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什麼?」那樣的回答,教車瓊玲感到錯愕。
他們什麼時候有了名分的?親是相了,但他又還沒決定要不要娶她,怎麼會突然就變成這樣的關系?
「我記得-說過,只要我點頭,-就嫁!是這樣沒錯吧?」看見她錯愕的神情,單-突然覺得心情好多了。至少,不再是那張全然無謂的冷淡容顏。
他想,許是自己冷臉久了,所以不喜歡見到別人的冷顏吧?
「我……」無法否認,她只能怔怔望著他。
「所以,-的事就是我的事,對吧?」雙手環胸,單-俯首睥睨著她。
「你……」一時間,她真的不知該如何回應他了。
基于前頭的對白,大伙終于搞懂他們的關系了,只是,他們一定要卡在這邊嗎?
倏地,闖下禍事的兩個男人互看一眼,傳遞著「趁現在溜」的眼神後,兩人便偷偷踮起腳尖,打算來個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誰準你們走的?」正面是對著車瓊玲沒錯,但單-可沒漏看掉那兩人鬼鬼祟祟的落跑舉動。
「呃?」尷尬了,竟被人當場捉包?!落跑不成的兩人,現下只能送上逢迎的笑臉。
唉,只有個難纏的女人倒還好解決,但多了這個身長體又壯的冷酷男人,他們哪來的勝算啊?人家看起來就此他們有氣魄多了,他們當然是只有當「俗仔」的份了。
「警察呢?沒人通知嗎?」話,仍然是對著她問。
「有,還沒到。」撇了下紅唇,車瓊玲不甘不願的回答著。
之所以回答,不是因為她要屈服,而是……好吧,她的確是不得不屈服!如果他要娶她,那她似乎就只能乖乖听他的話了。
怕他?不,她只是明白男人在婚姻里佔有多麼神聖的地位,就好比她那以自己為尊的偉大父親一般。美麗紅唇輕輕一勾,她笑得嘲諷。
「真是優秀的辦事效率。」這話很諷刺,但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因為這幕鬧劇已演了三十多分,卻還沒見到人民保母的造訪。
「不、真的不用警察啦!小姐,我只有輕微的擦傷,真的沒有什麼大礙,-不要這麼堅持……」受傷的婦人其實也不想把事鬧大。
「人家並不需要-的幫助,-又何必如此多事?」原來,那兩人說得並不假,的確是她太多事了。
「我……」想辯駁,卻發現不知該從何說起,最終只落得啞口無言。
她不想說也不能說!說了,她的脆弱就再也藏不住,而她已經告訴自己要堅強了,所以她只能什麼也不說。
看得出她欲言又止,也看得出她心里另有所想,他很好奇卻不想逼她坦承,于是便自作主張的幫她處理眼前的事--
「你們兩個!」矛頭轉向一直想遁逃的兩人,單-冷眼俯瞰著他們。
「在!」兩人必恭必敬的回應,看得車瓊玲直覺好笑不已。
這是怎樣?見她是弱女子,態度便很囂張,而見他身高體健又氣勢磅-,他們就不敢再造次了?真是好大的差別待遇!
「你們也不想等警察來處理吧?」雙手環胸,單-沉聲冷問。
「不想!當然不想!」開玩笑,誰喜歡有案在身?
「好,那你們立刻送這位太太去醫院,醫藥費跟修車費由你們全額支付,這應該不會有什麼難度吧?」眼半-,單-冷睇著對方,看得那兩人冷汗直冒。
「沒、沒問題!」奇怪了,平平都是人,了不起他的塊頭比較大而已,他們干嘛要這麼怕他啊?可……事實就是,他們真的很怕他。
不怒而威,這等氣勢有多少人能辦得到?可,眼前就真有一個,而且還把他們給嚇到皮皮挫。媽啊,他可不可以不要再瞪著人看了?瞪得他們心底都發毛了說。
「很好!」一個轉首,單-掏出了張自己的名片,交予受傷的婦人,「假若他們沒有負起責任,-就直接聯絡我,我會派人處理,如何?」
「呃?好,好的。」婦人收下了名片,卻不敢正眼看他。曖,她是很想跟他道謝啦,可老人家禁不起「冷」啊!
「你們!」視線再調回那兩個男人身上。
「有!」再度被點名,兩人忙不迭的立正站好。
「可別以為能隨便唬弄我,我已經記下了你們的車號,想做後續追蹤可不是辦不到,你們懂我的意思吧?」冷眸射去,猶如利刃。
「懂!我們懂!我們一定照辦,絕對不敢馬虎!」兩人用力點頭,一副受教的模樣。
「還有,別想威脅那位太太配合你們。我會讓人追蹤這件事,直到結果讓我滿意為止,明白了嗎?」有錢能使鬼推磨,要找人追蹤這些事太簡單,所以他的恫言絕不會是虛假。
「明白!一千一萬個明白!那……我們可以走了嗎?」兩人笑得好逢迎,只等那位大爺說一聲「準」,他們就打算要以最快速度跑人了。
「去吧!」一個撇唇,單-沒再阻止他們。
得到特赦的兩人,一個忙著把婦人的車牽到路邊,一個則是忙著把婦人給請到後座,然後,沒幾秒光景就閃得不見人影了。
眼看著車身疾駛而去,車瓊玲只是不悅的-眼瞪視。
為什麼會變這樣?他竟然自作主張的讓事情就這樣做結?不平、不滿的情緒高漲,她很想對他生氣,卻又不得不承認他的辦事效率比自己快多了。
「好了,可以走了吧?」朝她伸出手,單-在等她。
「我……我自己走。」輕咬紅唇,車瓊玲刻意忽略他的等候。
「-有交通工具?」掃了一眼後頭的車陣,只有他那台是空著的,他才不信她有開車。
「有,我有公車。」悶著頭,起步想走,卻被單-給攔腰抱起。
「我送。」不容她抗辯,三兩步跨去,他已把人給安置進自己的車里,在她來得及跳車落跑前,他已經坐回駕駛座並鎖上中控鎖,而後揚長而去。
至于警察嘛?抱歉-,等他們來到時,人早就全閃光了,他們自然也樂得輕松的走啦!
車上的氣氛很沉悶,悶得教人開始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上哪去?回家嗎?」奇異地,單動竟然是先受不住沉默的那一位。
「不是。」斜睨了身旁人一眼,車瓊玲這才不情願的應答著。
「那,目的地?」單-只得再問。
「東區。」丟下簡潔的答案,車瓊玲並不想給予真切的地點。
「逛街?」眉一擰,單-唯一想到的只有這可能。
紅唇一撇,車瓊玲不置可否。
隨他去想吧,讓他以為她是去敗家的也無妨,反正他也不可能真的想了解她,多說又有何益?
沉默再度降臨,因為她的不回應。
而她的淡漠行為,又再一次的惹惱了單。
現在是怎樣?大家來比「冷」嗎?他已經夠惜言的了,卻來了個比他還惜字如金的,這該不該稱之為棋逢敵手?哦,不,是對手!
「-的性子真讓人難以捉模。」
一開始,她看似柔弱,再見面卻變得冷然。然而,若要說她冷淡到無心無情,卻又不盡然,否則她又怎會為一個不相識的婦人力求公道?
到底哪一面的她,才是真真正正的她?說真的,如果她是想引起他的興趣,那麼他必須承認她已經成功了。
「是嗎?也許吧。」唇際微揚,仍是抹淡然諷笑。
她是否難以捉模,他真的會在意嗎?不,不可能,根本不會有人在乎她的想法,她想……他也不例外。
「這婚要是結了,還真不曉得我們會是住在哪?-想,是冷宮還是北極?」他的話已經夠少,她卻比他還要沉默寡言,這樣的兩個人會組出什麼樣的家庭?
老實講,他竟然開始有點期待了。
奇怪?不,他不覺得奇怪,他只覺得自己還滿變態的,所以才會有這等詭異的期待。
「有差別嗎?」眉眼一皺,車瓊玲覺得他的問話實在無聊。
基本上,他如果是想說笑話,她只能說他很失敗,因為這一點都不好笑。但,如果他是認真的,那就真的有點好笑了,因為她會覺得他是有病!
「有,當然有差別。」勾唇淺笑,單-已經適應了她的冷淡。
「嗯?」美眸半-,車瓊玲細細打量著他,開始有些搞不懂他是在說笑,還是認真的了。
「一個有確切地點,另一個並沒有。」聳肩,單-丟回這樣的話,教听的人直覺哭笑不得。
「你真是……」當真被他打敗了,車瓊玲無力到了極點。
他是想逗她笑嗎?用他那張無表情的冷顏?老天,她真搞不懂這男人心里在想些什麼,他怎麼會這麼無聊啊?
拜托,依他那副酷酷冷冷的尊容,怎麼看也不像是會說這種白痴話的人,他難道就不能做出符合長相的事嗎?
「不覺得我說得很對?」不簡單,這樣的冷笑話都沒能把她逗笑,他真的要開始欣賞她了。
搖搖頭,車瓊玲算是服了他。
這男人外表看來是如此正經,怎麼說起話來卻這麼可笑?
而且,更讓人納悶的是,他看來一點也不像是會多事的人,為何三次會面卻都管盡了她的事?
到底他是什麼樣的人?頭一回,車瓊玲對男人有了興趣,因為他實在太過表里不一。
「怎麼?不認同?」車子還在前進,他眼觀前方卻分心在她身上。
「誰說冷宮沒確切地點?姑且不論他國皇室,只消你詳讀中國各朝代歷史,並尋盡各代皇城之地,保你定能找著正確的冷宮。」終于,她笑了,笑自己竟然也想逞口舌之快。
「哦?舉個例來听听。」眉一挑,單-意外于她的回對。
沒想到她也能侃侃而談,更沒想到的是,她笑起來竟是如此美麗且賞心悅目。
「紫禁城。這你總該知道吧?」斜眼瞟去,車瓊玲-眼看他,送上一副「你不會不知道吧」的表情。
其實,她可以不理會他,但也不知為什麼,就是自然而然的又接了話。她想,或許是因為跟他說話的感覺還算自在吧?
「呃?」虧她能想到那里,他真是甘拜下風。不過,她說得也有理,所以他也無話可說了。
「說真的,-確定自己要嫁?」老實講,他開始覺得娶她進門不錯,因為她真的很特別,特別到讓他很感興趣。
「那你呢?你是真的想娶嗎?」她想,也許嫁給他會是最好的決定。事實上,就算不嫁他,父親也會想找下一個買家。
「若我真的想呢?」瞄了她一眼,旋即將視線調回前方。
「那,我無異議。」視線落在他側邊臉頰,車瓊玲應對得極為爽快。
再瞄了她一眼,發現她應對得太過無所謂,單-又開始覺得不開心了。
「既然-我都覺得可行,那就這麼決定吧!回去我會告知我父親這事,然後再請他告知-父親。」
「嗯。」點頭,車瓊玲果真毫無異議。
突地,靜默來襲,兩人都不再開口,其實也是不知該再說些什麼。
午夜十二點整,車瓊玲剛巧走到家門前。原以為迎接自己的仍是一如以往的滿室漆黑,但屋內透出的光線卻告訴她並非如此。
頓住步伐,她有些遲疑了。
里頭的人,是在等她嗎?若不是倒無所謂,但若真是在等她呢?那必然不會有好事。
而她有強烈的預感,里頭的人是真的在等她!
呼!輕吐了口氣,她其實很想轉身就走,但可悲的是,她根本無處可去。
算了,頂多又是挨一陣罵,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她早已經習慣那樣的生活了。
深吸了口氣,她要自己抬頭挺胸的走進去。
進門,月兌鞋,走過玄關,踩進客廳,果真見到預料中的陣仗,車瓊玲不禁佩服起自己的第六感。
「有事?」連問是不是在等她都嫌多余,因為他們擺明了就是在等她。
「為什麼單家都沒有消息?」車衡冷顏相向,一雙老眼布滿了濃濃的不悅。
「這事,你應該去問單家,而不是來問我。」那樣的問話,讓人覺得可笑。
「他應該是喜歡-的,-為什麼沒有好好把握住機會?」車衡氣極的怒聲質問。
他不能理解,明明就是可能成行的事,為什麼最後卻沒有下文?他一直在等,等到耐心都被磨光了,還是沒有等到對方正面的答復,他急得快瘋了!
「就說你是在作夢吧!光看她那副死德性,有誰會看得上她?」
這話,來自于另一個人,是那位從來沒看她順眼過的繼母--魏芝菁。
「就是說嘛,瞧她那冷不冷、熱不熱的德性,哪個正常的男人會看上她啊?哼,要是我去就不同了……」
這次,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車瓊華出的聲。哦,當然,她也很討厭自己就是了。
「閉嘴!我說話,輪得到-們插嘴嗎?」車衡狂聲一喝,登時喝阻住那兩母女的碎嘴。
「說!-是不是做了什麼不得體的事?還是說了些什麼不中听的話?要不,怎麼會一點消息都沒有?」直沖著車瓊玲吼,車衡急著想知道原委。
「也許是他根本就不喜歡我,也或許是我真的不合他的意,更或許是我真做了不得體的事,也說了不中听的話,但--」星眸直望住父親,她無所謂的聳著肩。「那又如何?」
是她壞心嗎?也許是吧!但她就是不想這麼早讓父親知道,她已經跟單家少爺達成了協定。
「車瓊玲!-那是什麼態度?」車瓊玲的舉動,無疑只是讓車衡的怒火更甚,只見血氣在瞬間便染紅了他的橫肉臉。
「我?這態度有什麼不對嗎?我一直都是這副『死德性』,不是嗎?」就當她是在耍嘴皮子吧!反正等她真嫁到單家之後,怕也沒機會再見到父親這般氣惱的嘴臉了。
「-!」車衡險險氣到喘不過來。
「順順氣吧!要是被我這不可愛的女兒氣死,那豈不是太不劃算了?」眉眼帶笑,卻是句句含刺。
「-……咳,咳咳!」車衡氣到說不出話來,只能用肥嘟嘟的食指直指向她。
「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要上去休息了。」旋身,車瓊玲挺著腰桿,踩著優雅而從容的步伐往樓梯踩去。
「唉,跟她生什麼氣呢?早說過她勾不上單家少爺的……」
繼母的聲音飄進耳里,她充耳不聞的猶自往樓上踩去。
「她本來就不行啊!說柔說媚都沒有,只有一副很冷的死性子,男人會想要她才有鬼咧……」
妹妹的聲音也飄了過來,她還是決定不予理會,所以步伐仍舊踏實且平穩。
「吵死了!統統給我閉嘴!除了碎嘴之外,-們還有什麼長處?說她姿色不夠,說她不會勾男人,那當初叫-去相這親時,-為什麼不肯去?這下好啦,等我破產,大家就一起喝西北風吧!」
父親的狂囂叫罵,她自是全听進耳里,當下不由自主地綻出了笑顏。
呵,難得連她們倆能一同被訓,她如何能不覺得開心?
小心眼?就當她是吧!對于傷害了母親的女人,以及只會惡言相向的妹妹,她何須有同理心?沒有憎恨,她們便該覺得萬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