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的褚妙舞一直覺得有人在跟蹤她。
會是自己的錯覺嗎?現在是大白天,馬路上熙來攘往的車輛,走在人行道上的她應該很安全,再說她又有什麼值得讓人跟蹤的價值呢?
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正當她放下心的時候,一輛黑色轎車忽然從後頭開了上來,停在她身邊。
「褚小姐。」
她嚇了一大跳!
「褚小姐,你忘了我們今天約定踫面的事情嗎?」
「嗄?!」
副駕駛座上的黑衣墨鏡男子朝她點了點頭,「我們之前曾經電話聯系過,約好了今天下午兩點在後頭五百公尺的那間咖啡廳踫面,你卻過門不入……是忘記和我有約嗎?」
「我……」
「沒關系,請上車,我們一起過去。」
「不、不用……我自己走回那間咖啡廳好了。」轉過身,依然有些遲疑的褚妙舞像是想起了什麼,又回頭戒慎地凝視車上的黑衣男子。「你確定我們已經在電話里約好了要見面?」
墨鏡男子就算詫異,也沒有表現出來。「是的。」
「嗯……請問我要跟你討論哪方面的事情呢?」
男子終于皺眉,「關于我們少爺胡野望的事,您真的忘記了嗎?」
胡野望?「不、不,我沒有忘,我只是要再確認一下,前面那間咖啡廳嗎?我現在就過去。」
半個小時後,臉色蒼白的褚妙舞坐在座位上努力消化著驚人的訊息︰
「你說胡野望就是國際名設計師華德莫頓?!」
「是的。電話里,你不也告訴我你已經從那件衣服的設計風格察覺到這件事了嗎?」
「對、對,我……我已經發現了。」就在幾秒鐘之前!
雄哥敏銳地隔著墨鏡審視那張難掩震驚的白皙臉龐,「褚小姐,你還好吧?」
為什麼感覺今天的她怪怪的,言談語氣和那個與他通電話的褚清歌截然不同。電話里的她對所有的事情完全知悉,可是現在坐在他面前的褚小姐卻仿佛第一次听到這些事情……
但是沒錯啊!
眼前這個女人確實就是他們調查到的褚清歌,她和照片里的女子長得一模一樣呀!
「胡野望也是拉普頌的經營人,那個所有人口中很神秘的國際集團繼承人?」
「是的。」
難怪……難怪他那天在餐廳里的行為舉止那麼奇怪。「國際集團的繼承人……請問是規模多大的集團?」
男子啜了一口咖啡,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就如同在電話里跟褚小姐提到的,我們盡可能的不想和胡少爺發生什麼不愉快,甚至是有沖突,所以能不能請你和你的姐姐想辦法讓他自動離開你們的工作室?」
褚妙舞怔怔地抬頭看著眼前這個自稱「雄哥」的男子。
「我們老爺已經指示,如果你們能夠順利說服胡少爺返回輪敦,他將給予兩位一筆豐厚的禮金作為答謝。如此一來,就算少爺不再替你們設計衣服,兩位的工作室也一樣能夠正常營運,完全不需要擔心倒閉的問題。」
這些人連工作室經營不善的事情都調查出來了?褚妙舞瞪著眼前的卡布其諾失神發愣。
「褚小姐?」
她沒有反應。
「褚清歌小姐!」
她終于緩緩凝眸看他,「我不是……」
「什麼?」
「不,沒什麼。我知道你……你們老爺的意思了,我會試試看的。」
「謝謝,那就拜托你了。」雄哥點點頭站起身,拿起賬單準備離開。
褚妙舞急急揚首,「請問!」
他停下腳步,神情淡漠地俯視她。
她緊張地恬了恬舌,似乎是猶豫著該不該開口。「請問,你們家胡少爺是不是同性戀?」
始終表現冷靜甚至是冷漠的雄哥在這一刻嘴巴幾乎闔不上來,立刻伸手扯掉了墨鏡,毫不掩飾的讓褚妙舞看見他對這句話的震驚和憤怒。
而從雄哥的反應,褚妙舞再度確認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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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板,吃水果嗎?」
「不要。」
「需要我幫你將外套拿過來嗎?」
「我在做帳,你別吵。」
「好的。」
辦公室里,褚清歌支手撐托著下顎,觀察姐姐和胡野望的互動,唇角含笑。這樣的情景她當然不陌生,事實上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只是在得知胡野望的真實身分之後,對于向來養尊處優的他竟然願意為了姐姐如此犧牲到這種地步……反而讓她忍不住驚訝的嘖嘖稱奇!
「你干麼這樣盯著他們看?」
褚清歌沒什麼興趣的轉頭睇了溫玲良一眼,「難不成要我看你嗎?」
「我知道你在震驚什麼……現在你能夠理解當初我看到阿望和你姐的相處與對話時,心里有多驚訝了吧?」他刻意壓低了聲音,「噯,你確定你姐沒發現?」
「應該是吧!」
只是現在有件事情讓她覺得很奇怪,自己記錯了今天下午和雄哥踫面的時間,當她趕過去之後發現咖啡廳里早已沒有任何客人,打電話給他也一直聯絡不上……怎麼回事?難道那個雄哥不打算和她接觸了?
「你不是說你今天下午要跟胡老爺派來的人馬見面?你們談了什麼?」
褚清歌蹙眉睨了很多話的熊族獸人一眼,「你問題很多耶!」
「我問你問題是看得起你!」他馬上不甘示弱的回嘴,兩人又你來我往的杠了起來。
而在另一頭——
「天氣這麼冷,你不多加一件外套會感冒哦。」
「才不會,別吵我啦!」
「你這里寫錯了。」
一只修長的手指突然落在褚妙舞記賬的電腦螢幕上,她蹙起了柳眉回過頭去檢視,「有嗎?」
「有。」
伴隨著回答,胡野望驀地蹲低身形欺近她,距離之近讓褚妙舞整個背膀幾乎貼附在他寬闊厚實的胸膛上,被他溫熱獨特的男性氣息給深深包圍著。
她低聲驚呼,「胡野望,你做什麼?!這里還有其它人——」
那張俊臉立刻回以一抹顛倒眾生的無辜笑容,「我沒做什麼啊,只是在指正你賬面上的錯誤。」
「你還狡辯?你靠我靠得那麼近,萬一被清歌他們發現……」
「誰叫你這麼香。」太誘人了!
清麗的小臉立刻漾起一陣紼紅,「你別鬧了,別再靠過來!」
「電腦螢幕擋著,他們什麼也看不見。」
胡野望一邊安撫著,俊美無儔的臉龐一邊朝她緩緩靠近,直到幾乎快要吻上她紅艷的唇……
她屏息著,卻沒有抗拒。「清歌他們真的會發現——」
那也無所謂!他封吻她的唇,咽去她來不及說出口的字句。
溫柔縫蜷的含吮她細女敕的唇瓣,他挑動的靈巧舌尖依循著紅唇的誘人曲線細細品味,無聲的柔情似寵溺卻又飽含了更多的挑逗,讓她情不自禁的在他的唇舌間哨聲吟哦,這一聲嬌吟雖然輕淺,卻讓胡野望的益發被激起。
原本蹲跪在地上的他瞬間挺直了身,長臂一摟將椅子上的她直往懷里扣,她嚶嚀一聲,整個人偎進他的胸膛里,柔軟的雙峰隔著衣裳親昵貼抵在那壯闊的胸膛上,隨著他親吻的加深似有若無地摩擦著他的胸口。
簡直折煞人!
該死!若不是地點不對,他真想……
心旌搖曳的胡野望感覺到懷里的她沒有抵抗,只有依偎順從的溫柔,他緩緩退離她的唇,轉而往上輕吻她白皙的額尖。
傾靠在他胸膛上的褚妙舞慢慢睜開雙眼,望進那雙充滿愛意的深情眼眸,難掩眉宇間的嬌羞。「你太夸張了。」
「是你太夸張。」單單只是坐在那里,她什麼都不必做,就惹得他情不自禁的想靠近!
「咳,依我之見呢,你們兩個都很夸張。」
胡野望和褚妙舞倏地轉過頭,驚見溫玲良就彎身靠在桌面上,雙手撐著下顎,促狹的盯著他們倆。
「胡野望!」褚妙舞羞極了,惱火地掄拳擂他!這個善于說謊的大騙子,還說不會有人看見……
胡野望愜意地任由她施展粉拳替他槌胸按摩,雙手依舊緊緊扣摟她的縴腰不放,毫不掩飾地顯示他對褚妙舞的寵溺和佔有欲。「你別那麼不識相行不行?一定要逼人家戳瞎你的眼楮嗎?」
「不能怪我啊,褚清歌出去外面接電話,我閑著沒事干,想說來看看你們怎麼突然沒聲音,才發現原來你們的嘴巴也沒閑著啊!」
他橫了好友一記,「唆!」
這家伙擠眉弄眼的曖昧表情看起來真欠扁!也不想想自己滿臉的大胡子還在那邊裝可愛,只要瞧一眼就讓人覺得拳頭開始發癢。
褚妙舞羞澀地推開環住自己的男人,努力讓視線專注落在電腦螢幕上的賬目數字,卻克制不了臉頰上紼色嫣然的紅霞。
他瞧得喜愛極了,忍不住伸手替她撥開頸邊長發。
「別鬧了啦!」討厭,他還嫌不夠羞人嗎?
就在溫玲良正想開口打趣她的嬌羞之際,褚清歌忽然猛地拍開辦公室的大門沖了進來,聲音之大當場嚇了眾人一跳!
溫玲良皺著眉頭挺直身,「你以為自己是女泰山啊?」這個女人怎麼不干脆直接把門板給一掌拍碎,這樣他們還可以張著嘴巴替她拍拍手鼓鼓掌咧!
但褚清歌顯然正處于激動之際,此刻的她完全不將死對頭放在眼里,只見她筆直的沖到他們面前,激動的說︰「剛剛雄哥在電話里面說,他已經和‘褚小姐’見過面了?!「
「你有毛病啊?」
溫玲良攢緊眉頭瞪她,「你跟人家見過面了需要這樣大驚小怪的嗎?再說,」他不忘戒慎地瞥了瞥褚妙舞,「有些話還是別在這里說比較好吧?」
褚妙舞抬頭仰視妹妹,推開椅子緩緩站起來。
「什麼話不能在我面前說?」
眾人一片靜默。
「沒錯,下午是我和雄哥見面的。」
胡野望俊臉沉肅地瞅著那一張氣定神閑的美麗容顏,冷靜自持的神情渾然沒有透露出他此刻的震驚或驚慌。
而溫玲良這回真的是張著嘴巴,完全闔不起來了。
「姐,真的是你?!」
褚妙舞吸口氣,嬌柔卻嚴肅的目光緩緩巡視眾人,「我可以請問你們是基于什麼理由或情況,一致決定瞞著我這件事?」
沒有人敢開口,褚清歌和溫玲良是不約而同的選在此時表現出他們個性中的「俗辣」特質——
轉頭默默凝視主謀。
就是他!下令要隱瞞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他!
褚妙舞跟著望向胡野望,「從上海到台灣,你可以說明一下做這些事情的用意究竟是什麼嗎?」
溫玲良忍不住替好友急了,「阿望,你快告訴她啊!」這問題牽涉廣泛,具有承先啟後、繼往開來的影響力,不好好回答可是會死人的。
死那個姓胡名野望的人。
不理會閑雜人等的男主角筆直迎視褚妙舞,並沒有逃避她的目光,「你明知道我為了什麼。」
褚清歌急忙轉頭注視雙胞胎姐姐,「姐,人家說你知道原因耶!」
「不只妙舞,你們兩人也曉得的不是嗎?」
這句話成功的將這兩個湊熱鬧打邊鼓的人推回當作壁上觀。路人甲有些時候還是安靜認份一點比較好,趴著不會中槍,張開嘴巴的可能會吞到子彈。
褚妙舞凝眸審視著這一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發現他眉宇間的冷沉自持竟是那麼的具有威嚴和氣勢。
忽然間讓她覺得……好陌生。
說不出是怎樣復雜莫名的感受,她匆匆轉身離開辦公室。
見狀胡野望立刻追了出去,長手長腳的他趕在褚妙舞握住門把前,及時扣住了她縴細的手腕。只見胡野望順勢舉起了她被鉗握的手,被扳過身的褚妙舞仰頭怒瞪他,卻被他用力推抵在一旁的牆上。
「我是為了你才這麼做的,從上海到台灣,你為什麼還要懷疑?」
「你欺騙我!」
深邃的眼眸閃了閃,磁性的嗓音在剎那間轉為粗嘎,「我只是沒有告訴你而已。」
她不敢置信的瞪著他。這個人就是非要把黑說成白嗎?!「走開!」
下午得知實情的她原本只是震驚,漸漸的轉為困惑、不解,盡管覺得自己好像應該感到憤怒,但又不是那麼的真實與確定。
該憤怒嗎?
是吧,因為他畢竟欺騙了她啊!
可是他扯了這些謊言,究竟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呢?如果能夠明確的說出一個企圖,她覺得自己應該能夠恨透這個人。可是仔細一想,他在她身邊非但撈不到半點甜頭好處,得到幫助的……反而是她吧?
那麼她應該要感到火大的原因究竟是什麼?她原本還思索著、困惑著,直到剛才……
直到她發現他們還想繼續隱瞞她。
「你就算把人當傻子,也要有個限度!」濕熱的霧氣迅速彌漫她的雙眸,她吸著氣、眨著眼,努力想壓下哭泣的沖動。
怎麼能選在這時候掉淚?她又沒有錯,錯的不是她,她為什麼要哭?
說實話,此時此刻的胡野望不曉得該怎麼平撫她的怒氣。
他不需要,至少以前不需要。
因為沒有女人會對尊貴多金的胡少爺發脾氣。
他該怎麼做?
「不要哭。」直接下達命令吧,他以前都是這麼做的。
「滾開!」
嘖!以前的習慣顯然對她不適用,或許哀兵政策會管用一點。「是我錯了。」
「去死!」
……真是個……令人火大又挫折的女人!他驀地抬起她的下巴,悍然攫吻她的嫣唇。
褚妙舞原本想抵抗的,真的!她是要抵抗,肯定要抵抗……
胡野望喘息著退開她誘人的唇瓣,滿意凝視懷中嬌喘吁吁的可人兒。這個女人現在沒力氣叫他滾,又沒心力要他去死……嗯,是跟她談話的好時候。
「我隱瞞身分不是存心想欺騙你,而是早在認識你之前,我就一直隱藏著自己,隱藏那個胡少爺。」
她低垂著螓首,不言不語。
「相信我,絕對不是針對你。」
哼!褚妙舞撇開了臉,不想看他。
「我能想象今天下午雄哥對你說了些什麼。」見她依然不想理會自己,他倒也不勉強,「他無非是開出了條件,希望你跟清歌能夠說服我離開台灣,返回我爺爺身邊。」
她吃驚抬頭。他真的都知道?
「就我對那個老頭子的了解,他除了金錢之外,提不出更誘人的條件了。」
「你怎麼叫自己的爺爺老頭子?」看樣子祖孫感情不太好?
不知道是刻意還是無心,胡野望略過了這個問題。「我能幫你拿到那筆錢,反正條件是他們開出來的,不拿白不拿。」
再說他也的確有返回英國的必要,若是想長久待在她的身邊,有些事情勢必是要回去解決。
「我想你爺爺只是單純的想看看自己的孫子吧?」
胡野望不置可否,再次忽略這句話。「要我回英國可以,我也有條件。」
她開始皺眉。「這是你們胡家的通病嗎?這麼喜歡談條件?」
「你跟我一起回去,這就是我的條件。」
褚妙舞搖頭。
他慎重點頭。
她又搖,他再點。
她被他搞得忍不住發火。「我發瘋了才跟你去英國!」
兩天後——
結論是……請叫她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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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時間太趕,抱歉我沒辦法和你多分享t些最近的心情,只能簡短的跟你「報告」一下我的近況。
Alice︰關于上次問過你「表面與現實」的問題……謝謝,我想應該算是解決了。
Alice︰雖然明知道你說的才走正確的,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但是不可否認,當初在看到的那一剎那,心里還是沮喪絕望了一陣子。
Alice︰所幸……一切都還好。
Alice︰你曉得嗎?我好像越來越不懂得自己了。
Alice︰Poly,你有過這種經驗嗎?心里明明堅定的認為「我怎麼可能做那種事?!」,可是事實上卻真的做了。
Alice︰而且幾乎是毫無抵抗的就照著那個人的話去做。
Alice︰然後在對方轉身之後,才為自己的不受控制與難以捉模感到深深的困惑。
Alice︰我到底是怎麼了?
Alice︰談感情,好像真的會讓一個人變得都快不認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