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瀝瀝的雨不斷的下著,持續了一夜。
清晨的露珠和雨水在花朵葉瓣上打轉,朝陽一映,幻化出七彩的光芒。
君君坐在桌前,面前的紅燭已經燃到了盡頭,只剩燭淚。
原來,少了春夏秋冬和日月星辰,這屋子會這麼樣的冷清。
她們走了多久呢?算算也有好幾天了吧?這個大宅子里,空空蕩蕩的一點生氣都沒有,似乎所有的人一走,也把歡樂一起帶走了。
她趴在桌上,讓時間一點一滴的在空虛寂寥中消耗著。她現在才知道一個人的滋味這麼的難受。
而她會孤孤單單的原因,據說是她自己造成的。
她唆使侍衛去襲擊宋雪宜、大鬧依山傍水樓,原來都是不對的。她果然是太沖動、太胡鬧、太不顧慮了別人一點,難怪爹爹不要她。
他把她嫁得遠遠的,或許也是因為她在大月氏太不乖、太胡鬧了吧?
不對!是宋雪宜胡說八道,他說的話都是騙人的,她一個字都不信。
一陣敲門聲輕輕的響起來,一個丫環捧著一盆水,手里掛著巾子走進來,「公主,讓我伺候你梳洗吧。」
君代帶走了大部分的人,只留下幾個丫環和小廝在府里,她還特地交代這名叫作小花的婢女,要好好照顧公主,隨時把她的情況告訴少爺,否則要是少爺鐵了心不管公主,那可就有違他們離開的用意了。
君君強打起精神來,梳洗完畢之後,又趴回桌上去,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公主餓了吧?我馬上將早膳送來。」
「不要了,我不想吃。」
不吃?小花擔心的說︰「可是公主連著好幾頓沒吃了。」頂多喝了幾杯茶而已,再這樣下去,身子會垮的。
「可是我就是提不起力氣吃飯。」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她全身都沒力氣,軟綿綿的,連說話都覺得累。
一定是心情影響了她的食欲,她現在這麼難過,怎麼會有力氣吃東西嘛!
「多少吃一點吧。公主,不吃不行的。」
「好吧。」她真的不想吃,可是看見她這麼關心自己的樣子,她反倒覺得感動而不好意思拒絕了。
小花一見她答允,連忙往廚房走去,不一會就提了一個食盒回來。
「公主,你很多頓沒吃了,所以先不要吃太油膩的。我讓廚房給你熬了蛋粥,先墊墊底。等胃口開了,再給你準備豐盛點的。」她從食盒里拿出粥來,送到她面前。
「好。」君君吃了幾口,覺得滋味還不錯,「謝謝你,小花,真好吃。」
「是嗎?那就好,我還怕公主吃不慣呢。」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她實在很難相信眼前這個柔順而客氣的公主,跟外面傳聞里那個鬧得沸沸湯湯的胡鬧公主是同一個人。
大家都說公主長得跟天仙一樣,可是卻有一副鬼脾氣!不但因為吃醋大鬧娼樓,還唆使侍衛前去殺夫,形容得活靈活現的,把公主說得惡形惡狀,似乎大家都有當場見到發生了什麼事。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說的人愈說愈離譜,听的人也都毫不懷疑的相信了。原來轟動一時的征西大將軍宋雪宜,不但懼內而且被番邦的公主給吃得死死的,一輩子都翻不了身哪!
君君又多吃了幾口,突然覺得胃中一陣翻騰,忍不住喉頭一酸,就將吃下肚的粥全數給嘔出來。
「公主……」小花連忙拿過痰盂,輕輕的拍著她的背,「怎麼了?」
君君吐得難受,嘴里發苦,「給我一杯水。」
她急忙放下痰盂,趕緊給她張羅茶水,「小心喝,別燙著了。」
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吐了呢?看公主這幾天病懨懨的,什麼都吃不下,前天倒吃了一些蜜餞……難道她是有了?
哇!如果真是有孕了,那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呀!
「小花,麻煩你扶我到床上歇著,我沒力氣走過去。」頭好昏哪!她是怎麼了?怎麼渾身都沒力氣?不會是病了吧?
「當然當然。」她小心的扶著她,「可別動了胎氣。」
別說此刻的君君根本沒心思管小花到底說了什麼,就算她听到了,也听不懂什麼叫作胎氣,自然不會反駁她說她其實是病了,並不是有了。
「我想睡一下。」她拉過輕薄的被子,略有倦意的說。
「睡吧!少爺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吧?我去告訴他好嗎?」
「嗯……」她含糊的應了一聲,閉上眼楮。
君君一睡就睡到掌燈時刻才醒,一醒來更覺得頭疼得更難受,喉嚨里仿佛有團火在燒。她全身無力的躺在床上,只覺得心跳得好快,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她勉強支撐著下床,臉上火辣辣的燒著,攬鏡一照,她的臉色青白得嚇人,兩頰卻燒得緋紅。
果然是病了。很少生病的她居然病了,一定是因為天氣和心情的關系。
她覺得有些口渴,無力的提起桌上的茶壺想倒杯水來喝,手卻抖得厲害,根本拿不住, 當一聲就摔破了茶壺,茶流得滿桌都是。
「小花!」她低聲喚道,同時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低沉了點。她站起身來四下張望,不見她的蹤影,微感奇怪。
「去哪了呢?」她來到門外,遠遠的看見一盞燈火由遠而近,不知道是誰來了?希望是小花,因為她覺得自己快要昏倒了,她得告訴她她病了,需要看大夫。
她手扶著門,還在想要跟小花說些什麼時,腦袋突然一片空白,然後人事不知的昏倒在門邊。
宋雪宜不知道他是該笑還是該哭。
君君公主有了?見鬼的,她怎麼會有了?他不記得他們曾經有過什麼會讓她有了的舉動。
現下全城的人都認為他是個懼內的窩囊廢,如果君君給他戴了綠帽,讓他替別人養孩子,這出戲碼鐵定會演上數十年都還落不了幕。
很奇怪的,他居然不覺得生氣,只是覺得倒霉。在那個番女嫁給他之前,他是個受人景仰、敬重的名將,在她嫁給了他之後,他的名譽和聲望一路下滑,而現在已經跌至谷底了。
他討厭走在路上時,別人對他指指點點兼議論紛紛。
他討厭別人拿著听來的傳言嘲笑他,他討厭他的生活變成一個笑話,而且還被用來娛樂全長安城上至高官貴冑,下至販夫走卒。
相信君君公主有孕的事,會讓他再紅上一陣子。問題是,到底是誰讓她有的?是誰讓他背了這個大黑鍋?
他已經想了一天,但就算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是誰。
算了,還是不想了。他得跟她談談去,這件事或許是個轉機,只要他處理得好,也許風平浪靜的生活很快就可以回來。
他有君君的把柄,不怕她不乖乖的听話!這算是威脅嗎?他可不會這麼說,應該說協議會比較好一點。
宋雪宜露出了一個笑容,往那個被君君佔據已久的清風院走去。談判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她把他的房間還出來,他已經受夠睡書房的日子。
當他踩著輕松的腳步往房里去時,遠遠就瞧見一個人影倒臥在門邊。
不會吧?連老天都不站在他這邊,她不會那麼剛好摔了一跤,然後把那個把柄給摔掉吧?
他奔過去,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果然是那個番女!
她雙眼緊閉著,兩頰紅通通的,他將她從地上橫抱起來,立刻感覺到自她身上散發出的滾燙體溫,她不會是病了吧?
他將她放到床上去,拉過薄被蓋住她的身軀,突然察覺到這件棉被好薄,而這幾天一直都是寒冷的雨天。
居然沒有人注意到她需要換一床厚一點、暖一點的被子?
哪里還有人呢?跟她親近的人都被君代給帶走了。他現在才了解到她的用意,原來她要逼他們相處,逼他不得不因為家里沒人而去關心君君。
可他才不會被這麼拙劣的伎倆給唬弄過去,她都幾歲的人了,難道不會照顧自己嗎?
雖然這幾天她足不出戶,安靜得有些反常,但他卻覺得是好事,享受著難得的平靜,卻沒料到她可能是病了。
她畢竟只有十七歲,離鄉背井的來到這里,語言和生活習慣都不相同,即使強悍如她,多少也會有一些害怕和惶恐吧?
親近的人離去,她一定更加無助,再加上他那一晚惡毒的話,一定是打擊到她了。
突然之間,他居然覺得這個番女有一些些……可憐。
他看著她柔亮的黑發披散在枕上,雙目緊閉,紅艷艷的臉頰,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嬌美可愛。
在他還沒察覺到自己要做什麼之前,手已經輕輕的撫上她的臉頰。
他在做什麼?連忙收回自己的手,仿佛她的女敕臉是一塊燒紅的烙鐵。
她可能生病了,需要的是大夫而不是輕薄。
宋雪宜連忙跳起來,帶著一絲絲的愧疚,急忙給她請大夫去。
君君的確是病了,染了風寒。問題是,她到底有沒有孕?宋雪宜想問,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問。一句話到了嘴邊,卻怎麼樣也說不出口。終于,在他吞吞吐吐的暗示之下,大夫總算弄懂他的意思,詳細的檢查過後,有點遺憾的說公主並沒有喜脈,也就是說她並沒有懷有身孕,而且還是個處子。
他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麼感覺,有點像放了心,又有點像生氣。她沒有孕,那他就失去了把柄,這件事讓他不高興。
她沒有孕還是處子,表示她並不曾讓任何男人擁抱過,又讓他有些竊喜。
宋雪宜開始覺得自己很矛盾。天哪,他到底是怎麼啦?他明明很討厭這個番女,為什麼她一病,變得可憐兮兮的,他就開始同情她?
難道他真的是個窩囊廢嗎?還是他該換個角度來看君君,或許她並不是那麼討人厭?
既然他擺月兌不掉這個公主,那麼就試著征服她吧!看來他若收服不了她,他是永無寧日啦!
君君病得昏昏沉沉的,並不知道宋雪宜心里的諸多掙扎和矛盾。她在蒙朧間只知道自己病了,有人在旁邊照料著她、喂她吃藥,並在她做噩夢時安撫她。
她還以為大家都不理她、都討厭她,沒想到還有人留在她身邊照顧她,這種溫暖讓她好感動,覺得生病好幸福呀!
****************
一個黑影快速的在花叢樹木間閃過,輕輕推開了窗子就跳進凌小小的桃花閣。
「怎麼樣,有什麼消息嗎?」正在對鏡梳妝的凌小小,沒有回過頭來,淡淡地問了一句。
「那個公主病了,現在正是好機會,我們可以下毒殺她。」探子興奮的說。
「下毒?」她笑了笑,「除非你有辦法讓狗皇帝相信毒是宋雪宜下的,否則對他無損。」
單于已經準備起兵,驍勇善戰的宋雪宜和具有牽制作用的大月氏,都是麻煩。
她必須能夠一舉解決這兩個麻煩才行。
最好是讓宋雪宜親手殺了君君公主,然後當場被逮,人證物證俱在的情況之下,才有可能讓他掉腦袋。
「小小姑娘有什麼妙計嗎?」
「有。」她輕輕的笑起來,「不過呢,需要一些時間還需要利用一些人。」
她得接近宋雪宜和君君公主,這才有機會陷害他們。
不過宋雪宜從來不上她桃花閣來,要搭上他有些困難,得有人幫她敲邊鼓才行,事情才會進行得順利一點。
這個人必須跟宋雪宜相當親近,而且是要她能夠掌握的。
有什麼人符合這兩個條件呢?
她腦海中浮起一個名字。
宋雪宜的好友夏光至,那個自命不凡的風流將軍,如今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俯首稱臣。
他會是顆好棋子。
是人都會有弱點,而夏光至的弱點就是。
宋雪宜定也有弱點,雖然她還沒有發現到,不過她相信很快就能掌握他的弱點,並且利用他的弱點,殺了他。
****************
「我不吃。」君君坐在床上,有點惱怒的瞪著宋雪宜。
「我不會害你的。」他忍耐的說,右眼腫了青紫的一圈,模樣有些狼狽,看起來似乎被湊了。
沒錯,睡得迷迷糊糊的他,挨了君君一記鐵拳。這個番女野蠻慣了,果然輕忽不得。
他徹夜無眠的照顧她,為她蓋好被她踢掉的被子,不斷更換她額上退燒用的巾子,替她熬藥還委屈自己親自喂她。
一直折騰到天快亮,她的熱度也退了,看樣子已睡得安穩,他才靠在她床邊小小的歇一下。
結果就是這樣了。
「我不要。」她還是拒絕,但只是單純的覺得別扭。
當她醒過來的時候,一眼瞧見宋雪宜趴在她床邊打盹,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意識到他是個男人,一男一女共處一室、共「待」一床,她怎麼想都覺得自己吃虧。
所以才會揪住他的衣領,對著迷迷糊糊的他就使出一拳。
然後,她後悔了。
看這個樣子,昨晚那個讓她覺得感動、溫暖的人,應該就是這個病鬼宋雪宜。
漢人有一句話叫恩將仇報、豬狗不如。她想到自己報答人家的恩德是打了他一拳,然後讓自己變得比豬呀狗呀還不如,她就覺得懊惱。
更懊惱的是,天底下有那麼多的人,每個人都可以在她生病時來照顧她,為什麼卻偏偏是這個討厭、討厭、討厭的病鬼留在她身邊,還讓她感動半天呢?
她會生這場病,追根究底還不都是他害的?
她打他一拳,他罵她一頓,然後氣乎乎的走了。沒想到他再回來的時候,居然端來一碗藥。
「你到底吃還是不吃?」這個女人簡直是莫名其妙!他是想跟她和平相處才沒有發火,千萬不要以為他是縱容著她任性。
「不吃不吃不吃!」她抓起枕頭就扔過去,這個病鬼干嗎突然對她好,關心起她的死活來?他以為這樣她就不會找他麻煩,讓他成為她的相公嗎?
不要!她死都不接受他的示好!
「不吃等死啦!」宋雪宜將藥碗里重的往桌上一放。
「要死你也會先死。」她立刻反唇相稽,「病鬼!」
「你沒救了你。」她生病的時候倒蠻可愛的,才好了一些而已,就開始張牙舞爪的發瘋了。
他到底哪里像病鬼?!不過是白了一點,曬不黑也不是他的錯呀!干嗎開口閉口就喊他病鬼?要說白的人就是病鬼,那她自己怎麼不照照鏡子去,她才白得像只鬼。
他終于知道自己昨晚的矛盾其實是不必要的,瞧,他現在不就覺得她很討厭了嗎?
要跟她和平相處,太難了,還是不聞不問來得自在一些。
他轉身要出去,心頭頓時覺得輕松不少,他很高興自己昨晚不太正常的舉動,真的只是因為同情生病的她而已。
「喂!」君君一見他轉身,連忙喊道︰「謝謝你!」一喊完,她飛快的拉起棉被,將自己的頭完完全全的蓋住。
宋雪宜回過頭來,他是听錯了吧?那個番女居然跟他道謝?
看她將自己藏在棉被之中的稚氣舉動,他忍不住覺得好笑。真是個不坦率又別扭的公主呀!
他沒有察覺自己走出去的腳步是輕快的,唇邊甚至還浮著一抹微笑呢。
****************
蒙蒙亮的天色和隱約的霧氣,使得整個花園顯得神秘而寧靜。
君君悠閑的漫步在花間小徑上,深吸了一口晨間清新舒暢的氣息,立刻覺得神清氣爽。大病初愈的她,實在不想再在床上多待片刻。
因此天才剛亮,她就忍耐不住的到處亂走了。她喜歡看這些漂亮、盛開的花朵,也喜歡听潺潺的流水聲。
這些都是沙漠里沒有的。
她小時候曾經听到大月氏做生意的販子說過一個美麗的故事,里面說到了大海的無邊無際和波瀾壯闊的氣象,她一直很向往,很想親眼看看。
因此在從大月氏到這里來的路上,她一直問能不能看到海。但是遺憾的是湖泊河流經過了不少,就是無緣見到海。
碧水茫茫、波浪濤天的遼闊景象,她還是沒看過。
君君隨性的四處邊走,越過了一道小泉,轉過一個山拗,迎面是一片廣大的松林,巨大的古松皆挺直端秀,直入雲霄似的。
林中都是數百年的老樹,枝柯交橫而繁葉茂盛,一個灰色身影在日光的照映下舞著長劍,愈舞愈快。
長劍森冷而日光閃爍,舞到最後君君只見一團灰影滾來滾去,身形快得幾乎瞧不清楚。
他突然一聲大喝,「嗤」的一聲輕響長劍飛出,直挺挺的插入崖邊的一棵古松,劍身直沒入樹中只剩劍柄。
「好!」君君立刻鼓起掌來,巧笑嫣然,「這是什麼?好厲害!我也要學。」
宋雪宜轉過身來,「這是病鬼的工夫,正常人學不來的。」他早就發現她走來的腳步聲。
不知道是要跟她慪氣還是為了炫耀,或是證明自己不是病鬼,他故意使出威力最猛的劍招,但在听到君君的掌聲之後,他只覺得自己很無聊。
練劍是他每天必作的功課,他干嗎要因為她突然出現就故意來上這一招?他想要證明些什麼?想要君君對他改觀嗎?!
「是你!」居然會是宋雪宜那個病鬼?笑容馬上凍結在她臉上。
「不然你希望是誰?」他用衣袖擦了擦汗,專心練劍的他早已是大汗淋灕。
「你居然會流汗?」她相當驚訝的說。汗水是真正的男人最值得尊敬的東西耶,沒想到這個病鬼也有!
那不是表示他其實不是病鬼,而是個男人?
「廢話!」他橫了她一眼,「我為什麼不會流汗!」她說的是什麼話?瘋話嗎?
「病鬼窩囊廢不應該流汗,汗水是男人的象征耶!」病鬼就應該躺在床上等死,怎麼可以會練劍,還流下寶貴的汗水?
「不巧我剛好是個男人。」汗水是男人的象征?這種說法他倒是第一次听到。真是胡說八道,哪有人是不會流汗的?
他本來想嘲笑她,但一想到她的漢語程度和表達能力,也就算了。
他猜想她的意思應該是說,病鬼窩囊廢是不會隨便浪費力氣和汗水的,也就是懶。汗水通常會跟勞動劃上等號,一個不會吝嗇流汗的男人才能算是真男人吧?
如果不是的話,他也沒有別的理由可以在心里替她解釋了,只能把她的話當作瘋話,把她當作……嗯,當作瘋子。
「你是個男人……你是個男人……」君君不住地上上下下打量他。
他的確沒有黑塔似的粗壯身材,可是胸膛倒挺結實的,靠上去應該還蠻舒服。
他的臂膀雖然沒有跟樹干一樣粗,但卻能輕易的抱起她。
他雖然沒有黝黑的面孔和會扎人的胡子,但也不難看。
總而言之,他也算是個男人吧?
宋雪宜听到她嘴里喃喃的念著男人男人的,心里翻攪著各種滋味,她終于把他當男人了嗎?
轉個念頭想,如果她現在才把他當男人,那她之前都當他是什麼?
算了,他還是不要太深入的去想,免得被她給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