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听說你把夜色關進地牢里,這是不是真的?她是不是犯了什麼錯」
才從練功室出來的程日光一听到這消息,心急如焚地立刻就去找姥姥。
正在督促眾人練功的尤姥姥,一會兒才放下手邊的事將注意力轉向他。
「她是。她是犯了不可原諒的過錯。」
「夜色她怎麼可能犯下什麼不可原諒的過錯?姥姥,您是不是弄錯了?」
「沒有人弄錯。我甚至還給過她改正錯過的機會」
「姥姥,夜色她究竟」
「夜色的事從今以後不準再提起,我也不準你偷跑去看她光兒,如果你不想害她、不想我提早以門規處置她,你最好牢牢記住我的話。」
「可是姥姥」
「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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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森的地牢。
潮濕的地牢。
簡直就像地獄的地牢。
不過宮無敵卻覺得像是在天堂。
因為有程夜色在。
只要有程夜色在,就算真的是在地獄,他也不在乎。
何-這里才是「地牢」而已。
只是他非常心疼。
因為他害程夜色得在這里陪他。
「夜色,我還沒對你說。我好想你。」他抱著欄桿,渴望地看著就在他隔壁牢房里的程夜色。
他真想把這些爛木頭-斷好爬過去用力地抱住她。
她就坐在那里。
明明她就坐在那里,他卻不能模到她。
程夜色終于轉頭向他。
她的眼楮,在半沉黯的陰影里卻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你不該來。」
「可是你在這里。」
沉默了一會兒,她才又開口。聲音里有著壓抑各種感情的平淡。
「你是怎麼找來的?我不相信你對姥姥說的話。」
宮無敵笑了。宮無敵露出一口白牙笑了。
「夜色,我好高興你了解我。也只有你了解我絕對不會稱那只老狐狸是英雄,你那姥姥說是一堆屎,我實在是很同意夜色,我會找來這里、會找到你,其實是你帶我來的。」
他語出驚人。他一向有本事語出驚人。
程夜色早已習慣了他語出驚人的本事,不過她卻不明白。
宮無敵他知道她一定不明白。
他開始老老實實地招供。他原本就打算把一切對她老老實實地招供。
「這麼說吧!是蜜蜂帶我來的。宮家的追蹤術是天下第一流,我們有成百上千個方法追蹤一個想追蹤的人到天涯海角,而我不想讓喜歡的人就這麼溜走,所以我只好在你身上用了一個宮家的方法夜色,你發上的發簪我在那枝簪子上浸了一種香料,而那種香卻只有鼻子很靈敏的人和我們養的蜜蜂才嗅得出來。不過不同的是,人不能憑著香氣追蹤到千百里外,而這蜜蜂卻可以尋著香氣飛到天涯海角」
那只蜜蜂。那只飛來伏在簪子上的蜜蜂。
程夜色想起了那只奇特的蜜蜂。
她終于知道那只蜜蜂之-,也知道宮無敵會找來這里的秘密。
宮無敵繼續說︰「不過,夜色,我對你那姥姥說的話也有一些是真的。孟崇義他真的沒死!我在谷外看見他了。我們一直懷疑他死得太突然、死得莫名其妙,如今果然讓我發現這老狐狸沒死他不但沒死,還鬼鬼祟祟地在這附近徘徊,而且我也發現來到這附近的武林人士正不尋常地增加。夜色。我看這些人可能都不安好心,他們的目標或許都是這里」
「你是說,孟崇義和那些人,要對我們不利?」
程夜色突然開口。程夜色突然冷靜地開口。
宮無敵他想這問題想很久了。從程夜色在大義莊被設計成殺人-手時他就在想了。
那是一個陷阱。那是一個高明的陷阱。
不過宮無敵想的是,那個設陷阱的人為什麼要設出陷阱?
設陷阱的目的就是要達到某個目的。
假設,主謀是孟崇義。
那麼孟崇義的目的是什麼?
他是金龍門的人。可是他這陷阱害的卻也是金龍門的人,而今他又鬼鬼祟祟地出現在這附近宮無敵只有一個聯想。宮無敵只有一個大膽的聯想。
程霸天。
或許孟崇義想成為第二個程霸天。
而孟崇義就在外面。
也許他很快就會進來這里。
所以宮無敵闖進這里。
他非進來這里不可。
因為他知道程夜色就在這里。
他必須保護程夜色。
他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被他們發現。
現在,他和夜色都被關在牢里了。
不過他不絕望。他一點也不絕望。
「夜色,孟崇義和其他人我是說,除了你們谷里的金龍門人外,在外面的金龍門人知不知道怎麼進谷來?」
程夜色看著他閃閃發亮的眼楮。
這就是宮無敵。這就是讓她毅然反叛姥姥的宮無敵。
她不後悔。她一點也不後悔。
只是,她對不起了姥姥。她對不起了待她恩重如山的姥姥。
「不知道。姥姥說除了當年一起退回這谷里的人外,沒有其他人知道這里。這是我們第一次和外面的門人聯系。」
現在,他想知道什麼,程夜色都會告訴他。
因為,他們就快死了。
「所以,其實你們退守在這座谷里的人,並不知道這二十年來外面那些門人到底做了什麼?或者他們對你們是不是依舊忠心」宮無敵的思慮轉得很快。「時間,可以改變許多事情,人心也一樣。更何-是二十年這麼長的時間夜色,這次出谷的不止你一個吧!?是不是還有其他人?你們的任務是把手中的信物和指示交給他們是不是?
指示上寫了什麼?」
「指示是要他們開始準備,金龍門即將要重出江湖的事。孟崇義,不是唯一會接到信物和指示的人。」
程夜色知道宮無敵的身份,已不驚訝他會知道許多事。
宮無敵的眼楮骨碌碌地轉。
「只要金龍門重出江湖,孟崇義就可以知道你們隱身的地方。可是如今他卻已經迫不及待地先找到這里來了。而且事先他還裝死、嫁禍罪名,再來是通緝、追蹤嗯,這只老狐狸果然不簡單。我想他會找來這里,也許就是靠你如果他想找金龍門隱匿的地方已經很久了,而你,就在此時帶著信物出現,他最好的辦法就是追蹤回程的你。
至于他為什麼要設下一連串的陷阱也許是怕你起疑,也許是另有目的。不過,我很確定的一點是,他想讓所有人都以為他真的死了。」
程夜色一直靜靜地听著他說。而他說的話,也確實吸引了她。
「讓人以為他死了?這對他有什麼好處?」她終于忍不住開口。
「這好處可多著呢!」宮無敵開始笑眯眯。「你想想。當大家都以為孟莊主死了時,這個死人卻在暗中做任何他想做的事,那不是比他頂著堂堂大義莊主的光環行事更便利嗎?而且,藉此埋葬過去,或許今後以另外一個身分出現也是個好方法。」
將線索一件件串連起來,宮無敵知道得夠多了。
現在,他只需要證明或阻止。
如果白眉來得夠快。如果白眉和他帶來的人來得夠快。
他可以預感,或許有趣的事就要發生了。
夜色。
現在,他心愛的夜色就在身邊。
以後,他心愛的夜色也會在身邊。
「夜色,等我們離開這里以後,第一件事你想要做什麼?」
宮無敵突然話題一轉。
孟崇義、金龍門的事立刻被他-之腦後。
此時,就只有夜色和他。也只有夜色和他的事。
程夜色,還在想著孟崇義的事。
宮無敵的話,帶給了她沖擊和震撼。
她的心,有些發。
為了孟崇義的不明企圖發。為了絕心谷的安全發。
她看著宮無敵。她以一種奇異的眼神定定地看著宮無敵。
「我們,離開不了。姥姥不會讓我們離開這里。你不該來。」
「可是我已經來了。現在就算你想把我趕離你身邊也不可能了。夜色,你忘了我曾說過,我會天涯海角跟著你,我要跟在你身邊保護你、照顧你」
她記得。她更沒忘記他的無賴。
「因為你是我最愛的女人,所以我要保護你、照顧你,我更不會讓你死在這里。夜色,相信我,我們會離開這里。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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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流逝。
時間,在緩慢地流逝。
地牢。陰森。潮濕。
地牢。靜悶得如幽獄。
宮無敵,握住了程夜色的手。
宮無敵,一旦握住了程夜色的手,就再也不肯放。
他終于趁著要拿東西給她時。握住了她的手。
他給了她吃的東西。
他身上一向藏著許多很有用處的東西。
幸好他這些東西還來不及被他們搜去。
而這些東西里,就包括了一種可以暫時止饑的藥丸。
那個姥姥,真打定主意不給他們吃喝。
宮無敵可不能如了她的意。
所以起碼在他們出去前,他們絕不能先給餓死。
他暫時是滿足了。
因為他終于可以真真實實地感覺到程夜色的存在。
「夜色」他低喚她。
隔著欄桿,她就坐在他身邊。
宮無敵就算這樣看著她一百年、一萬年也不會厭倦。
程夜色,正閑著眼楮,靜靜地在打坐。
不知道是否听到他的聲音,她並沒有把眼楮睜開。
可是宮無敵知道她一定听得到。
所以他對著她開始說話。他對著她開始說著令人臉紅心跳的情話。
「夜色,你一定不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我的心就為你跳得好快。從來就沒有女人,能讓我的心跳得這麼快,所以我知道,從此以後,你一定會成為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就算知道你是誰,我還是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我甚至可以為你生、也可以為你死夜色,喜歡上一個人真是沒有什麼道理是不是?可是我就是喜歡上了你」
他忍不住想伸手模模她在輕-的睫毛,可是他最後還是努力克制著沒動手。
「我是姓宮,我是江南宮家人,我會到大義莊原本就是為了調查金龍門的事。可是我接近你最主要是因為我喜歡你。而且想要保護你宮家的男人,從來不會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受到傷害。
我也是。夜色,我」
他突然住口。
因為他看到一雙黑澄如夜色的眼楮。
那雙眼楮正翻騰著復雜的情思看著他。
是程夜色。那雙眼楮的主人是程夜色。
他的話,程夜色字字句句听得清楚。
她的心,也在翻騰。
就如同在破廟的那一次。
為了他,她甚至咳出血來的那一次。
「你我希望你能好好活著。」
第一次,程夜色有種想祈求的強烈渴望。程夜色有種想祈求讓一個人能活下去的強烈渴望。
「我們都能好好活著。我們也都會好好活著。夜色,相信我。」
宮無敵握緊她的手。宮無敵堅定地握緊她的手。
程夜色的心,又在翻騰了。
「」
突然,一陣鐵-聲從外面響起。
不久後,地牢里多了一個人。一個男人。
地牢里多了一個又焦急又暴躁的男人。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竟是為了這個臭小子反抗姥姥夜色,我要听你親口告訴我。他們說的都不是真的。」
是程日光。是不顧一切終于偷進地牢里來的程日光。
他打听到了足夠的消息。可是他卻不相信他听到的這些消息。
所以他非來不可。所以他非親自來一趟,親自問個明白不可。
為了一個闖進谷來的少年。
程夜色不可能為了一個闖進谷來的少年甘冒背叛師門之罪。
如今程日光終于看到了。
程日光終于看到了被關在地牢里的程夜色和就在她隔壁牢房的小子。
程夜色看著他。程夜色淡淡靜靜地看著他。
「對的錯的又如何?少主,你不該來這里。」
此時,程日光才突然看到兩人握在一起的手。
忿怒、痛苦,驚嫉的情緒立刻使他失控。
「夜色,就是他!他就是你這次出去遇到的男人是不是?你對他動心、你喜歡上他了!夜色!
我不準、我不準!你明明知道我愛你!你明明知道我愛你愛了那麼久!你怎麼可以為了這個臭小子,就-下我對你的感情」
程日光咬牙切齒地用力搖著牢門。
「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宮無敵突然跳了起來。他一下子跳到牢門前。
他對著程日光笑。他對著程日光無賴地笑。
「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不管你以前有多愛夜色,現在我們兩個已經在一起了,而且就算死。我們也會死在一起,怎麼樣?你覺得很遺憾嗎?你有辦法就進來殺死我啊!」
被他一激,程日光怒吼一聲就對著他擊出一掌。
宮無敵像條小魚似的往後面一滑,滑出了程日光的掌風。
程日光被激怒了。一擊不中,他立刻又補上一掌。
只可惜,他的掌風對于已經返到牢房里的宮無敵沒啥影響。
「喂喂!你這是在替我煽風哪!想殺我用這種武功?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宮無敵嘻嘻笑著。
程日光恨不得將這小子碎尸萬段。
「你真以為我殺不了你!你真以為躲在里面我就殺不了你」
「你是殺不了我。因為你沒有鑰匙。不過你可以餓死我、渴死我,反正你要我死。
用什麼辦法都一樣嘛。」
如果用目光可以殺人,宮無敵早已經被殺死千萬遍了。
程日光緊握住牢門的手已經可怕地泛白。
他突然望向程夜色。他突然望向一直靜靜坐在那里的程夜色。
他的目光,一轉為飽含著深沉的痛苦與深沉的渴望。
「夜色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是他?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
一接觸到他宛如垂死的野獸的眼楮,程夜色再淡然、再平靜,也不可能完全無動于衷。
「為什麼?」她低低地開口。「他就是他,你就是你。這沒有為什麼。」
程日光一愕。接著,他狂笑了起來。
他突然驚心動魄地狂笑了起來。而且他一邊狂笑著,一邊往外面沖去——
「哈哈他就是他、你就是你他就是他、你就是你哈」
那笑聲。那最原始的狂笑聲,卻令人笑不出來。那笑聲,竟宛如一頭負傷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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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絕心谷。
沉寂。不尋常的沉寂。
天,破曉前的一。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隨著曙光。同時炸開了沉寂的絕心谷。
爆炸聲後,一波接著一波的人肆無忌-地沖進了絕心谷。
絕心谷。原本該戒備森嚴的絕心谷,如今卻彷-仍沉浸在夢鄉中。
人。數不清的人-神惡煞般的人,闖進了已經毫無抵抗力的絕心谷。
不。這里仍存在還有抵抗力的絕心谷里的人。
還有抵抗力的。是昨夜-巧沒喝下被下了迷藥的水的人。另外,就是-力較高深的人。
只是,這些還有抵抗力的人太少了。
這些人根本不足以抵抗宛如千軍萬馬般沖殺進谷里來的人。
于是,才沒多久時間,整座絕心谷已經被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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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爆炸聲,震醒了地牢里的男女。
可是即使他們的心頭同時-上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們卻還是沒有辦法知道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終于有人進來地牢。直到終于有人跌跌撞撞地跑進地牢來。
披頭散發、渾身浴血的婦人,幾乎是用盡所有力氣才跑進來地牢。
「翠翠姨!?」看清楚來人,程夜色皺緊了眉。
翠姨。姥姥身邊最得力的左右手。金龍門武功最高的護法之一。
可是她卻受傷了。而且傷得很重。
翠姨支撐著最後力量替程夜色打開了牢門便倒下。
程夜色迅速竄出來。她一邊將鑰匙-給另一間牢的宮無敵。一邊在翠姨身邊蹲下。
「翠姨」程夜色小心地將她扶起。
「谷里谷里有奸細我們被下迷藥孟、孟崇義已經佔領了這里姥姥姥姥為救少主已經已經被害死少主受了重傷被我們的人送出谷了你你也快走」翠姨的生命力在說完這些話後終于耗盡。
她死了。她死在程夜色懷里。
宮無敵也听清楚翠姨說的話。
程夜色放下翠姨,身子迅速向地牢外移動。
宮無敵知道她要做什麼。他立刻盡全力擋在她身前。
「夜色,別和他們正面沖突。」
程夜色的臉色霜冷。
「我要殺了孟崇義!」
宮無敵知道此刻的她悲忿難抑,可是他更知道此刻的情勢實在對他們不利。
他捉住她的手。他捉住她冰-的手。
「我知道。我知道你恨不得立刻去取下孟崇義的狗命,不過我們現在要是就這樣沖出去,肯定在還沒找到他之前就被他的人發現、捉住了夜色,這里的環境你一定比任何人熟,倒不如我們先在暗處觀察一切情形,再-定怎麼做,好不好?」
愈在該混亂的時候,宮無敵的頭腦卻愈是清醒。
孟崇義已經進谷來了。而且他在最快的時間-就控制了這里。
宮無敵必須弄清楚孟崇義下一步究竟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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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同一刻。
另一批人馬闖進山谷。另一批屬于不同門派的人馬闖進絕心谷。
兩批先後不同闖進絕心谷的人,立刻形成高度對峙局面。
「你們是誰?立刻退出此谷,不準再踏前一步!」前一批人馬強悍地守在石樓前。
後進谷的這一批人中,有俠土、有僧、有道。有衣樣屬同一派的漢子。
其中數名衣著紫衫的漢子踏前一步。
「我們是江南宮家,這里還有武林各派弟子。我等得到消息,金龍門就隱在此山谷,所以特地前來關切。各位,正是金龍門人?」其中一名英姿-發的紫衫男子首先對眼前面露不善的眾人開口。
紫衫男子一點出他們那批人的身分,石樓前的這些漢子不由都心驚了一下他們的行動明明很隱密,怎麼會招來十大門派的莊意?而且十大門派竟立刻在他們身後趕來「在黎明之前這里確實還是金龍門,不過在黎明之後,這里就已經不再屬于金龍門。」
一個洪亮的聲音伴隨著一個挺邁的影子從石樓里緩緩走出來。
影子,最後如君臨天下地站在所有人面前。
影子,是男人。
是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有一張令天下人熟悉的面孔。有一個令天下人熟悉的名字。
孟崇義。
大義莊主孟崇義。
原本令天下人以為已經在大義莊被殺手刺死的孟崇義。
如今,孟崇義不但毫發末傷。並且神采奕奕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十大門派的眾人,看見死而復生的孟崇義卻並不驚訝。
「孟崇義。你果然沒死。」少林智圓長老就是特地來證實宮家查得的這個消息。
既然已經亮出身分。孟崇義便不再有顧忌了。
「沒錯!我沒死!我不但沒死,還做了這件你們十大門派一直想做的事——徹底清除金龍門。
難道你們不該封我為武林盟主嗎?」
「武林盟主?原來你的野心跟當年的程霸天沒兩樣!」武當上通道長雖然沒有參加二十年前英雄坡那一役,不過他還很清楚地記得二十年前程霸天的所作所為。
「孟崇義,我們一直懷疑你是金龍門的人,現在我們也證實了。不過我們沒想到你會對自己的門派下手,或許你比當年的程霸天更可怕。」宮家第三代弟子、方才開口的宮無極表情-然。
孟崇義大笑。孟崇義縱聲大笑。
人不為己,天-地。他只是在實-這個道理而已。
二十年前,他是金龍門的一條狗。
二十年後,就算金龍門復出稱霸江湖,他還是金龍門的一條狗。
他不願再屈居人下,他更不願再當一條狗。
他不但不願再當一條狗,他更要當雄霸天下的霸主。
所以很多年很多年以前,他就在計畫了。
他計畫了所有細節。也已暗中聯系了隱藏在江湖上的門人,就只差在查不出金龍門戰敗後,最後退守的據點。
就這樣過了二十年,直到程夜色和其他人終于帶著尤姥姥的密令出現找到了金龍門的密地,就等于找到了寶山,也找到了他通往霸主的路。
姥姥已死。雖然金龍門少主成了漏網之魚,不過這對他構不成威脅。
畢竟他已經掌握了這里,畢竟他也會掌控藏在這里的所有寶藏。
孟崇義得意了。
他怎能不得意?畢竟他足足等了二十年才終于等到這一刻。
「程霸天是程霸天,我是我!就算我是金龍門的人又如何?金龍門早已在二十年前就被你們瓦解了,如今的金龍門,不過是退隱在此、不過問世事的百姓,而我回到這里來,難道還需要經過你們這些外人的同意?」
「我看你回到這里的目的沒有這麼單純吧?」
一個狡黠的聲音突然插進來。
在眾人的目光下,一名濃眉大眼的少年從旁邊一下子跳出來。
他跳到十大門派眾人面前,首先揖手,一陣叔叔伯伯問好聲。
「宮無敵!?」孟崇義神色陰冷地盯著那小子。
「唉呀!沒想到孟莊主也會認得我這名不見經傳的小子,真是太令我感動了。」
宮無敵。不改一臉笑意的宮無敵。對著孟崇義還是嘻嘻笑著。
孟崇義怎會不認得他?這小子一直跟在程夜色身邊不知道多少次干擾了他們的計畫。孟崇義當然認得這臭小子。
原來,這臭小子是宮家人。他幾乎小看了他。
沒等孟崇義開口,宮無敵先說了。說了令孟宗義震驚不已的話。
「承蒙孟莊主看得起我,我就免費奉送你一個消息好了。你要的寶藏就將被永遠埋進不見天日的地底下」
彷-要印證宮無敵的話。他才說完,一個沉悶的聲音帶著微微的撼動傳來。
孟崇義的面色一變。
突然,孟崇義飛身向後面的石樓躍去。而他帶來的人也立刻隨他跑去。
爆炸。又一下爆炸傳來。而這一次更劇烈,感覺也更近了。
宮無敵不理會跑開的孟宗義那些人,他在爆炸聲響後立刻就轉向十大門派眾人。
「我們快走!這里就要爆炸了」他邊說,邊向谷外跑。
而他此言一出,所有人立即跟著跑。
因為接下來一聲又一聲、一陣又一陣的爆炸,確實將整座山谷撼動了。
天搖地動。塵煙密布。
絕心谷。原本美如仙境的絕心谷,頓時面目全非。
來不及逃走的人,被落下的巨石掩埋。
哀號、慘叫,和還未停歇的爆炸聲同時交織在絕心谷中。
沒多久,絕心谷的入口也被巨石封住。
絕心谷,完完全全被封埋了。
谷外,剛剛退出了一群灰頭土臉的人。
十大門派眾人,灰頭土臉的十大門派眾人。不過總算全身而退的十大門派眾人。
「無敵,這是怎麼回事?你快說清楚!」
宮無極,宮無敵的大哥,一點也不體諒他還在咳哩,其他人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總不能像宮無極那樣光明正大的逼問。
宮無敵,用力抹了抹一臉的灰,這才笑了笑。
「咦?白老原來你有來,我剛才怎麼沒看到你?喬老大,你怎麼也在這里?」
宮無敵還沒回話,就因為一轉眼看見混在人群里的白眉和喬手而高興地先打起招呼來。
白眉和喬手都笑著對他揮揮手。
「我是跟著孟崇義的人馬混進來,當然不能讓你發現」白眉捻了捻他沾滿了灰的長眉,對宮無敵得意地笑。
「小子!你還欠我一-百花-,你以為我要找誰討?」喬老大神通廣大,就是有辦法找到宮無敵。而且總是在最有趣的時候。
宮無敵嘻嘻笑著。
尤其當宮無敵轉回頭,一看到眼前瞪大眼楮盯著他的大哥時,他的笑,更加燦爛愉快了。
「嗨,大哥!你不覺得剛才的場面一生難得幾回見嗎?」
「是很少見。不過剛才大家也差點命喪谷里,你不趕緊向大家解釋清楚是怎麼回事嗎?」行事穩健的宮無極完全和宮無敵的玩世不恭相反。
宮無極放開了宮無敵。宮無敵這才終于正經了些。
「我有一個朋友,她告訴我,絕心谷里藏有數不清的金銀珠寶,那些全都是二十年前程霸天搜括了許多門派所得來的,所以我想。孟崇義或許也想得到這些東西至于剛才那些爆炸,是金龍門原先為了防止被人侵入早就埋設好的,它們只是適時地被點燃而已。這樣不是很好嗎?寶藏沒了、金龍門沒了,也許連等待了二十年、一心一意想要當霸主的孟崇義也跟著它們消失了」
這樣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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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好。
只除了程夜色還沒出現。
程夜色在分手前曾跟他約定。她一定會在這里出現。
夜。月上樹梢。
城外三十里。樹林。
宮無敵已經在這里等了七個時辰。
宮家老大——他大哥,要他一起回家去,他趁機溜了。
因為夜色。
黎明,在絕心谷里,那一場驚心動魄的爆炸,是夜色去點燃的。
他和夜色一出地牢,就發現了十大門派的人已經趕來。
那時,夜色突然提起了寶藏和炸藥的事。
她不想讓寶藏落入叛賊之手、更想替姥姥和谷里的人報仇,于是她有了——的主意。
他們-定分頭進行。
她去救出被關的門人和點燃炸藥。他去通知十大門派的人出谷。
他們約定稍後在山下城外三十里的樹林見。
他們約定,不見不散。
宮無敵已經等了七個時辰。
宮無敵已經在這里等了她七個時辰。
他相信她親口承諾的約定。
他有耐心等。他怕的只是,事情出了意外。
宮無敵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就忍不住想再沖回那座已經被-的山谷看看。
他想這麼做,可是卻又怕程夜色這時剛好回來這里錯過了他。
想留下、又想回谷的矛盾心態讓宮無敵坐立難安。
宮無敵,終于嘗到了為一個心愛的女人擔心受怕的滋味。
一向愛笑的宮無敵,此刻是笑不出來了。
夜,盡。
天,亮。
宮無敵突然跳了起來。
不知不覺靠著石頭打盹兒一會兒的宮無敵,突然跳了起來。
因為他感覺到了她的出現。
因為他敏銳地感覺到了她的出現。
她出現了。
一個女人。一身黑衣的女人。
她就靜靜地站在樹下。她就靜靜地站在樹下看他。
宮無敵立刻沖向她。宮無敵立刻開心地沖向她。
「夜色!」
他大聲地喊出她的名字,同時已經沖上去要抱住她。
黑衣女子。程夜色,沒讓他得逞。
劍。一柄連鞘的劍壓在宮無敵胸前。
程夜色看著宮無敵。程夜色看著一臉感動、渴望又眉開眼笑的宮無敵。
「我原本不來了。」她一向淡然的表情,悄悄融化了些。
「可是你還是來了。」宮無敵望著她笑。溫和的、滿足的笑。
她來了,她終于還是來了。
「絕心谷,全-了。絕心谷的人,早已死在他們的手上,我沒救出半個人來。」她的聲音低沉,宛如在說著一件與她全然無關的事。
宮無敵卻看出來了。宮無敵卻看出來了她眼底深處的。
他輕輕地抓下她手中的劍。他輕輕地,接近她。
「夜色,別自責。別忘了,你已經為他們報了仇,孟崇義死了。而且」他握住她-冷的手。「你那個翠姨不是說,你們的少主已經被送出谷了,那就表示他也許還活著。」
他知道,金龍門的少主正是那個男人。那個狂愛著夜色的男人。
靜止了一會兒,程夜色終于低聲地開口。
「是。他還活著。只要他還活著」
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即使他身受重傷,即使他不知身在何處。
她會找到他。不管是生是死.她都會找到他。
為了姥姥。為了慘死在谷里的門人。
程夜色看著眼前的少年。眼前讓她知道什麼叫-不下的少年。
她原本要走。她原本要獨自一個人走。
可是她還是回來了。她還是回來了與他約定的地方。
為什麼!?
因為她-不下。
因為只要離得他愈遠,她的心就愈痛。
他的手,好暖。就像他的笑容。就像他的人。
她從沒這麼溫暖過。
她看進了他的眼楮。她看到了他眼楮里,只有她。
有一種甜甜柔柔的情感,慢慢地、緩緩地佔領了她的身體、她的心。
「我有沒有,對你說過一句話!?」
「呃?」
宮無敵睜大了眼楮。宮無敵突然睜大了眼楮。
因為,他看到一個笑。他看到程夜色的唇畔。正在-孕著一個類似笑的勾痕。
他的心,砰砰在跳。
一絲笑意。一絲無比動人的笑意,清楚地浮漾在她臉上。
而宮無敵那一向轉得比風車還快的腦袋,在驚見程夜色的笑和她接下來的話後。終于暫時宣告停擺。
「我有沒有對你說過,我喜歡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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