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依然湛藍的天空,依然輕柔的春風,依然在翠柳上啼唱的黃鸚,依然飛上青天的白鷺。
都說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可要他來說,偏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也相同。
他還是大明朝里首屈一指的圍棋聖手,而她,還是一個圍棋白痴。
一年又一年,一晃十年,偏一路行來,還是他與她相守相依,沒有絲毫的改變。
「尉遲,你看,你看!城門,咱們到京城了!」興奮的高呼,來自緊緊巴在尉遲聞儒身上的小女子。
「是,我看見了。」
總覺這些年的生活像夢一場,不過一夢醒來,已是十年過去了,可什麼也沒改變。
高聳的城樓依然雄偉莊嚴,而他懷中的女子,依然是十年前的那個阿棋,除了容顏被歲月雕琢出成熟的魅力,其他,沒有絲毫的改變。
「斯文一些。」他含笑將探頭探腦大喊大叫的小女子扯回車廂,拉回他的懷中,「別忘了,你現在可是名震中原的棋大老板,多少要顧忌一下形象。」
「我管他!」阿棋昂首一哼,重回故地的興奮依舊,「十年耶!我在外裝了十年的棋大老板,你還不知足呀?」
「我不知足?」他一下笑開,「阿棋呀阿棋,明明是你自己不滿足,干嘛非要我背黑鍋?」
在南京城的那十年,誰人不知哪個不曉,有一位棋姑娘含淚努力打拚,只為能早日嫁為人婦!害得許多有生意來往的老主顧們,一見到他就勸︰「行了,棋姑娘人不錯啦!你看這‘聞棋書坊’經營得多好,你也該點頭迎娶她過門了。」
听一听,好似不樂意拜堂成親的那個人是他尉遲聞儒,而非那位在商場中玩瘋了的棋大姑娘!
「尉遲,你不要這麼看著我嘛!人家會害羞的啦!」也會……良心不安。
「你哪!」愛憐地吻吻她,尉遲聞儒笑也不是,嘆也不是,「棋大姑娘,咱們回家嘍!」
回家。
十年的辛勞,十年的漂泊,只為了——回家。
回那小小的城郊小院,回那溫暖的小窩。
這十年,他與她走得好累,也好開心。
猶記得十年前那一個春日,他與她沒有任何的宣告,便靜靜消失在這偌大的京城城門之外。
他們只帶了小小的一個包袱,懷揣一張千兩的銀票,一步一步地開始了一段新的旅程。
她說,她不要被人看扁,她要向他們證明,一個小小的女子也能吃下苦中苦,也能成為人上之人!
她說,她要建一座屬於自己的王國給他們看上一看!
於是,她義無反顧地走上了陌生之路,而他則始終如一地陪在她身後,伴在她身前。
初到陌生之地的慌亂,她和他一起感受;四處踫壁的不順,她和他一起經歷;嘗到失敗的滋味,她和他一起體驗……
終於,他們在南京城中站穩了腳跟,建立了遍布中原的書坊分號。
十年,她還是那個愛笑、愛鬧、愛搗蛋、調皮貪吃又貪睡的阿棋,是那個雖擁有了偌大的產業,卻依然保持了一顆純稚之心的阿棋,身處商海之中,卻幸運地未沾到半分市儈之氣。
十年,他卻不再脾氣火爆,大吼大叫,而是成了溫文爾雅、沉穩如斯的成熟男子。
她的一切依舊,因為有他。
他的成熟穩重——為她。
「尉遲,你說江婆婆還認不認得我?」急急忙地整理衣衫發絲,阿棋從尉遲聞儒如水的眸中采察自己。
嗯,額頭還是寬寬的,杏眸還是圓圓的,俏鼻依然挺挺的,紅唇嘛,多了一層艷麗。
「怎會認不出你呢?」柔笑著幫她順一順耳邊的發絲,尉遲聞儒俊美的臉龐依舊,只多了幾分成熟男子的穩重,「你什麼也沒變呀!」
「胡說,至少長了十歲。」講得真是不甘。
「是喔,是一個真真正正的老姑娘嘍!」他笑著拍拍她,「棋大老板,你老人家如今二十有七了,該成親了吧?」
她只朝他皺皺小鼻子,圓圓的杏眸笑咪咪的,卻不肯回答他。
笨尉遲!
她為何要回京城?還不是為了正大光明地嫁給他?
這十年,她與他依然是手牽手的純情男女,除了偶爾的親吻與擁抱,她與他從未曾更進一步過。
因為,她想爭一口氣啊!她想以未婚姑娘的身分,登上書市的最頂端,成為躁縱書市興衰的掌控者。
想法雖偏激,她偏要堅持下來。
尉遲從不阻止她,反倒是全力地支援她。甚至為了避嫌,他的居處與她的隔得遠遠的,夜晚從不單獨相處。
有時,她睡不著,偷偷跑去找他,貪睡在他懷中,清早醒來,她還是在自己的房中。
別的男人如何她不知,可她卻知她的尉遲為她守身如玉,甘當苦君子。
這樣的男子她再不珍惜!再拖延他的青春,真的要被老天罵了。
所以。十年後的今天,她終於要緣了!
而且她嫁得心甘情願!嫁得心滿意足。
「你再說一遍。」
圓圓的杏眸微微眯起,十年的磨練不是假的,所有的精光瞬間盡悉隱起。
「呃,小的、小的是紅袖樓二掌櫃,昨夜尉遲公子前去捧場,喝得太多,便留宿了一宿。」冷汗,悄悄滑下後背,彎腰陪著笑臉的中年男子,有些膽顫心驚。
天啊!怪不得眼前的女子能掌控大明書市,那氣勢、那眼神,果然不是尋常人能有的。
「哦,留宿一宿便留宿一宿,不必勞煩二掌櫃親自前來送信。」柔柔的話語,听不出一絲火藥味。
「可、可是——」這位二掌櫃面有難色。
「有事您盡管講。」輕輕拈起一只上好的瓷杯來,她隨意欣賞著。
「那小的就明說了!」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豁出去了!
「昨日尉遲公子在紅袖樓宴客,喝得興起,便請了咱們樓中一位紅牌姑娘作陪,並歡度了一夜春宵。今日醒來要結帳,才知未帶現銀,所以公子命小的前來貴府帳房支銀結帳。」
呼,總算背完了!
「原、來、如、此、啊!」輕輕柔柔的聲音一下子咬牙切齒起來,圓圓的杏眸危險地一眯,手中賞玩的瓷杯重重往桌面一放,砰的一聲,幾乎將那位二掌櫃嚇昏過去。
「小姐息怒,小姐息怒!」苦命的二掌櫃幾乎要哭出來,「這銀子咱們不要了,不要了!小的這就回去,親自將尉遲公子送回府上!」
說還沒說完,他抬腳就想逃。妒婦最可怕喲!
「站祝」清清雅雅的柔音,偏含了十分的氣勢,一下將那位蠢蠢欲逃的二掌櫃壓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孝小姐有話請講。」嗚,為了賺十兩銀子,被這麼驚嚇,值得嗎?
「你說我們家尉遲昨日在貴處大宴好友?」
「是、是。」
「但不知所請何人?」
「有聶府兩位公子,還有劉大將軍,其他幾位小的不識。」嗓音有點抖,腿也有些抖。
「那昨晚有幾人喝醉留宿呀?」
「僅有尉遲公子一人。」他聲音愈來愈校
「那找了幾位小娘子呢?」
「一、一位而已。」一位已這般了,若說找了幾位不得嚇死他?
「才一位呀!」有些失望地嘆一口氣,吹吹剛染上粉女敕迎春花汁的手指甲,她問得更加漫不經心,「那位小娘子年方幾何呀?」
「一八、二八芳華。」
「哦,是嗎?」伸指壓一壓鬢角的玉釵,阿棋笑得甚是輕柔,「模樣挺俊的吧?」
「天下無雙,不、不,比不過小姐您一根手指頭。」他還是捧一捧眼前這位比較好。
「大膽的奴才!爾等什麼貨色,敢與我家姑娘相提並論!」一旁听了半天的侍女們听不下去了。
「春喜,聲音小點兒,別嚇了這位掌櫃。」擺一擺手,制止貼身丫鬟的好意,阿棋呵呵一笑,「慶夏,你領這位掌櫃支銀子去吧!」
「姑娘——」
「听話,快去。」阿棋圓圓的杏眸不在意地眨一眨,「咱們還等著你家公子爺回府裁紅袍呢!」
名為慶夏的小姑娘不情願地躬身一禮,領走了已快嚇癱在地的那位二掌櫃。
於是乎,寬敞的花廳內只剩了輕柔的呼吸聲。
一旁侍立的眾女子擔憂地偷瞄著自家主子,不敢多言一句。
靜默了半晌,坐在主位的阿棋又一笑,緩緩地掃過兩旁的女子,笑咪咪地問︰「剛才咱們說到哪里了?」
眾人互望一眼,有志一同地忘了剛才的突發事件,迅速地又投入到書坊生意中去。
她十年辛勞不是白費的。
能擁有如今龐大的書坊連號,除了她不服輸的性格和驚人的商業頭腦外,還有她出眾的識人用人能力。
夢想建立屬於她的商業王國,單憑一己之力絕不可能成功。於是她到處招攬人才,不惜重金培養屬於自己的智囊團。
在南京城那十年,任誰都知曉,聞棋書坊的老板棋姑娘最愛人才,手下精兵強將無數,且不分男女老幼,只要你有才能,她便聘請。
經過十年的栽培,而今她擁有八名女管事,各大小書坊的管事更是不在少數。
有了人才,自然免了不少麻煩,例如現今她只統掌書坊大體動向,至於其余大小瑣事,則俱由這八位女管事自己作主,不必向她請示。
人言女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哼!她偏要帶領一班女子行於男人們的世界之中!
「姑娘——」
八管事之一的雪晴有點擔憂地望向主子。
「還有什麼事嗎?」阿棋微微一笑,如常地望向自己的好姊妹,「雪晴,天良明日來京,你順便和他同我們一起成親算了。一」我們不急。「雪晴細看了主子一眼,見主子面色如常,暗中松了一口氣,」等喝了姑娘喜酒再說吧!
「怎會不急?你的天良哥哥等你等得快瘋了。」一旁的春喜擠一擠眼,「你難道不想他嗎?」
廳內的眾娘子軍全笑了起來。
八位管事中,除了雪晴與慶夏,其他六女子早已成婚多年了,丈夫也均在聞棋書坊各坊中做事,像春喜,甚至已有一個三歲的女兒了。
「是啊!趕明兒咱們也給慶夏找個婆家,三對新人一塊兒拜堂成親好了。」
「對嘛!」阿棋聞言一笑,「咱們都成了親,這府中便熱鬧多了。不然這偌大的新府空蕩蕩的,多不好啊!」
三年前,聞棋書坊已拓展到中原各處,阿棋便暗中派人回京來,買下他們城郊小院附近近百畝田地,動工興建了一座闊大的尉遲府,並在府中分隔出數個獨立院落,為的便是給情同手足的眾管事們一個養身所在。
而她和尉遲的院落,依然是那座城郊小院,不,而今應是新府中央的聞棋閣。
新府工程浩大,由圖紙設計到選料動工,全是阿棋一手包辦。
今年新府終於完工,八位管事已先後入住,單等她與尉遲成親也住進來,這府便算真正成為一府了。
哼!說到成親,她心中有些不快了。
「姑娘,」八管事之中年齡最長的春喜一笑,「這麼些年了,尉遲公子是怎樣的人,難道姑娘還不清楚嗎?」她總覺此事不太對勁。
「是啊,公子不是那種之人。」
「姑娘,你也該等公子回來再下定論嘛!」
「對嘛,姑娘……」
阿棋挑眉一笑,「停。今日你們是怎麼啦?我有說什麼沒有?尉遲是怎樣的人,難道我不知嗎?」
「可是姑娘你剛剛——」好凶喔!她們真的好同情那個倒楣的什麼樓的二掌櫃。
「我是氣別人給尉遲栽贓啊!才不是氣尉遲在外一宿末歸呢!」
「真的嗎?」「姑娘,你不是騙我們的吧?」
「我沒事騙你們干嘛?」圓圓的杏眸笑咪咪的,她隨手一指慶夏,「咱們小慶夏容貌如何?算得上是西施再世、傾國傾城了吧?可你們也知道的,尉遲可從沒正眼看過她一眼喔。」
五年前,她從人販手中買下年方十五的小慶夏,帶回書坊仔細給慶夏一打扮,才知撿了位小美人兒回來。當時她曾玩笑,說等慶夏再大一點兒,她便替慶夏作主,嫁給尉遲為妾。
當時不過是玩笑,可尉遲卻氣得一月未曾與她講話。以後,更是躲慶夏躲得遠遠的,從未與她在同一問房內同時出現過,正眼看一看更是不可能的。
這事還成了書坊內眾人皆知的笑話呢!
「姑娘!」慶夏嘟起了紅唇。
「好了好了,說著玩你也惱。」笑咪咪地起身離座,她伸伸懶腰,「今日到此為止吧。各位最近受累一點兒,書坊內的事能不煩我便少來煩我,我要好好養一養神,好做一個最漂亮的新娘子。」
呵呵,終於要嫁給尉遲嘍!
「姑娘客氣了。」眾管事也站起身來,卻只望著她們的主子笑,並不離開。
「還有事嗎?」阿棋揚眉。
「尉遲公子,姑娘不去親自接嗎?」
「我去接?」阿棋一下笑彎了腰,「好讓你們免費看一出好戲?哼,本姑娘另有要事在身,怕不能如君所願了。」
誰給尉遲栽了贓,她便也同樣給他栽一回小贓去!
「姑娘干嘛去?」眾女子一愣,有點失望看不到好戲了。
「去拜訪閨中好友啊!」自她和尉遲回到京城,這幾日一直在忙南京聞棋書坊總號搬遷來京之事,根本怞不出時間去會一會往日故友。
「姑娘,要去拜訪哪一位呀?」好好奇,從不知她們主子京城還有好友。
「偏不告訴你們。」呵呵。
眾女子們不依地一陣嬌嗔,無奈斗不過當家主子的硬脾氣,只好悻悻然地告退走了。
至於留在廳中的唯一女子呵呵奸笑了幾聲,便揚聲喚道︰「江叔。」
年過半百的江叔忙跨進廳來,「阿棋,有事?」
如今,他已是這新府的大總管了。
「請您去準備一份大禮,我要去聶府探望聶少夫人。」阿濤如今也嫁與聶修偉了。兩年前成的親,偏沒送一張喜帖給她和尉遲。
呵呵,事情,就出在這里了!
「好了,你已留了我一天一夜,可以讓我走了吧?」
閑閑在棋盤上放下一枚白子,尉遲聞儒臉上掛著無可奈何的淡淡笑意。
「你別煩我!」另一側正是冥思苦想的男子,可沒他的悠閑自得,「我不信老是輸給你。」
尉遲聞儒只聳一聳肩,隨那人埋頭苦想去。
昨日,他約了在京的幾位好友,在這紅袖樓聚一聚,順便將喜帖子送到好兄弟們手中。
把酒言歡之後,時辰已晚,本要分手各歸,不料修偉硬是攔住他,說要與他在棋上見個高低,以驗證自己十年來的勤學苦修,是否有所成就。
他一笑,便答應了,這棋便從昨晚一直持續到今日清晨,十個回合下來,修烽已然輸了十回。
「這紅袖樓好景致。」見好友依然埋頭棋局之中,他便自得樂趣,賞起樓中風景。
嗯,美人笑盈盈,茶香漫散,房內布置雅致,風情果與別處不同。
怪不得京城之中,認識之人十個倒有八全,向他推薦,說宴友言歡不可不來這紅袖樓。
「那是自然。」依然埋頭棋局的聶修烽眨一眨利眸,「樓中有秀女,言詩不賣笑。不是什麼尋歡之所,而是供文人雅客們休息的另類茶樓而已。」
「你開的?」依修烽鑽到錢眼的程度看,極有可能。
「我?我哪有這些閑情逸趣呀!」光是聶氏玉坊就夠他每日忙得焦頭爛額了,「說來怕你不信,這紅袖樓的幕後老板你也認識。」
「誰呀?」
「鎮遠將軍的夫人。」
「劉嫂子?」
「嗯哼。」
尉遲聞儒不由得搖搖頭。上天造物果然玄妙,如鎮遠將軍劉大哥這般遵禮法之人,偏娶了一位極度蔑視世俗禮教的小女子,一剛一柔,果真是絕配。
一年前劉大哥曾帶著新婚妻子到南京一游,他可親自領教了劉嫂子為人行事的風格。
「阿棋與她還甚是投緣呢!」
「呵呵,提到阿棋,我聶某人真是……佩服之極呢!」更……咬牙切齒之極。
「哪里,哪里。」尉遲聞儒抱拳一笑,豈會看不出好兄弟的言不由衷。
「你很得意哦!」
「哪里,哪里。」他依然一副受之有愧的模樣,「我倒羨慕你呢!而今終於嬌妻在懷了,恭喜了。」
「恭喜我遲了八、九年,才將阿濤迎娶進門?」也不看看這是誰害的!
「你還氣呀?我才要生你氣呢!好兄弟成親,竟連張紅帖也舍不得送我。」似乎是有意對他與阿棋封鎖消息似的。
「你還有臉說?」
聶修烽表情有些猙獰了,再也顧不得棋局,劈頭一陣爆吼。
「十年前你們要走便走,干嘛非去找我辭行?辭行便辭行,你家阿棋大姑娘干嘛要對我的小阿濤洗腦?講什麼‘小女子不立業,何以成親,之類的屁話!」
害得阿濤死也不肯嫁他,說什麼她尚未學成雕玉之技,不宜談婚論嫁!
尉遲聞儒閑閑一笑,與對座的暴躁火龍形成鮮明對比。
「可我听到的卻是另一種版本。」
那可是目擊證人聶家老二——聶箸文親口講給他听的。
「好像是某人騙吃了人家小姑娘,還大言不慚什麼‘反正已被我吃了,早嫁晚嫁還不是嫁’之類,還隨手將人家小姑娘好不容易雕成的第一件玉品給扔了。
扔便扔吧,偏還將人家小姑娘的心意貶得一文不值——若是我,也不會輕易嫁給這‘某人’的。」
「反正、反正此事跟你家阿棋月兌不了關系!」聶修偉俊臉微紅,卻仍嘴硬得很。
「所以你要報仇,設計我一鈔醉宿美人膝’來平衡一下?」忍住笑,尉遲聞儒板起俊臉,「兄弟,你明知我過幾日便要成親了。」
「被你看破了?」看破便看破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是呀!我倒想看看你的阿棋會不會吃醋!最好也來一鈔拒婚記’,大家平衡一下。」
「兄弟,怕只怕我沒事,而你卻慘嘍!」死到臨頭猶不知,唉……
「什麼意思?」頭,開始有一點點麻。
「兄弟呀,阿棋早已今非昔比了。這十年,阿棋能在書市站穩腳,靠的是什麼?」靠的是處事不驚、深思熟慮,「你以為單憑別人一張嘴,阿棋便會信了子虛烏有之事?」若真如此,聞棋書坊早已倒閉不知多少回了。
「所以……」頭好疼。
「所以,十年前你或許可以騙倒她,但過了這十年,只怕最終吃虧的,還是好兄弟你。」阿棋可不是什麼心納百川的大丈夫,小仇一樣記得牢。否則何必為了十年前笑香樓瞞她一事,故意在阿濤面前來上一段「尚未立業,何以嫁人」的凋皮言論?
天下,真的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何、何解?」
「你瞧這日頭已升了半天高了,阿棋卻還沒來這紅袖樓抓我,你猜,她現在正在干嘛?」
「忙她的書坊事務啊!」冷汗,冒出一些了。
「自從三年前,她已將書坊事物交由八位管事打理,她現在可是閑得很呢!依然在睡她的覺、吃她的棋子糕,外加背那‘圍棋十八陣’。」——只是,一切猶如十年前一般,總也背不來。
「那她……」不會吧?聶修烽冷汗滑滑不絕。
「對啊!現在她應該正同你家阿濤聊得火熱呢!」到頭來誰設計了誰,尚且不知呢!
「啊!我、我要回府了!」他再也不想什麼棋局輸贏,拔腳便要走,一回身,又抓起閑笑的人來。
「你陪我回府去,要替我作證哦!我和你下了整夜的棋,看都沒看美女一眼的!」
他家阿濤的耳根子可是很軟的,最容易上當受騙。
「我為什麼要去?」
伸手拂開聶修烽的拉扯,尉遲聞儒依然笑得悠然。
「你害我差點不能如期拜堂成親了,我為什麼還要反過來幫你?」他盼了十幾年的洞房花燭夜呢!
「反正你已做了十幾年的苦行僧了,再多做幾天又能苦到哪里?」
不管了,他拉起尉遲便走。
「你想一想,十年前為了一句臭言論,害我遲成親了九年,這可是你家阿棋的罪過,反正你一定要代為彌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