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車,單獨的密閉空間,再加上是兩人獨處,宣玉鳳忍不住又開始緊張了起來。
款,她知道,她這個性很糟糕,閉塞又不擅與人相處,對女性同胞們都是如此,更甭提是跟異性單獨相處了。
所以,要她不緊張?款,那真的很難。
可……偷偷看他一眼……其實,真的好可惜哦,他明明是個挺不錯的人,怎麼偏偏生成那副駭人模樣?
「嘆什麼氣?"轉出了車流輛較多的路段後,他這才梢梢分心在她身上,卻听見她的無奈嘆息。
「呃?沒、沒有,沒事。」她有嘆那麼大聲?欽,真是尷尬。
斂下眉眼,粉頰紅透,宣玉鳳頭垂很低,怕被他看穿心里所想,那可就真的對不住人家了,畢竟,長成那樣也不是他願意,那都是父母給的,不是他個人的錯啊!
沒事?挑挑眉,睞她一眼,再轉回前方,忍不住笑想︰沒事才怪!
她啊,嘴巴上說沒事,臉上卻不是那麼回事,他眼又沒瞎,怎會看不出?不過,沒關系,她不想說,他也不會硬要問。
再說,對她,他有別的事好問……
「你多大年紀了?"
她有張女圭女圭臉蛋,粉粉女敕女敕的很可愛,所以他估算她年歲不大,可能連大學門都還沒出。
其實,真的滿想收她做妹妹的!他想,有她這樣一個妹妹,感覺應該很不錯吧?
可以疼、可以寵、可以溺愛、可以保護……好吧,不否認,他其實只是很遺憾底下沒個妹妹,所以看見嬌小玲瓏的她,就忍不住發起自己未曾圓過的春秋夢。
「我……」沒想到他會問這,所以她有瞬間的呆滯,但等她想到要回話時,他卻又搶去了她自白的機會。
「瞧你模樣,像二十出頭,還在讀大學吧?"
呃?他這麼看「輕」她?是不是,她該覺得高興,因為年歲被降了不少。
搖搖頭,她嘆笑,「我二十五了。」
「真的假的?」
「要看身分證?"沒有了懼意,她開始自在了些。
「你要不介意,我還真想看一下。」剛巧,遇上紅燈,于是他側過身,朝她耍寶的擠眉弄眼。
「好啊!"低下頭,翻出皮夾,取出證件,她拿到他眼前。
「嗯,果然是真的。」端上正經神色,他對她說︰「沒想到我竟然會看走眼?閣下果然不是個黃毛小丫頭呢!真是失敬失敬。」
「你……」天,他這是干嘛?忍不住的,她笑了出來,因為他實在太耍寶。
原有的緊張感,此際早不翼而飛,只余輕松自在的感受。
其實,跟他聊天不難,甚至有些愉快。而,他那模樣,嗯,不知該怎麼解釋,反正她就是不害怕了,也許……是因為他的「好」吧!
「嘿,對嘛,就是要這樣笑。」見她笑,他也笑了。
「瞧,你笑起來多可愛,不要老是看到我就緊張兮兮,我只是長得可怕了點,又不是真的會吃人。」
拍拍她頭,他還想再說什麼,後方車輛卻很煞風景,硬是給他叭了好大一聲,他只好先開車再說羅!
然而,經他那麼一說,宣玉鳳卻是徹底傻住,因為……他竟說她笑起來很可愛?!
驀地,臉一紅︰心跳急擂,呼吸也很急,然後,淡淡甜絲化了開來,慢慢、慢慢纏包住怦動的心。
糟糕了,她該不會……喜歡上他了吧?
這怎麼可能?她跟他才第二次見面,一開始還被他嚇到腿軟過,就算後來證實是自己誤會,他其實是個溫柔又體貼的好人,但……也不該這麼輕易就喜歡上人家吧?
可……怦怦怦……心跳就是異常的快,她壓根控制不住那顆月兌軌的心。
天吶,這太離譜了啦!
捧著心,低著頭,心緒紛亂,她不敢再看他,怕自己愈來愈不對勁。
于是,接下來,他說了什麼,她都充耳不聞,因為……嗚,不是她沒有禮貌,是她都搞不定現在的自己了,怎麼還有辦法再去應付他?
回程後半段的路上,她開始沉默了起來,不論他說什麼都得不到回應,一般人自當會為此感到挫敗不已,然而,他顧孟杰從來就不是一般人,所以,他一個人也能說的很開心。
「你說你二十五?剛好,我大你四歲,認你做妹妹好不好?"肖想她很久了,有機會當然就要快快說。
什麼?他要認她做妹妹?一口口水哽住,險險岔了氣。
「我啊,只有一堆兄弟,一直想有個妹妹疼,踫巧又跟你挺有緣的,你要不要干脆認我做哥?"
不會吧?他是認真的?愕瞠眼,偏頭看他,眸底盛滿不可置信以及……淡淡失落。
是,她知道,她跟他又不是太熱,根本不該有這種感受,但,款,她也沒辦法啊,心頭就是悶悶沉沉的,感覺好失落。
「跟你說,做我妹妹可是好處多多,我可是百分之兩百很罩的哦!"拍拍胸脯,他自吹自擂。
罩?是要罩她什麼?她生性純樸又深居簡出,根本沒機會與人結怨仇,他就算再「罩」又有什麼用?她悶悶想著。
「好啦,答應啦,有我這哥哥在,不管有什麼大小事,我都一定會挺你護你到底,你包管放一百二十個心,我絕對是個超級優的好哥哥……」
挺她護她到底?款,這話,要換作是另種身分說,不是更能感動女人心?偏偏,他卻只要她當妹妹……
哎喲,她是在想什麼啦?
什麼另種身分,她到底是在胡亂想些什麼?
抓抓頭發,宣玉鳳很氣惱,為自己月兌軌的心緒。
討厭討厭!她怎麼會這樣奇怪呢?明明只听過一見鐘情,難道她是二見傾心?
嗚,不要啊,人家她不想這樣……
一直等不到她回答,偏又已經到她家門前,他只好先幫她卸貨進家門,然後——
「我剛說的,你覺得怎樣?"搬完東西,退出她家門,他立在門外,等待她回覆。
拜托,他是怎麼回事?真這麼想收她做妹妹?可是、可是她不想他做「哥哥」啊!她想……她想……哎唷,她也不知道她想怎樣啦!
好煩也好悶,她沒辦法再面對他,于是——
「謝謝你的幫忙。我累了,想休息,再見。」難得的,她失了禮儀,將他拒在門外。
呃?這是怎樣?意思是……NO?
濃眉微擰,愣看合上的門扉,顧孟杰終于有了挫敗感受。
是不是嚇到她了?
模模下顎,抓抓胡須……嗯,是不是該改頭換面一下,這樣會不會比較「和藹可親」?
唉,可是,沒法子啊,他就是懶嘛,懶得費時整理門面,也覺得這樣輕松自在啊!
算了,她既然還是會怕他,那就不要勉強人家了,或許等哪天她不怕他時再說吧!
不過,可惜吶,她是那麼可愛、那麼惹人疼,他是真的很想收她做妹妹的說……
走下台階,坐回駕駛座,他依依不舍的再看一眼,可惜合上的門扉阻隔了視線,他再看不到那尊可愛的小女圭女圭。
欽,沒關系,要真有緣,遲早有一天,他會等到她的……
笨蛋笨蛋笨蛋,她是超級大笨蛋!
關上門,將他隔絕在外,以為能就此平靜,但……她錯了。
她的心被擾亂,而他是罪魁禍首。
這很沒道理,也太莫名其妙,她從不曾這樣混亂過,但,他卻徹底混亂了她。
怎麼辦?
踩著步伐,來來回回走著,她既煩躁也不安,沒心思整理滿地物品,她只想讓自己回歸常軌。
他不該能影響她的,他們不過才見兩次面,他怎麼可以這樣影響她?
「冷靜,宣玉鳳,你冷靜點啊!"頓住步伐,雙手抱頭,她-令自己,卻沒半點成效,她還是心煩意亂。
怎麼辦?愈想冷靜,愈靜不下心;愈想不去想他,他愈是佔據她心,腦子里滿滿都是他,有他寬寬背影、有他的細心體貼、有他的溫暖話語……啊!夠了夠了,不要再想了!
控制不了自己,她忍不住發了脾氣,是氣他,但更氣自己。
可,氣有什麼用?再氣也改變不了事實,所以……所以她決定了,她要更努力的避開他,再不讓他有機會影響自己!
可,想是這麼想,心情卻依舊紛亂,他仍然盤踞在腦海,她就是沒有辦法忘記,就是忍不住一直想著,想著他一切一切的好,想著那一點點的……心動……
「啊——」怎麼辦?這難題,該怎麼解?捧著腦袋,她低聲哀號,實在很困擾。
討厭討厭,她不知道要怎麼解啦!她只會寫夢幻中的愛情,卻不曾談過一場真感情啊!
那,她該怎麼辦?
哎唷,她不知道,也不想管了啦!
反正,她再也不要看到他了!不見面就不會被影響,心動的感覺就會被沖淡,最後就一定能再回歸正軌,呃,應該……是這樣沒錯吧?
好,就這樣,她不管了,管它是不是這樣,反正避他到底就對了。
晚餐時刻,顧孟杰按照慣例,往隔壁樊軍家報到。
哦,忘了說明,他跟大哥顧孟磔及表弟樊軍是鄰居,一列四戶中的三戶就是他們三人包了。然後,他是住最外邊的這一棟,接著依序往里推是樊軍、大哥,最後就是小可愛她們家了。
走出自家門,往右手邊拐去,很快便來到樊軍家門,然後,掏出鑰匙,自己進門去。
開門關門,定過玄關,進到屋里,轉進廚房,餐桌上已擺滿菜色,一桌的色香味俱全,全都來自于他家表弟的手藝。
所以,由此可知,為何是表弟住中間,而他兄弟是住兩旁了吧?
嘿,對,沒錯,因為喂食他們的,是這位比女人還優的表弟,樊軍。
「來啦?"捧著湯,樊軍剛走出廚房。
「嗯。」懶洋洋的,他癱坐在位子上。「對了,哥說他今晚要加班,叫你幫他把晚餐留起來。」
「好。」擱下湯,樊軍直覺他不對勁,因為很少見他這麼沒精神過。「怎麼了?"
「沒。」撇了下唇,他回的簡潔。
其實,被那樣拒絕,他是有點小悶,不過,沒關系啦,很快就會沒事了,也就不必特地拿出來說。
「沒?"挑了下眉,樊軍笑睨他。「沒才怪!你啊,藏不住心事的,不如爽快點說出來,省得我還要想法子逼供。」
「逼什麼供?就沒啥好說的,你是想听什麼?"睞了表弟一眼,他懶懶說著。
「你悶什麼,我就听什麼。」不是他樊軍好八卦,是實在不習慣這位表兄發悶。
顧家兩兄弟,也就是他兩位表哥,特愛搞悶的是老大,但老二嘛……嗯,不是他這表弟要嫌棄他,是他真的不適合扮憂郁小生。
「真想知道?」
「願聞其詳。」
「好,那我問你……」頓了頓,他再說︰「我這模樣真那麼嚇人?"
「呃?"這算什麼問題?一時間,樊軍答不上來,只是怔看著他。
「真是怪了,只是懶得刮胡子,真有那麼可怕嗎?"
這問題,他一直想不通,只是以前沒想過要問,但今天……嗯,就當是心血來潮吧,問個清楚明白也好。
「你……」仔細看了看他,確定他是很認真詢問,樊軍不禁覺得更加古怪。
「你是吃錯了藥,還是真的突然開化?"
「你什麼意思?」
他很認真在問耶!他回那是什麼話?惱怒的橫他一記,顧孟杰很不高興。
「別生氣。」抬高手,掌心對他,樊軍解釋︰「你八百年前不醒,現在卻突然醒來,我當然覺得你有問題。」
「喂,夠了哦,愈說愈過分。」又橫了記,他惱聲道︰「快回答啦,不要在那邊東牽西扯!"
嘖,真夠惡劣!就算不是親兄弟,也還是有血緣關系,有必要這樣消遣他嗎?
「好好好。」終于,收起玩笑,樊軍正色道︰「說實在話,你那模樣確實教人不敢恭維。」
「……」連自家人都這麼說,豈不是真的很慘?搓著下顎胡須,顧孟杰認真思付。
「你啊,其實底子不差,偏偏就是太懶,要是你肯勤勞些,你那些女朋友哪會跑掉?"不是想戳人,他只是實話實說。
其實啊,顧家兩兄弟是出自同一品種,大哥能夠英俊瀟灑到不行,弟弟又怎會有多差呢?怪就怪他真的太懶。
「怪了,我懶我的,干她們什麼事?"記憶中,一堆女人來來去去,他壓根都不記得有誰了,現在還提起她們做什麼?
「就因為你懶,就因為你太不修邊幅,她們才會受不了的一個一個跑。」
拜托,這麼簡單的事,他真的看不明白?樊軍有點沒力了。
「哦,原來是這樣。」點點頭,顧孟杰終于懂了。
「什麼‘原來’?天,你不會真這麼遲鈍,現在才知道真相吧?"
「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聳聳肩,他淡淡說。
如果,這就是事實,那他很慶幸,慶幸他從沒對誰太用心,因為那些女人並不值得。
「你!"被徹底打敗了。
「好,算了,那不重要。反正,就事實層面而言,你的模樣確實嚇人,除非你肯做些改變,不然是永遠沒得救了。」
「呃?"有這麼慘嗎?
只手撐上桌面,掌心扶著下顎,他低低沉吟道︰「真不懂,內在不是比外表重要多了,為什麼卻要膚淺的只注重表相?"
仔細想想,過去幾段情,都是女人主動,而他被動接受,最後,嗯,也是她們主動退出,而他還是被動的接受。
然後,再更仔細的想,每一段戀情的開始,都是在數月一次的刮胡子日後……嗯,該不該覺得深受打擊?
可,說實在話,他真的沒啥太大感覺。
比起他那些前任女友們,小可愛給他的打擊還比較大。Why?嗯,老實說,他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他特別喜歡她吧?
「內在是比外表重要,但如果能兩者都擁有,誰又會委屈自己只擇其一?"所以,那些女人才會走,因為她們就是不想委屈。
現實?不,不能說是她們太現實,是……說真的,換作他是她們,也會受不了的走人。
為什麼?很簡單,如果他原就其貌不揚,那自然是不能要求太多,可他老兄偏偏只是因為太懶,才會把自己搞成這副鬼模樣,而且還擺明了不會為誰做改變,想想,這對女人是多大傷害?
認識他時,他英俊挺拔又英姿煥發,迷得人暈頭轉向又小鹿亂撞;在一起沒多久,他開始轉變形象,英挺王子變成頹廢藝術家,OK,沒關系,這還能忍受。
但,最糟的,是頹廢藝術家之後,還能進階成凶神惡煞?拜托,這樣下去,誰還敢跟他走一塊?
所以,她們千拜托萬拜托,只要他稍稍改變一點點,不求他回到最初的王子樣,只求他能回到前一款造型,她們就會覺得很心滿意足。
但,他老兄卻是理也不理,冷冷回人家一句「這就是我」,也就是說他不會也不想為誰改變。
愛情是雙向的,只要真的相愛,兩方都會願意遷就,但……嗯,這個男人連在意都沒有,哪里來的愛啊?所以,要同情他,怪那些女人嗎?不,他樊軍覺得,是該反過來才對。
「太貪心了。」搖搖頭,顧孟杰只能這麼說。
反正,事實是,他不想為誰做改變,是懶也是不願意。
「那不是貪心,是人之常情。」任誰都沒法忍受情人跟自己在一起後,從極好狀態一路下滑至極差境界吧?
「款,隨便你說,反正她們要走就走,我壓根就沒在意過。好了,算了,不說了,吃飯吧。」擺擺手,他不想再說,決定結束話題。
「慢著。」收回他的碗筷,樊軍不讓他如願。
「別鬧,我餓了。」伸長手,他想搶回。
「你還沒說。」就是不給。
「說什麼?"濃眉皺緊緊,顧孟杰看他。
「你以前從不在意,為什麼今天會問?"
他們雖不是同個娘胎出生,卻是打小一塊長大的好兄弟,所以,他很了解他,也就因為太了解了,才更加覺得他有問題。
「想問就問了,哪有為什麼?"怪了!不能興之所致嗎?
「少來!認識你不是一兩天,要是沒個起因或緣故,你大少爺哪會問這些?"老話一句,真要問、真要在意,不會等到此時此刻。
「你還真了解我。」撇撇唇,他低聲咕噥。
「對,所以——」輕揚唇,他笑容燦爛,卻語帶威脅︰「想吃飯,就老實招。」
「好啦好啦,說就是了……」被追煩了,索性全盤招出,省得晚餐真沒著落,到時苦的可是自己。
什麼?叫他自己解決?有沒搞錯,他說的不夠清楚嗎?他,就是——懶!
胡子是幾個月刮一回,衣服是幾個月送洗一次,房子是幾個月找人打理一遍……想想,懶到這種程度的他,有可能有免費晚餐不吃,自己跑出門去買還自己做嗎?
答案是——NoW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