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家堡發生大火時,元歲寒正好在外面處理一些棘手的事,他一收到警告,立刻要葉子火速趕回去,卻也只能收拾殘局。不過令他真正動怒的是,寶凌派人送口信,要他最好注意他的佳人的安危——那些人盯上趙棠棠了!
他早預料到他們會有這一招,不過他以為她待在風雲山莊是最安全的,所以打算全心解決掉這件麻煩後,再依承諾上門提親。可是他沒想到會接到她和安懷潮離莊,並且往元家堡而來的訊息,他大驚,立刻明白她一定是听說失火的消息才出來的。他匆匆趕去,差點就慢了一步……但她還是受傷了。
他把她帶到一個令她意想不到的地方養傷!
酒坊——不醉坊。
一踩進空氣中滿是醉人酒香的屋院,趙棠棠這才終于相信她真的置身在名滿天下的不醉坊內。
一名發須微灰的中年男子,一路恭謹地將元歲寒等人迎往後院。在這里,工人穿梭忙碌的景象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滿院的幽靜。
中年男人——總管不醉坊內外務的坊長梁清松,垂眉領受了元歲寒的吩咐後,立刻點頭告退下去辦事。
至于好不容易才由「元歲寒是不醉坊老板」的震撼中回過神來的趙棠棠,視線從同樣驚奇的安懷潮臉上轉向元歲寒。
「原來……原來你是不醉坊的老板!」她有些結舌。剛才在大門口看到不醉坊的招牌時,她只以為是明白她喜好的元歲寒特地要帶她來見識一番,可沒想到事實竟是……
她也忽地恍然大悟——難怪先前他都能神奇地變出不醉坊的酒來。
元歲寒轉回身,神色自若地在花廳的椅子坐下。「就是因為少有人知道,所以那些人應該不會找來,妳可以在這里安心養傷。」這是他帶她來的目的。
鐵衣替三人倒了茶。
安懷潮拉著她過去坐下。他的感覺可是敏銳得很,他盯著元歲寒疑道︰「元大哥,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打算?」
因為棠棠的關系,這兩天他和元歲寒熟悉親近了不少,趁機向他討教賺錢秘訣是免不了的,他可因此獲益良多;不過更重要的是,這一路上他看到元歲寒對棠棠的照顧與寵惜,他放心了。他知道元歲寒正極力解決那件麻煩,也清楚他不會再讓棠棠涉險,可是他卻從沒在他們面前透露一點他要怎麼做,仿佛只要靜靜等待,麻煩就會自動解決。現在,他卻帶他們到這里來……他真的只是要讓棠棠養傷,沒有其它意圖?
其實她身上的傷已經沒什麼大礙,哪需要養傷——就連趙棠棠也覺得自己已復原得差不多了。「我在這里養傷,那你呢?」她的反應更直接。
眉心微動,元歲寒倒是氣沉神定。「我去辦點兒事,最慢五天內一定會回來。」看了看兩人。「你昨天不是急著要趕回你家的商行處理事情嗎?你放心回去,棠棠在這里不會有事,我會把鐵衣留下來照應她。」視線從安懷潮那里轉到趙棠棠臉上,他微微一笑,道︰「或者,妳想要隨懷潮走也行,不過我還是會讓鐵衣跟著妳。」總歸一句話,她的安全才是重點。
果然,他有事!
趙棠棠的錯愕只是短短的一剎,瞪著他,她毫不遲疑回道︰「我可以陪你去!」
不料他頓也沒頓,「妳去只會礙事。」
所有人的神情都一呆,但她一甩頭,還是定定地看著他。「我可以保護你!」
舉杯,元歲寒悠哉地喝著茶,藏起唇邊的笑意。「妳以為我要去的地方是龍潭虎袕嗎?我說過我只是去辦一點小事。」
「是為了遺詔的事嗎?」趙棠棠輕吸一口氣,「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怎麼做,也不必了解太多,但最起碼,你得給我一個能為你放心留在這里等你回來的保證吧?」
就連一旁的安懷潮和鐵衣也不由得同意地連連點頭——她說得沒錯!
挑眉,元歲寒的炯眸微光閃爍,與她強作鎮定的視線交纏了一會兒,他終于挫敗地閉眸擰捏鼻梁。
「好,我輸了,我給不了妳保證……」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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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寶凌如期來康慶城赴元歲寒的約。而一如他預料的,把皇帝和他耍得正起勁的寶凌,根本還不想撒手。再加上她見到元歲寒竟將趙棠棠帶在身邊就更覺刺眼惱火,所以最後雙方打著各自的算盤,不歡而散。
不過對于元歲寒來說,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只要讓人看見他與寶凌有過這次接觸就行了。
再三日後,他把一個毫不起眼的木盒丟給又找上他的同一群家伙,而那些人從此便沒再在他眼前出現過。
至于那被他精細偽造,並假意得自寶凌的「遺詔」落入那個人手中會掀起怎樣的風波都與他無關了。反正那些人之間的權力斗爭本來就不曾停過,他只是小小回報一下,讓他們忙得不會再有空理他這平民百姓罷了。
「……你那個假遺詔里,到底胡亂寫了些什麼?」一直很好奇的趙棠棠忍不住心癢地又追著元歲寒問。
「沒寫什麼。」給了她一樣的回答。
她的臉整個皺了起來。「你還是不肯說?」
都這麼久了,而且她都快被不知從哪里得知她撒謊跑來元家堡的大師兄親自拎回師門了,他還是不肯把秘密告訴她。
騙人!他之前明明說她可以知道他所有秘密的。
元歲寒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但他實在不想繼續在那張「沒寫什麼」的高級白紙上打轉——他從兩人盤腿坐著的石階下抓起了第二壇酒給她,而他自己則轉向前方,一邊舒懶地喝酒,一邊望著不遠處工人們正努力趕工重建的主屋。
「我說……如果可以,我想不顧一切將妳留在這里,不管世俗禮教,不必理會妳的師門。」聲音低調慵懶,讓人听不出其意真假。
接過酒的趙棠棠,沒想到他會好詐地將話題一轉,但她的心思也成功地被轉移開了。楞了楞,她看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你只是……在開玩笑吧?」要她就此留在元家堡,他的意思是……
微紅著臉,她忙搖頭。雖然待在他身邊的這段日子,她發覺自己只有更喜歡他,而且還愈來愈習慣他的存在,不過她可沒因此忘了現實——她喜歡他,可是師父、師娘呢?要是師父、師娘不接受他怎麼辦?還有大師兄對他更是沒好觀感,尤其是經過上回在天義莊的事之後,否則他怎會在一听到她在元家堡的消息,就急匆匆地趕來要抓她回去?
「我覺得,還是等過一陣子,大家都忘了那些傳聞的事以後,你再來我們山莊好了。」為了他著想,她認真地說道。
「妳以為我躲著不上門解決,姚莊主會比較高興?」明白她所想,元歲寒只掌閑閑撐著下頷,淡哂。「妳的名節也被我破壞得差不多了,我再不上門提親,再不對妳負起責任,只怕緊張的是他。」
明知他不是那個意思,不過趙棠棠還是不由得瞳眸微縮。
責任哪……
默不吭聲地抱起酒壇,她把不醉坊的好酒當水灌。
挑眉,元歲寒驀地伸手捉下她的酒罐,「妳在想什麼?」逼近她的臉龐,凝眸,不喜歡在她臉上出現的任何陰影。
酒被拿走,趙棠棠只是稍撇撇嘴,與他銳利又灼熱的視線相遇,腦中思緒有一瞬的空白。但接著一聲輕笑,她忽地一側身,將頭偎靠在他溫暖的肩臂上。微微醺然,她大概是醉了。
「我在想……我喜歡你,跟其他姑娘喜歡你又有什麼不一樣?我可以……為你付出一切,她們也可以;甚至她們做得到的,我還不一定做得到。所以我對你來說,又有什麼稀罕?」自自然然將「喜歡你」三個字說出口,但她這些話卻也毫不掩藏地透露出她心底最深的疑惑與缺乏自信。
元歲寒轉頭,垂睇她罩上一層淡淡陰影的眉眼。他抬手,指節劃過她的頰臉。
「那麼有我為妳付出一切,妳可稀罕?」他反問。
眼睫一顫,她倏地抬眸迎視他的濃烈凝眼。「你為我……」屏住氣息。
「到現在我還不值得讓妳相信,所以妳不以為自己真的足以讓我為妳付出一切……包括我的心,是嗎?妳不相信自己真的得到我的心了,是嗎?」他的語氣不帶一絲強悍,卻令她的胸口逐漸緊繃起來。
她立刻搖頭。「我相信你!」堅定地說,但下一瞬,她有些泄氣地轉開眸,望向即將幽暗下來的天際。「我只是……還沒有完全相信我自己。雖然二師兄也曾勸過我,胡思亂想無濟于事,不過,我想請你再給我一點時間……」
「好,我會等妳一個月。但是妳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沒想到元歲寒二話不說點頭答應,但也留下但書。
「什麼?」趙棠棠怔了怔。
「我讓葉子跟著妳回去。」
「咦?為什麼?」
為什麼呢?
元歲寒沒給她答案。
夜色降臨。
他將已經昏睡過去的趙棠棠抱起來,然後才懶懶抬眼,看向無聲無息出現,並且靜靜佇立在不遠處的那抹神情復雜的人影。
他朝那男人丟去饒富深意的一笑。
這就是答案!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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