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心情紛亂,一大清早醒來,也許能夠干脆俐落的起床,而不是賴在被子里,賴到快要遲到,才慌慌忙忙的跳下床,手忙腳亂的梳洗著裝,然後就沖出門,連關冷氣的時間都沒有。
從那天說是請,不如說是被趕出申屠麒的家,已經過了三天,今天是星期五,也是上班族在五個工作天中,最歡欣雀躍的一天,可是江水音卻無暇享受。
工作因為心不在焉而連連出錯,上司中肯的訓斥,和同事們等著看笑話的嘴臉,讓她的心情也受到不小的影響。
待整理完下星期一早上的會議資料後,所有人早就下班了,她是最後一個離開的。
拿起皮包和小外套,她心情有些低落的起身,眼角余光瞄見一道碩長的身影倚在門邊,臉上噙著一抹微笑,閑適的凝視著她。
如果是以前,她應該會為齊天諾的眸光而心頭小鹿亂撞,但現在,她只覺有股說不出口的苦悶。
他朝她大張的臂膀是那麼的溫暖,但她沒有撲進去的,縱使明白那能讓她幾乎忘記一切。
雖是一瞬間的遲疑,但敏感的齊天諾,眼底閃過一絲耐人尋味的光芒,他沒有不悅,僅是紳士的接過江水音手上的物品,她並沒有拒絕,給了個有點難過的笑容。
「怎麼,今天又被秘書長刮了?」沒有旁人,齊天諾肆無忌憚的撫模著她的臉,為她近來的反常而擔心。
江水音搖搖頭,無言地跟著他下樓,坐上他的休旅車,望著車窗外的路燈而有點失神。
齊天諾打開音響,許久後才開口。
「-心情不太好,是在擔心申屠麒嗎?」
江水音老實的點了下頭,她和他之間沒有秘密,在不涉及隱私的部分,他知道她近來交了個新朋友,也知道申屠麒有些私事上的麻煩,讓她放心不下。
也只有這個感情成熟的男人,才能這麼大方的面對女朋友關心另一個男人。
「是呀,我的確在擔心他。」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齊天諾輕笑,右手扯了一下她柔軟的發絲。
「居然在男朋友面前擔心別的男人,真是讓人嫉妒呀!」他故作小家子氣的抱怨。
江水音瞥他一眼,笑開了臉。
剛在心底贊美他,他就反而小氣了。
「齊,你在嫉妒什麼?我又沒愛上他。」她不假思索的月兌口而出,內心卻一震。
她剛在喚「齊」的時候,腦子里閃過的是另一個字,相同發音的字,代表另一個男人的名字。
齊天諾沒有回答,笑著將車停下,江水音看著不遠處的店面招牌,側臉瞥了他一眼,表情有點古怪。
「怎麼啦,-不是很喜歡歐品坊的嗎?看-這幾天悶悶不樂,我特地訂了位,還預訂了他們特制的餐點,今天不想吃歐品坊的菜和甜點嗎?」齊天諾一貫的優雅從容,但貼心的問道。
听見他為了她「特地預訂」,江水音幽幽一笑,打開車門下車。
歐品坊里高朋滿座,八點半過後,燈光調暗窗簾降下,變成時興的酒吧,但這里不播放吵鬧的電音搖滾,而是由樂團現場演奏爵士樂。
結束用餐的江水音獨坐在位子上,放松地听著音樂,由于店里禁煙,煙癮發作的齊天諾則是到外頭怞煙。
她放松的同時也有點失望,因為她一直沒有看到申屠襲,看來他今天沒有排班,不能向他探听申屠麒的消息了。
說實話,她的確掛心申屠麒,連她自己也驚訝她在意的程度。
正當她在胡思亂想,面前多出一盤看來精致可口的水果拼盤,低沉的聲音跟著響起。
「這是本店特別招待,老板為上回拿冰水潑人的道歉。」申屠襲看著心不在焉的江水音,刻意放軟了聲音道。
說人人到,江水音看著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年輕男孩,心里吃了一驚,但臉上還是掛著笑容。
「我一直沒看到你,還以為你今天沒有排班。」
「我今天排的是夜班,剛才走出去的那位先生是-的男朋友?交往很久了嗎?」
「是呀,快要交往五個月了。」見他沒有心機的詢問,她也不甚在意的回答。
申屠襲的表情不若前兩次見面時的冷漠,除了有些不自在,還有種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間的靦腆,讓她忍不住猜想著申屠麒的少年時代。
下一瞬間,出乎江水音的預料之外,申屠襲對她行了個九十度的鞠躬大禮。
「我為我之前的惡劣態度,在此向-道歉,也希望-不要介意。」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明白江水音根本就是個局外人,他為自己對她的態度道歉。
江水音一驚,連忙搖搖手,「小襲,你不用這樣,我沒有介意也沒有不高興。」
他抬起頭,眉眼間流露著一股寬心後,烏雲一掃而開的光彩,單純直率,讓人難以記恨。
「我一直誤會-是李蕾,所以用很差勁的態度對-……其實就算-是李蕾,也像-說的,男女之間的事情並不是單純的二分法,不應該責怪任何人。」申屠襲望了一眼始終站在吧台邊的酷女孩,有感而發地說。
那些照片他沒有看,而是那個女孩為了怕他傷心,代替他看了之後,便全燒掉了。
從女孩多所保留的話語听來,他不得不接受事情真的不是他以為的那樣。
江水音明白他的態度轉變,來自于他知道事情真相,看著他坦然的神情,心底掛念另一個男人的情緒便沸騰了。
「申屠……他還好吧?」
申屠襲眉一挑,「我也是申屠?」
「我指的是你哥哥,申屠麒。」
「我知道-指的是他,不過……」
他的欲言又止,讓江水音的心懸在半空中。
「不過什麼?他很不好過嗎?」不等他說完話,她便急忙問道。
申屠襲沒有多想她著急問話的背後是什麼樣的情愫作祟,粗線條如他,只遲疑了一會兒。
因為他在想,如何說明他哥哥那種奇妙的行徑。
「我無法斷定他開不開心,我只覺得他很失常。」
江水音秀眉一蹙,「他怎麼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將一串鑰匙擱在桌面。
「-如果方便的話,我希望-可以去看看他。」想著哥哥先前和她開心的走進店里,申屠襲不禁拜托道。
十歲是一段不小的差距,加上哥哥一直知悉他對邢定燻有種難言的感情,所以他不太方便進入哥哥的心里世界。
而眼前嬌小美麗的女人應該曾經進入過,才能讓鮮少大笑的哥哥松弛緊繃的神經。
江水音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僅是將鑰匙收下,申屠襲對她開朗一笑便離開了,過了不久,齊天諾也回到位子上。
他看到桌上一大盤新鮮水果,很是驚訝。
「-點的嗎?」齊天諾不記得有點過,疑惑的問道。
江水音叉起一塊新鮮水蜜桃放進嘴里。
「店家剛才送來,說是特別招待常客的。」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隱瞞,她只是一句話帶過。
看著她直望著演奏樂隊,卻一點都沒有看進去的模樣,齊天諾什麼都不說,只是微微一笑。
他感覺到了什麼,而第六感告訴他靜觀其變。
白天又黑夜,黑夜又白天,日子就這樣的過去。
不用上班的星期六,當申屠麒張開眼楮時,已經是日正當中了。
他甩甩頭,听見門鈴聲,還來不及想,便又听見鑰匙開門聲,過沒多久,一張盈盈笑臉出現在他房門口。
昨晚一直想著申屠襲的話,讓向來一沾枕就進入夢鄉的江水音輾轉反側,今早她索性就走這一趟,讓自己能夠安心。
「我還以為你又燒昏頭了。」見他一切正常,她松了口氣,笑著說。
看到愛笑的女人,申屠麒也跟著笑了。
「我才沒有發燒,只是有點累,所以睡到剛才才醒,-怎麼會有我家鑰匙?」
「我昨天去歐品坊,小襲給我的。」
「哦。」申屠麒站起身子,伸個懶腰,然後笑著走過她身邊,徑自走進浴室淋浴。
江水音此時方有心情看了眼四周環境,原以為會又陷入混亂不堪,沒想到東西都擺整整齊齊外,還一塵不染,完全不是她所躁心的那樣。
她以為申屠麒會一蹶不振,可是他沒有。
不知為何,她反而不放心,也明白了申屠襲說他失常是什麼意思。
一個備受打擊的人,不該是這有條不紊,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模樣。
尤其她見過他悲愴的模樣,他現在輕松平常的心情,看在她的眼里,就像橘子瓣上若有似無的薄膜,將真實的他捆了起來。
而那樣子的他,讓她有些不開心,有些心疼,有些難過,更有一種淡淡的失落,因為不被信任,因為不被依賴……
她倚在浴室外,听著嘩啦啦的水聲從大響到消失,心里悶煩的感覺卻只有加劇沒有結束。
不!她才不要當個只會空煩惱的人!
「你今天有什麼計畫?」
隔著一扇門,正在刮胡子的申屠麒苦笑了下,知道江水音是因為擔心他而來,不會馬上離開,而且在知情的她面前,他不想做欲蓋彌彰的事,便將今日計畫全盤托出。
「沒什麼特別要做的事,把家里整理整理,然後上網拍賣一些東西,這里有很多我用不上,或是不知該怎麼處理的東西,干脆賣掉算了。」
一段時間的相處不是白費,江水音自然明白他要處理掉的,是這個家中屬于邢定燻的那部分。
狀似合情合理,了結過去的舉動,卻讓她不爽。
若是心情還未能放下,做再多的表面工夫也是枉然,若他真的放下了,他今天就不會是這張雲淡風清的笑臉。
該笑的時候就要大笑,該哭的時候就要大哭,做再多無所謂的儀式,都不可能對等代換心中情感波動。
江水音思索了一會兒,她拉開櫃子怞屜,找出個墨綠色的本子,翻了幾頁後滿意的笑了,隨即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
「……太好了,萬事拜托媽咪,準備好東西就直接放在櫃台,我們一個半小時後到。」
她開心的掛了電話,看見申屠麒拿著毛巾擦著頭發走出來。
「申屠,那些事情一定要今天做嗎?」她柔聲探問。
申屠麒搖搖頭,「不是什麼多重要的事,為什麼問?難道-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江水音小小的腦袋大大的點了下。
「既然不重要,就請你先陪我去個地方吧。」
很多人都信誓旦旦不會被牽著鼻子走,但最後總會在好奇心或莫名其妙的驅使下,進入一個詭異到不能再詭異的情境里。
听著四周激烈咆哮的語言,再看一眼將整個武術館擠得水泄下通的人群,中間的擂台上有兩個戴著怪異面具的蒙面人,以各種華麗復雜近乎表演的招式,亢奮的打斗著。
可那血淋淋的暴力場面,讓人看得觸目驚心,真的很想報警。
但申屠麒不確定在日本大阪打一一○,是不是會連到警察局去。
此時此刻,他對于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里,也只有「一頭霧水」四個字可以形容。
在場子上對戰的兩個人,看起來是勢均力敵,但其中一人突然使用逆十字攻擊,將對手給用強力的後腰橋鉗制固定之時,突然場邊又有兩個戴著面具的人,沖到已經混亂不堪的擂台上。
觀眾見狀,更是聲嘶力竭的-喊,就連坐在他旁邊的江水音,也一樣忘情的吼著。
「沖呀!上呀!把豬木那個敗類給宰了!把冠軍腰帶搶回來呀!用月光技呀!」江水音大聲吼著。
此刻的她一點也不像平常那個溫柔典雅,帶點嬌媚的小女人,她目光炯炯,像是想沖上台將人生吞活剝。
正當場上兩邊被人拉開,以日文嗆聲叫囂之時,她這才想起申屠麒,她轉頭看去,果然看到他一臉不解的笑望著她,等待她的解釋。
江水音沒有解釋,反而將他給拉了起來,要他一起享受這瘋狂的暴力慶典。
「怎麼樣,好不好玩?」她大聲笑問道。
申屠麒看著擂台上的人血流滿面,實在說不出來「好玩」一詞,但他看著江水音興高采烈的模樣,倒是勾起了興趣。
他沒想到江水音會有這樣的一面,更沒想到在急奔機場,拿了機票和門票便搭機飛來日本,然後在她的帶領下,轉了幾次交通工具,離起床不過五個小時後,他人已經在全日本大會現場,看著摔角格斗技。
「為什麼帶我來這里?」周遭太吵,申屠麒近乎吼叫的問道。
江水音甜笑了一下,隨即放聲尖叫,在歡聲吼聲雷動的場地,被融合在更大的音浪里。
「你不覺得這是最好的放松嗎?」她興奮道。
「-說什麼,我听不見!」
「我、說、這,是、最、好、的、放、松呀!」
「放松?」
「是呀,縱情放肆的大喊,來,跟著我喊,殺了他呀!」
「殺……呀!」
「不夠大聲!申屠,忘記你平日的束縛,用盡全力大吼,快點!」
「上……呀!」
「對!上呀!沖上去把他給擺平,用月光壓制技,我要看月光下,他們只能伏首稱臣呀!」
「呀呀!」
申屠麒一面跟著江水音大喊,慢慢的也被感染了,緊張的神經逐漸放松,愈吼愈用力,愈用力就愈忘情,愈忘情便愈是腦袋一片空白。
從緊張到不顧一切,沒有人在意別人的丑態,純然的狂喜可以建築在極致的放縱上。
江水音听著他放聲大喊,加入狂亂的叫喊隊伍,便不再理會他,一心一意為自己熱愛的偶像加油去了。
必殺的瘋迷技巧一再展現,場上的人全力以赴,底下的觀眾也忘了自己是誰,有什麼煩惱,彷佛化身成場上的野獸,在拚盡全力的打斗著。
唯有這樣爆瘋的場合,能讓人不顧一切的卸下心防。
「殺了他們!」
根本不知誰是誰的申屠麒,像是殺紅了眼似的,看著場上一個戴著紅面具,眼角掛著水晶做成淚滴的選手,拚命的加油。
他渾身都是血,可是眼角的水晶淚珠,在他打斗之間,不停的搖晃,就像是在不停的哭泣一樣。
「他叫哭殺狼!申屠,他是我最喜歡的選手!若是拿回腰帶,他就會真的哭喔!」江水音順著他的眼光看去,大聲的喊道。
「哭殺狼,壓下去,絞斷他的手,不要放棄!」申屠麒大吼著,像被催眠似的,陷入瘋狂的情境里。
淚流滿面還是持續的戰斗下去,多麼的淒美又多麼讓人感動,讓他感覺到
一種像是喝醉了的痴狂,什麼都無法阻止他,他一路抱持著絕對的信念,勇敢存活下去。
帶著傷痕和挫折,用盡全力的突擊,對手是自己的心魔,用著全力想打倒對方的心情,來進行只屬于自己的試煉。
只要展現出無比的勇氣,眼淚就會變成像鑽石一般珍貴,是人生路上的禮贊,在苦鄉于樂的生命中,自己給自己最好的獎章。
那個叫哭殺狼的人,其實就像是他……
什麼都不在乎的大喊著,申屠麒無暇去想他的臉上,不知從何時濕熱一片,他只能目不轉楮的看著那強壯的男人,在台上豪華眩亂的跳著戰舞。
他沒有發現,也不知何時開始,江水音無聲無息專注的看著他,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僅是認真的凝視著他卸下武裝後的模樣。
像是光用雙眼看而已,便用盡了她所有的能量。
所有的人都瘋了,所有的情緒都被釋出,這個小小的世界里沒有了規則,隨著場上的人喜怒哀樂,無所不為。
申屠麒被音浪給淹沒,什麼都听不見,連自己的聲音都听不見,他看著哭殺狼的同伴使用一記怪異的翻轉技撂倒對手,而哭殺狼則是一記金臂勾頸,讓對方倒地不支。
在心神激蕩之際,吼聲震天之時,他放聲咆哮著--
「我愛-啊!」
這聲-喊像是和眾人的聲音同化,慢慢的消失靜默,感情也一同回歸虛空,蒸發在剌目的投射燈光中。
一個小時後。
申屠麒和江水音並肩而立,從一處位在極高樓的-望台,透過落地玻璃窗眺望大阪城。
入夜暑氣已然散去,水晶樂音叮叮當當的流泄著,美麗夜景展開在眼前,無數星子在天地間對映,競綻冰冷芳華,如夢似幻般的美景。
讓人心情安然舒適的沉默充塞在兩人之間,申屠麒突然有種想要珍藏此刻的念頭。
他不知道自己是個壓抑的人,但剛才不顧一切放聲大吼的感覺,現在回想起來,還滿不賴的。
但他沒想到會失控大哭,更沒想到在哭泣之後,他能這麼的平靜,這麼的放松,讓轉速過快的腦子放假,讓連日遭受打擊的心好好休息。
申屠麒現在唯一的感覺,只有四肢百骸都好舒暢,舒暢到連心底最深的角落,都被人徹底的按摩過一樣。
「為什麼帶我來這里?」
同樣的問題再度響起,不同于方才高分貝的嘈雜環境,自然降低了音量,只讓那又深又啞的男聲,染上了兩人的空間。
江水音輕笑一聲,她是第一次帶別人來這里,問她為什麼,其實她也沒有答案。
她只能回答,她為什麼需要這個場所而已。
「這里是我的秘密場所,每當我有不開心的事情,或是沒有辦法對任何人說的事情時,我就來這里大吼,把一切都發泄出來,然後吃一大堆的大阪燒和章魚燒,好好睡一覺,隔天就能快快樂樂的搭飛機回家,恢復平時的江水音。」她柔聲道。
她父親是個摔角迷,熱中美國職業摔角,也許是受他的影響,她從很小就常看衛星比賽,但隨著年紀漸長,尤其是在父親過世後,她的觸角轉向更為華麗、更為極致的日本摔角。
她只剩媽媽一個親人,彼此都要學習獨立,她不想讓媽媽為她躁心,畢竟媽媽為了久病的父親,耗掉不少心神與歲月,現在終于能過屬于她的日子了。
在有著沒有人可以傾訴,或是誰也不想透露心事之時,她這個摔角迷就會來看場比賽,這麼做可以讓她的心變得平靜。
「秘密場所用來包容-所有的秘密嗎?」申屠麒明知故問。
「申屠,你真是個聰明人。」她笑著贊許。
听著她簡單兩三句帶過,申屠麒卻覺得那話底下,有很深很深的意義,而且在這種舉動之下的她,有著另一個不同的模樣。
淡柔慵懶的江水音,像個小女人似的江水音,熱心幫助他的江水音,聰明敏銳的江水音,全都只是「江水音」的某一面而已。
而真正的江水音,好似不曾出現在任何人--包括他在內--的面前。
看似沒有秘密,全然開放的人,沒想到會給人這麼大的距離感。
他突然發覺自己不了解她,而渴望了解她,這種突來的沖動,讓他還來不及想,話就沖出口。
「其實我完全不了解-,但我想了解。」他低聲道。
江水音笑了笑沒有響應。
她雖是看著美麗的夜景,卻無法阻止情感潮流席卷她的內心。
愛上了,她愛上了身旁的男人,心中隆隆大響的聲音,像是蟄雷喚醒了春,可是現在已是夏,她的春天在幾個月前給了齊天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