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個月前。
春末夏初的五月天,都市是片水泥叢林,沒有時宜應景的鳥語花香與天晴日和,車輛排放的廢氣,使空氣污濁不堪,讓人無法順暢的呼吸。
可是在某一棟辦公大樓最高層,卻有十片美麗小巧的指甲,像一群白粉蝶,在經過人工淨化的空氣中,輕盈的在黑色鍵盤上飛舞。
雖然偌大的辦公室里,只有她一個人留守,但江水音還是習慣用網絡通訊軟件,給了線路另一端的男人一個大大的笑臉,還有幾行字。
「齊,我最最最愛你了!正在期待今天晚上的約會中!」她對著看不見的那一頭,開心的自言自語。
關上窗口,江水音想起齊天諾英俊而帥氣的笑容,和他的完全理解,心頭又是一陣甜蜜。
她是個不容易有朋友的女人,而因為沒有朋友,所以萬萬不能沒有愛情滋潤,有了愛情,沒有友情也就不那麼令人失落。
為什麼沒有同性友人呢?唉,也只能怪她的娘把她生得太好了。
江水音望了一眼關機後的黑色屏幕,反射出一個極嬌媚的形象,沒有染也沒有離子燙,卻直軟的淡色發絲垂在肩膀,圍著一張即使心情很好也似楚楚可憐的臉,嬌小的身子彷佛就是用來小鳥依人,精巧到無法獨立存活的模樣。
這樣充滿小女人味道的外表,在她二十三年的人生里,除了造成異性的狂熱好感,也造成了同性的莫名排斥。
可是她已經可以不介意,因為她遇上了齊天諾,那個和她有著同樣容易受人誤會的外表,卻有著相反內在的男人。
如果沒有女人願做她的朋友,那齊天諾是最了解她的情人,也就順便身兼最完美的朋友吧。
只這麼一想,一進公司便被眾人欺負的小秘書江水音,心情不由得大好,眉兒彎彎。
她伸了伸縴腰,正巧看見時鐘上的指針指著四點半,她伸指在桌上敲了一下。
「哎呀,這麼晚了,再不趕快去印明天會議的資料,明天早上秘書長進辦公室,我就小命不保,等著被狠狠修理一頓吧!」
比所有人想象中敬業的江水音款款站了起來,臉上噙著一抹甜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帶著手機和幾張光盤片便往外走去。
她不喝沒有味道的東西,所以大學畢業待業了近半年後,終于選定了這間在飲料業界佔有舉足輕重地位的公司,可是當初她明明是應征企劃人員,卻不知為何會被分配到秘書室,當個小小秘書?
說是秘書,但和一般听說到的秘書不同,這里的秘書是男女參半,除了秘書的工作外,還具有特助的性質,也是因為這樣,讓她選擇留下來。
秘書長統領著幾位機要秘書,負責公司決策者的一切要務,而她這個新進人員,就只能等著接受她們吩咐下來的命令行事。
江水音輕巧的踩著雪白的羅馬式涼鞋,將這些不順心的事都丟在腦後,決心在剩下的一個小時里,專心的工作,然後等到下班,再滿心愉悅的奔進齊天諾的懷里,讓他寵愛自己。
她口里哼著歌,沿著長廊走向位于同樓層的影印室,不料一拐過轉角,便迎面撞上一堵西裝牆!
論起她的「噸位」和沖擊力都遠遠比不上對方,只能措手不及,手上的東西全撒了出去,然後小小的身子被撞飛出去!
痛得一踫到就像要裂開,還有身上為了今晚約會而穿的白色雪紡紗套裝一定弄髒了……這是江水音閉著眼,咬牙坐在地上,浮現腦海的念頭。
她不想哭的,可是疼痛和約會被毀,讓她在能控制之前,晶瑩的淚水便流下來。
「-還好嗎?」
一個溫潤又低沉的聲音,打江水音頭上傳來,還急忙拿出手帕為她擦去掛在眼角的淚。
可是當她哀怨的抬起頭,卻發現什麼都看不清楚,眼前男人高大的身材,擋去了玻璃幃幕透進來的光線,讓她處于一片陰影之中。
而處于陰影里的,不只有她,還有散落一地的光盤片和手機。
「完了!」江水音捂著嘴低呼一聲,「我的資料還有手機!」
擔心萬一手機被摔壞,她沒有多余的錢買新手機,也沒有那個膽子去找秘書長再要一份光盤,所以對于男人的問題,她沒有應答也顧不了自己,先救東西重要,
只見一雙大手也和她一同在地上,七手八腳的收拾散落滿地的東西。
「別慌,光盤片應該沒有壞掉。」
男人的安慰聲再度響超,溫柔的低沉嗓音讓人無法充耳不聞,江水音下意識偷瞄了一眼這位撞倒她的肇事者。
因為男人蹲下而讓天地重獲光明,在傍晚金燦的夕陽中,一張非得要用「正直」來形容的臉映入她眼簾。
男人嚴肅正直到讓人想苦口婆心相勸,人生要及時行樂,太過認真可是會很辛苦的!
申屠麒看著眼前神游太虛的輕靈水秀女人,不由得一笑。
他不是沒有煩心的事情,可是看到這張小巧的臉蛋,就覺得不應該再有太多的煩惱。
呵,畢竟成年人是不會向小孩子吐苦水。
不過,這個女人有著曲線玲瓏的誘人身材,與那張看來無邪的小臉很不相襯。
男人一笑便融化了臉上僵硬的表情,好似春風吹過了冰原,下一瞬間開滿了鮮花。
她的齊也是個好看的男人,可他是躍躍狂徒,眼前這個男人卻是謙謙君子,年紀看來約莫三十,有種成熟而穩重的魅力,讓她不禁被他深邃的眼眸所吸引……
傻掉了……這個女人看著他傻掉了……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呃……小姐,-的東西又掉了。」申屠麒好心情的提醒她。
江水音愣愣的听了,將眼神從男人的臉上收回,一回過神旋即低下頭,果不其然,她的白色手機還有光盤片又撒了滿地。
又是四只手在地上胡亂模了一陣後,她抱了滿懷的東西,心情卻好似方才散落一地的東西般亂了。
「對不起……謝謝……」江水音輕聲道,有點結巴。
男人沒有說話,僅回以一個致歉般的點頭後,提著公文包和筆記型計算機匆促的離去了。
江水音望著男人的背影,想起這里是公司機要人士所在的樓層,不由得好奇起對方的身分。
第二十六層樓,被同事們戲稱是天國的樓層,能到這一層正如登天,可以接觸到公司里的首腦們,進入決策的核心……
正在想的當頭,突然一陣和弦鈴聲響了起來,江水音正覺得吵,卻發現詭異的音樂是從自己手中傳出來的。
奇怪了,她不是設定這個音樂當響鈴的呀!
她一翻蓋,面板上的「定燻」兩字,也奇怪到讓她沒有絲毫曾輸入印象的程度。
「喂,請問-是哪一位?」她雖然覺得奇怪,但手機是自己的,怕是有公事要聯絡,也就先應答再說。
手機那一頭靜默了一會兒,時間久到江水音以為斷線時,一道冷淡的聲音響起。
「想必-就是李蕾吧……也好,就請-傳達吧。」
江水音聞聲皺起秀麗的眉。
李蕾?她何時改姓改名了?又是一通打錯電話。
「小姐,---」
江水音禮貌的想告知對方打錯了,但第二句話尚未說完,就在電話那一頭溫和卻強勢的態度下給打斷了。
「不用叫我小姐,我想-應該知道我是申屠的妻子……不,我已是他的前妻了……五分鐘前,我請快遞來收件,離婚的文件和我的婚戒,最快在今晚或是明天他就會收到了,請-轉告他,只差他的簽字蓋章。我現在人在機場,從這一分鐘開始,我要展開全新的生活……請替我謝謝他對我的包容,從現在開始我們都自由了,-可以大大方方的和他在一起了,最後,務必幫我轉達一句再見。」
溫文有禮,但在宣示完身為妻子最後權利的簡短聲明後,對方徑自掛了電話,留下江水音在嘟嘟聲中措手不及。
她大大的眼楮,無辜的在手機上轉呀轉,下一會兒,她赫然發現,這支手機背面沒有她和媽咪的大頭貼。
這支手機根本不屬于她!
「哎呀,好象接到通不得了的電話。」
念頭一轉,江水音急忙往男人離去的方向走了幾步,卻只看見一排電梯門,和不停減少的樓層數字。
「瑭言」員工眾多,想要找一個不知是在哪一樓離開電梯的人,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江水音幽幽地嘆了聲,為難的握緊了手機。
「我又不是李蕾,這下被交辦了件不該我來做的事情,是該去找那個叫李蕾的轉達,還是直接去找叫申屠的轉達呢?」她沉吟著,這兩個名字,卻突然勾起了她的印象,「咦,她說的李蕾該不會是企劃部的新科副理,而申屠則是業務的申屠課長吧?」
她在心中暗叫了聲不好,知道自己這下陷入了個不只麻煩,更可以說是尷尬的處境了。
古典吉他的滑弦響亮了夏日的星空,深灰中帶點紫的夜色降臨,在經過忙亂的白天後,下班時間一到,解月兌束縛的上班族男男女女,手舞足蹈得像是群魔亂舞。
點上甜美的唇蜜,拉掉緊緊纏著的領帶,相約在餐廳或是酒吧,情人的夜晚是由美酒佳肴和音樂組成,不容任何瑣事來擾亂的。
在一家新興的酒吧里,一對引人注目的出色男女,相依相偎的坐在沙發區里,在古巴蚤莎音樂聲中,時而依偎,時而笑鬧,開心的交談著︰
酒過三巡,看起來不勝酒力的江水音,實則才開始微醺,她看著齊天諾白淨的修長大手,不由得想起了下午遇見的那個男人。
厚實的古銅色手掌,有玩過球類運動的突出骨節,對她這個學生時代當過排球社經理的人來說並不陌生,但奇異的,那男人的手卻讓她難以忘懷,還有些介意。
也許,是因為那通電話,讓她直在記憶里搜尋,男人到底有沒有戴著戒指,可她就是怎樣也想不起。
看著齊天諾沒有戴著首飾,也沒有戒痕的手指,江水音叮鈴一笑。
坐在一旁噙著浪蕩笑容的男人一听,便往小女人的頸後,玩笑式的一咬。
「水音,-在胡思亂想什麼?」齊天諾的聲音悅耳邪魅,十足的誘人。
江水音一邊躲,一邊笑,閃到沙發的另一端,笑吟吟的望著齊天諾。
他真是個可愛的男人,真的很可愛,和他在一起,就算什麼都不做,也是從未享受過的舒坦。
「齊,你听過申屠麒這個人嗎?」喝了口櫻桃啤酒,支著下巴的江水音輕柔的問道。
齊天諾聞言交疊起一雙長腿,雙手也交叉在胸前,探索意味頗重的瞥了江水音一眼。
「-和我在一起,居然想別的男人?」他不敢置信問道。
呵呵,在嫉妒了嗎?
真是可愛的討疼反應呢,一個如此有吸引力的桃花男,為了她這麼委屈,真是讓人憐愛!
江水音撲進齊天諾懷里,順便灌了他幾口酒,安撫了男人的小心眼,才將皮制小手袋里的手機拿了出來。
「我撿到他的手機了。」她晃晃手上的東西說。
「喔--在哪里撿到的?」齊天諾拖著長音,意有所指的問道,語氣有些酸。
江水音听著實為揩控的問話,輕輕的拍了一下他的胸口,暗含教訓之意。
他就是這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才會讓人覺得他是個公子。
「當然是在公司撿到的。」她笑答。
這個答案沒有滿足齊天諾,卻讓他眸光一轉。
江水音身為秘書,難免到處走動,當初也是她送公文到研發部,才讓他一見之下驚為天人。
但他消息靈通,知道今天所有秘書都有外務,雖獨她留守在秘書室里--首腦們的對外窗口。
「別以為我在地下樓層的研發部,就不知道今天二十六樓鬧空城,除了執行總裁以外的人都不在公司里,-怎麼會有機會遇到他?業務部在十六、七,八樓呢!」
江水音努了努嘴,這俏皮的表情,讓她的外表更增添一抹說不出來的嬌艷。
「我就是在二十六樓遇到他的。其實我也不那麼確定是他,只是有一通找他的電話,自稱是申屠麒的前妻,對方還誤以為我是李蕾……我後來打我的手機,一直是關機狀態,所以也不確定到底這手機的主人是不是他。」信任齊天諾不是個長舌的人,所以她放心的說。
這世界有太多隨意說話制造紛亂的人,她不想成為那種不負責的人。
唉,若他撿到她手機後就關機,根本沒機會發現自己拿錯手機,不過身為業務的人,竟會主動把讓人能隨時聯絡到的重要生意工具關閉,不禁讓人產生無限的好奇。
「我听說申屠麒是個工作狂,也是個能力主義者,最年輕的業務主管,居然會關機?」齊天諾啜了口冷凍伏特加,調笑道。
「很奇怪不是?」江笑音亦笑。
看見她的笑容,齊天諾迎了上來,兩人的呼吸近得交纏在一塊。
一張俊容在眼前放大,江水音卻往後縮了點,這個不自覺的舉動,讓齊天諾停止了動作。
知道她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他順著原先的話題接下去,心里也很明白,交往才三個月,他們倆之間其實還是未知數。
「不過,-有當事人的第一手信息,等于證實了一個-髒的謠言呢!」不喜歡道人長短,但這種事情還是會流進他耳朵里,齊天諾笑著說。
江水音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麼原先順喉的啤酒,變得有些苦澀難以下咽。
「冰山美人李蕾,是申屠麒的不輪戀人,兩人有一段見不得光的地下情,她是個狐狸精等等等……唉,這些罵人的話,真是千篇一律,沒有半點新意。」她淡淡的說。
她也常被人在背後這麼形容,早習慣了,也懶得去解釋了,可她同情也被人這樣謠傳的李蕾。
所謂樹大招風,能力強的女強人,自然會被些無能的人因為嫉妒,而往她身上貼上惡意的卷標。
齊天諾倒是沒有急著接話,他只是好奇,好奇江水音的表情,為什麼突地讓他猜不透,也模不清。
任音樂填滿兩人之間的空白,半晌後……
「水音,-好象對他們很感興趣?」齊天諾玩笑式的問道。
沒有預料的話語入耳,江水音抬起小臉,眉一皺地笑了。
「不特別有興趣,但我的手機正在外頭『流浪』,得想辦法趕快找回來,小秘書可是得隨時開機待命的呢!」她笑著說。
齊天諾含笑不語,看了眼手表,才發現兩人笑談之間,時間已經悄悄的過了幾個小時。
「沒想到都十一點了,明天是星期五,想不想請假?我們來自行制造三天的連假。」恬了下唇,他魅惑著眼前可愛的女人。
江水音是成年人,也不排斥男歡女愛,自然明白齊天諾言下之意,打算連著三天在被單里打滾,可是她不知為何,和他的關系一直維持在不上不下的情況里。
她沒有和齊天諾發生關系,從來沒有,她不認為她應該和他進展到那一步,或者不該那麼早走到那里,在對他的感覺尚未篤定之前,她不想也不願意品嘗快餐的。
齊天諾是個很棒的男人,他應該被全心全意,毫不保留的對待,她不能以半調子的心情和他上床。
知道他不會強索,江水音雙手合十,可人的笑容里摻雜了小小的歉意。
「我明天要幫秘書長準備一個重要的會議,對不--」
她未完的話,結束在齊天諾一個啄吻中。
「不用說對不起,現代男人必須具備的一點就是耐心等待。」偷香成功,齊天諾雖不滿足,但仍頑皮的說。
江水音一听,也跟著笑了。
江水音道了謝後放下電話,看了牆上時鐘的指針已快要走到五點半,又是傍晚時分,她一邊哀嘆上班族的看時鐘宿命,一邊卻有些煩惱起來。
但天人交戰不久,她便開啟了特定的網頁,輸入她的身分和密碼,然後一層一層的點選,最後是一張列表和照片,在和下班的同事們說再見的同時,她拿出紙筆迅速抄下,然後像怕被人發現一樣的關閉。
身為秘書室的一員,查閱這種個人資料是基本權限。
一個小時後,黑夜帶來涼意之時,江水音站在某處住宅區的樓下,抬頭向上望著某樓層。
「一時沖動的來了,再來該怎麼辦呢?拿回手機還算容易,但是那話該如何委婉的說呢?」她低聲自問著,如果可以,她一點都不希望曾經接過那通電話。
想著難以啟齒的話語,若說江水音沒有退意是騙人的,但受人交付如斯重要的話語,她就算不是當事人,也應該完成。
而且說出口後,她心頭也許就不會那麼沉重了。
若是在公司見面,最多不過十分鐘,就可以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但申屠麒今天請了病假,沒進辦公室,她還照著從員工資料里得來的電話號碼打去,都聯絡不上他。
唉,這事要怎麼速戰速決呢?更何況,她要說的是不折不扣的私事,也不能太過冷漠吧,但她和他沒有私交、也無從關心起呀!
突然,陷入深思中的江水音,肩頭被人輕輕拍了一下,她嚇了一跳忙轉過身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大學生模樣,手上提著拼花布袋的帥氣男孩。
她還來不及反應,那男孩便先出聲了。
「-是李蕾?沒比我大幾歲嘛……上來吧。」男孩淡然的說完,徑自在前領路,和管理員打了聲招呼,直接上樓。
江水音只歪了下頭,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于是笑著快步跟上那高大男孩的步伐。
又被誤認成李蕾了!
這是她這段時間里,最有趣的遭遇了。想到這,江水音努力爬樓梯的喘氣聲里,不禁冒出了幾個笑音。
男孩听到那聲音突然停住身子,回過頭冷淡的看著江水音,眸光中有種厭惡,和視她如某種-髒東西的憎恨火光。
「-害定燻和我哥離婚,如果-還有半分悔意,請-不要那麼開心,就算我哥接受-,我也不會接受-的!」男孩冷冷道。
江水音愣了一愣,眼前這名只比她小三,四歲的男孩,讓她感覺有種少年獨有的心理潔癖。
很可惜,男女之間從來就不是黑白二分那麼簡單的。
「他們之間的一團亂麻,也許不是局外人的你想的那樣。」雖不知事情緣由,但她仍是試圖解釋。
雖然這檔子事情,和她一點關系也沒有。
男孩一听,俊逸的臉蛋堆上更厚重的冰,哼了一聲扭頭就走。江水音只覺好似被高氣壓給甩到,但還是認命的跟著男孩走進一間公寓。
正當她想詢問屋子的主人何在時,男孩將一副鑰匙,和手上的拼花大提袋丟給她。
在申屠襲的內心里,他從不否認喜歡名分為兄嫂的邢定燻,他從第一眼就喜歡上她,所以,他不會原諒讓她傷心的人!
「既然我是局外人,就麻煩-這個局內人去照顧我哥吧。」
男孩說完,像是再也不願多留,轉身就走,用力的拉上門,將被門風震到的江水音給留在玄關。
江水音望了一眼陌生的四周,只好硬著頭皮走進去,借著從陽台照進來的微弱光線,在亂成一團的鞋堆處月兌下鞋子,因為找不到拖鞋,便赤腳走在冰冷的地板上。
「噢,好痛!咦,我踢到什麼東西?」找不到電燈開關,她因為嬌女敕的腳尖踢到一個硬物,而月兌口驚呼。
她的驚呼開啟了序幕,接下來是一連串鏗鏘聲,加上江水音吃痛聲不斷的交響曲。
沒想到會不斷踢到東西,當江水音捂著痛腳垂淚,還想抱怨空氣不流通時,她終于在牆面上模到電燈開關,啪的一聲按下開關,當電燈大發光亮時,她總算看清了她的所在之處。
造成她小腿疼痛和絲襪被勾破的,正是一輛不應該出現在客廳入門處的自行車,再往室內看去,更是慘不忍睹。
櫥櫃和怞屜全都是打開的,質感很好的布面沙發椅,罩飾散了一地,該是淨空的地面,出現了大量的阻礙物,而男人的西裝和領帶或披或掛的散在各處,沒有掛上的電話,彷佛能听到嘟嘟的響著。
除了凌亂,混亂,亂七八糟,亂成一團,這類和亂有關的字眼,她實在想不出別的形容詞了,而除了遭小偷或是被搶,她也實在想不出一個家怎麼能如此失序。
江水音說是傻在當場一點也不為過,性潔的個性讓她手癢得幾乎忘記此行的目的。
可是手上拼布袋傳來的菜香,還有幾個藥罐,讓她忍不想動手整理的沖動,假裝視若無睹的在「小山丘」間跳躍,然後被一間沒有光線,黑洞般的房間勾住目光,而停下腳步。
在那黑暗的房間里,傳出不穩的粗重呼吸聲,江水音猶豫了三十秒,便伸手按下牆面的電燈開關。
她隱約有種不該踏進去的感覺,但是她已經邁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