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皇的祭品 第二章 作者 ︰ 光澤

公孫晴打了一盆干淨的水,坐定在水十遙身邊,才不過一盞茶的工夫,水十遙的體溫又飆升,堅韌皮膚下泛起一片又一片的紅潮。

按下心中的羞怯,公孫晴緩緩將水十遙身上的衣服月兌下,瘀血不僅從肩膀到腰桿,還一路蔓延至大腿,看了她心中著實不忍。

要不是為了救自己,水十遙也不會傷得這麼重……虧他還能夠如常工作,一般人早就倒下了!

感覺有人觸踫,昏沉的水十遙幽幽轉醒,緊皺的眉心在看到公孫晴後舒緩地展開。

「嗨,-回來啦?我還以為-這良家婦女,被我身上的可怕傷痕給嚇跑了……」

公孫晴不理會水十遙的胡言亂語,縴縴素手輕撫了一下傷口,雖不意外但再度听到刺耳的怞氣聲。

水十遙痛得眼冒金星,幾乎要咬碎銀牙,方能按下那股撕裂般的痛楚。

沒料到她會踫他,她的小手雖然涼快,但觸發的疼痛卻是如此難耐,水十遙又皺起眉,額頭上冷汗濕成一片。

「我也是有人性的人,你傷成這樣,我怎麼可能丟下你呢?我先幫你揩干淨身體然後上藥,你再忍耐一下就好。」公孫晴嘆道。

水十遙身子雖然不爽快,但腦子里卻還算清醒,他打趣地說︰「沒想到咱們新婚第一夜,是在為夫的疼痛中度過的……」

正當他說話之時,公孫晴卻擰干一條手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他的頸子,一路往下,動作無比輕柔。

在海上討生活受傷乃是家常便飯,就算有大夫跟著上船,為了處理眾多的傷患,向來是速戰速決,只求不加重傷勢,不可能溫柔到哪里去。

而且他態度惡劣得隨便抓個人都看不下去,沒想到她還肯這般為他盡心盡力,若沒有經過那樣的遭遇,她這樣一個心地善良的人,一定溫柔婉約、追求者眾……真不知道其它男子是不是瞎了眼,怎沒抓緊這只小白兔?

冰水降低了身體的溫度,她的溫柔溫熱了他的心。

躺在床板上的人發出舒服的嚶嚀,公孫晴卻臉色熱燙像火山爆發一樣,只能不斷要求自己心無旁騖。

非禮勿視,何況是撫模?二十二年的禮教經驗,現在正在公孫晴腦海中風起雲涌。

雖然師出有名,但是水十遙近乎全果地趴在床上,皮革般的皮膚每一-都肌理分明,健康的小麥膚色,讓她不知該把眼楮往哪兒擱才好。

更不要說她拿著手巾不可避免地會觸踫到那身子,腦子里的轟然大響,更讓她覺得自己不知羞恥,完全不顧男女之防,好似在輕薄人家一樣。

她的體溫不停地上升,被他壓著的綺麗幻想不停地作祟,她心里慌亂,粉臉上有細細的汗珠,沒有注意到拿捏力道,又听到一聲壓抑的喘息。

那聲音讓公孫晴再也顧不得禮教束縛了。「我弄痛你了嗎?」

水十遙悶笑著,明明是他救了她,現在卻像狗熊一樣趴著,真是太不光彩了!「居然從-口中冒出這句問話,若傳了出去,我水十遙就不必做人了。」

雖是渾話,但他不想要讓她歉疚,所以又是自然而然月兌口而出。

父母早亡,無人教導公孫晴情事,雖然她不明白水十遙在說什麼,但可以想象在他調笑語氣下必有不堪的意含。

這男人連受了重傷都能這麼不正經,那他白天的舉動,恐怕還是小兒科吧?和這種沒有神經的男人斤斤計較,自己真是小題大作。

「你不要再逞能了,痛就喊哪!小心悶出病來。」公孫晴口氣雖然惡劣,乎勁卻是相反,就像在模一塊豆腐一樣,生怕用力多點就弄碎了。

「男子漢大丈夫,這種小小疼痛不算什麼。」水十遙說道。

公孫晴挑眉。「是嗎?那就請您好好忍耐吧!」

語畢,公孫晴放下手巾,拿起藥品,卻遲疑了一會兒。

沒感覺到接下來的動作,水十遙回過頭,看到公孫晴為難的表情。「怎麼了?」

「我得推開藥……」

「咱們已經是夫妻,為夫的隨便-怎麼模都行……」

他真是沒神經加上自以為是!「無恥!」公孫晴罵道。

「這樣算不上是無恥,將來要讓-不好意思的事情還有更多。」水十遙大笑。

公孫晴氣得想殺了他償命,卻又狠不下心折磨他,拿了一塊帕子,遞在男人唇邊。

他瞄了一眼,卻不動作。「這是要干什麼?」

公孫晴原不想答,但時間一久,他的體溫又再增加,她不由得還是回答了。「讓你咬著,以免你咬到天殺的舌頭。」

「-還真-悍哪!」水十遙笑道。

果真是心地善良的姑娘,可惜臉皮太薄,受不了別人逗弄。但是看她臉紅的模樣,卻又讓他心情大好,連發燒引起的頭痛都好像減輕了一些。

水十遙驀然伸手,卻不是拿帕子,而是抓住公孫晴的縴手,靠在自己的臉龐上摩娑。

「你這卑鄙小人,你……你在做什麼?」公孫晴破口大罵,卻因為不敢用力而心軟,害怕自己的掙扎會弄痛水十遙。

「比起咬手帕,美人安撫比較能讓我放松。」水十遙認真地說。

看他-起了雙眼,好似真能忘記疼痛,公孫晴心一橫,也不再在乎小枝小節,索性豁出去地任他抓著自己的手,另一手倒了些藥膏在他的背上,輕輕地推了起來。

明天才能用力推散瘀血,今天先要將藥均勻地抹開……公孫晴感覺到男人身體漸漸地緊繃,明白他雖不說,可是絕不好受。

「痛嗎?」公孫晴問道。

沒有听到水十遙的回答,手心卻傳來一點奇異的觸感。

公孫晴怦然心動,因為水十遙居然吻了一下她的掌心。

背上的動作突兀地停下,水十遙張開眼望見公孫晴呆若木雞的表情,輕輕呵了一口氣,成功地感覺她的手顫抖了起來。

「繼續吧!我還忍耐得了。」水十遙說道。連他也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中有著濃濃的溫柔。

公孫晴一听,方又繼續涂抹,男人長吁了一聲,身體卻開始痙攣。

傷口引起發燒和大規模的疼痛,水十遙全都咬牙忍住,他知道他只要聲吟,這女人一定會良心不安。

他是憑著自由意志決定救她,她沒有必要過意不去。海民最驕傲的就是貫徹自己的意念。

可是看公孫晴擔心的臉色慘白如雪,水十遙明白要她不在意,是絕不可能的。

「水十遙,你……」

「我還忍得住,繼續。」水十遙不停吻著公孫晴的手,藉以忘記背後烙燙的疼痛。

片刻之後,公孫晴終于心痛交加地上完了藥,正要察看水十遙的情況,卻發現他松開了手。

因為,他痛昏了過去。

兩個時辰之後

那絕對不是小小的疼痛,公孫晴自責地想著,一邊顧著藥爐,一邊望著床板上合著雙眼的水十遙。

若不是身體不適,他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就算浮浪了一點,還是遮掩不住他的魅力。

尤其是他在人群之中慵懶地指揮若定,使他更是醒目,很難不去注意到他老用一種微微不耐的表情,犀利地命令眾人行事的模樣。

連在用晚餐的時候,不停來回話的人群,也幾乎讓她看不見他的身影。明明不甚討喜的性格,卻能讓船上的人們信賴。

正當公孫晴凝望著水十遙的時候,他長長的睫毛-了-,雙眼慢慢地睜開,一醒過來,便又是一個甜死人不償命的微笑。

「我睡了多久?」水十遙沙啞地問。空氣中好濃的藥味,讓他頭痛欲裂地醒來。

公孫晴起身推開門,看了一眼天色,還灰蒙蒙的。「差不多四更天了吧!」

「我昏過去了這麼久?可真是丟人,呵呵……」

听到水十遙的自嘲,公孫晴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怒。身子骨不爽快是人之常情,怎麼這麼不老實呢?若是他早點說出口,也許就不會變成這種地步……

「下回你還這麼要面子,小心小命不保。」公孫晴不悅地說。

水十遙趴在床板上,高燒讓他的大眼浮著一抹水蒸氣,晶亮閃爍地望著公孫晴,她立刻下意識地回避他熾熱的目光。

「怎麼,心疼我嗎?」水十遙刻意問道。

還沒說完,就听到公孫晴呸了一聲。「你真是不要臉!」

就算真的心疼他,也會因為他的苛薄言語而消失得一點也不剩!

話一說完,公孫晴打開藥罐子,看了看藥汁的顏色,確認無誤後盛了一碗,然後,不情願地落坐在水十遙身邊。

公孫晴還沒開口,水十遙只是看了一眼,馬上閉著眼將臉埋進繡花枕頭中,徒讓低沉聲音悶悶地傳出來。「我睡一覺就好了,不喝!」

「你在發高燒,退燒的藥物對你的傷口有益。」

「不喝!」

不知道他在鬧什麼性子,公孫晴耐著性子,淺嘗了一口手中的藥。「你可是怕苦?這藥一點都不苦,喝一些就好。」

公孫晴好說歹說,水十遙打定了主意不開口,連頭都不抬起來。

若非看在他為了她受傷,她何必這麼低聲下氣呢?心里正嘀咕,明眸流轉,正好對上案上那一壺酒。

「水十遙,你想不想喝酒?」公孫晴問道。

還以為公孫晴已經放棄,水十遙疑惑地抬起頭,真的看到她拿著酒壺在他眼前晃啊晃的。

背後比較不疼了一點,但是口渴的很,那是上好的女兒紅……

水十遙伸手想拿,卻看到公孫晴提著酒壺想要倒入他的口中,也不多想便由她服侍。

公孫晴眼楮閃過一陣笑意,以壺嘴就口,直接灌進水十遙的嘴中。

漫天的苦味在水十遙的口中爆開來,酒壺中的不是陳年佳釀,卻是苦澀的藥湯,還來不及抗議,公孫晴用手覆蓋他的唇瓣,一丁點也不讓他吐出來。

「真沒想到要拿這種對待小童的方法來對付你,堂堂一個船隊的首舵竟然怕喝藥?」公孫晴涼涼地說。既然苦口婆心的勸說無用,那就別怪她手段殘暴了。

水十遙-起雙眼,硬是不吞,但背後的藥膏加入少量阿芙蓉,乃是麻醉聖品,讓他的背和手全都麻痹而不能動彈,也不能掙月兌她的手。

她一定非要讓他把藥喝下去不可,燒成這個模樣還這麼任性!

「咱們有的是時間,等明天早上有人進來,看你和我僵持不下,而你連一口藥都喝不下去,看看是誰比較丟人。」公孫晴又說。

水十遙凶惡地瞪了公孫晴一眼,硬著頭皮,心不甘情不願地將口中的藥吞下。

看到藥湯讓他的喉頭起伏移動,她滿意地放開箝制的手。

「為夫的太小看娘子了。」水十遙吟道。藥已喝下肚,只好在口頭上討一個便宜,方對得起自己。

一陣叮鈴笑聲響起,水十遙急忙揚首,沒能來得及捕捉公孫晴的微笑,只看到她淡然的表情。

「你和我小弟好像……」公孫晴懷念地說道。

還是得活下去,別再想了!

爐火不能擱在這屋里,難保一個不注意,引起祝融爺不開心就糟了。公孫晴思緒瞬間移換,轉身離開。

水十遙一听,出聲喚住離去的身影。「-有兄弟?」

提著爐火的人兒停下腳步,嘆了一口氣,過了一會兒,才回眸一望。「是呀!曾經。」

公孫晴話語中幾不可聞的哀傷,讓水十遙掛心,但敵不過藥力發作,他很快便陷入深沉的睡眠中……

天一亮,海吟號上的眾人紛紛起身,和晚上的伙伴替換之後,又是一番嶄新的氣象,跟著水龍隊在海面上浩浩蕩蕩地航行。

這時,一抹黑色的身影避開眾人耳目,偷偷模模地推開水十遙的房門,靜悄悄地溜了進來。

看著床上躺著一具高大偉岸的身體,艷麗動人的小姑娘掩著嘴偷笑,躡手躡腳地接近,然後,她深呼吸又深呼吸……

啦啦啦,有人可以玩真是愉快呀!

「水老大,該起身了!」殷小玄中氣十足地放聲-喊。

尖銳的聲音在小小的房內回蕩,恐怕連尸體都會被吵醒,更何況水十遙還活著呢!

哈哈哈,難得有人比她還貪睡,白藏忙著和人議事,她不想吵他,便來鬧鬧水十遙-!

水十遙驀然驚醒,映入眼簾的是殷小玄調皮的表情,他不耐煩的目光在房內搜尋,卻沒見到那個水靈清秀的人兒。

「公孫晴人呢?」水十遙問道。

殷小玄甩著辮子玩兒,貓兒眼也跟著轉呀轉。

哎呀呀!看那公孫晴一大早就起身干活,沒想到水十遙卻是中看不中用,真是太悲慘了……

沒關系沒關系,這檔事包在她身上!

「水老大,你該不會是『不行』吧?」小姑娘意有所指地問道。

水十遙-細了眼楮,想掐死眼前的小姑娘,只是看在白藏的份上,所以再次饒她不死而已。

「若不想白藏續弦,再一次給-忠告,關上-的嘴巴。」水十遙說道。

雖然不想承認,但那藥湯實在有效,睡了一覺起來果真神清氣爽,背上的疼痛也降低許多,真不愧是醫怪霜曉天的心血。

水十遙翻身而起,殷小玄連忙蒙住雙眼。沒辦法,白藏很介意她的不拘小節,她不想讓他不開心哪!

「水十遙,你怎麼光著睡覺?」殷小玄哇哇大叫。

水十遙理都不理殷小玄,自顧自地穿衣系發,突然瞥見右手傷口亦被包扎妥當。

「公孫晴人呢?」水十遙再度問道。

「她在羊二叔那里干活,都快午時了,現在伙房里可忙到人仰馬翻。」被人忽視,殷小玄嘟著嘴嗔道。

看水十遙懶得理她,她忙拉住他的衣袖。「水老大,看你體格不錯所以應該是後天失調,來來來,這藥丸子你拿著,就當作我送你的結婚賀禮吧!」

水十遙涼了殷小玄一眼,想也知道那是殷小玄獨門的村藥!水十遙不斷提醒自己,若他殺了這個女人,白藏一定會跟他反目成仇,這才終于又壓下心中殺氣。

「閉上-的小嘴!」水十遙威脅道。

「這又不是什麼大毛病,干嘛這麼羞于啟口呢?來來來,我把藥放在床頭,包管你比熊還威猛……水老大,你走這麼快搶命啊?等等我!」

水十遙飛快走著,衣-似在輕舞,海吟號是他的地盤,他知道哪里能找到人。

下了兩層船艙後,在伙房深處,一個小女人正低著頭專心挑菜、洗菜,水十遙筆直地朝著她邁去。

只見她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忙碌,彷佛他偌大的身子變成空氣般視而不見。

「誰叫-來這里的?」水十遙問道。

「就是閣下。」公孫晴手指著男人,失笑說道。

看他怒氣沖天地走來,可見他精神好一點了,但是沒想到他昨天才下的命令,今天卻拋在腦後。

「-昨天扒光我的衣服,對我這樣那樣之後,就把我丟在床上?」

不願說出丟人事實,水十遙簡單帶過,沒想到四周豎起耳朵的人們全都倒怞了一口氣。龍家首舵、一個大男人,被這樣被一個清麗的姑娘給玩了?

公孫晴聞言臉紅地說︰「請水首舵不要破壞小女子的名聲。」

水十遙一對媚眼一蕩,不經意的笑聲能使人醉。「-是我水某人的妻子,我怎麼會破壞-的名聲呢?」

「若你還記得我是你的妻子,就不要妨礙我干活。」公孫晴揩干了手,望著水十遙一副不打算離開的礙事模樣。

「什麼活這麼重要?」水十遙下意識逼問道,未意識到比較基準為何。

公孫晴倨傲地立著,一點都不打算退讓。

是的,她再也不會退讓,她會去爭取她想要的所有東西,用盡全心全力,她需要力量……

「你說過海吟號上不養廢物,我不是廢物,我再也不是軟弱又任人擺布的公孫晴了,從今以後我要變得更強悍,所以請你不要擋我的路。」

公孫晴眼神熱烈地燃燒,表情堅毅果決,讓水十遙不得不佩服,一個曾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流之輩,也能有這樣的神情。

從來,他只有在龍族的女人中才能見到這樣的表情。

「呵,看來-不會再尋死了。」水十遙笑道。

「尋死是弱者的抉擇,我是獲得重生的公孫晴,要在龍吟號上安身立命,直到有一天我能報仇為止!所以我要和你約法三章。」公孫晴說道。

她的話成功地勾起他的興趣。「這可有趣,我倒要听听看。」

「我答應當你的妻子是一言九鼎絕不反悔,可是,我要先得到力量,直到能和你匹配,而不是依附著你的菟絲花;所以,在我同意之前,請再給我一段時間,可否?」公孫晴清朗地說。

她的精采言論出乎水十遙的預想,他不禁拍手大笑,和她四目相對,燦爛的眼光幾乎要擦出火花。

「真是堅強的女人,好好好,好一個有骨氣的公孫晴,我就等到-願意的那一天!」水十遙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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