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過的兩堂課,「青蛙」教授竟然意外請了假沒來,沈悠悠幸運逃過被當的命運;又蹺了堂不重要的課後,她直接晃到攝影社去找人。
「圓圓社長她一早就來等-嘍!不過她一直等不到-之後就說要直接把-宰了扔進鍋里煮……啊!她現在大概在大禮堂里面啦,因為听說學校請來了一個什麼國際大名人來演講,圓圓學姐是負責接待的學生干部之一……」還窩在社團里的學妹開完玩笑後才說出社長的行蹤。
「這樣啊……」沈悠悠原本想把照片交給學妹,請她轉拿給圓圓學姐,不過想到若不當場「銀貨兩訖」的話,學姐那事後一概裝迷糊的本事,就讓她覺得不妥--雖然她不缺錢,但是賺成就感啊--反正她課也蹺了。「我去找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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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禮堂外,兩排花籃從外面擺到里面,儼然一副歡迎重量級人物蒞臨的排場。
沈悠悠湊近,大略看了幾眼,花籃牌子上寫的不月兌什麼「歡迎AndreYoung蒞臨演講」、「歡迎AndreYoung」……等等這類的字。
她忍不住皺皺鼻子。老天!讓她最感無力的一件事就是听演講了。從小到大,她在不得不的情形下听演講的場合,每听必睡的輝煌紀錄還沒有例外過。真的!不管那個演講者說得多麼精采豐富、幽默風趣,她能給演講者的時間最多只有五分鐘,到了第六分鐘,她的腦袋通常會自動呈現發昏狀態;第七分鐘,抱歉,她已經和周爺爺下棋去了,
所以說,以她具有這般「特異功能」還能混到上大學,不可不說是奇跡啊。
沈悠悠走進大禮堂里,很意外看到禮堂里的二千個座位、連同走道都擠滿了人,整個禮堂鬧烘烘、氣氛熱烈到極點,甚至有不少人手上拿著同一本書。對了,她一路走進來,竟然還巧遇到班上幾個蹺課來的同學。
演講的時間似乎有點延遲,所以還沒開始。講台上方那條寫著「歡迎美國國家文學獎得主AndreYoung蒞臨本校演講」的紅布條非常醒目地高掛著。
這個AndreYoung先生看來好像很了不起的樣子。可是……她真的是孤陋寡聞呢,這個應該很了不起的先生的名字她竟然連听都沒听過。
嘿嘿,真不好意思,她這學商的腦子實在沒有半點文學細胞,頂多只認得一個叫「金庸」的大俠。
她極力在滿坑滿谷的人群中想找出圓圓學姐,不過她在被推擠了兩下之後立刻就想到該往哪里去找人了--後台。
當然是後台。既然學姐是接待人員,那理所當然地該在後台接待演講者了。
這時,擴音器傳出主持人介紹即將出場的演講者的聲音。現場慢慢安靜了下來。在這同時,沈悠悠則已經從禮堂側門走了出去。為了節省時間,她決定由後門這條捷徑進後台。
當禮堂里響起如雷的掌聲時,她剛好走進後台外的走道。
走道上,有幾個學生在那邊走來走去,她隨便抓了一個人問圓圓學姐的下落。
她所得到的答案是︰圓圓學姐在後台忙。
原本後台就不是能隨便進去的,不過不知道是因為她的表情太無辜,還是她說有急件非交給學姐不可的理由打動了那一臉靦腆的學長,總之她很快就被放行進去後台找人。
沈悠悠迫不及待地快步走了進去。
後台依然有學生在忙進忙出,甚至她還發現有幾位學校的重量級人物聚在前台的帷幕後,一邊听著前頭已經開始的演講,一邊輕聲交頭接耳。
她悄悄越過那些主任級人物,在兩個休息室里沒找到人,又攔了人問,這才終于在後台的另一邊找到圓圓學姐。
「……茶,對!AndreYoung先生吩咐要茶,不要咖啡……休息室準備好茶了沒……什麼?還沒準備?!啊!沈悠悠!」正忙著低聲咆哮的圓圓學姐忽然認出朝她走過來的人是誰。
圓圓學姐其實本名不叫圓圓,只是因為她的身材圓滾滾、臉蛋圓滾滾、眼楮圓滾滾,幾乎整個人看起來都是圓滾滾的,所以才被叫「圓圓」,而听說這外號從她小學開始就一直跟著她到現在了。
「我拿-要的照片來了……」沈悠悠發現自己才說了這麼一句話的短短時間里,已經有兩個人急匆匆來找圓圓學姐問事情,再急匆匆跑開。
「-等我忙完再給我好了。」圓圓學姐一邊滿頭大汗的應付人,一邊終于怞空瞪了她一眼。「我一早閑得要命在等-,-竟然找這個我最忙的時候來……」她隨手指了個有椅子的角落給沈悠悠。「喏,-先去那邊坐著,等我把這些事搞定再過來。」話才說完,人也像一陣風似地刮走了。
沈悠悠沒想到學姐會忙到這種地步。
早知道就不過來了,
要不要先出去透透氣?
最後,沈悠悠還是到角落邊找了張椅子坐下來。唉!雖然在這里等人很無聊,可是也許不用等太久……
四周偶爾有匆忙走過的腳步聲、前頭擴音器里傳來的男性說話聲,開始像催眠曲一樣在她耳邊繚繞。沒什麼事可做的她,听著听著,眼皮不禁慢慢往下掉,意識也漸漸模糊,忍不住將頭歪靠在牆角,三秒鐘後立刻跌入夢鄉。
窩在幽暗角落里呼呼大睡的人兒,並沒有多少人費心思去注意。事實上,這已睡得不省人事的家伙,就連前頭傳來如雷的掌聲也照睡不誤。
前台的演講已經結束;緊接著是後台的蚤動。
一群工作人員、主任、教授們簇擁著剛結東演講的貴賓往後台的休息室走,興奮的、高昂的贊美聲和腳步聲都以這位國際級貴賓為中心,一路走向休息室。但突然間,被圍在中間的男人像發現到什麼奇景似地停下了步伐,讓身邊的人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一如在台上演講時一樣維持著沉穩表情的男人,二話不說輕輕推開幾個擋在他前面的人,接著,就這麼盯著那個正倚在牆角睡得人事不知的人臉上。
因他突如其來的怪異舉動,所有人也跟著發現了這個竟在後台打瞌睡的女學生。
尷尬的氣氛陡地籠罩下來。
但最感不自在的要算是剛剛還在這位貴賓面前大力夸耀本校學生「勤勞、活潑」的主任們。呃……學生偶爾休息休息、打打瞌睡是不算什麼啦!可是這地方是公共場所,更重要的是,這一幕還讓來賓看見了。
「抱歉,楊先生,這個學生可能是因為工作太累了,所以才會在這里打起瞌睡來……請繼續往這邊走吧。」文學院院長趕忙出聲圓場,並且努力的想讓這位貴賓的注意力趕快轉移。
男人眼里有抹微微的笑意。因為他認出她了。
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原來她是這所學校的學生啊。
最後終于有人忍不住,悄悄走過去想將這個睡得不知大難臨頭的可愛女生搖醒。
男人其實只是訝異會在這里遇到她,可沒有要找她麻煩,所以他很快就回過神來,當意識到因為他的關系而使大家都在看她時,他立刻想轉開腳步。
而這時,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眾人焦點的沈悠悠剛好被人搖醒了。
張開茫然又迷蒙的眼楮,她的意識還沒完全清醒,卻恍恍惚惚地對著她看到的第一張臉傻笑。
男人就在這瞬間捕捉到她的笑--
心髒毫無來由地猛烈一跳!
他皺眉,直盯著眼前這笑得傻氣迷糊、卻勾人心魂的臉,突然有種不想讓其他人看見她這笑容的沖動。
奇了,這是怎麼回事?
猛地一搖頭,他快快甩開這怪異的心思。見她正在柔眼楮、一副要醒不醒的樣子,他什麼也沒說,腳步移往休息室的方向。
所有的人不覺松了一口氣,連忙跟了上去。
至于沈悠悠呢,總算清醒了地把一張橫過來她面前的臉看了個清楚。
「咦!圓圓學姐……-忙完有空了?」站起身來,她忍不住伸了伸懶腰。她當然知道自己又睡著了,不過應該才睡一下子而已吧?「學姐,怎麼了?干嘛一直看著我?我沒有流口水吧?」接收到圓圓學姐的可疑視線,沈悠悠趕緊伸手往自己的嘴角抹去,
「沈悠悠!」圓圓學姐終于確定這家伙根本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的大事。
打瞌睡當然沒什麼了不起,況且又是自己叫悠悠在這里等她的,她只是很敏感地覺得那位貴賓看悠悠的眼神似乎有點兒特別。他不會和悠悠認識吧?不過要是他們認識,他為什麼沒叫沈悠悠?
問這家伙--
「剛才的AndreYoung-認不認得?」立刻逼問她。
沈悠悠正低頭從背袋里翻出裝有照片的信封。「什麼?誰?沒听過啦!喏,-要的東西。嗯……算-一樣的價錢好了。」笑咪咪地對學姐勾勾手指頭。
圓圓學姐先接了過去,拿出里面幾張她的偶像近距離的生活照很快看了一眼,這才滿意地掏出一張大鈔給她。「-保證這是獨家?」不忘問。
「我保證獨得不能再獨了。」那個明星的照片是沈悠悠向資料部張主任要來的--拜他最近跟某位女歌手走得很近的緋聞所賜,連舅舅的征信社都被某八卦報委托去追蹤這件事,所以她才會有他的一些「獨家」照片--當然,她拿這些照片可是跟舅舅報備過的,還讓二表哥稱贊懂得物盡其用咧。
圓圓學姐滿足地將照片當寶貝般收了起來,但她可沒忘記剛才的事,一把就將收完錢便對她揮揮手要走人的沈悠悠拉住。
「喂!-真的不認得AndreYoung。」別小看她敏銳的直覺。
沈悠悠想走走不了,只得面對學姐的氣勢洶洶︰「學姐,-到底在說誰啦?什麼什麼羊的……啊!-是不是在說那個正在前台演講的……」
「演講已經結束了。」不忘提醒這個可能睡到被抬去賣都還沒知覺的睡豬。
「啊?結東了?」沈悠悠這才終于察覺到前面沒再傅來催眠似的演講聲。她忍不住將視線轉到另一頭,那間供貴賓休息用的休息室。
「我說的就是他。」圓圓學姐仔細看著她的表情。「不認得?」
沈悠悠卻忽然有點心虛。「他真的……很有名對不對?有沒有有名到每個人都應該認識他?」
圓圓學姐終于頹然放棄。看來,是她想太多了。
這時,休息室的門打開,陸續走出幾個人。看來應該是那位貴賓要離開了。
果然,穿著長外套、手提公事包的高大身影也在其中。
演講結束,只在休息室停留了一會兒的AndreYoung,在幾位校方人物的陪同下大步走出休息室準備離開,而好奇的沈悠悠則不由自主地看著那一身氣勢沉著、一臉酷硬的男人……
好眼熟。
沈悠悠盯著那張經過她面前的男人的臉,腦中自動跳出這訊息。
男人也彷佛感受到了她緊盯的視線,犀利的眼光忽然投向她。
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下,男人的腳步第二次在她身前停駐。
訝異的不只那些人,也包括了發現這讓她感到眼熟的男人的沈悠悠。
男人什麼話也沒說,就這麼氣定神閑地和她對望。而她,在幾秒鐘後終于想起來了--
「啊!你?!你!」認出他了!早上被偷皮夾、被冤枉為、還和她一起進警局的那個人。
啊!早上他一直是戴著墨鏡的,難怪她花了這麼久的時間才認出他來。
「你怎麼會在這里?」她不禁月兌口問,然後,突然察覺四周的氣氛有點詭異……她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
「有人邀請我,我就來了。」他說,黑沉的眸和薄冷的嘴角出現了一種類似興味的笑。
沈悠悠睜大了眼楮,總算聯想到了。「你不會就是那位AndreYoung吧?」喔喔!她已經發現學校里的這些大人物的臉色都不大好看,想必她是猜中了。
不會吧?她以為AndreYoung是外國人,沒想到竟然是他!
楊傲群從她的反應便知道她已經找到答案了。
雖然他對不到幾個小時又和她再見的情況感到十分意外有趣,但還不足以讓他有更深入的其它想法。
所以他在經過她身邊要離開時,留下只有她听得到的兩句低語︰「別把紙條丟了,我的承諾隨時有效。」
直到他走遠、完全離開視線了,沈悠悠的心神才由震訝中轉回現實。不過她沒想到一回過神,就被圓圓學姐和幾個工作人員毫不掩飾的強烈好奇眼光包圍,尤其是圓圓學姐,第一個就朝她-起了腰,用一臉大受欺騙的表情瞪她。
「-剛才跟我說什麼!-不認得AndreYoung?啊-是在給我裝肖維喔!」
那不叫認識叫什麼!瞎子都看得出來那兩個人的「內情」不單純。哼!果然她敏銳的直覺沒有騙她,差點就被這家伙給唬弄過去!
其他圍過來的學生干部們也全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想知道他們這位小美女學妹究竟和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有什麼關聯。
沈悠悠在眾人的虎視眈眈下,當然明白大家想知道什麼,不過她倒不覺得這種事有什麼好說的。再說,發生那樣丟臉的事,那男人應該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吧?畢竟他是個名人。
所以她決定好心地幫他保留面子。
「其實我真的不知道是他嘛!只是剛好今天早上坐公車時不小心坐在他旁邊、和他聊了幾句而已,這應該不叫認識吧?」她在三秒鐘內就編出「故事」。
圓圓學姐揪住說完就想溜的人兒。「就這麼簡單?」深深懷疑。
其他人也頗有同感。
「就這麼簡單!」沈悠悠用力點頭,冷靜地扳開圓圓學姐圓圓大大的手。「學姐,不然-覺得那位先生對我說話的樣子看起來像跟我很熟嗎?」
眾人仔細回想……嗯,的確,這兩人的表現除了訝異見到對方外,還真沒什麼可供人繼續八卦下去的舉動。
嘖!無趣。
沈悠悠那副無辜、可以對天發誓的表情,讓她有驚無險地躲過了眾人的拷問,安全月兌身。
不過,她腦子里卻一直想著那個男人的事。通常,她對一個只見過兩次面的人,就算她超強的記憶讓她在下次踫面時認出了對方,可是她絕少會再去想那個人的事。
楊傲群這個男人,卻讓她忍不住想了又想。也之所以,她下午上完課後便立刻跑到學校資訊室去上網。
一打上AndreYoung,一長串的網站馬上跑出來。她不禁挑起了眉,接著她開始一個個點上去看。
原來AndreYoung是華裔美國人;他出生于台灣,十歲時前往美國定居,成為美國公民。他的學經歷豐富,在從事寫作前曾在學術界待過兩年,之後以一部描寫男人與海的關系的作品在四年前崛起于美國文壇,並且迅速贏得各界一致的推崇與好評,同時也席卷世界各地的文學暢銷排行榜;隔年,他的第二部作品再度成為眾所矚目的大作,更獲得美國國家文學獎的殊榮。至今為止,他雖然才出版三部作品,不過卻本本成為最熱門的話題,並被翻譯哎十幾種語言……
還有一些文章評介AndreYoung深沉卻充滿超寫實的寫作風格是怎麼樣地影響文學的趨向,以及他三本作品的簡介;更有各國文壇對他的推崇、在歐美的得獎記錄……
甚至還提到他最近的動向--
一直居住在美國西岸的AndreYoung,兩年前忽然回到他的出生地--台灣,從此定居……
隨著她在網路上看到有關于他的資料愈多,對他的經歷知道愈多,她的佩服就愈增加。
原來他真的是個不得了的人呢。
失敬了。
不過……
她繼續點閱幾篇有著他幾年前照片的報導,發現照片中的他和她看到的他有一共同特點--沒笑容。他的照片極少出現,不過僅有的幾張幾乎不曾看他露出什麼笑容。
是他面對鏡頭時笑不出來,還是天生就不愛笑?
沈悠悠的指節不由得在桌上敲了敲。回想起兩次和他的接觸,好像真的沒見他笑過哦?
嗯……那就是後者嘍?
盯著兩年前他很罕見地接受美國一本雜志記者訪問時的照片,一身駝色休閑襯衫,頭發比現在短些,不過稱得上英俊的臉上剛硬的表情一如現在;比較有趣的是,他看起來沉穩內斂的眼神里似乎隱約流露出一絲極力壓抑的不耐煩。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看出來了。
從早期到近期的每張照片,除了面孔愈見成熟外,其實神情看來都相當從容自制。或許他只是不大笑而已,所以他給讀者的印象肯定是嚴肅、但有品味的--至少就她和他兩次接觸的經驗,她對他的觀感也是這樣。不過……他這張顯得有些不一樣神色的照片,讓她對他這個人私底下的真實面貌和性情產生了好奇。
還有,原本和她像在兩個世界的人竟會因為她的「雞婆」而有了一點關聯呢!更不可思議的是,短短不到幾個小時,她這個向來對演講場合興趣缺缺的人竟會意外遇上來學校演講的他!
對了!她有他給的電話。
她興匆匆地想把那張紙條拿出來「膜拜」一下--畢竟是名作家親筆寫的嘛!不過,沒想到她在背袋里,口袋里東翻西找,卻找不到那張紙條。
不死心地又找了一遍,還是--沒有。
她認真地想了想,卻只記得當時他把紙條塞給她後,她好像隨手把它塞到哪里去了……
唉!算了。
沈悠悠再翻找過一次後,終于決定放棄。反饅……她也不可能真的打電話給他吧。
而且那個大名人更不可能會記得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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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學校後,沈悠悠便直接往征信社去。雖然距離她「上班」只剩一點時間,不過因為舅舅交代過要她今天不管什麼時候下課都要過去找他一趟,所以她仍然趕了去。
到達時看見征信社里戰斗的氣氛彌漫,辦公室里的各種雜音響不停,背著「吃飯工具」的員工進進出出。
沈悠悠早習慣了公司里這種無時無刻充滿隨時準備上戰場似的氣氛了。
和匆匆從她面前走過的業務組詹姐打過招呼,她直接走向社長辦公室,敲門。
「小悠,下課啦。」抱著一迭資料,也要進去找老板的調查部組長小陳,與她在門口相遇。
沈悠悠點頭,自動伸出手。「陳大哥,要不要我幫你?」
「進來!」這時里面傳出應聲。
小陳笑著忙對她搖頭。「不用了,就這點東西而已。」
兩人一起踏進辦公室。
小陳忙著將手上的資料擺上桌,而沈悠悠也在舅舅的示意下坐到一旁的沙發椅上等待。
「老板,這是我們這個禮拜所找到的符合條件的人,全是二十八歲左右,姓劉的男性,至于這些人笑起來像不像天使,恐怕就要老板來決定了。」找人,只要有明顯的特征,對他們這支號稱「精搜待攻小組」的人來說不是問題,但是老板這次給的任務,的確有些難度。
韓智隨手拿起最上頭的幾份資料翻了翻,資料上大部分都附了照片,而且姓氏、歲數、住所也大致符合。他當然相信小陳的辦事能力。
「上一批資料還有一些人的影帶還沒有出來,盡快補給我,一個都不能漏,這一批也一樣。至于取舍的事,我會處理。」韓智在公事的處置上向來明快果斷。「還有,這些全是南部地方的人吧?我想最好把搜尋範圍擴大到全國。」
「知道了。」
兩人就在辦公桌前討論了起來。
至于在一旁等候的沈悠悠,只好盯著舅舅辦公室里那台二十四小時不關機的電視看。
她從來就不是電視兒童,只偶爾會到影帶出租店租卡通回家看,所以當其他同學在討論娛樂新聞、哪部電影好看、哪出電視劇的男主角帥到不行時,她通常只能當個忠實听眾,要不就是不小心又昏睡過去--至于她會「認識」某出偶像劇的男主角,則是拜圓圓學姐之賜,就再沒有其他了。
沈悠悠拿著遙控器從第一台轉到一百二十台,再轉回來,原本還想繼續按,不過在跳過一個電視劇在征求男主角的廣告後,她突然想到什麼地又趕忙把它按回來。
她不禁認真地看著,直到這個奇怪又富創意的征人廣告換上洗發精廣告。
「……自認擁有天使般微笑的男性……只要你在二十五歲到二十八歲之間,就有可能成為『天使』的最佳男主角……」
她想起來了。最近有幾個同學老是拿著報紙影藝版在她耳邊吱吱喳喳催眠似的,說時好像就是這件新聞吧?
原來是電視劇在征男主角啊。
天使般的微笑?
一個男人臉上有著和天使一樣的微笑……
她忍不住搔搔臉。老實說,要說嬰兒、小孩擁有天使般的微笑她還可以理解想象,但一個成年男人?
她是不是該打電話到電視台,建議他們去找牧師或神父這類的神職人員看看?
好吧,她承認自己現在也有點期待看到這出電視劇甄選出來的男主角,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人了。
不過依她看,這大概只是一個制造話題,炒熱這出電視劇的宣傳花招吧,但,確實成功了,至少連她都忍不住對它注意起來了。
咦!
她剛剛好像听到舅舅說到什麼「天使……」這些字眼的?
沈悠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到剛剛電視廣告的影響,竟立刻將注意力轉到還在討論公事的兩人身上。
她豎耳傾听,可惜並沒有再听到那幾個相關的字,而且沒多久之後小陳就听令指示出去了。
她起身走到舅舅的辦公桌旁。
「舅……」想問一下。
「啊!小悠悠,不好意思讓-久等了。」韓智一發現她的接近,立刻收起原本專注在公事上的心思,對她慈愛地笑笑。「對了,這是我送-的,要不要先看看?」他從怞屜里拿出一只細致可愛的淑女表,臉上多了抹獻寶的神情。
這讓沈悠悠立即忘了剛要開口問的事。她接過舅舅遞來的表,再盯著他的表情。「舅,你是不是把我的表拿去做了什麼手腳?」她充滿期待地把幾天前被舅舅要去、說要替它重裝電池的表放在手上翻看。
她可沒忘舅舅讓她驚喜的本事有多強。例如她戴在頸上的項鏈是萬能鑰匙,耳環裝有微量但足以暫時讓個大男人手腳麻痹的麻藥、手機的其中一個按鍵按下,可以電昏一頭牛……
總之,深怕她遇上壞人的舅舅和表哥們,盡可能地在她的隨身物上動手腳。
所以啦!她的膽子愈來愈大可以說是被他們造就出來的,讓她有時會錯覺自己是龐德女郎了呢。
「前陣子偉柏弄了手表型數位相機回來,-不是說很酷、看了很喜歡?所以我就要偉柏把-的表拿去改裝一下。」韓智對于討外甥女歡心這件事可以說是不遺余力。他得意地開始教她怎麼躁作這只表新附加上去的新功能。
她的手機雖然也有照相功能,但可沒舅舅送她的炫!而且她若要偷拍的話,用手表也比較不容易被人發現。所以她興高采烈地收下舅舅的愛心,也很快學會了如何躁作。
她鬧著舅舅合拍了好幾張照片,又逗得他開懷大笑。這時,張秘書進來提醒社長和洪立委去飯店吃飯的時間到了。
沈悠悠立刻跳了起來,體貼地替舅舅整理了一下領帶,再幫他把西裝外套拿過來。
「舅,你又要去見那個難纏又小氣的立委啦?」她知道接連兩天他都去跟那個洪姓立委吃飯應酬,听其他人說,那個立委牽涉到政府的一項工程關說案,他找上舅舅的征信社,主要是為了替他提供任何可以擺月兌被追查上身的事證--這也是征信社的業務之一。
韓智穿上外套,再拍拍她的肩。「放心,比他還難纏小氣又大尾的家伙我都應付過了,這不算什麼。」秘書已經替他收拾好了公事包,等他出發。
沈悠悠跟他一起走到樓下,
「對了,我要去飯店,順路會經過-住的地方,干脆我送-回去好了。」韓智臨時想到地把沈悠悠順便帶上車。
沈悠悠沒異議地搭上他的順風車。
一路上,舅舅關切地詢問她在學校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有沒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她想了想,將她今天幫了人一個忙、又很巧地在學校遇上他的好玩事說給舅舅听,哈!沒想到舅舅也听過那男人的大名。她的有眼無珠、不識泰山還被舅舅故意取笑了一番呢。
不過也因為說到了他、想到了他的神情,不期然地觸動她想到了剛才看到的那個廣告和疑問。
「舅,你剛才和陳大哥在討論什麼公事啊?」她說起自己剛好看到的那個特別的征人廣告。「……我還以為我們公司也跟那個廣告有什麼關系呢。」
韓智原本輕松帶笑的表情忽然變得古怪了起來,他沉默了一會兒。
「舅,怎麼了?」看見他的轉變,沈悠悠有些不安。
韓智發現外甥女因他而起的緊繃,立刻安撫地拍拍她交握在膝上的手,對她微微一笑,顯然更早之前就已經深思熟慮過一番了。
「-剛才確實沒听錯。我們公司一個月前接下一件案子,這件案子跟-在電視上看到的征人廣告的確有關系……」他大略簡述經過。「電視劇要征選的男主角,最主要跟出資拍那出劇的幕後老板有關;我手上這件案子也是。只不過,電視劇是掩人耳目的方法,委托我們找人才是真正的目的。小悠悠,-知道是誰委托我們找人的嗎?」
沈悠悠听得一頭霧水,更別說舅舅突然這樣一問了。「我認識嗎?」否則怎會這樣問她?
「是-的爺爺。」韓智不拐彎抹角。
「我的……爺爺?!」她愣了愣。她當然知道她的「爺爺」--那個從來不曾承認過媽媽和她存在的老人。因為他是大集團企業的領導人、超級富豪,所以她偶爾會在報紙雜志上看到他,但對他的感覺,也就僅只這樣了。
韓智對她們母女的情況自然再清楚不過。對于當初妹妹所選擇的路,雖然他至今仍不贊同,不過只要妹妹活得快樂無悔就好;他所能做的,也只有盡力扶持她們母女、保護她們不受到傷害。或許他該慶幸妹妹的男人沒有將她們安置在身邊,讓她們母女遠離豪門的激烈內斗;那可不是她們應付得了的。
至于沈百鐘,也就是悠悠無緣喊出口的爺爺,其實不會不知道他那些子女的一舉一動,以他的精明和防衛心,或許早就將他外頭有多少私生孫子孫女調查得一清二楚;所以悠悠母女的事、她們與他韓智的關系,他肯定也知道了。不過,他依然私下找上了他。
沈百鐘能夠縱橫商場幾十年,其中一項要素就是他非常懂得挑出什麼對他是最有利、對他最有幫助的。
所以他挑了他的征信社,即使知道他和悠悠母女的關系,但還是將找人的事委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