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了。
她真的不見了。
宮無敵不相信她竟然真的不見了。
一路沖回客-、沖到程夜色住的房間,她不在。
他的房間、白眉的房間,然後整個後院,然後整個客程夜色不見蹤影。程夜色未留只字片語地不見蹤影。
程夜色不見蹤影,連她的東西也盡悉消失。
宮無敵的預感成真了。
宮無敵剛才莫名其妙的預感成真了。
她走了。她竟然偷偷溜走了。
宮無敵知道她走得很從容,因為屬于她的東西一樣也沒留下。
她是趁他不在時偷偷溜走的。
宮無敵笑不出來了。
宮無敵原本是笑不出來的。不過在看到回來的白眉時,他突然又能笑了。
宮無敵的心情突然又變好了。
因為回來的白眉帶回來的女人讓他的心情突然變好了。
宮無敵,對她露出了一個燦爛得要人命的笑容。
「你非跟著我不可是不是?好吧!我就讓你跟,你能跟得上我多久就算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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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
對菱兒來說,多災多難約兩天。
為了跟住宮無敵,菱兒度過了多災多難的兩天。
這兩天來,她不停地走路。
走路。有時走得快、有時走得慢。
而走路的快慢全取-于宮無敵心情的好壞。
走路,這還是她所能忍受的,因為只有她自己知道,弱不禁風只是給旁人看的。
她已經-定今晚動手。
她已經忍不住了。
她非要狠狠動手怞宮無敵一頓鞭不可。
捧茶、捶背、撿柴、升火哼!他真把她當丫頭使喚了。
她一定要這小子栽在她手上。
突然,一張笑得過分刺眼的臉,出現在她面前。
「喂!干嘛對著一根樹藤咬牙切齒?是不是想到某個可惡的人,恨不得用它來狠狠怞那個人一鞭哪!?」
是宮無敵。
總是不時笑著的宮無敵。
總是不時笑著,也時時語出驚人的宮無敵。
菱兒心一驚。
「公子,你你怎麼又尋奴婢開心」
有時她不得不承認,這小子實在聰明機靈得很。而且她從來就猜不透在他笑著的表情背後在打著什麼主意。若不是她對自己的易容和演技太有信心,她甚至數度會有這小子已經識破她身分的錯覺。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在她身上瞧出任何破綻。
宮無敵已經又逍遙似的靠回大石上,手邊無聊地將一截樹枝-進火堆里。
他晶亮著眼楮仍對著她笑。
「喂!我老是尋你開心,又對你很不好呢!你心里是不是已經將我鞭打上十萬八千遍,現在還-定再也不要再忍受我了,是不是?」
要不是她低垂著頭。她現在臉上的表情一定會-了她的底。
天!這臭小子竟然「公子!奴婢听不懂你在說什麼你是不是在嫌奴婢做得不好,你你又要趕奴婢走了?」她迅速抬起頭,驚慌看向他的眼楮里已經盈滿了淚水。
宮無敵還是笑著。宮無敵賊賊的、要命地笑著。
她竟有些心驚膽跳。因為他的笑。
「呵!對不起,我又把你錯想成另外一個人,所以說的話才會令你這麼莫名其妙其實你跟她怎麼會一樣呢!?」
她努力維持面部表情。
「公子說的是誰?不知道奴婢有沒有見過」
「你應該問,我怎麼會把你想成另外一個人,另外一個人怎麼會是你才對!」宮無敵的笑窩好像一個誘人的陷阱。「不過,你這麼聰明,問的當然是聰明的問題。我說的那個人呢,是個美麗的女人,不過她既蠻-又心狠手辣,動不動就要拿鞭子怞人;而你呢。既柔弱又善良,連個小石頭都搬不動唉呀!我怎麼會這麼迷糊地把你想成她呢?」他搖搖頭。
幾乎猜得出他說的「既蠻-又心狠手辣、動不動就要拿鞭子怞人」的人是誰,她差點控制不住手中的樹枝要向他鞭去。
「我忘了告訴你,她的名字叫孟寶菱。以後你要是不小心遇到這個女人。一定要躲得她遠遠的,愈遠愈好。知下知道?」
最後,宮無敵還非常「好心」地提醒她。
菱兒突然低下頭。她藏在裙子下的拳頭緊緊地握住。
「多謝公子的好意,我一定會記住。」
她忍不住要出手了。
就在她幾乎忍不住要出手時,一個洪亮愉快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我在破廟後面發現了好東西。你們要不要嘗嘗剛從樹上摘下來的梨子?」
用道袍兜著滿懷水果的白眉,正得意地從他們暫時-身的破廟後方轉出來。
宮無敵立刻歡呼一聲跳起來。
「哇!太棒了!有東西吃總比吃人好。啊!是不是?菱兒」
宮無敵拿了兩粒梨。冷不妨竄到垂首坐著的菱兒前面,並且伸手就把梨塞給她。
被他調皮又彷-意有所指的話震。她立刻抬起頭來看著他。
宮無敵正對著她笑。宮無敵正對著她笑得無邪又無害。
她也對著宮無敵笑了。
她對著宮無敵嬌嬌又怯怯地笑了。
當然,此刻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最想做的事跟「笑」一點關系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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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深夜中的破廟。靜。
破廟里,殘火,人影。
人影,有三個。
有三個人影,歪歪斜斜地躺在只剩余煙的火堆旁。
三個不!兩個人影睡得很熟。有一個人影是醒著的。
醒著的人影離火堆較遠。
醒著的人影起來了。
人影,是個少女。是個美麗的少女。
少女沒睡。少女一直沒睡。
少女一直在等候適當的時機。
現在她等到了。
她以俐落異常的身法一躍而起。
她躍起,立刻探向地上睡著的另外兩個人。
她用腳尖試探。
沒有反應。
兩個人被她踢了好幾下,卻沒有一點反應。
兩個人沉睡著。兩人以彷-昏迷的狀態沉睡著。
少女終于笑了。少女終于愉快地笑了。
「宮無敵呀,宮無敵!你一定作夢地想不到,會栽在我這個既蠻-又心狠手辣的女人手上吧?
你不是說自己是天下最聰明的人嗎?你這天下最聰明的人現在還不是笨得落在我的手中」
她得意洋洋地看著地上沒知覺的少年。終于可以一吐怨氣。
她怞出帖身藏著的短刀,殘忍的笑容在她臉上擴散。
「要怪就怪你太多管閑事!要怪就怪你招惹了姑女乃女乃我!姑女乃女乃我還委身當奴婢伺候了你兩天哼!你看我先怎麼治你」
刀,慢慢地朝他的臉上劃去。
突然,一個幾不可聞的聲音響起的同時。她也低呼一聲。
「啊——」
手。她持刀的手一縮。因為某種尖銳的痛刺激了她持刀的手。
她看到了彈開的碎石,也立即感應到了危險。
她以極快的速度跳起來。
她立刻發現了一抹影子。一抹如鬼魅般的影子。
影子在門口。
影子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門口。影子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門口。
她又驚又駭。
「你是誰?」
影子默不出聲,卻倏地飄近。
少女,想也未想便揮刀刺去。
銳氣寒光只在黑暗中一閃即逝。
少女的脖子上,多了一把冰冷的劍。
劍的主人,冷冷地盯著她。
劍的主人,是一個女子。一個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冷眼、冷劍。連她的語氣,也是冷的。
「他的命,是我的。」
是她。
看清楚影子是黑衣女子。是她。少女一陣慌亂。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她不該出現在這里。
他們明明將她引開了「我沒有要對他做什麼,真的!你相信我!」她必須先讓她把劍移開。
見識過她的武功,也知道她一點也不在乎別人的脖子上多個洞,少女動也不敢亂動。
黑衣女子的手毫不為其所動,盯著她的冷眼閃過一絲異光。
「你的眼楮,我見過。在大義莊。你是——」
「孟寶菱!」
一個聲音接著說。一個顯得很興奮的聲音接著說。
黑衣女子不用回頭也听得出這聲音是誰的。而少女的眼楮仍驚疑震撼地看向她身後。
「你你們」她的臉色全變了。
「我,我們?我們怎麼醒過來了,是不是?」原本該躺在地上的少年,宮無敵,和道人白眉兩個人已經好整以暇地起來了。
宮無敵對一臉不敢置信的少女調皮地擠眉弄眼一番。
「原來原來你們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你給我們喝的水里下了迷藥,早就知道你是誰」宮無敵笑嘻嘻地接口、笑嘻嘻地走近,就連他突然出手點住她袕道時也是笑嘻嘻地。
少女。菱兒。孟寶菱,只能眼睜睜地任自己被人所制。
宮無敵的眼神乍然熾亮地嚇人。
宮無敵轉身面向黑衣女子的眼神乍然熾亮地嚇人。
「夜色」彷-失而復得了心愛的寶貝,宮無敵激動地張開雙臂就要撲上去。
黑衣女子。夜色。程夜色,冷冷的眼神中微有溫度。
她出手,利劍一轉。用劍柄阻擋住他的行動。
「站住。別再過來。」
宮無敵不是乖孩子-且他也不想當乖孩子。
他從不知道自己會這麼思念一個女人。
程夜色不聲不響地離開,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麼思念她。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已經想了她兩個三秋了。
所以這回就算被她一劍刺死,他也要做這件事。
宮無敵巧妙地旋過她的阻擋,冷不妨地將她抱滿懷。
意識到他的舉動,程夜色一驚、一怔。竟一時反應不過來。
「夜色,我好想你。」宮無敵滿足地嘆息著。
只有這樣。宮無敵才能感受到她真實的存在。
暫時也只有這樣。
下一-,他突然放開她。
在她反應過來之前.他突然放開她。
他看著她。
程夜色也在看著他。
她的神色依舊冷似冰雪。可是她清冷的眸光里卻有兩小簇奇異的火焰在跳動。
宮無敵對她微微一笑,迅速而迷人。
他立刻轉身面對孟寶菱。
他也對著她笑。他笑得燦爛而邪惡。
「你知道我現在想對你做什麼?你一定知道對不對?」宮無敵不懷好意地伸手抓住她的衣襟,色迷迷的視線還故意在她身上溜了一圈。「把你的衣服-光再鞭打你一頓呵呵!我覺得這個主意實在很不錯」
「你敢!?」孟寶菱對他咬牙切齒,又怒又急。
這臭小子不僅無賴,而且無恥!
孟寶菱後悔沒有早一點動手殺了他。
「反正你現在落在我手上了,我還有什麼不敢的?」
嘻嘻笑著,宮無敵真的動手了。
他猝不及防地動手。
他猝不及防地動手點了她昏袕。
這女人的事可以慢著來,他現在最想知道的只有程夜色的事。
她回來了。她終于又回來他身邊了。
終于,還是讓他等到了。
宮無敵用最快的速度把昏迷的孟寶菱安置好,立刻跳回程夜色眼前。
火,逐漸旺盛。
白眉為原本微弱的火堆添加新柴。
溫暖的火光,映在三個人的臉上。
「程姑娘,兩天前你突然不辭而別。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開口的是白眉。
因為宮無敵正在忙。宮無敵正在忙著用眼楮痴痴地盯著程夜色傻笑。
唉!這小子沒救了。
這小子只要遇上程夜色就沒救了。
程夜色的心,沒辦法平靜。程夜色的心,沒辦法再像遇到宮無敵之前那樣平靜。
她無法忽視宮無敵熱烈晶亮的眼楮。她無法忽視宮無敵的存在。即使她的視線只落在眼前燃燒的火堆中。她的心,仍在蚤動著。
「我要走便走。這是我的事。」對白眉的問,她淡淡地回。
「這才不止是你的事!」宮無敵突然出聲。「你忘了你曾答應過我,不準自己一個人偷偷溜走的!我知道你答應的事絕不會食言,所以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讓你不得不走的事,對不對!?」
程夜色沒說話。
宮無敵卻笑了。
宮無敵笑得那樣莫名其妙,連白眉也忍不住投給他莫名其妙的瞥視,更何-程夜色。
程夜色終于將注意力給他。
「你在笑什麼?」
宮無敵就是要得到她的注意。
而他總有辦法得到她的注意。
「沒什麼。我只是在笑孟寶菱」他輕易地轉移話題,就如同他輕易地得到她的注意一樣。
「我笑她以為易了容,再演一場戲就可以騙過我,她不知道,從她在街上接近我們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是誰。可是那個時候你卻誤會我」
宮無敵對她眨了眨眼。宮無敵狡黠地對她眨了眨眼。
程夜色,憶起那時的事。
憶起那時的事,程夜色有些不自在地微蹙眉。
「你誤會我對她有意思,還差點撇下我就走。」
宮無敵搖著頭。宮無敵沾沾自喜地搖著頭。
程夜色終于注意到了。
程夜色終于注意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她眼神復雜她看著他。
「你早就知道她是孟寶菱,為什麼不說?」
「她跟大義莊、跟孟崇義有關系;她跟你也有關系」
「」
「你認為她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們身邊?為什麼要刻意接近我們?照理說,你是她的殺父仇人,既然她找到了你,應該恨不得立刻殺了你報仇,可是她沒有。她不但沒對你出手,還特意用詭計將你引開我猜,我們不在客-的那段時間,是不是有人拿了什麼信物給你,要你做什麼事?」
宮無敵說得就好像親眼目睹一切一樣。
白眉一向很佩服宮無敵那顆老是令人驚奇不已的聰明腦袋。而在看到程夜色微微驚怔的神情後,他更佩服了。
看來又讓這小子猜對了。
程夜色,被宮無敵的一段話弄得心疑了。而他最後說的,竟恍惚讓她以為他真的知道所有事。
所有事。包括孟崇義的秘密、包括他們的秘密那天,她一回房就在桌上發現了兩樣東西。
信物和指示。
信物,是一枚金戒指。
指示,是一方絲巾上的字。
她被命令立即回門。
所以她走了。所以她來不及等他們回來就走了。
一直到半途,她才發現信物有假。
一發現信物是假,她也驚覺身後有異。
她竟被人跟蹤著。她竟被人以高明的手法一路跟蹤著。
不知道為什麼,她立刻想到了宮無敵。她立刻想到了宮無敵的安危。
她隨即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客-,而那已經是一天後了。
宮無敵和白眉早已經離開。
但是她找到了宮無敵留下的記號。
如果不是找到了宮無敵留下的記號,她不會這麼快找到他。她更不會遇到孟寶菱舉刀向他的那一幕她終于懷疑了。
她懷疑從大義莊遇上他開始到現在,有多少事是在他的「預料」中。
「夜色,我不是說過要告訴你,我中毒受傷的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嗎?」
宮無敵看出來了。
即使她表情的變化只是細微。即使她眼神的變化只是細微。
宮無敵還是看出來了。
她終于注意到了。她終于懷疑了。
不過他喜歡這樣的程夜色。
他喜歡這樣終于對任何事、任何人不再漠不關心的程夜色。
宮無敵對她綻開一個樂然的笑。
即使接下來要說的事可能會要了他的命,他還是笑得出來。
他說了。他說出了那一晚和白眉夜探杜家的事。
不管白眉的辦法是什麼,他就是有辦法知道在他落腳的地方地想知道的事。
宮無敵很清楚他這無人所及的能力。
而宮無敵很有興趣知道,有孟寶菱在的地方是不是代表那里就有她的同-?
白眉只花了兩個時辰就給了他答案。
所以他們那晚去夜探杜家。
他們在杜家——當地最有錢有勢的杜家、也就是那個帶了八個保鏢的小太保的家——發現了孟寶菱和孟家人。
他們也被人發現了。
宮無敵身上中的暗器就是這樣來的。
宮無敵在說著。程夜色也一直在听著。
程夜色一直不言不動地在听著。
宮無敵的眼楮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他看到火光映在她美麗清澈的眸子里。
她美麗清澈的眸子漸漸變得深澳而敏銳。
宮無敵早已經有了-定。宮無敵早已經有了讓她知道一切的-定。
所以即使對著她逐漸冷凝的神情,他還是笑著。
「你一定在懷疑為什麼我對姓孟的事這麼注意,你甚至開始懷疑起了我我為什麼接近你、我是誰、我跟孟祟義究竟有什麼關聯夜色,你為什麼還不問我?我說過,只要你想知道的事,我統統都會告訴你。」
那確實是程夜色懷疑的。那確實是程夜色想知道的。
程夜色,發覺自己的心在緊縮著。
她彷-有種預感。
她彷-有種預感,當一切-底揭曉後,她就必須做出她不想做的事。
而她不想做的事是什麼?
程夜色,看著宮無敵。心,莫名地一悸。
「說。」
她終于開口。低低地、冷冷地。
或許在這個世間上。只有宮無敵能察覺出她臉上的每一個變化。
或許在這個世間上,只有宮無敵能猜測到她腦中的每一個念頭。
因為沒有人比宮無敵更在乎她。
因為沒有人比宮無敵更了解她。
火堆,殘。
天色,微亮。
破廟里,有三個人影。
三個人影。兩個相對默然,一個還昏睡末醒。
破廟里,少了一個人影。少了的一個人影是白眉。
白眉早已悄悄溜出去自在。
宮無敵和程夜色甚至沒有注意到白眉的消失、天已經在亮。
因為此刻他們的注意力都在對方身上。
「孟崇義的身分是大義莊的莊主,可是他的另一個身分卻是個禁忌、是個-,而他這另一個身分就是,他是金龍門的人」宮無敵的眼楮正慧黠地閃著。「金龍門,應該早在二十年前就不存在了,可是事實上,它卻還是存在著,只是除了他們,世間上沒有多少人知道它還存在。孟崇義是金龍門的人,不止是他,江湖上有不少人也跟他一樣」
程夜色的面容在凝霜。宮無敵看見了。
「孟崇義是只老狐狸。可是也不知道我們早就對他的底細感到懷疑,不過我們一直找不到他的把柄,直到你出現了」
緩緩地,程夜色站了起來。
「你們,是誰?」
宮無敵也站了起來。
「宮家。當年也參加了英雄坡一役,照說,應該是金龍門的對頭」
劍。一柄寒厲的劍在眨眼間出鞘。
寒厲的劍。在眨眼間抵住宮無敵心口。
宮無敵的眼楮眨也沒眨。
宮無敵的眼楮眨也沒眨地看著劍的主人。
程夜色,寒厲的眸光就如同她手中寒厲的劍。
「你,是宮家人?」
「我是宮家人,而你是金龍門的人,那又如何?」
宮無敵還笑得出來。他露出一種瀟瀟灑灑的笑。
那又如何!?
就算他是魔鬼、她是神仙,他就是喜歡她。他還是要喜歡她。
所以就算他是正派、她是邪門,那又如何?
程夜色,持劍的手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
她看著宮無敵的笑,又酸刺又溫暖的感覺再次漲滿她的心。
「我該殺了你。」
「你要做的事,我不會反對。不過在你動手前,可不可以再讓我說幾句話?」
「」
「你曾答應過我,不管發生什麼事,一定要相信我。現在我要你相信的是,我說喜歡你,是真真實實地喜歡你。不管我是誰、你是誰」
一種真摯的熱情燃燒在宮無敵的眼楮里。
她听見了。也看見了。
程夜色,只覺一股幾乎抑不住的氣血翻-上來。
宮無敵突然伸手向她。同她攤開掌心。
銀簪。一枝普普通通的銀簪在宮無敵掌心。
他對她笑。笑得讓人心蕩神。
「我一直不知道這簪子簪在你頭發上,到底會有多好看」
他輕易避開她手中的劍,輕易靠近她身前。
程夜色,竟眼睜睜地看著他靠近、眼睜睜看著地把手伸向她。
她認得。她認得這簪子。
宮無敵千挑萬選出來的簪子。
宮無敵曾說要送給喜歡的女人的簪子。
宮無敵終于做了這件他一直朝思暮想要做的事。
他把簪子插上她的發。接著,他退後一步仔細地看她。
他笑著,他笑眯眯著。
程夜色在他眼中看到了得意。看到了贊賞。
程夜色,從沒有受過這樣強烈的情緒沖擊。
猛地,那陣翻騰的氣血終于直沖出喉口
程夜色突然面色慘白地向後——一步。
「夜色!」宮無敵立刻注意到她神情不對勁。
她一後退。他已經跳上前拉住她。
程夜色無意識地捉住他及時伸來的臂膀。一張嘴,她咳出了一口熱血。
宮無敵嚇了一跳。
他自然將她抱緊。
「夜色,你沒事吧?」
第一次,他終于擁抱著自己喜歡的女人。
可是這終于有了的第一次,他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咳出了那口血,程夜色動也不動地在宮無敵臂膀中靜止了一會兒。接著,她終于有了反應。
程夜色突如其來地推開他。
程夜色突如其來地用力推開他。
程夜色推開他,身形一下子返到好遠的破廟門前。
宮無敵的手,舉起來,又放下。
他沒動。他立在原地痴痴地看著程夜色沒動。
他看到一臉蒼白的程夜色。他看到一臉迷-的程夜色。
突然,她的視線迎向他。
她的視線又熾又冷。
宮無敵的心乍地奇異地一跳。
程夜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程夜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後便轉過身,走了。
程夜色走了。程夜色頭也不回地走了。
宮無敵追上去。
只是宮無敵追上去的腳步在門外停了。
天色,大亮。
破廟外,已不見程夜色的蹤影。
破廟外,卻可見另一個影子。
白眉。總算「散步」回來的白眉,踏著早晨舒爽的-風,微笑地朝破廟走近。
白眉。心情愉悅的白眉,在看到倚在門口的宮無敵時,忍不住捻了捻眉。
因為宮無敵正把閃閃發亮的眼楮盯向他。
而宮無敵只要一出現這種眼神,他就知道,某件大事就要轟轟烈烈地進行了。
他微笑地對宮無敵打招呼。
「和程姑娘聊得很愉快?程姑娘呢?」
「剛走。」
「什麼?剛才?你又讓她走了?」
「我知道怎麼找到她」
心疼止息了些,宮無敵又露出了笑。
他對白眉露出了狡黠的、危險的笑。
「白老,有沒有興趣當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