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展
道是花柬春未,道是雪柬香異,水外一枝斜,野人家。
冷落竹蘺茅舍,富貴玉堂瓊榭,兩地不同栽,一般開。
——鄭域.昭君怨
完了!她的主子呢?她跑到哪里去了?怎麼才一眨眼的工夫,她就不見了?!
嬉春在南陽大街上來回的奔跑,心里慌到了極點,怎麼辦?她把她的王子弄丟了,不曉得她項上的人頭還保不保得住?
要不,她干脆先逃命算了,她就別再回燕家去。
可——如果她不回去燕家,她要去哪里呢?
打從嬉春六歲起,她就一直待在燕家伺候燕家的四小姐長亭,她可以說是長亭小姐的書童、伴讀兼知己。
這會兒她的主子不見了,嬉舂的感覺就像是她丟了一半的自己一樣,該死的!都是她的主子惹的禍啦!她怎麼可以一聲不響的提醒她一聲就跑走呢?
一個大家閨秀倒追男人倒追到這種程度,真的是很丟臉耶!
嬉春禁不住地要嗔怪起長亭了。
就在她惱怒長亭的同時,嬉春突然看到不遠處,有個人正信步朝她走來。
嚴日剛?!
對,她的主子鐵定是一路跟蹤他,才會莫名其妙的去下她不管,既然如此,那嚴日剛絕對應該知道她的主子是ㄕ到哪里去了?
「嚴少爺。」嬉春立刻沖到他的面前,擋住嚴日剛的去路。
嚴日剛不禁皴起眉。
他心中不耐煩的忖道,怎麼她們去了一個,又來了一個?他躲她倆躲得很累耶!
「姑娘有事嗎?」他盡量保持禮貌的問。
「我問你,我們家小姐呢?」嬉春的口氣不馴,目光則鎖在嚴日剛的身後,她看得極為仔細,奇怪?她的主子果真沒有躲在他的身後耶!
那她會跑到哪里去呢?
「我並不知道燕四小姐在哪里。」他冷淡的回答。
「你怎麼會不知道?她明明一路跟著你耶!」嬉春急了,直向嚴日剛哀求道︰「嚴少爺,你就好心幫個忙吧!我家四小姐是個路痴,有時候就連在走在自個家里閑逛都會迷路耶!」事實上,長亭唯一會走,且絕對不會迷路的地方只有一處,那就是前往嚴日剛家的方向。
嬉春也不知道為何,前往嚴日剛家的路線圖就好像是根深柢固的在她的主子的腦中生根發芽了,她就算是閉著眼楮,都能模索到他家去。
「嚴少爺,你就幫個忙吧!我求求你。」嬉春急得都快哭了。
「我是真的不曉得你家四小姐去哪里了。」嚴日剛迫于無奈,只好仔細的回想稍早前遇到燕長亭時的情景——她當時的確是卯足了勁,跟在他的身後,但——「我離開傅家莊後,就沒有再見到她的人了。」
「那在你離開傅家莊前,我家小姐還跟在你後頭是嗎?」嬉舂想確宦掌握每一條線索。
「在進傅家莊前,我的確看到她跟著我。」這點他很確定。
「那麼說,我家小姐現在極有可能還在傳家莊。」嬉舂推理道。
「不可能。」嚴日剛立刻推翻嬉春的臆測之詞。
「傅家莊不可能隨隨便便的放人進去他們的莊院。」傅家莊一向戒備森嚴,哪會隨便讓陌生人等進入?
嬉舂瞥了嚴日剛一眼,心忖,虧她的主子這麼喜歡他,可這位嚴大少爺卻一點都不了解她的主子,她真是替長亭感到悲哀。
「四小姐要是個懂得什麼叫做知難而退的人的話,那她今天就不會鍥而不舍的追著嚴少爺你跑了。」嬉春忍不住吐他的槽。
她的主子是個死心眼的人,一旦她決定要做的事,任誰也攔不了她。
「嚴少爺,你陪我再去一趟傅家莊,好不好?」嬉舂想到解救她的主子的最好的方法。
「不好。」嚴日剛一口拒絕了。
不好?!嬉舂的俏顏一板,立刻怒火上升。
「嚴少爺,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家小姐是讓你弄丟的,現在我只要求你幫我一點點小忙,你竟然都不願意?」嬉春簡直氣得想拿刀砍人了。
「不是我不願意,而是那傅家莊的少莊主是我的仇人,我去,他未必會賞我面子,讓你進莊去找你家姑娘。」嚴日剛老實說。
「什麼!你跟傅家莊的少莊主是敵對關系?」嬉舂隱隱約約的嗅到一絲不對勁的氣氛。
這下子完了,她的主子肯定又要做傻事了。
嬉春倏地雙膝跪地,誠心的懇求嚴日剛。
「這位姑娘,你這是在做什麼?」成日剛看著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對于眼前一個女子跪在他的面前感到有點尷尬。
「你快起來,咱們有事好好商量,你別動不動的跪下,這樣很難看。」嚴日剛只想盡快化解這種尷尬的場面。
「嚴少爺,你不位啦!我家小姐如果不知道你跟傅家莊少莊主的事倒還好,倘若她知道了,肯定會做出驚天動地的事來。」嬉春對她的主子可是了若指掌。
「她能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他才不信呢!
嬉春搖搖頭。
她是不知道她的主子會做出什麼事?但是,她深信她的主子絕對有那個通天的本領。
嚴日剛卻覺得嬉春實在是太大驚小怪了。「你太多慮了。」
「我多慮?」嬉春忍不住怪叫起來。
「嚴少爺,你從來不覺得我家四小姐的行為舉止極為怪異嗎?她為了讓你愛上她,可以趁你不在家時,偷偷潛入你家,將她自己的畫像掛滿你房里整個牆面;她甚至每天一張開眼楮,一梳洗完畢就往你家里跑;她可以一整天跟著你東奔西炮,偷偷的試圖介入你的生活;而且——這只狗……」
嬉春把剛剛在街上對他「大不敬」的那只狗給拉過來。
「嚴少爺,你還記得這只狗嗎?」
嚴日剛不禁皺起眉頭,他對這只狗一點印象也沒有。
嬉春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你看吧!就連你都沒有放在心上的事,我家四小姐卻把它看作天大地大的事來處理。」
「小姑娘,你說了這麼多,到底想表達什麼?」嚴日剛听了老半天,仍是丈二金剮,完全模不著頭緒。
「我是說,這只狗剛才只不過是對你多吠了兩聲,我家小姐就命令我把它抓來訓斥一頓,嚴少爺,你想想看,我家小姐如果真的知道傅家莊的少莊主是你的宿敵,那她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嬉春就是不敢想像事情的嚴重性,只好把問題丟給嚴日剛。
嚴日剛看著那只正低著頭,像是在悔過的野狗,突然間,他真的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了。
「我再去傅家莊一趟。」他決斷的說。
嬉春趕忙從地上爬起來,感激的說︰「我跟你一起去。」
「我不認識他們。」
當長亭看到嬉舂與嚴日剛一起進來傅家莊時,她的心中的確是小小的興奮了一下下,但隨即她想到,自己要幫嚴日剛除掉傅紹祥這個「禍根」一事,她便打定主意,不認他倆;因為,一旦認了他倆,那不就揭穿了自己的身分?
而她的身分若被揭穿,她還能手刃傅紹祥嗎?
「小姐,你是腦子壞去了嗎?我是嬉春啊!你怎麼會不認得我?」嬉舂看她的主子真的打算不認她,心里急壞了,她也顧不得身分,一把將嚴日剛抓到她的面前,「小姐,你不認得我不要緊,但——嚴少爺你總該認識了吧?」
嚴日剛可是她好喜歡、好喜歡的人,她緦不會說她不認識他吧?嬉春樂觀的心忖。
長亭瞄了瞄嚴日剛,表情無奈地做出了決定。「我也不認識他。」
「什麼!」嬉春嚇得驁聲尖叫,她的主子竟然真的連嚴日剛都不認了!
這下事情大條了!
看來,她的主子是真的往她猜測的方向在走,她真的打算潛伏在傅家莊少莊主的身邊,以便找到適當的機會解決傅少莊主。
拜托!她是不是腦子壞壞去了啊?她知不知道自己連殺雞的力氣跟膾量都沒有,怎麼可能去殺人?
可問題是,她現在跟她的主子講這些,她鐵定听不進去,倒不如——嬉春偷看了一旁的傅少莊主一眼。
或許他是個可利用之人。
「小姐,行不通的啦!」嬉春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語。
不過,長亭卻假裝沒听見。
嬉春又說道︰「像傅少莊主這麼聰明的人,你怎麼可能暗殺得了他——」
長亭聞言心中一驚,因為,嬉春說出她的意圖了!
怎麼辦?嬉春不能再這麼大嘴巴,壞她的事了啦!不然,她的「天衣」計畫要如何實行?
長亭拚命的眨眼楮,暗示嬉春別再說了。
嬉春知道這一招有效,趕快繼績下猛藥。「或許小姐是想用毒物毒死傅少莊主。」
嬉春突然佯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傅少莊主,你稍早有沒有吃我家小姐經手過的東西?」嬉舂提醒的問。
傅紹祥忽然想起還擱在他房里的午膳。
長亭一看他的臉色,就心知肚明,他起疑了。
完了!雖然她真的沒有在他的午膳里下毒,但她的計畫一個個被嬉春挑出來講,日後,她不管用什麼手段來暗殺傅紹祥,傅紹祥鐵定很難上當。
該死的!
這該死的嬉春干嘛這麼大嘴巴啊?
長亭惡狠狠地瞪了嬉春一眼。
嬉春裝作沒看到,反倒是沖著嚴日剛扮上一張請求的表情,她想懇求他救救她家的小姐,別讓她真的做出什麼愚蠢的事來。
嚴日剛看了看嬉舂,又瞄了瞄她腳邊那只野狗——他真的不想惹麻煩上身,但——倘若長亭真的為了他,而犯下殺人罪,這種罪名他可擔待不起。
嚴日剛出面了,他準備向傅紹祥要人。
「她若是願意跟你走,那我完全沒有任何意見。」傅紹祥故作大方的說。
嚴日剛轉向長亭,不大有耐心的問︰「你走不走?」
長亭很想搖頭說她不走,但——這可是嚴日剛頭一回主動跟她說話耶!
如果她拒絕跟他走,以後,他會不會更不理她呢?
長亭很擔心,所以,只好拉著嚴日剛的手,輕輕的對他說︰「你過來,我有事跟你講。」她將他帶到角落,小小聲的告訴他,「你先走一步,等我幫你殺了傅紹祥之後,我就回去找你,好不好?」
她試著跟他打商量兼討價還價。
嚴日剛沒好氣地打斷了長亭的異想天開。「你到現在還弄不懂嗎?我根本不想讓你介入我跟傅紹祥的恩怨里。」
長亭眨眨眼,靜靜地听他說,突然間,她覺得好感動喔0你是不是關心我的安危?沒關系啦!我自己會照顧自己,絕不會弄丟我的小命。」
因為,她還要留著這條小命跟嚴日剛成親,然後,與他一起白首偕老耶!
長亭一想到兩人「光明」的未來,便忍不住笑得眉飛色舞。
嚴日剛立刻粉不給面子的以冷冽的口吻打斷長亭的美夢。「我不是在擔心你的安危。」
「那你在擔心什麼?」長亭反問。
嚴日剛一時之間,實在說不清他與傳家的恩怨。
他心忖,算了!他根本沒有必要跟一個不熟的姑娘家提他的私事。「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走不走?」嚴日剛沒了耐性、寒了口氣。
他的樣子看起來好像很生氣、很生氣耶!
長亭不敢忤逆他的話,只得低著頭說︰「好吧!我跟你走。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她小小聲的求他。
嚴日剛沒有理會她,只是跟傅紹祥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便離開了。
長亭怕跟不上他的腳步,連忙提著裙擺,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嬉春殿後,她在心里哀嘆著,為了嚴少爺,只怕她還有好一陣子得忙著呢!
唉!她銀嬉春怎麼這麼可憐?或許——她該想個辦法,一勞永逸地解決她的主子對嚴日剛的愛慕之心,這樣,她才不會累得像只狗一樣。
但——她該想什麼辦法好呢?
嬉春牽著那只半路撿來的狗,想了一路的法子……
嚴日剛頭一回這麼想殺了自己。
看看他替自己找了什麼麻煩?!他真想一把掐死自己算了。
嚴日剛往前院看過去,只見長亭在院子里幫他養了一窩的小雞。
她在干嘛啊!
她想養雞,不會養在她家嗎?干嘛把他的屋子弄得像個雞舍似的?而且——更難今他理解的是,他為什麼要讓她為所欲為?他為什麼不能把她趕出他的生活?
這里是他家耶!他有權利不讓她來的,不是嗎?
嚴日剛打定主意,他站出去,往前院一喊︰「燕四小姐,請你進來一下。」
長亭一听到嚴日剛在叫她,連忙丟下谷子,灑了一地,讓小雞自己去啄米吃,心中只想著,她要去看嚴日剛找她做什麼!
長亭灰頭土臉地出現在嚴日剛的面前。
他一見到長亭,就覺得十分頭疼。
「你怎麼把自己搞得這麼髒?」他忍不住問。
嚴日剛下意識的遞出帕子,讓長亭擦擦臉。
長亭接過帕子,心中覺得好感動喲!她以為他終于要開始關心她了。
看著長亭用帕子緊貼著小臉,那模樣讓嚴日剛一看,就知道自己又做錯事,讓她產生誤會了。
「帕子還我。」他要搶回來。
「不要。」長亭死都不還他。「是你自己交給我,要讓我擦臉的。」她好不容易從他那里得到一件貼身的東西,她怎麼可能還給他?
「我反悔了。」嚴日剛說︰「我又不想給你我的帕子。」
「不行!大丈夫一言九鼎,你不能搶我的東西啦——」長亭開始驚聲尖叫。
嚴日剛不理她,他使出所有的氣力,終于搶回他的帕子。
長亭見帕子被奪,心中既傷心又難過,倏地,她的嘴一扁、眼一眯,哇哇的放聲大哭起來。
嚴日剛看看她耍賴的大哭,又看看自己手中的帕子。
他到底是在做什麼?怎麼——他都幾歲的人了,竟然跟她這個小姑娘計較起一條無意義的帕子?
嚴日剛發現他愈來愈不像自己了,至少,以前的嚴日剛絕不會跟一個小姑娘搶東西。
唉!近來他是怎麼了?
嚴日剛無奈的嘆口氣,他不得不承認燕長亭的確是攪亂了他的生活步調與他為人處世的原則。
「燕姑娘。」他無奈的喚她。
「叫我長亭。」她雖然既傷心又難過,但是,她還是挺愛計較嚴日剛是怎麼稱呼她的。
「長亭姑娘,你坐下,我有話問你。」他決定妥協,不與她計較這些小節。
「要我坐可以,但是,你的帕子得先還我。」他的那條帕子,長亭直到現在還挺惦記著。
嚴日剛只得將帕子還給她。
長亭喜孜孜的把帕子捧在手掌心中仔細的瞧著。
嬉春則只當自己又看了一場鬧劇,她閑閑的待在一旁磕瓜子。
「你很喜歡我嗎?」嚴日剛問長亭。
長亭猛點頭,一點退疑都沒有。
「可是,你並不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怎麼能這麼義無反顧地愛著我?
難道你不怕我其實是個歹人嗎?」他試著拿話來嚇她。
「你相貌端正,不可能是個歹人。」長亭斷然拒絕相信那種事實,她一向對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有自信。
「如果我不是,那麼——為什麼整個傅家莊會與我為敵?」嚴日剛指出事實來反問她。
在一旁偷听的嬉春,心口猛然一驚。
對喔!她怎麼沒有想到這個層面?
人家傅家莊在燕京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耶!他們絕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去冒犯別人,所以,這整個事件若不是傅少莊主的錯,那罪人就是——
嬉春轉過頭,怔怔的看著嚴日剛,心忖,不會吧——
嬉春從窗框上跳下來,「你才是壞人,對不對?」
天啊!她家小姐怎麼會喜歡上一個無惡不做的大壞蛋啊?
「嬉春,你別亂說話啦!」長亭一把拍掉嬉舂指在嚴日剛鼻上的手。「他不可能是壞人的。」
她說得斬釘截鐵。
「他自己都承認了,小姐,你還要這麼執迷不悟地袒護他嗎?」嬉春覺得長亭實在是太不爭氣了,竟然會這麼盲目地去喜歡一個人。
長亭急忙轉過小臉,焦急的問嚴日剛,「你不是,對不對?你說啊!說你不是啊!」長亭很著急他的清白會被嬉春侮辱。
看到她著急的模樣,竟讓嚴日剛有一種不忍心騙她的感受。
「是的,我不是。」他說出答案。
長亭一听,這下可囂張了,她回過頭,跩跩的對嬉春說︰「你看吧、你看吧!我就說他不是壞人。倒是你這個臭丫頭,你干嘛有事沒事亂給他按罪名?」
長亭惡狠狠地瞪了嬉春一眼,仿佛想用目光置她于死地。
嬉春很無辜地被罵了一頓。
其實,這事都要怪嚴日剛啦!誰教他有事沒事的亂給她線索,害她真的以為他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無聊!
嬉春兜回她的老位置,就著窗框坐著生悶氣。
嚴日剛又說︰「既然我不是歹徒,那麼——你難道不好奇我為什麼會與傅家莊的人結下梁子?」
「你願意告訴我嗎?」長亭好期待的問。
長亭的眼里閃著興奮的光彩,因為,倘若嚴日剛願意告訴她他與傳紹祥之間的恩怨,這——這不就代表他把她當成自家人在看待了嗎?
頓時,長亭覺得生命充滿了希望,她的人生全都是彩色的。
嚴日剛沒有看見長亭作夢的眼神,他只想早點了斷長亭對他的過度幻想。
「這事得從五年前開始說起——」
「五年前!這麼長啊?」嬉春有點不耐煩的說,她可不可以不要听啊?
長亭轉過頭,用力的橫了嬉春一眼,叫她不要吵。
嬉春忿忿的心忖,人家她才懶得听呢!
哼!她要回去告訴老爺、夫人,說小姐老是嫌棄她,她寧可不要這份差事,也不要再待在這里伺候長亭了。
嬉舂跳下窗框,準備離開這個討厭的地方,可在她離開前,她突然听到嚴日剛說話了。
「五年前,我娶了傅紹祥的妹妹——」他嗓音低沉的開始細說從頭。
「什麼?你娶妻了!」長亭嚇得跳了起來。
嬉春已經再也听不下去嚴日剛還說了什麼,她猛然的又跳了回來,擋在長亭跟嚴日剛兩人的中間,不許她的主子再接近他一步。
嚴日剛按著說︰「我與我的妻子生了兩個孩子。」
「什麼!你連小孩都有了?」嬉春決定,她非要立刻把長亭小姐帶回家,就算是用拖的,她也非如此做不可。
「嬉春,你干嘛啦?」長亭很不喜歡嬉春老是打斷她听故事。
「帶你回家啊!」嬉春理直氣也壯的說。
「我不要回去。」她還想听嚴日剛說清楚、講明白。
「小姐,你沒听到他剛剛說了什麼嗎?」嬉春氣急敗壞的問。
「有啊!」嚴日剛說的每一句話,她都有很注意的在听,一句都沒敢听漏。
「他剛剛不是說他娶了妻,又有兩個小孩嗎?」是這樣沒錯吧?
是沒錯,但——嬉舂卻急壞了。
「他都說他有妻室、有小孩了,小姐,你還不死心嗎?你還要巴著他不放嗎?小姐啊!你知不知道二房很難當耶!」嬉春都快急死了。
「可是,他剛剛說他的妻子死了啊!」長亭只听得見這個「重點」。
「是嗎?」嬉春愣了一下,她怎麼沒有听到?
啊!算了,那並不是重點。
重點是——「小姐,他有兩個小孩耶!」
「對啊!一男一女,還是龍鳳胎,今年才四歲。」長亭已經可以倒背如流地說出嚴日剛的家族史了。
「你都知道了,那你還要賴著他?小姐,後娘也是很難當的耶!你知不知道?」嬉春就是後娘養大的孩子,她還記得自己小時候是怎麼欺負後娘的,所以,她當然最能體會長亭未來的處境。
听到嬉春說到「後娘」兩個字,長亭立刻羞答答地臉紅了。
嬉春怎麼這樣嘛?人家嚴日剛又沒有說要娶她,嬉春就動不動的說什麼「二房」、「後娘」之類的,害她都快不知怎麼面對他了。
我的老天爺啊!她的主子沒事干嘛臉紅啊!嬉春無力的心忖。
「喂喂喂!有人在家嗎?」嬉春敲著長亭的腦袋。
長亭最討厭嬉春這麼取笑她。
「你別沒大沒小的敲我頭啦!」長亭恨恨的拍掉嬉舂的手。
「那你就爭氣點,別讓我這個做丫頭的把你看得扁扁的,好不好?來!我們再來復習一遍嚴少爺剛剛講的話,他說,他有個妻子——」
「但是,已經死掉了。」長亭很強調這個重點。
「好,死掉了,但他有兩個小孩。小姐,你听清楚了沒有?兩個小孩耶!」
她照顧一個長亭小姐都快累死了,實在很難想像如果再來兩個小鬼,那她的日子會陷入怎樣的悲慘狀況?
「你清醒一點吧!小姐。」嬉舂晃著長亭單薄的身子。
長亭才不懂嬉春心中在擔心的是什麼,人家嚴日剛又沒有說要娶她,嬉春干嘛煩惱這些有的沒有的?她嬌羞的忍不住瞟了他一眼。
嚴日剛才覺得自己最該怨嘆了,因為,他都還沒有講到重點,她們主僕倆就已經吵起來,完全無視于他的存在,她們的眼里到底有沒有他這個人啊?他的日子到底還要變得多麼的淒慘啊?
唉!什麼時候老天爺才會可憐可憐他,把燕長亭這個大麻煩遣離他的生活?
嚴日剛頓時陷入一團愁雲慘霧中,自怨自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