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的第一天,聶痕以十分哀怨的心情結束了他一天的生活,他以為這就是地獄,沒想到這樣的生活只是地獄的開端,他真正悲哀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從結婚的第二天起,映喜每天就盯著聶痕做功課。
頭幾天聶痕還能忍受,但日子一久,聶痕就感到自己快被映喜給煩死了。
「為什麼我要讀這麼多書?」而且還是他讀過、早就會的。
「因為你即將當爸爸,成為一家之主,你也不想想看,你都已經十九歲了,還在讀高二,如果不能順利升級,你丟不丟臉啊?」
「不會啊!」反正他進高中是讀著好玩的,干嘛管能不能升級的事?聶痕根本就不在乎。
問題是,他不在乎,映喜卻在乎。
「你留級,那家里要靠誰做事、賺錢啊?」
「你啊!」聶痕很不要臉的說︰「反正你以前不就常罵我是當小白臉的料嗎?」說什麼他光長臉蛋,不長腦袋,最適合讓女人包養了。
「問題是,我根本就沒那個錢來養你啊!」映喜從來沒想到自己竟會嫁給一個這麼不要臉的老公,竟然立志當小白臉!
「嚇!你不會是為了要讓我養,所以才笞應娶我的吧?」映喜突然想到這個可疑的答案,一雙眼恨恨的瞪向聶痕。聶痕幾乎要佩服起她的想像力了。
拜托!就憑她那一窮、二白的身價,她拿什麼來養他這個黃金貴族啊?
「好吧!看書就看書。」省得她老是在他耳邊吵得他不得安寧,聶痕從床上坐起來,中規中矩的坐在書桌前,那里映喜幫他準備了一大摞的書。
數學。聶痕將它怞出來,翻到其中一頁,看沒兩秒鐘,他就開始打瞌睡。
「聶痕,你在干嘛?」為什麼她才一轉身,他就趴在桌上睡了?
映喜在聶痕耳邊大叫,心想;吵也要把他吵死。
聶痕無奈地抬起臉來,隨隨便便的敷衍映喜。「我看不懂啊!」其實他只是感到粉無聊。
「不懂!哪里不懂?我教你。」
「你教我!」聶痕訝異的連精神都來了。
「怎麼?你懷疑嗎?好歹我是你學姐,我今年高三了耶!」映喜粉驕傲的說。
是喔!高三就了不起了嗎?聶痕在心里嗤之以鼻,手指頭隨便指了一題。「這一題看不懂。」
映喜看了一眼,是機率問題。
嗯!以前她有學過,但是很難。「這個……我要想一想。」
「好,那你慢慢想。」他等她。
聶痕足足等了有十分鐘那麼久。
「你想出來了沒?」光一題機率,她就想了十分鐘0你不是高三嗎?這問題你以前不是早學過了嗎?那你還想那麼久?」
「就是很久以前的事,所以,才需要久一點點的時間來回想咩!你不要吵我。」映喜打發聶痕到旁邊,不準他干擾她做題。這一等,又是半個鐘頭過去。
聶痕等得都快無聊死了,他先去廚房倒杯水喝,喝完了,映喜還趴在桌上跟數學奮戰。
看了看時鐘,都快一個鐘頭過去了,她還沒做完!
而且七點了耶!那個該去煮飯的「閑妻」竟然一點行動都沒有,可憐的聶痕只好自己下廚,洗手做羹湯。
飯煮好了,聶痕才剛想要去叫映喜出來吃飯;映喜就興沖沖的跑出來,拿著自修課本在半空中揮舞著。「算出來了、算出來了!」
映喜把題目、答案拿給聶痕看,臉上的表情甚為囂張。
聶痕是不知道一題數學算了兩個鐘頭才算出來,這有什麼好囂張的啦?但是——
他瞄了一眼答案。
「你算錯了。」
「咦!怎麼會?」映喜才不信咧!這……人家她可是算了很久耶!怎麼會算錯?映喜把自修搶過來,仔細看看。「沒有錯啊!」不對,聶痕自己都算不出來了,憑什麼說她的答案不對?「你為什麼說我的答案不對?」
聶痕翻到自修後面,找出解答給映喜。「哪!看到沒有,正確答案在這里。」聶痕的長指點點正確的解答。
正確的答案的確是跟映喜算出來的差得十萬八千里。
映喜看到答案,興奮的小臉立刻垮了下來。
「我……再去算算。」她的聲音明顯的透著失望。
聶痕勾住映喜的脖子,要她回來。「吃飯了,別算了。」
「不行!我一定要算出來。」
「為什麼你要這麼固執?」聶痕知道映喜明明不是讀書的料,她甚至討厭讀書,不然的話,她也不會每科都考那麼差。
映喜反駁聶痕道︰「這不是固不固執的問題,而是……而是……」
「而是什麼?」聶痕追問。
映喜被逼急了,反問聶痕,「你知不知道我們如果成績不理想、功課不好,那很有可能考不上大學。」
「那又怎樣?」
「又怎樣!考不上大學,我們干嘛來讀普通高中啊?」
「問題是,上不上大學對你很重要嗎?你喜歡讀書嗎?」
「不喜歡。但我們不能因為不喜歡就不去做,現在的大學生滿街跑,我不能只有高中畢業。」
「高中畢業有什麼不好?」
「高中畢業有什麼好?」映喜反問聶痕。「沒文憑、沒學歷,我怎麼出去工作?」
「你縱使是混到大學畢業,也極有可能找不到工作,更何況——你真的需要為了要找一份工作而浪費四年,去做一件你不喜歡做的事嗎?你明明不喜歡讀書,為什麼不用相對四年的時間去學你喜歡做的事?」
拜托0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時代已經過去,聶痕不明白映喜為什麼要苦苦追求一張文憑、一個學歷。
「你小時候有個夢想吧?你曾想過你長大之後要做什麼吧?」聶痕問映喜。
映喜點頭,老實說︰「有啊!」
「你想要做什麼?」
「老師。」
「老師!」聶痕听到她的話差點被嗆到。
「你在取笑我!」映喜生氣的指責聶痕。
聶痕趕緊撇清,抵死不承認,「我沒有。」
「你明明就有,你是不是認為我自不量力,認為我一題數學都要算個一兩個鐘頭,最後還算錯,認為我這樣還妄想當老師,是很可笑的一件事?」映喜紅著眼楮,委屈的咆哮。
她就知道不可以對聶痕說真心話,因為,他只會取笑她。
「我沒有取笑你、看不起你的意思,真的!」聶痕摟著映喜,輕聲細語地嘆道︰「當老師有很多種,你可以當安親班、私立托兒所的老師,這些都不需要文憑。告訴我,你喜不喜歡小孩?」
「喜歡啊!」映喜點點頭。
「那你以後可以開個安親班之類的啊!」
「真的嗎?」映喜昂起小臉,眼中閃著希望的光芒。
聶痕點點頭。從他跟映喜結婚以來的這段日子,他還發現映喜很喜歡看日劇,喜歡日本。
「我想你對日語應該滿有興趣,你可以去學日文啊!以後再到日本去留學、游學,隨便你,反正就是出國去讀書,加強你的日文程度,回台灣之後,搞不好你就是個日文老師,以後我們的安親班就可以來個三語教學。」
「三語教學!」
「對啊!國語、台語、日語咩!」聶痕笑咧了一張臉。
映喜隨著聶痕也笑開了臉。
但是——
「真的可以嗎?我是說……這樣的夢想很美,可是要很多錢耶!」去日本不管是學留還是游學,都是一筆龐大的費用,更何況日本的消費水準又高。
「可以啦!你放心。」聶痕拍拍他的胸膛,要映喜放心。「別忘了,你現在是有夫的人,你可以靠我啊!」
「你剛剛才說你立志要當小白臉,讓女人養呢!」那她怎麼敢把重心放在他身上,她又不是想被賣了。
映喜嘟著嘴,拿聶痕稍早的話來堵他的口。
「就知道你小心眼,剛剛的話是我隨便說說的,我哪敢真的去當小白臉啊!咦……」聶痕突然想到。「或許我真的可以喔!因為當小白臉,讓別人養,可以賺比較多的錢。」
「聶痕,你說什麼?給我再說一遍!」映喜氣呼呼的吼道︰「如果你真的去給別的女人包養,那——那——」映喜氣到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好啦、好啦!騙你的啦!你還當真?我不是當牛郎的,你放心好了。」聶痕還不會自貶身價到那種程度。
「那你要找什麼工作?」其實映喜想問的是,以他一個混混的身份,什麼事都不會,他還能找什麼工作?
「你不能回去你大哥那里,做什麼販毒、賣安非他命的歹事。」映喜很怕聶痕又走回頭路。
「不會啦!你放心,娶了你,我就金盆洗手,不做壞事了。你看,我現在連賽車場都沒去了耶!整天下來不是去學校上課,就是窩在家里——」
「睡覺。」映喜替他說了。
「嘿嘿!」聶痕干笑兩聲。「我說過了,我以前是年輕不懂事,所以才會不曉得要積極上進,現在我知道我老婆有偉大的夢想了,那我就會拼命賺錢了咩!」聶痕不改他痞子形象,連說正經事都是這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
映喜實在很不放心。
「你確定嗎?」她問︰「你真的要讓我去學日文?去日本讀書嗎?你不怕我回台灣之後,成就比你高?薪水比你多嗎?」
畢竟!台灣仍是大男人主義者居多,很多男孩子都不喜歡女人比他們有成就。
聶痕是很在意,但——他又不是真的痞子、混混,他是那個哈佛畢業生、是華信的小開,所以,映喜盡管去追求她的理想、她的幸福,他永遠不會落在她後頭的。嘿嘿!聶痕又奸笑起來。
「你在奸笑什麼?」映喜總覺得聶痕的笑里充滿了內情。
「沒有啦!」
「你都笑成這樣子了,還說沒有!」映喜把聶痕的嘴扯成他剛剛奸笑的模樣,橫著眼質問︰「說!你到底在笑什麼?」「我只是想到將來你飛黃騰達後,那我就可以當個名副其實的小白臉,整天在家閑閑沒事做,等著你來養。」
「你未免也想太多了吧?」映喜沒好氣地用鼻子哼他。
聶痕也不想想,她要是真的從現在開始學五十音,到足以去日文留學,那他得花多少的時間跟金錢去等待她可以獨當一面、可以賺足夠的錢來養他這個小白臉。
一想到聶痕得賺很多錢來滿足她的夢想,映喜就想打退堂鼓了。
但是,聶痕根本就不給她這個機會,兩個人才討論完畢,他連飯都沒吃,就先打104查詢地球村的電話,馬上就幫她報名參加基礙日語班,讓映喜想反悔的機會都沒有。
映喜利用下課的時間去補日文,聶痕就去打工。
平震興偶爾去看死黨,看著那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在挖馬路,賺取生活費,平震興還真不知道要用什麼話來形容聶痕。
休息的時候,平震興丟了一瓶罐裝啤酒給聶痕,兩人席地而坐,平震興忍不住質疑起聶痕打工的動機。
「你干嘛這麼作踐自己?」
「什麼佗踐?我是在賺錢養家耶!」聶痕覷了平震興一眼,不滿平震興把他的工作說的像男妓一樣。
「你有能力做別的事。」
「比如說?」
「你明明是個取得執照的律師。」
「你要我為了賺一點點的錢;回頭去當律師?!」聶痕嚇得直鬼叫,好像平震興要他做的是殺人放火的事。
「當律師賺的不是一點點的事。」
「很多錢也一樣啦!反正,我絕對不會為五斗米折腰。」聶痕很有骨氣地撇開臉,絕不妥協。
「拜托!什麼叫不為五斗米折腰?!你現在在做修路工人,難道就不是為五斗米折腰嗎?」
「當然不是。」
「你不要告訴我,你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我的確是喜歡。」聶痕是真心的。「說真的,震興,我的底你是最清楚的,如果我真的需要用錢,我甚至不用工作,那些錢就足夠我跟映喜一家子生活一輩子都不用愁。」
「但是,你卻選擇出來當修路工人!」這是平震興一直不懂的。因為,聶痕富裕的程度就像聶痕自己講的一樣,他根本不用工作,光靠旗下的投資公司,一年就可以賺進好幾千萬。
「我只是在享受生活。」
「當修路工人是享受生活?!」這種說法,平震興倒是頭一次听見。
「就目前而言,對我來說,出賣腦力是一件痛苦的事,我喜歡出賣勞力過生活。」流汗的感覺讓他覺得通體舒暢。「我不想用薪水的高低來區分職業的貴賤,我只想用我最喜歡的方式得到我想要的。」聶痕試著說出他心中的想法。
平震興想︰或許他開始有點了解聶痕了。
突然間,平震興豁然開朗。「算了!你自己的事,你當然知道什麼樣的方法對你最好,況且——你的智商一向比我強,我相信你不會真的笨到做出吃力不討好的事來。」
「嘻嘻……」聶痕直咧著嘴笑。
平震興又跟聶痕閑聊了一陣子,其間還有酒店的小姐來插花幾句。
她們都是正準備要去上班,途中經過,順便給聶痕送吃的。
看樣子,聶痕縱使是當修路工人都還是很有女人緣。
上完日文課,映喜去便利商店買聶痕最愛吃的關東煮給聶痕送去。
到了施工地段,映喜看到一群人有男有女全圍著聶痕打轉。
想想她跟聶痕結婚也有六個多月了,但映喜卻很少用正經的眼光去看聶痕,因為跟聶痕在一起,他總是很不正經、很痞子,讓人不由自主的玩世不恭起來。
但現在她遠遠的看著穿白背心,脖子上還披著一條毛巾,十足做工工人的模樣,卻讓映喜莫名其妙的臉紅心跳。
看樣子,做工的聶痕遠比當流氓的聶痕來得有魅力多了,而且,好像不只她一個人這麼認為,那些舞小姐、酒店公主同是心有戚戚焉。
映喜拿著關東煮出現在聶痕的面前。
聶痕一看到映喜,就拋開談笑的眾人;沖過去抱著映喜叫︰「老婆,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來?」
「給你送吃的咩!」
「真的嗎?」不管聶痕肚子餓不餓,一听到映喜給他送吃的,一雙眼楮亮得比中了特獎還開心。
「是什麼?」聶痕把袋子接過去,連忙扶著大月復便便的老婆到空地坐。「閃開、閃開,沒看到孕婦來了嗎?」
聶痕粗里粗氣的說話,扶映喜的模樣就像小李子在扶慈禧。
「拜托!」平震興都快看不過去了。「你老婆肚子又沒大到哪里去,你干嘛扶她扶得像她已經懷胎九個月似的?」「啊!你沒當爸爸,你不知道啦!」聶痕懶得跟平震興拌嘴。
老婆來了,老婆最大。
聶痕捱著映喜的身邊坐下,喜滋滋的吃著映喜為他買的關東煮,那幸福的模樣讓眾人吐了一地。
「太惡心了!」平震興看不下去了。「我要回家了。」他轉頭就要走。
「等等。」聶痕叫住平震興。
「干嘛?」平震興轉過頭。
「送我老婆回家。」
「為什麼?我又不順路。」
「不順路就不能送嗎?你朋友是當假的啊?你喔、你喔——」他的表情就像是平震興沒良心到無藥可救的地步,聶痕一直搖頭、嘆氣。「你真的忍心看一個孕婦走路回家嗎?」
「你不會叫你老婆叫計程車嗎?」
「如果我老婆遇到計程車之狼怎麼辦?」
「那就坐公車啊!」這樣總不會遇到公車之狼了吧?如果會,那就是楊映喜的八字帶衰了。
「坐公車!」聶痕叫得比殺豬還難听。「你這個死沒良心的家伙竟然叫一個孕婦坐公車,你——唉!」聶痕嘆了一口氣。「真的不想說你了。」
「不想說最好,反正我也懶得听。嫂子,我們走。」平震興嘴里雖然叨念著,但還是扶起映喜,準備送她回家。
「你送就送,干嘛模我老婆!」突然,聶痕又殺了過來。
嚇得平震興連忙跳開,才免于被聶痕撞倒的危險。「你瘋了啊?我是你兄弟耶!難道我還會偷你老婆嗎?」
「你雖然長得人模人樣,但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人面獸心?算了!老婆,我送你回家,省得一些人面獸心的有心人士覬覦你的美色。」聶痕說就說,還怕別人不知道,一雙眼飄啊飄的看著平震興。
映喜知道他們兩兄弟愛拌嘴,也知道聶痕不是不信任兄弟,只是不放心她。但——「你不是還要工作嗎?」
「就請假?!沒關系啦!」聶痕扶著老婆,要跨上他的重型機車。
孕婦!
重型機車!
聶痕看了看兩者之間,覺得十分不妥。
「我跟你換車子。」聶痕把自己的機車鑰匙丟給平震興,自己則是一把搶走平震興的車鑰匙,那態度簡直比流氓還流氓。
「從今天起,我們交換車子。」
「什麼?我的是保時捷跑車耶!」平震興才不要哩,
「一樣啦!」人家他的重型機車也是BMW的耶0走!老婆,我們別理他。」聶痕說的像是平震興很煩人一樣。氣得平震興差點沒吐血身亡。有友如此,他枉為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