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谷。
宛如人間仙境的絕谷。
現在,他們就在宛如仙境的絕谷里。
「你們……你們就住在這里?!」
向彎月發出了大大的、由衷的贊嘆。
花紅草綠。鳥語溪潺。
誰會想到,經過重重迷障,眼前豁然開朗的地方,竟是一處美麗的桃花源。
而這個位于絕谷里的桃花源就是喬莫姬的家。
在被人救出又和女兒重聚的第二日,喬莫姬帶著向彎月一行人回到她隱居的地方。
向彎月還舍不得進她精巧的竹屋里去,乖巧的小喜兒已經奔進里面倒茶出來了。
「這里很美是不是?我和先夫都很喜歡這里,只可惜,他沒有福氣多感受這里的美……」喬莫姬平靜的臉上已經看不出當初失去丈夫時的大悲大痛。
她和他,也曾是世上一對最幸福的神仙眷侶。
他死了。為了研試出救人的藥草而死。
她只能活下來。為了當時尚在月復中的小喜兒,她只能活下來。
而幸虧她也終于熬過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活下來了。
她以為她能平靜地過著山中無歲月的日子。不過看來這個願望暫時很難再繼續維持下去了。
誰知道她隱居在這里?誰企圖綁架她?
要不是「他」剛好路過此順道來拜訪她,恐怕事情不止如此。
知道她身分的人不多,而知道她身分卻又對她不懷好意的人,究竟會是誰?
她還不知道是誰。從兩天前小喜兒上鎮逛街,突然遭人襲擊被囚禁後,她還是不知道囚禁她的人是誰。
不過,「他」似乎有些眉目。
「他」說,「他」這回只是出來游山玩水。
不過,「他」的游山玩水計劃好像不怎麼順利。
因為「他」已經踫到了好幾次意外。
她知道,恐怕她和「他」的麻煩彼此有著關聯。
「咦?這里有好多奇怪的小草,你種的嗎?」向彎月突然有了新發現。
小草。七寸金色的小草。
小草,只有兩個手掌的範圍。小草,仿佛備受珍待地被獨自種在屋畔一角。
屋子四周被細心種了不少植物,不過似乎以這金色小草最受禮遇。
回過神,喬莫姬望向向彎月的疑問。
「這是金絲草。」她也在它們前面蹲了下來。
「它們是我費了好些年工夫才栽種出來的,世上就這麼一點……」
「金絲草?!」向彎月忍不住伸手輕輕觸了它們。「這些草漂亮是很漂亮,不過它們真的要費那麼多工夫種嗎?難不成它們還是仙草哪?!」她懷疑地開關玩笑。
「也差不多了。」沒想到喬莫姬卻認真地回答。
「咦?!」向彎月愣了一下。
「你別小看這些草,這些草可是能治百病、解百毒,效果比什麼天山雪蓮、百年人參還好,這可是我的精心杰作……」
「喬夫人是大夫嗎?」一旁的傅遙不由猜道。
喬莫姬笑了笑。
「說大夫不敢當,我不過是對這些有興趣,而且先父、先夫也都熱中于此……」
傅恆猛地一凝眉,想起了什麼。
「莫……喬夫人的本姓莫……如果我記得沒錯,十多年前江湖上有一位人稱醫聖的神醫也姓莫。他叫莫冰。」
「沒想到那麼多年前的事還會有人記得……」喬莫姬的臉上泛起燦爛的笑。「莫冰,正是先父。」
向彎月、傅遙等小輩還不知道,傅恆、元常魯可是立刻心生崇敬。
醫聖莫冰,十多年前無病不治、無人不醫的醫聖莫冰。當年曾享譽天下江湖的醫聖莫冰。
喬夫人竟是醫聖之女——
眾人在谷里只待了一晚就要起程離開。
「夫人,我們已經在谷外、谷內都幫你加裝了一些機關,我保證向天門的機關江湖中沒幾個人破得了,這下你們應該可以更安心地住在這里了……」元常魯拍著胸脯保證。
幫這里裝機關是向彎月臨時想到的。雖然在谷外的天然迷陣就足夠阻擋不識路的外人,不過要是再加上向天門獨步武林的機關,那不是更萬無一失?
「謝謝你們!」喬莫姬送他們到谷外。
原本「他」要為她另外安排安全的住處,是她舍不得離開這里要堅決留下,如今更慶幸因為發生了這些事而認識了這群人。
「彎月妹妹,等你們從藏意山莊回來,順便再來我這兒玩玩吧!」她笑著對向彎月約定。
她想知道向彎月知道「他」身分後的反應。
呵呵!一定很有趣。
就在他們臨走前,一件有趣的事情發生了。
有一個人走不了、也不想走。
文聖賢先是被小喜兒拼命纏住而走不了,繼而是他竟鼓足勇氣表明心跡想留下。
「我……我喜歡小喜兒……我……我……我……我也喜歡……我也喜歡喬……喬夫人……我……我決定……不去京城投靠親戚……我……我要留在這里……我可以……我可以照顧她們……」
吞吞吐吐、期期艾艾了好一會兒,眾人總算弄明白他在說什麼。
是一見鐘情。
他是對喬夫人一見鐘情了。
他決定要留下來照顧她和小喜兒。
他是認真的。而且他從沒這麼認真過。
眾人反應不一。有人驚詫、有人噱眉、有人高興……
「什……什麼?你……你喜歡莫姐姐,你要留在這里?!」向彎月驚詫得張大嘴。
同樣嚇了一跳的還有傅遙他們。
和他們表現一樣明顯的是小喜兒。小喜地知道最喜歡的叔叔不走了,開心得直在他懷里又蹦又叫。
至于喬莫姬,擁有最後決定權的喬莫姬,則是一臉安詳寧靜。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我當然知道!」他只知道從第一眼看到她,他就沒轍了。而他更知道,錯過了這次機會,他就再也別想實現這個心願了。
他深呼吸一口氣,這回終于勇敢地直視著她。
「我……我只是一個書生,可是除了讀書,我還會琴棋書畫,我……我現在也會駕馬車了,我……我可以照顧你……照顧小喜地……我現在……也可以學種花種草,只要你肯教我、只要你要我學,我……我都願意為你去做……所以,請你讓我留下。」他終于一口氣說完了。
啥?!這書呆子竟然認真啦?!
所有人皆屏氣凝神地看著被告白和告白的兩人。
這男人是認真的。
喬莫姬看著眼前緊緊抱著她女兒的男人,竟有些莫名的動容。
看著那張年輕儒雅的面孔,好久好久,她終于平平靜靜地開口了。
「我們不用你照顧,也不需要你照顧。不過……你如果是真心想留下來學醫,我倒是可以教教你。」——
山莊,佔地遼闊。
山莊,氣勢非凡。
山莊。是藏意山莊。是天下獨一無二的藏意山莊。
武林聖地,藏意山莊。
听說,天下間的任何難事沒有藏意山莊辦不到的事。
听說,只要能求得藏意山莊的幫忙,就算你想摘天上的月亮都沒問題。
所以,不管是為了什麼原因,不管是為了什麼傳言,藏意山莊外總會有不請自來的人徘徊。
照例每天都會有武林人來拜訪的藏意山莊,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午時,一群人風塵僕僕地來到山莊外。
照例,每天都會有武林人來拜訪藏意山莊。可是也照例,幾乎多數人都會被擋在門外。
藏意山莊,絕對有挑選來客的資格。
所以,此刻的藏意山莊外,同樣地又出現了∼些失望的人。
而午時來的這一群人,想必也沒希望踏入山莊內。
只是,事情出乎人意料,這一群人在通報後竟被允許人莊。
眾人只能好奇又羨慕地看著那一群自稱是向天門的男女老少被迎進莊內——
向彎月第一次來到這處武林聖地。
她終于來了。
玩了一路,她終于來了。
每年向天門一定排定這趟行程,這次是她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總算求到的。
「請用茶。」下人帶領他們進大廳,端上茶水後便退下。
向彎月還沒來得及仔細打量這里,就見一個人姍姍地走進來了。
進來的,是個老頭兒。是個瘦小的老頭兒。
向彎月不掩飾好奇地看著老頭兒,而老頭兒竟也∼進門就直盯著向彎月。
「老總管,一年不見,看來您的身子依然硬朗如昔。」傅恆當然知道進來的老頭兒是誰。
藏意山莊連續來十年,傅恆當然知道進來的老頭兒是誰。
老總管。藏意山莊的老總管。知名度不下任何江湖客的藏意山莊的老總管。
傅恆當然認得老總管。事實上,這樣照例送禮上山莊的十年下來,他和老總管也算得上是老相識了。
「傅老弟,怎麼這回帶了個漂亮的小娃兒隨行?你家小娃兒嗎?」老總管半眯的眼里盡是驚措之色。
傅恆笑了笑。
「本姑娘向彎月,別老是小娃兒、小娃兒喊的,你當我剛打娘胎出來嗎?老伯伯!」
說話的是向彎月。一臉不高興的向彎月。
她不高興。
就算他是老總管。就算向彎月知道他是老總管。她不高興就是不高興。
傅恆、元常魯一驚,正要為向彎月的冒犯老人家之言道歉,沒想到情況出乎他們意料——
老總管笑了。老總管被向彎月一番教訓說反而呵呵笑了。
「有意思、有意思!好好,不喊你小娃兒,那麼‘彎月姑娘’怎麼樣?」
「這還差不多。」向彎月揚了揚唇角,眼楮在笑。「老總管伯伯,其實您也不老嘛!」
老總管哈哈笑著,很久沒這麼開心了。
「好好,好個坦白的丫頭、好個嘴甜的丫頭!你這丫頭,我喜歡!」
十五。每年這個月的十五,向天門一定派專人上藏意山莊。
就算天要崩、地要裂,向天門也會在這一天前趕到藏意山莊。
因為這∼天,是藏意山莊老莊主的冥壽。
因為這一天,是向天門僅存還能對救命恩人表達心意的日子。
向天門曾在十二年前險遭滅門大禍,而救了它的,正是藏意山莊老莊主、武林前盟主獨孤城。
誓死報效,是向天門對獨孤城的承諾。而向天門的另∼項具體行動是,將向大門這一年中研制出來最好、最精奇的武器當春禮獻給獨孤城。
江湖上多少人想求也求不到。向天門最引以為傲的精器,就是向天們對獨孤城的報答行動。
就算獨孤城已死,向天門的承諾與行動依然不變。
也所以向彎月才有機會來到這多少人要進也進不來的武林聖地藏意山莊。
對向天門或絕大武林人來說,藏意山莊就像一塊聖域。而這趟行程,就像是朝聖之行。
不過對于向彎月,滿足好奇和探險才是她的目的。
向彎月已經滿足了部分的好奇。
因為有人帶著她參觀了整個藏意山莊。
是老總管滿足了她的好奇。
不過老總管沒辦法滿足她另一個好奇。
她另一個好奇的目標,是人。
人。藏意山莊的主人。
獨孤閑雲。
武林的金童、江湖的傳奇,向彎月最大的好奇。
偏偏喜歡她、甚至對她的要求已經達到照單全收地步的老總管,也沒辦法滿足她的要求。
因為獨孤閑雲不在莊里。
不過向彎月並不失望。
因為她還是有機會見到獨孤閑雲。
因為獨孤閑雲會在近日內回藏意山莊。
這是老總管得到的消息。
老總管邀向彎月四人在莊上作客。
任務完成,留了兩日,傅恆便待告辭回去。
向彎月卻還沒有回去的打算。
還沒見到獨孤閑雲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藏意山莊里有趣的事太多,她還沒玩夠。
老總管顯然對朝氣勃勃、性直膽大的向彎月欣賞有加,竟也破例答應讓她以貴客的身分繼續留在山莊。
這下,傅恆要把這∼路讓他提心吊膽的向彎月直接送回向天門也沒辦法了。
到最後,傅恆又留下了一個傅遙在她身邊,這才放心些同元常魯兩人先起程離開了藏意山莊。
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向彎月笑眯了眼——
四天。向彎月留在藏意山莊已經四天。
這四天里,向彎月沒閑著。這四天里,向彎月幾乎已經將藏意山莊整個模遍。
她甚至連獨孤閑雲的地盤也偷逛過了。
錯覺。一定是錯覺。
她怎麼會把老總管他們口中武功高強、聰明絕頂的獨孤閉雲想像成那個自大又狂妄的孤雲?!
嘖!
「老伯伯,你有沒有听過∼個叫孤雲的男人?」向彎月突然開口問老總管。
老總管正在喝的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你說誰?!‘孤雲’?!你見過‘孤雲’這個人了?!」老總管∼臉怪異。
對他的反應大感興趣,向彎月直盯著他。「老伯伯,你知道孤雲是準嗎?」
老總管眨了一下眼楮,迅速有了打算。
原來他們已經見過面了。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老伯伯我嘛,是認識一個孤雲公子,不過就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一個,倒不如你把他的模樣形容來我听听……」
向彎月說了。而她光說到那兩撇胡子他就確定是誰了。
瞧這女娃兒說到「孤雲」時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老總管笑得臉上的皺紋只差沒全跑出來集合。
「老伯伯,你認識他。」看著他,向彎月這回用的是確定的語氣。
老奸巨猾,是老總管對自己最得意的形容調。
慢慢吸了一口茶,他這才對向彎月露著牙齒笑。
「認識,而且我們認識的果然是同一個人。不過說來也真巧,這位孤雲公子跟我們山莊淵源深遠,正好他也在近期內要來拜訪我們山莊,或許你和這位孤雲公子又可以見見面了……」
呵呵!老人家不適宜做劇烈運動,不過玩動腦游戲他倒還挺得心應手的——
不可能是錯覺。
不會是錯覺。
向彎月相信自己的眼楮。
向彎月相信自己的眼楮,所以相信她看到的事實。
人。男人。
清澈的溪潭里有一個男人。
男人,悠哉矯健地在清潭里翻騰。
向彎月一走近這里,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這里,是後山。藏意山莊的後山。
向彎月無意間發現了這里。
向彎月卻沒想到會同時發現了意外。
意外,是指那個男人。那個在溪水里的男人。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向彎月蹲了下來,骨碌碌的眼楮直盯著溪水里那滑溜得像魚的男人。
孤雲。二十八歲。商人。與獨孤閑雲有密不可分的關系。除此之外,武功也與獨孤閑雲不相上下。
這些,都是老總管透露的。
密不可分的關系?
兄弟?不對,沒听人說過獨孤閑雲有兄弟。
朋友?應該是了。
去!原來他的目標也是藏意山莊,難怪她老是踫到他。
向彎月曼活的眼珠子轉了轉,仿佛突然有了把戲。
「嗤——」
一陣細不可辨的破空聲隨著一粒暗器似的黑影向溪里的男人襲去。
暗器,快、狠、準。
暗器,眼看就要成功地襲上男人。
暗器,卻失敗了。
暗器,敗在一只手上。暗器,敗在一只突然伸出來的手上。
接著,嘩啦聲響,被某種強大力量激進上來的一層水幕,遮化了所有視線。
只一下,障幕消退,溪潭迅速恢復了平靜。
恢復平靜後的溪潭,卻已經有了變化。
變化是,原本溪水里的男人乍然消失,而水瀑前的大石上則多了一尊坐影。
石上。男人。半果。
顯然剛離開水面的男人,渾不在意自己的春光外泄。
他在笑。他黑漆的眼楮看著不遠處岸的某一點在笑。
「你用石子伺候我,該不會就是要把我逼出水面,好讓你看個夠吧?我的小姑娘!」
一彈指,他將方才偷襲他的小石子擊掠過那一點的上方。
她一來,他就發現了。
一顆頭顱從樹叢後冒出來。接著是上半身。
少女,絕色如畫。
少女,向彎月,偷襲沒成,又再次領教了他的厲害。
向彎月干脆跳了出來。
面對他的半果,她一點也不害臊。
她沖著他笑。她沖著他不懷好意地笑。
「不好。光是我一個人看有什麼意思……」她伸出一直藏在後面的手,勝利地對他晃了晃手上的衣物。「你在這里等著好了,我去找其他人一起來看……」
是他的衣服。
孤雲無奈地對偷走他衣服的小偷搖搖頭,眼中卻升起了笑意。
「喂喂!雖然我對自己的身材很有信心,不過被人當猴子觀賞我可不喜歡……」他對她晃出了∼根手指。「好吧,給你∼個願望贖回我的衣服,怎麼樣?」
「一個願望?!」有點興趣。
「就一個願望。」
「你真小器。
「對你這個小偷,我還不算大方嗎?」他笑。
其實,他有的是拿回衣服的方法。
其實,他不真那麼在意被觀光。
他只是發現逗這小妮子實在很好玩。
喝!那男人,竟然就在大石上悠閑地曬起日光來了。
向彎月有種被耍的人是她而不是他的可惡感覺。
一粒暗器又向石上的男人襲去。
暗器一樣又被接下。
「哼!我就知道你會騙人。」她突然指控他。
「我說彎月姑娘,我好像什麼也沒做嘛。」他又把她偷襲的小石子彈開。
「那不是?!」向彎月指著被他彈開的小石子,大眼閃閃發亮。「我就知道你說的∼個願望是騙人的。」
「咳!」孤雲一臉古怪。「你該不會要說,你的願望跟你用石子偷襲我有關?!」
向彎月一臉刁鑽。「什麼偷襲?你自己說要給我∼個願望,我的願望就這麼簡單,你根本一點誠意也沒有……」
模了換下巴,孤雲的表情無奈極了,無辜極了。
「彎月姑娘,你是不是有看過我殺人放火?」他突然有此一問。
啥?!
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問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曾殺人放火?!」向彎月瞪他。
「還是你看過我打家劫舍?」孤雲接著問。
「你還打家劫舍過?」向彎月凝肅起眉。
這不是重點。
孤雲嘆了一口氣。
「既然你沒看過我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為什麼每回看到我就好像看到通緝犯一樣?!奇怪,明明我長得不討人厭又對人有禮,怎麼我就偏偏不入你眼、不得你心嗎?」
向彎月不由直瞠著他,不由愣了。
嗯,也對!也奇怪!既然沒看他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甚至也沒看他干過芝麻綠豆小的壞事,怎麼她每回看到他就是嫌他礙眼?!
想不通。
柔柔鼻子,向彎月坐了下來。
「討厭一個人就是討厭,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好像沒什麼理由嘛。」她咕咕著。
听到了。
孤雲听到她的哈噥聲了,而且一清二楚。
果然是向彎月。果然是坦直得令人想咬牙切齒的向彎月。
人影,飄然而至。
人影,向岸上飄然而至。
向彎月眨了眨眼,就見人影已經從容優雅地飄到她面前。
孤雲∼臉笑意地立在她眼前,向她伸出手。
想也沒想,向彎月就回應了他。
孤雲從她手中接過自己的衣服。
一討、一遞,兩人竟意外地默契十足。
看到一個大男人半果地在眼前晃,向彎月的害臊比不上好玩。
孤雲三兩下便著好了裝。
孤雲當然也發現了向彎月不避諱的有趣視線。
仿佛再自然不過,他伸手輕拍了∼下她的頭。
「喂!哪有姑娘家這樣看男人的,收斂點!」連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聲音里有著寵溺。
向彎月一下跳了起來。
「明明是你自己愛現要讓人看的。哼!你以為我當真愛看!
後知後覺的向彎月,一點也沒發現兩人之間的隔閡已經不知不覺劃破、距離已經不知不覺拉近。
孤雲笑看著她。孤雲氣定神鬧笑看著她。
又是那種笑。又是那種讓人看了只會火大的笑。
向彎月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對!我討厭你。我就是討厭你這種笑!」
孤雲不動如山,臉上的笑容還是不知改進地掛著。
「這種笑?!難道我這種笑還不夠好看嗎?!」
「如果你常常用這種討人厭的笑看人,那你一定已經得罪了很多人。」
孤雲模模自己的臉,似真似假地低喃︰「嗯,是這樣……難怪最近我的敵人不少、麻煩也不少……」
敵人?!麻煩?!
這男人果然是個問題人物。
遇上這男人便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就可以證明,這男人果然是個問題人物。
突然,向彎月想起來了,指住了他。
「對了!你,你是什麼時候來到藏意山莊?!你來藏意山莊做什麼?還有,老總管伯伯說你跟獨孤公子關系匪淺是不是真的……」
手指忍不住又向自己的胡子捻去,孤雲笑了笑。
「你說呢?藏意山莊對我來說像是自家的院子,我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我沒事也可以來這里找事……怎麼?我听老總管說向天門送來禮物後,向天門的千金小姐就一直留在山莊作客不走。你,真的那麼好奇想看藏意山莊的獨孤公子究竟長得是圓是扁啊?」
孤雲閑閑地舉步向前走。
向彎月不自覺跟著他。
「喂!原來你知道我是向天門的人,就知道我會來藏意山莊是不是?」
既然他跟藏意山莊關系匪淺,當然也知道向天門跟藏意山莊之間的事。
嘖!難怪他看到她出現在這里一點也不驚訝。
孤雲回頭瞥了她一眼,又繼續走。
「小姑娘,物以類聚有沒有听過?」
「有話干嘛不直說。」
「好,我說。你不是討厭我?」
「這跟物以類聚又有什麼關系?」
「有,當然大有關系。現在你知道了,我跟你一直想見的獨孤公子很好,非常好,這就跟人家說的物以類聚有很大的關系了。所以同理,既然你會討厭我,你一樣也有可能會討厭他。」
呃?!是嗎?!
嗯,有可能!
向彎月皺著眉,認真地思考起來。
孤雲也停下了腳步,轉身面向她。
他的臉上仍然帶著笑。帶著那種已經得罪很多人的笑。
「所以我跟你打賭,你一定會討厭他。」
眯起眼,向彎月突然懷疑地看著他。
「奇怪,我總覺得你好像巴不得我討厭獨孤公子?」她的眸子倏地迸出火花。「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嫉妒他。你嫉妒他名聲比你響亮、武功比你高、人緣比你好……」
「咦?有嗎?」
「有!」向彎月跳上前,一指向他的鼻尖指去。
她對他挑釁。她的眉眼神情全在對他挑釁。
「你說我會討厭他,我就偏偏要喜歡他。我跟你賭定了。」
好大的口氣。好狂的口氣。
孤雲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