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我查到數據了……」賈子人急忙的沖進賈孑人的辦公室,為的就是要報告大事,不料這話才說到一半,卻說不下去了。
看來,他好像打斷了人家情意綿綿的時光耶,那他是不是該退出去,把空間還給他們?
「咳!」輕咳了下,賈孑人努力擺出正經的臉色。「你進來都不用敲門的嗎?」
子人的規矩到底都學到哪去了?他這個作兄長的真是感到汗顏。
「我不介意重來一次。」賈子人作勢往外頭走去。
「不用了!你找我什麼事?」真是服了子人的不正經。
「我找你什麼事?」
賈子人往室內唯一的女士投以注目禮,而後一抹嘲諷的笑容就這麼飄上了他的唇際。
「也沒什麼,听說你這有個大美人在,所以我就過來晃一圈-!」原來是這樣優的一個貨色,難怪可以把老哥迷得團團轉!
「你就是賈子人?」終于見到罪魁禍首了,然而梵明月卻不知自己該不該氣惱。
唉,怎麼情況是變得越來越混亂,而她就像是處在一團迷霧中,到現在還找不到出口。
這下,問題可難解了,她該用什麼法子才能解開謎題?
「我當然是!沒瞧見我和他長得一模一樣嗎?」問這話豈不多余?她身邊那位叫賈孑人,他不是賈子人還會是誰?
「呵呵。」一陣干笑自梵明月口中逸出,她一時無法正常應話。
是啊,果真是兩張一樣的臉,但差別可大了!
明明,一個是如此優秀,另一個卻是如此低劣,她怎會認錯了人?
賈子人除了那張臉跟他哥一樣好看之外,他渾身的舉止跟談吐都……讓人討厭!
「老哥,她怎麼會在這?」
原來,老哥已經早他一步找著人了!那好,既然大家都在,那大家就把事情說開-!
「她……嗯,是我請她過來的。」賈孑人坦誠相告。
「嗯?」習慣性的挑了下右眉,賈子人覺得自家老哥的話有些怪,「是你『請』她過來的?」
不對勁!大大的不對勁!
剛就覺得老哥跟那女人之間的氣氛著實詭異,現在又听見老哥這麼客氣的說詞,賈子人心中大覺不對勁!
邁開步子,賈子人往前走一大步,一雙利眼在四處打轉過後,頓時停在桌面上的一張紙上頭。
再往前走,賈子人取過那紙張,放到眼前一看--
「五百萬!?」黑眸對上自家哥哥,而後再迎上梵明月,賈子人臉上掛著的是滿滿的不快及嘲諷。
「梵家的大小姐,我怎麼不曉得『梵門』已經落魄到得派-出來行騙了?」
「你!」賈子人譏嘲的語氣著實令人氣結,但更讓梵明月怔傻的是--他怎麼會知道她的身分?
「子人,你夠了!」奪下賈子人拿在在半空中晃的支票,賈孑人忍不住的出聲斥責。
「這是我自願要給她的,又不她開口跟我要,你怎能說她是行騙?」
「什麼?你自願給的!?」賈子人覺得自己就快要被氣死,「你是傻了還瘋了,你知不知道她是誰?」
「我……」賈孑人才起了個頭,話就又被賈子人給截斷。
「老哥,我剛說的話你是沒听懂是不是?她是梵門的大小姐,這樣你還听不明白?」大手指向梵明月,賈子人一臉的氣惱。
賈子人的聲音越大,梵明月的頭就垂得越低。沒辦法啊,她就是真的很心虛、很心慌啊!
「梵門?你是指……」眉心間微起了個結,賈孑人突地沉默了下來。
「對!就是那個在黑白兩道都很吃得開的梵門世家。」用力一點頭,賈子人給了一個非常肯定的答復。
不可否認,這件事真的帶給賈孑人很大的震撼。黑眸迎向那垂首不語的人兒身上,賈孑人沉聲問著--
「-真是梵門的干金?」
「……」垂首不語,梵明月心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真的是!」探手至西裝內,賈子人自內袋里取出一份被折迭起來的文件,「這里有她的完整數據,你看了就會知道她是個十成十的大騙子!」
「你什麼意思?」接過文件,賈孑人的疑惑越來越深。
看來,是到落幕的時刻了,既然被拆穿了假象,那她就應該要瀟灑的退場才是,可……
為什麼她卻覺得好難受?
梵明月不由自主的扯出了抹傷心的笑容。
「他的意思是,我的的確確是欺騙了你,所以那張支票……我不能要!」
該走了,她該走了,但為什麼卻覺得有所留戀?
「這又是什麼意思?」賈孑人的臉色越來越沉,揭曉的答案讓他不想面對,也不願面對。
深吸了口氣,梵明月再望了賈孑人最後一眼。
「騙了你,我很抱歉!真的,好抱歉!」真的得走了,戲都唱完了,她還留下來做什麼?
緩步至門邊,梵明月回首給了他一個最甜美的笑靨。
「以後,再也不見了……」即使酸楚滿滿的壓在心頭,她也要讓自己笑得美麗、笑得燦爛。
跟在她後頭走人,賈子人不忘再送上臨別幾句︰「算-識相,以後別再戲弄我哥了!像他那種好男人-,是不適合讓-這種無聊的千金大小姐耍著玩的。」
「放心,我以後不會再上門來了。」轉過身,她只能加大步伐離去,再遲……就怕淚要決堤了。
「梵……」見她匆忙離去的身影,賈孑人忍不住踏步追上前。
「梵梵梵,梵什麼梵?看資料去吧!最終,你會感激我的。」一個出手,賈子人硬是擋住了賈孑人的去路。
「你讓開!」
瞧她那難過的樣子,她一定也很不好受吧?賈孑人滿心只擔心著心上人,根本不想理會賈子人。
「喂!你別瘋了成不成?那女人根本不值得你對她好!」試圖想要安撫賈孑人,不料,得到的卻是一道灼人的怒視。
從沒見過老哥怒火中燒的模樣,沒想到今日卻是為了一個女人而這麼對他!賈子人頗覺無力且無奈。他想,老哥現在需要的該是一個安靜的空間才是。
「你還是先把資料看完再說吧!我相信你看完之後會感激我的。」淡淡說完,賈子人轉離去。
瞪著那道被闔上的門,賈孑人直覺有氣無處發。
真是該死!有生以來頭一遭,他竟然有種想罵人的沖動。他氣子人的言詞太過犀利,他惱她為什麼就這麼急著退出!
而且,她該死的丟下那什麼鬼話?什麼叫作這場戲就唱到這為止!?
她當一切都是在演戲,也當他是在陪她演這一場戲?可笑,未免太過于可笑!
就在他終于弄懂了自己的感覺時,她卻是毫不留情的一刀揮斷了一切糾葛?
攤開手上的黃色文件袋,賈孑人急切的怞出里頭的資料。子人說他看了這,就會明白一切?
那好,他倒要看看是怎麼個明白法。
入目第一張,是她的照片。
翻過這一張,他接著往下看。
梵明月,二十四歲,梵門千金,上有二位兄長……
梵門是個擁有龐大勢力的組織。
早期,它只是單純的縱橫于黑道,但經過了幾個世代的運作,梵門已不再只是個單純的黑幫,它在白道亦擁有了絕對的優勢。
然而,他真的不明白,她既然出身于這樣顯赫的家族,為什麼卻要這樣欺騙他?
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情形?究竟是她可笑,抑或者是他可笑?這個結尾該怎麼下?難道真要如她所說--到此為止?
的確,是該到此為止,但為什麼他卻是如此不甘願?他不想要就這樣結束,他不想……
天,他是在什麼時候變了性子的?
本就不強求,個性也總是溫溫文文的他,竟也有放不下的時候?以往那個豁達的他上哪去了?
又為什麼一想到她說以後再也不見了,他的心就很難受,就像是要被狠狠撕裂般的難受!?
他跟她,再也不見了嗎?真的再也不會相見了嗎?
不!他不接受這樣的結局!她怎能如此輕易地說出那些話?
就在他好不容易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就在他終于弄懂自己為何總是不由自主的想對她好時,她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的說走就走?
就算這一切是她導的戲,那麼他既然身為戲里的男主角,是不是也該讓他有參與的權利?
她怎麼可以如此草率的劃下句點,然後毫無牽掛的離去?不!這樣的結局他絕不接受!
既然戲是她導的,劇本是她編的,那麼他這有份參與的男主角,也該有資格決定是不是要演完這場戲!
他不要讓事情就這樣定案,他要听她說清楚、講明白!
對!他要找她!
作出了決定後,賈孑人立即起身付諸行動。大步往門邊走去,開了門,門外卻早有人擋住去路。
「你還是要去找她?」倚在門牆邊緣,賈子人的眸里寫著許多復雜的情緒。
「你不是走了?」詫異寫在眸底,他難以理解子人的行為。
「本來是要走了,可是又覺得不放心。」不放心老哥的心軟跟太過的溫柔。
「有什麼事,都等我回來再說。」他現在只急著找人,沒空和子人閑話家常。
一個伸手,賈子人很堅決的擋住賈孑人的去路,並且也把人給推回了辦公室內。
「為什麼要這麼在乎她?她已經不是你以為的可憐女人了,你的同情心也該收了吧!」
他擔心老哥錯把同情當感情。
他看得出老哥對那女人有著特殊情感,但那究竟是什麼樣的「情」,老哥總也要分個清楚。
他真的不希望老哥傻傻的丟了心,最後又失了意。
「不是同情!」賈孑人惱怒的低聲吼著。
「不是同情,那會是什麼?別告訴我,你是真心喜歡她,那未免太過離譜!在今天之前,你根本連她的底細都不清楚,如何能對她有真感情?」
離譜嗎?在未曾知道她是誰之前,他就對她有情,這樣……不對嗎?听著賈子人的話,賈孑人沉默了。
喜歡一個人,是因為知道對方是誰、是什麼樣的身分地位?在清楚的知道對方的一切後,才能喜歡?
是這樣嗎?如果真是這樣,那為何……他竟是如此放不下她?
第一次見到她,他便被莫名的吸引住,然後她的樣貌便時常浮現在他腦海里。現在,他懂那叫一見鐘情。
再次見她,既使明知她在男人聖堂里設計過自己,他卻仍是對她提不起氣,甚至還讓她進駐他心底……
「老哥,你醒醒吧!那種女人根本不值得你動心,你該動情的也不該是那樣的騙子,你值得更好的!」
「子人。」片刻的沉默過後,賈孑人突然的開了口,打斷了賈子人長串的話。
「嗯?」
「你有過很多的女朋友,也有很多的情人,但可曾有人令你感到不舍、感到在意、念念不忘過的?」
「啊?」被這麼一反問,賈子人有些呆住了。
「你曾問過,為何我總是無心于情愛?還記得我當初是怎麼回答的嗎?」這一次,他真的找到了答案,一個被他遺忘許久的答案。
「扼?」賈孑人的話讓賈子人傻得更為徹底。
「我說,我相信緣分,相信世上一定有人能在初見的一瞬間就令我動心,我在等這樣的一名女子。」
說這話的同時,賈孑人的眼里有著無比的認真。
哇哩咧!老哥是講真的!?
賈子人直直望進賈孑人眼里,很不想相信卻是不得不相信老哥這回真的是栽了,唉……
「看來,你是認真的了?」
事已至此,他還能說什麼嗎?答案是--不能!因為這段感情是老哥的,不是他的。
「我是。」推開擋在自己身前的賈子人,賈孑人再度往大門走去。
「她真的值得你用心對待?」亦步亦趨的跟上,賈子人決定再問最後一次。
「賈子人!」一個回身,賈孑人惱怒的瞪住自家弟弟。
「她值不值得,由我來作評斷,這事跟你沒半點干系!」語落,他再也不回頭的離去。
「是!我听見你的警告了!」這回,賈子人終于停住了步伐,沒再不識相的跟上前了。
看來,他是只能對老哥送上無限的祝福-!
唉……
***
倚在床頭,梵明月面無表情的瞪著前方。
沒事了,不是嗎?
現在,一切都算是雨過天青了,不是嗎?
從現在開始,她不用再擔心得去面對他,也不用再費盡心思的去想該如何應對,這樣的結果不是她最想得到的嗎?
現在這樣很好啊,所有的事情都攤開,也都講清楚了,她不用再對著他辛苦的演戲,也不用再因為他過分的好而覺得心虛愧疚。
而且,她還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這樣不是很好嗎?
她應該要高興的,可為什麼就是提不起勁?
為什麼期待的輕松跟喜悅沒有降臨?
為什麼綁在她心上的卻是一長串的酸澀跟難過?
不該有這樣的心情,但那苦味卻真實的教她難受。
一抹苦笑揚上她唇畔,梵明月把臉埋進了掌心中。
都怪他太好,所以才會害得她自我嫌惡!
都怪他太好,所以才會讓她覺得好難過!
都怪他太好,所以她才不得不對他動了心……
動心?是的,她再也不能否認自己真對他動了心,誰教他是這麼的好呢?不問緣由就對她如此溫柔、如此好,這種人……她如何能不對他心動?
滑子,她平躺在大床上,雙目失神的望住白晃晃的天花板。
如果,她跟他不是在這樣一連串的誤會下認識,是不是、有沒有可能,他們就會有另一種結果?
偏向于好的那種結果……
叮咚叮咚--
一陣急切的門鈴聲傳來,梵明月卻是充耳不聞,任那吵雜的門鈴聲在屋內回響。
不想開門、不想理人、不想甩人、不想面對外頭的人……拜托,請給她一個安靜的空間吧!
她現在只想搞自閉,誰也不想理。
鈴--
門鈴聲退去,緊接而來的卻是電話鈴聲,梵明月簡直快要瘋了。
撇過頭,她氣憤的瞪著話機。
煩死人了!難道她連想要一點點的清靜都算過分?
鈴--響了十五聲,梵明月仍是不打算接起電話。
鈐--響過三十聲,梵明月依舊僵持著,怎麼也不肯移身。
鈐--響過四十五聲,梵明月終于抓狂。氣惱的拿起電話,她使勁全力的朝話筒吼出聲--
「有事快說,沒事就給我掛電話!」氣死了,打電話也可以比耐力、比持久的嗎?
「開門!」
就這麼句話,梵明月的漫天火氣在轉瞬間便消逝無蹤。
「是你!?」怎麼會是他?
「對,就是我!」
沒听完對方的話,梵明月已經扔下了話筒,十萬火急的沖出房門,經過客廳、走過玄關,然後使勁的拉開大門--
他,就立在門外!
門內,梵明月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怔然以對,
門外,賈孑人卻是冷著一張俊顏,只想求個公道。
「-不能什麼解釋也沒給就這樣走開,這種結局,我不接受!」冷冷的聲音里透著濃濃的不滿,賈孑人難得地沉下臉對人。
「我……你還來找我做什麼?」開了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梵明月只能冷然相對。
「我們的話還沒有說完。」听見她冷漠的語氣,賈孑人心中的不滿更是高漲。
「還有什麼好談的?」垂首,梵明月好無力的說著。
「-還欠我一個解釋。」初見她的那股喜悅,在接收到她的冷淡以後,早已被滿滿的不快給取代。
「還能解釋什麼?騙都騙了,還能怎樣?」沒膽看他,梵明月只敢囁嚅。
他來,莫非就只是為了要追根究底?
噯,她已經知道錯了啊!所以她也很識相的自己閃人啦,不然他是還想怎樣?
她說的那是什麼話?什麼叫騙都騙了!?
「除了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之外,-難道沒別的好說了?」沒好氣的反問梵明月,賈孑人覺得心上已有三把火在狂燒。
好,就算騙都騙了,她最起碼也該給個解釋、給個理由吧!
賈孑人從未曾如此生氣過,但這回卻真是教梵明月給氣急了。
深深的嘆了口氣,梵明月抬眼對住賈孑人,眸底有著很多的煩躁……當然,還有著更多的傷心及難過。
「你到底想怎樣?」騙他,是她不對,可他這般苦苦相逼,究竟對誰有好處?
梵明月的問題困住了賈孑人,一時間,他竟答不出話來。
是啊,他氣沖沖的找上門來,究竟為的是什麼?
垂首望住眼前那張美麗的臉,賈孑人在思忖片刻後終于有了答案。
「我來,只為討回公道。」
一句話,短短幾個字,卻是徹底將梵明月打敗。
原來,他來只是為了想求個公道!也對,她是該還他一個公道,畢竟是她欠了他。
但,心底那股悵然若失,因何而來?莫非是……因為他並非是為她而來,所以才如此難受?
不!不該再越陷越深了,她跟他……一開始就注定是個錯,既然是個錯誤,就必須及早修正,這樣對大家都好。
「好,你說吧!要我怎麼做,你才會滿意?」掩去濃濃的失落感,梵明月只能故作冷漠。
面對梵明月冷淡的表情,賈孑人更為惱火。
他來,只為得到一個理由,為何卻變得好似是他得理不饒人的來索討什麼似的?
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賈孑人開口,于是梵明月只好自己說著︰
「登報道歉?賠錢了事?磕頭認錯……」
梵明月越是往下說,賈孑人的臉色就越是難看。只見他一雙黑眸牢牢的盯在梵明月身上,只差沒朝她噴出火來了。
看賈孑人一臉鐵青,梵明月自是猜到他對自己的提議都不甚滿意,最終只能無奈的說︰「總不會嚴重到要我以死謝罪吧?」
是,她是騙了他沒錯,但犯得著要她拿命來賠嗎?
「我要-的命做什麼?」越是听她胡言亂語,賈孑人就越是氣怒。
「這也不對、那也不是,那你到底是要我怎樣?」好煩啊!她真的快煩死了。
「是不是我要-做什麼,-都肯?」眼半-,賈孑人冷聲說著。
好,是她老愛問他想怎樣、要怎樣的,既然如此,他就順了她的心,告訴她他想怎樣好了!
「呃?」
傻掉,因為這個問題讓梵明月答不出來。
「把-的一輩子都賠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