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拉風顯眼的凱迪拉克放慢速度,停駛在黃線區上。
「少爺,到了。」
後座的男子聞聲抬起頭,望了望窗外。「在哪兒?」
副駕駛座上的保鏢雄哥伸手指了指對街的大樓,「那里就是您今天要去應征的公司。」
黑鑽般黝黑閃亮的眼眸掃了掃那幢大樓,驀地皺眉。「有沒有搞錯?這麼小間?」這不是存心污辱人嗎?
雄哥立刻翻開手上的記事本,「展業企業,員工數有一百四十七人,專營布料貿易。營運狀況中等,目前沒有擴增硬體設施的預算與能力──」
「行了行了!」男子不耐煩地伸手打斷下屬,再睨了睨那幢略顯陳舊的建築物。「反正,爺爺說的那個女人就在那里面,對吧?」
「是的,少爺。」
「嗯,我去了。」
雄哥趕緊下車繞過來替他開門,「少爺慢走!」
西裝筆挺的偉岸男子剛抬腳想跨出去,又坐了回來。「既然我有車,為什麼還要走路過去?你不能把車停在公司門口嗎?」
雄哥笑得委婉,「少爺,世界上好像沒有人搭乘凱迪拉克去應征工作的。」
男子皺了皺眉,「沒有嗎?」
「是的,應該沒有。」
「我不能開先例嗎?」
「這……」
「算了,不過就是過個馬路、走點路,幸好我不是個養尊處優的人。」
雄哥不知怎的竟咳了起來。
「感冒了?」站在人行道上,他整了整脖子上的領帶。
「不,我……」是被你嚇到了!「少爺?」
「又干麼?」
「那個,過馬路要看紅綠燈。」
男子看著他,皺了皺眉,沒說什麼,直接轉身邁開腳步。
前座的司機和雄哥一起沉默地看著那抹高俊頎長的身影距離他們越來越遠,然後……司機越看越不對勁,忍不住坐直了身,「雄哥,少爺知道什麼叫做紅綠燈嗎?」
這……
「如果我沒記錯,從小到大,少爺出門不都是有專人替他開道嗎?」
尬的!雄哥急忙沖上前,對著馬路上的人影大喊,「少爺,看那個小綠人!那個小綠人動了你才可以動──」
一陣刺耳的煞車聲驀地響起。
「媽的,年輕人,你是保險保太多,不死不賺錢是不是」
計程車自身邊呼嘯而過,留下胡挺剛錯愕地站在來來往往的車陣中。
剛剛那是……怎麼回事?他直覺地轉頭望向自己的貼身保鏢與司機,卻見這兩人低著頭,壓根不敢看他似的急忙開車走人。
畏罪潛逃!
再轉頭仰望不遠處的大樓,玻璃帷幕在春暖的太陽照耀下顯得耀眼無比,他撥了撥垂落在額前的柔軟發絲,再度邁開腳步。就不信自己連這些小事都搞不定!
刺耳的喇叭聲又驟響。
「沒事闖紅燈,你趕著去投胎啊」公車司機猛地煞車,探頭低咒。
「我要去找我未婚妻!」
「就算被愛沖昏頭,也要遵守一下交通規則嘛!」
總算越過馬路的胡挺剛拍了拍西裝衣角的塵土,瞪著遠去的公車,壓抑躁怒的吐口氣。
被愛沖昏頭?
在說什麼天方夜譚啊?他根本沒見過這個「未婚妻」!
喀、喀、喀……
高跟鞋踩在花崗石磚上發出規律而沉穩的聲響,不疾不徐的步履伴隨著一陣淡淡的馨香飄散在公司的走廊上。
俐落的套裝及膝短裙遮掩不住那一雙縴合度的白皙美腿,縴細的足踝在絲襪的包裹下,搭配黑色的高跟鞋,看起來竟有些引人遐思的嫵媚性感。
「什麼嘛,我還以為杜百才是因為暗戀我,所以才常常找我聊天的耶!」
走廊的另一頭,傳來幾名男女同事閑聊的笑語聲。
「小姐,你別自作多情啦,那個杜天才只要是女人,不管胖瘦美丑他都會湊上去聊幾句的。」
「欸,好惡劣!你是在暗示我長得不怎麼樣嗎?」
另一個男聲驀地揚起,「在我看來啊,我們公司雖然女職員不少,但是稱得上‘極品’的就只有兩個人!」
喀、喀、喀……
「那還用問嗎?當然是總經理秘書黎宙堇跟營業部經理黎清菲啦!這兩個堂姊妹一個風情萬種、一個清冷孤傲,不僅能力強,姿色魅力還各有千秋。」
「你說得沒錯啦,可是不是一直都有傳言說,黎宙堇跟總經理私下搞曖昧嗎?到底是不是真的啊?總經理可是黎秘書的親叔叔呀!」
「無風不起浪這句話你沒听過啊!再說他們兩個幾乎朝夕相處,正所謂日久生情,就算是叔佷關系又如何?還不是月兌不了男人跟女人的關系……喂,你干麼一直撞我啦?我的話都還沒說完……嚇」
「黎秘書你好!」
乍見私下八卦閑聊的對象竟然就出現在自己面前,眾人微笑問好的臉上不禁有些尷尬與不自在。
「各位好。」黎宙堇仿佛沒听見他們剛才的閑言閑語,逕自微低著頭專心審閱手上的文件。
一群人緊繃的肩膀才剛松懈,有的男同事甚至還出神地貪看她縴細窈窕的漫步背影……
腳步聲倏地停頓。
在眾人的困惑中,黎宙堇腳跟一旋,微微側身,低調的作風卻掩飾不住美麗神采間的干練。「Albert,新開發布料的成份分析還沒有完成嗎?」
「嗄呃,快、快好了。」
「已經拖了一段時間了,實驗室最近的成效似乎有問題?」
「是……對不起。」
那一雙流轉的美眸接著轉而望向另一個人,適巧站在大樓窗邊的嬌媚身形,在春日暖陽的映照下,仿佛被一圈閃爍著美麗流金的光影所包圍。
她嫻雅美燦的身形與眾人緊繃的情緒形成強烈對比。
「Nina,會計部這個月的帳務報表又延遲了,你知道嗎?」
被點名的女職員趕緊擠出笑容,「很抱歉,黎秘書,我們會盡量趕在今天下班之前送到你手上的!」
美麗的鵝蛋臉輕輕頷首,接著微轉二十度。「Sam?」
「是」方才那個正準備對八卦消息大放厥詞的男職員,這會兒竟緊張得連聲音都高了八度。
所有人都等著看他被「電」得金光閃閃的模樣。
「早上閔鋒企業的蘇總打電話來,通知我們找時間派人過去和他們簽約。總經理說了,這一次能做成這筆生意,你們業務部功不可沒,他會考慮替有功人員增加業績獎金。」
「是、是嗎?謝謝黎秘書!」
大家還以為Sam會被釘得最慘,沒想到卻反而得到了加薪的好消息。眾人還在錯愕與困惑中,只見黎宙堇頭也不回的邁開腳步,消失在走廊的轉角處。
「喂……你們說,黎秘書剛才到底有沒有听到Sam對她的批評?」
「我猜是沒有。」Nina直覺地否認,只是連她自己都覺得這個可能性實在太低了。Sam的大嗓門眾所周知,就連對街的包子店老板都听得見。「不然就是黎秘書的肚量很大,根本不將這些小事放在心上。」
一時間,大伙兒陷入無言的臆測。
突然,「你們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什麼?」
Albert瞪大了眼楮,「黎宙堇竟然記得所有人的名字,而且對于我們所屬的部門了若指掌!」
半晌,總算有人自驚愕中擠出一個結論。
「我看她的腦袋八成裝了IC板!」
黎宙堇輕輕推開了會議室的偏門,企圖不驚動任何人的走入面試會場。
一旁負責監督的人事部經理看見了她,連忙打算起身和她打招呼。只見她淡淡抿唇搖頭,示意他繼續面試新進入員的工作,自己則逕自走到了面試桌的最角落位置,悄悄拉開椅子坐了下來,迅速打開手中的應征者資料,參與這一場本年度最重要的人事編制。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了總經理秘書的盯場,原本沒啥勁頭的人事部經理突然整個人精神抖擻起來,問起話來也顯得中氣十足、魄力難當。
「梁小姐,請問你認為以你現在所具備的電腦能力,足以應付我們公司資訊部的每一項業務嗎?」
初出茅廬的社會新鮮人被這麼一問,不免有些膽怯。「我覺得……只要給我一些時間適應,我應該可以勝任才對。」
「請問你認為你大概需要多久時間能上手?」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趁此機會向黎宙堇表現出自己的認真投入,資訊部的主管也跟著端出嚴厲審慎的態度。
「我、我也不曉得,可能要一個星期……或許只要四、五天的時間。」
「梁小姐,如果你是老板,你希望應征進來的新人能夠馬上投入戰力,還是讓她有一段模索適應的時間?」
「我……」
「你認為以我們公司的龐大業務量,有多余的時間讓你培養工作能力嗎?」
兩個主管的連番炮火,讓前來應征的小女生驚惶失措,微顫的小嘴囁嚅著努力想表達什麼,卻始終擠不出半個字,眼看懊惱的淚水就要奪眶而出……
「夠了。」
清脆但果決的嗓音在這片令人難堪的靜默中驀地響起,原本保持沉默的黎宙堇伸手翻開下一頁應征者的資料,一個無聲且簡單的動作,當場向眾人宣告這一位面試者的結束。
「梁小姐,謝謝你過來。Lisa,請你帶梁小姐出去休息,順便請下一位進來。」
「好的,黎秘書。」
原本站在門邊角落的Lisa趕緊走到泫然欲泣的梁小姐面前,動作間還不免下意識地瞥向黎秘書的位置。
突地,Lisa看見黎宙堇拿出一包面紙,看著她,緩緩怞出一張……
就在這時,她忽然听見身旁梁小姐吸鼻子的聲音。對呴,面紙!Lisa趕忙從口袋取出一張紙巾放在對方的手里,這才陪同她走出面試會場。
外頭負責招呼應征者的人事部職員小張看見她走出來,有些驚訝。「Lisa,怎麼是你帶人出來?你不是在里頭當小妹嗎?」
「是黎秘書叫我做事的。」
「騙誰啊!黎秘書會認識你?」
「我也不知道啊!先別說這些了,下一個面試者是誰?」
小張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排序表,「是許孝致……下一位,許孝致先生──」
「面試會場在這里?」
低沉磁性的嗓音驀然響起,小張和Lisa才想轉頭,就瞥見一抹高大頎俊的身形飛快地從他們身邊閃過。
兩人愣了一下,努力追上前。
「你是許孝致先生嗎?我帶你進去呀!」
「你等一下,先把你的報到單給我啊!」老天,這個人的腿怎麼這麼長、走路這麼快?
「那個姓黎的女人就在里頭吧?」
「嗄」
「大家都說她在里面。」應該沒錯!
伸手推開了眼前的門扉,旁若無人的胡挺剛絲毫不理會那兩個跟在自己身旁吱喳亂吠的家伙,倨傲地昂起了剛毅俊美的下顎,即使面對前方這些一字排開、攢眉端坐的男人們,他濃密的颯眉連皺也不皺一下,睥睨的視線一一掃過那七、八張男性的臉孔……
然後落在最角落那一個低頭審視手邊文件的女郎。
「許先生,請你把報到單交給我──」
胡挺剛大手一伸,俐落而流暢的將小張那一張過度欺近的臉龐給推開,在此同時,只見他沉著俊臉,邁開修長雙腿,筆直地朝那抹身形走過去。
一道高峻如山的巨大陰影倏然遮住了黎宙堇原本光亮的視線,讓她不由得掀動眼睫,緩緩地仰起俏臉……
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龐立刻佔據了她的視線。
倨傲。
這個男人幾乎毫不掩飾他眉宇間的矜高狂傲。為什麼?黎宙堇直覺的挑了挑柳眉。這人認為他有什麼本事自詡高人一等?
面試會場里,只見胡挺剛居高臨下的睇著她,深邃的眼眸對眼前這一張初次見面的容顏仔仔細細地審視了一番……
然後皺眉!
「你以前沒戴眼鏡。」至少那張照片里面沒有。
「這是工作繁重的後遺癥。」
黎宙堇優雅地往椅背一靠,輕輕將指間的鋼筆反手平放在文件夾上,輕巧的完全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對于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和他突兀怪異的話語,她仿佛一點也不覺得詫異,神采間盡是慣常的閑適自若。
「比起鼻梁上多了這個負擔,你每個月拿到的薪水值得嗎?」
「謝謝關心,我對現況頗為滿足。」
無視一旁眾人的訝異與錯愕,雙手環抱胸前的胡挺剛不以為然的皺了皺颯眉,儼然一副評論家的模樣,「可是我覺得很丑!」
他雖然不指望站在自己面前的會是個國色天香、艷驚四座的埃及艷後,畢竟爺爺交給他的那張照片已經說明了黎宙堇的「平凡」,但是她也未免太……太貌不驚人了吧?他都已經做了心理調適,特地為她「降低標準」了呀!
「很慶幸我的老板不會因為美丑問題而質疑我的工作能力。」
抿著優雅淡笑說完這句話,黎宙堇轉而將視線調往一旁的保全課課長,意思是︱︱面試會場有沙豬入侵,看是要把他抓去灌香腸還是腌臘肉,請盡快!
「問題是你長得丑,對我來說很困擾!」
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她長得不夠漂亮,以至于到現在還嫁不出去,那麼他爺爺也不會拿她的婚事來跟他做賭注。既然沒有賭注,自己當然也就不需要站在這個女人面前啦!
「我想應該不會讓你困擾太久的。」等一下就會有人轟你出去了。
像是決定不再搭理他,她拿起了鋼筆,繼續低頭審閱手邊的人事資料。
不知道為什麼,胡挺剛發覺自己被眼前這個女人惹得脾氣都快飆上來了。
她、她什麼表情都沒有!
是的,正因為這女人一點表情也沒有,甚至連說話的語氣都不曾顯露出特別的抑揚頓挫,反而讓他感到惱火!
在黎宙堇的眼里,他的存在大概跟旁邊這些阿貓阿狗一樣不起眼吧?而這樣的女人,竟然要成為他的未婚妻
這讓向來在女人堆里很吃得開的他,豈止是一個嘔字能形容!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
再給她一次機會!是的,即使這個女人不僅長得讓人很不滿意,就連個性都有重大瑕疵,他仍然願意再給她一次「認出」他的機會。
然而黎宙堇的回應,卻是伸手招來等候在旁的保全課課長,「劉課長,請這位先生出去喝杯咖啡。」
什麼!這個女人實在是……
「你別踫我。」胡挺剛一動也不動,只是微眯著凌厲雙眼,睇視走上前的劉課長,原本已顯狂傲的眼神此刻更流露出銳利難當的霸氣。「別說我沒提醒你,動我一根毫毛,你絕對會後悔!」
這個人說起話來,天生這麼有氣勢嗎?
……即使在他說錯話的時候。
「是‘寒’毛。」黎宙堇毫不意外的看著保全課的課長,就像被施了定魂術似的杵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再度放下了手中的鋼筆,這一次她緩緩滑動椅子的底輪,稍微往後挪了挪,揚起美麗的臉龐,筆直迎視眼前這個男人。
直到這一刻,他才算是真正的入了她的眼。
胡挺剛想必也意會到了這一點,只見他譏誚似的噙了噙性感的嘴角。「真感謝你終于肯拿正眼瞧我了!」
黎宙堇的反應是聳了聳縴細的肩膀。
當場又惹得他氣得牙癢癢!真的,如果自己和爺爺賭輸了,不幸娶了這個女人,那麼他大概不到四十歲就已經滿口假牙──
氣得把嘴里的「真貨」都給磨光了!
「廢話少說,我們直接切入重點吧!」
「真高興我們能有這樣的共識。」也不知道剛才盡扯廢話的無聊人士究竟是誰?
「你給我洗好耳朵听干淨了!我是──」
「是‘洗干淨耳朵听好了’吧?」
「你、你別打斷我!」這個女人真陰險,竟然企圖以這種模糊焦點的方式削弱他的氣勢。
黎宙堇優雅地啜了口茶,「你犯的錯誤太明顯,讓人無法忽視。」
「我是因為被你氣得手口不一!」
連手都冒出來了?「你不是台灣人吧?」雖然現在的人中文程度普遍淪喪,但也不至于沉淪到他這種地步。
胡挺剛戒慎地睇了她一眼,「我是英國人。」
看不出來這女人挺聰明的,單憑幾句交談就能模出他的背景?不不不,現在不是贊美她的時候!「你到底想不想听重點?你這樣拉著我閑扯爛,該不會是想要藉機跟我交談吧?」
是「閑扯淡」!黎宙堇忍住糾正他的沖動,「我衷心希望你不要有這種錯誤的想法,快說吧,你的重點究竟是什麼?」
胡挺剛昂起了俊美下顎,微噙的嘴角淡淡顯露一抹得意。「我是瑞霆國際集團的唯一合法繼承人。」名號響亮得足以嚇翻你的肚皮!你這個窩在台灣小公司的土包子!
她蹙起了柳眉,睨著眼前這個趾高氣揚的家伙。
真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在跩什麼?真想在他的上插幾根孔雀羽毛,讓他搖不夠!「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次。」
搞、搞什麼?「我說,我是瑞霆國際集團的唯一合法繼承人!」
「你沒有短一點的名字嗎?」
「嗄」
她冷淡的反應完全不在他的預料之內,原本想看她吃驚表情的他,反而難掩自己俊臉上的錯愕。
「你不覺得你的名字太長了嗎?」
「我──」
「你沒有正常一點的名字?」
「……胡挺剛。」
「那麼胡先生,請問你到底有什麼事?」
瞪著眼前這個情緒始終保持著平靜不顯波瀾的女人,胡挺剛毫不意外的發覺自己「軟」了下來──
氣勢軟了!
說真的,面對黎宙堇這樣的女人,實在和他平常所接觸的那些主動熱情的女郎相去甚遠。
在過去的經驗里,有些女人貪戀他俊美無儔的外表──但是他已經站在她面前那麼久了,也不見她灑著口水激動的撲上前來,可見在她眼中,他的俊俏並不具有多大魅力。
而另一部份的女人則對他的身份背景趨之若鶩──可是看看她!他都已經自報名諱兩遍了,她哪兒有一點興奮狂喜的模樣?她甚至連眉毛都沒有挑一下!
胡挺剛不由得肩膀一垮。
第一次踫到讓他這麼挫折的女人,而且還是他不得不踫的女人!
「胡先生,請問你來這里的目的是什麼?」
他沒好氣的睨了她一眼,「面試。」
「什麼」這回,換她驚訝了。
而這多少滿足了他的虛榮。瞧,自己總算也有讓她吃驚的本事吧?「我看你的中文程度也不怎麼樣嘛!」這兩個字也听不懂?
黎宙堇顰著柳眉上下打量他。
Armani的西裝、Gucci的牛皮方頭短靴,和他手腕上偶爾隨著動作顯露出來的OMEGA腕表,這個人一身的名牌,卻要來應征一個月不到四萬塊的工作?
「你是認真的?」
「跟你開玩笑有意思嗎?」他懷疑這個假面女人會笑嗎?
她重新拿起文件夾,口吻冷淡。「抱歉,我沒辦法錄用你。」
「為什麼」
「問得對啊,黎秘書,請問你為什麼不能錄用他?」
一抹嬌脆的嗓音驀地響起,當場吸引了眾人的注意。所有人循著聲音望過去,就見一位嬌媚亮眼的美艷女郎倚門而站,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胡挺剛挑了挑颯眉,「是你?」
黎清菲對他的注視報以甜美微笑,離開門邊走了進來,途中還不忘和幾位同事點頭招呼。「我沒說錯吧,黎秘書就在這里。」
「你忘了提醒我,她很難搞。」
黎宙堇睇了他一眼,「你認識黎經理?」
「我剛剛向她問路。」
問個路就能表現出這麼熟絡的樣子?她狐疑的瞧了瞧他一派輕松自然的表情,提醒自己別多管閑事,推開椅子站起來,和迎面走來的黎清菲──也是自己的堂妹打招呼,「黎經理,你好。」
「黎秘書你好。」
兩人的視線僅僅短暫的接觸,旋即各自轉開,冷淡的互動更讓旁人有保持沉默以策安全的顧慮。
「你剛剛怎麼沒告訴我,原來你是要來應征工作的?」黎清菲抿著嬌媚輕笑,睇睨身旁的胡挺剛,瞟動的美眸仿佛能勾魂。「我還以為你是因為有重要的事情,所以急著找黎秘書呢!」
「這兩者不無關連。」不想說得太多,他只能含糊其詞。
「那麼你應該早點告訴我啊!」
「哦?」側首注視著黎清菲那一張美艷的俏臉,他舒坦的吸了口氣。對嘛,這才對嘛!自己果然還是習慣面對這種嫵媚放電的眼神啊!「跟你說了,難道你就能幫我嗎?」
「那可說不定啊!」黎清菲笑了笑,轉頭面對黎宙堇。「黎秘書,你為什麼沒辦法錄用他呢?」
胡挺剛不悅的輕哼,「因為她看我不順眼。」忍不住想起眼前這個女人真的是自己的未婚妻,害他又著實嘔了一遍!
黎宙堇瞥了他一記,「公司的面試制度有一定的程序,如果胡先生突然闖進來胡鬧一通就錄取他,那麼對于其他應征者並不公平。」
「我胡鬧一通?」
她漠著臉色睇著他,「你沒有嗎?」
胡挺剛蹙起颯眉凝視眼前這一張臉,映入眼簾的是她戴著細框眼鏡、眼楮眉毛幾乎被遮去大半的臉龐。這個有著明顯瑕疵的臉蛋,他卻發覺自己越看越覺得她……順眼
老天,不會吧
難道和她相處的短短十幾分鐘內,他長期在女人堆里征戰打滾所訓練出來的審美觀,輕而易舉的就被她顛覆了?
像是為了迅速「矯正」自己錯亂的審美觀,他趕緊將視線調轉到黎清菲身上,渾然不覺自己與她四目相對所營造出的曖昧錯覺,「我只承認我闖進來!」
黎清菲回應他的凝視,笑得嬌艷如花,「這麼想要這份工作?」
「可以這麼說。」
胡挺剛情不自禁的再度朝黎宙堇的方向睇了睇。他之所以想留在這兒,還不是為了她!
「很抱歉,胡先生,我恐怕不能讓你如願。」她拉回椅子重新坐了下去,轉頭示意其他的干部繼續面試的工作。
「等你看過這個東西之後再說。」
老實說,他本來不想用這一招的,因為如此一來,豈不是被爺爺給料中︱︱「依我看啊,你被人家錄取的機會是微乎其微,所以呢,我幫你準備了一個走後門的法寶,只要你把它拿給黎家的丫頭看,我想你明天應該就可以去上班了!」
「我不會改變心意的。」
就在她說話的當口,只見他從西裝口袋里拿出了一張東西,「
黎清菲好奇的湊上前一看……不就是一張老照片?
然而黎宙堇原本冷淡的俏臉,卻在看見這張泛黃照片的瞬間倏地大變。
「你改變心意了嗎?」
胡挺剛審慎地凝視她震驚的表情。爺爺的怪方法最好奏效,不然憑他一個堂堂大少爺、國際集團的繼承人,卻被一間小公司掃地出門,消息傳回英國社交圈,他還能再混下去嗎
黎宙堇倏然刷白的俏臉,惹得黎清菲下意識的更加細瞧眼前這張照片……
驀地,她眼珠轉了轉,噙起嫵媚的唇角,「我想,把胡先生撥進我們業務部應該沒問題吧,黎秘書?」
所有人的目光剎那間全數移往黎宙堇身上。
大家以為她會反對,但是向來公事公辦的她卻出乎意料的在此刻默不作聲。
黎清菲不再理她,逕自挽起胡挺剛的手,揚起螓首沖著他嫣然一笑。「小業務員,走吧,我帶你去我們部門轉轉。」
「等等!」
他輕輕撇開了黎清菲的勾摟,轉身來到黎宙堇的面前。
她緩緩地仰著頭凝視他,只見他勾起一抹性感淺笑,微微彎身湊近她的耳邊呢喃低語,挑揚的神采間淡淡顯露出一縷邪魅氣質。
「想要這張照片吧?」
她驀地轉頭瞪他。
性感嘴角的那抹狂傲颯笑簡直折煞所有芳心,「來找我談啊。」
「胡挺剛!」
「對,我叫胡挺剛。記住我的名字,女人,」他有意無意的在黎宙堇敏感的耳畔吹吐曖昧氣息,「這一次換你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