼笑的拉著景陽春的手,「這妞倒是新鮮得很,哪弄來的?」
「風月樓。」他隨口扔下一句,轉身便尋湛掩袖去了。
要是這麼丑的丫頭還勾不起孫大將軍的興趣,他也沒轍了!總不能真要他扮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