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彩虹妳等等,怎麼哭了呢,誰欺負妳了?」
醫院的走廊上,趙鐵笙攔住急奔而來的沙彩虹,瞧見她的俏臉上滿是驚惶與焦急,婆娑的淚眼和粉頰上斑斑的淚痕,更是叫人心疼。
當下,他的嗓音愈見低沉輕柔,「發生什麼事了?妳告訴我,我幫妳解決。」
一旁的干員們一听見她在哭,紛紛圍了上來。
「彩虹,妳怎麼啦,是誰害妳哭的?妳把名字給我們,我們幫妳討回公道。」
「沒錯沒錯,彩虹,妳別再哭了啦!」
沙彩虹瞥了他們一眼,急急想排開擋在面前的同事們,「我听說方卿中彈了,他在哪一間房?我要去看他!」
聞言干員們一愣,原本嚴肅認真的神情,突然一轉,全變得興致缺缺、無關緊要,「妳說方卿啊!」
「嗯,對!他在哪里?」沙彩虹難過極了,頻頻拭淚。
局里接獲他們打電話回來請求支持時,她的一顆心就怦跳得比平常還要快。再听見消息傳來,雖然將葉上海的販毒集團一舉成擒,可是方卿和阿標卻被緊急送進醫院,那一剎那間她一陣暈眩,幾乎站不住了。
那時腦子里亂烘烘的,只听得見耳邊彷佛又傳來前晚父親替皇甫方卿卜卦時說的話,「凶星混雜、易受牽連,女兒啊!妳叫方卿自個兒小心點,否則進醫院恐怕是免不了的事。」
她不是才叮嚀過他要小心的嗎?臭方卿到底有沒有把她的話听進去啊!
「鐵笙哥,方卿傷得怎麼樣?」嗚嗚……他可千萬不要有事啊,老天爺,我求求你了!「他在哪間病房?我想去看他,你們快告訴我呀!」
趙鐵笙意興闌珊的伸出手,「他在最後一間。」
沙彩虹循著他的手指望過去,當場倒怞一口氣。
「太平間?!」難道方卿他……嗚嗚,方卿,你怎麼可以這麼早走?我都還沒有出口訴你,我愛你……
「彩虹,妳看清楚一點,」趙鐵笙大掌扣住她的肩膀,將她微微轉移了十五度角,「喏,這一排的最後一間。」這丫頭是怎麼回事?哪兒不看,偏偏去看通往太平間的指示牌。
「謝謝你,鐵笙哥!」
她毫不猶豫的拔腿跑了過去,留下後頭一堆不是滋味的男人,「喂,我們跟過去偷听看看他們在講什麼。」
「偷听!不好吧,我們身為執法人員還……啊,好啦,大家記得小心一點,別被方卿那個精明的家伙發現了。」
沙彩虹還來不及拭干淚,便心急推開了病房門,看見一個人躺在病床上。是方卿,雖然他背對著她,可是那個亂糟糟的發型,是他呵!驀然,熱霧再度涌上她的眼眸,淚水瞬間滴落。
「方卿!」
她奔了過去,直接撲抱住床上的高大身軀。感覺棉被底下的身軀動也不動,她又急又慌,頻頻搖晃著他。
「方卿你醒醒,不要丟下我……」嗚嗚,她沒辦法想象沒有他的日子啊!
「喂,女人,妳耍寶耍夠了沒有?」
「方卿?!」
她怔了一下仰起螓首,看見病床上的他正微微抬起頭,惺忪的睡眼冷淡睨著她顯而易見的悲傷與驚慌。
「妳這樣突然撲過來,害我的頭撞到桌角了,妳知不知道?會痛耶!」
听著他譴責的淡漠口吻,沙彩虹沒有憤怒只有滿心的歡喜。那喜悅太強烈,叫她忘了矜持,整個人撲抱住皇甫方卿的頸脖,微顫的嬌軀親密而牢緊的貼偎在他懷里,「我好擔心你哦!」
臂彎中柔軟馨香的身軀蠱惑著他的心神,彷佛希臘神話里的女妖賽壬一樣,只是賽壬是用她美妙的歌聲來迷惑海上的水手,而她僅僅是用無意問散發出的甜美馨香,就足以勾繞他的靈魂。
皇甫方卿緊繃的俊臉有那麼一瞬間的放松,瀟灑微揚的嘴角隱約間也透露著一抹淡淡的憐愛與寵溺……只是一眨眼,那溫柔的神情倏地變成不耐煩的表情。
「噯,妳抱著我干麼?我快被妳勒得喘不過氣啦!」
沙彩虹所有欲言又止的情意,頓時間全數被他冷淡的態度吞沒。她緩緩退開他的懷抱,眨眸看著他意興闌珊的撇著嘴角。
「我好不容易拗到半天的傷假來睡覺,妳干麼吵醒我啊?」
「我、我听說你中彈了……」
「那是阿標啦!」皇甫方卿打了個呵欠,拉起棉被準備繼續補眠。「他在隔壁房,剛才還听到他在那里唉唉叫的,妳要就過去看他啊。」
她連眨了好幾次眼,才相信他真的沒事。「你不是被槍打中,整個人撲倒在地上嗎?」消息傳回警局時是這麼說的啊!
他拉下蓋在臉上的棉被睇了她一眼,然後又拉上來。
見狀,她一把將棉被扯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甫方卿有些不好意思,曲起食指搔了搔臉……然後開始對她大小聲,「還不都是妳的錯。」
「我?」
他從懷里拽出一個護身符,「我攙起阿標正要走回警車的時候,這個東西突然掉了出來,那我只好彎身去撿,結果誰知道阿標一個重心不穩,居然把我一起給拖倒了。」
兩個大男人當場跌了個狗吃屎,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而且好巧不巧的他剛好壓在阿標中彈的大腿上,那家伙的慘叫聲震得他的耳膜到現在還在痛呢!
「所以說起來都是妳的錯,妳如果不拿這個東西給我,今天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拿回去!」他將護身符扔向她。
她氣鼓著香腮瞪了他一眼,才低頭拿起護身符細瞧,「這上頭怎麼多了一個彈孔?」看起來多觸目驚心啊!
「還不是葉上海那只豬打的。好了,別吵我,我要趁我叔叔來罵我之前,趕快睡飽一點。」
「方卿!」
他不再理會她,拉高了棉被將自己整個蓋住。
沙彩虹凝視著掌心中被子彈射了一個孔的護身符,忍不住伸出小手細細輕撫。她願意相信是它替他擋下了那顆致命的子彈,謝謝你呵,保護了我最摯愛的男人。
她傻氣的將它舉到唇邊印下一吻,情不自禁的露出一抹盈盈淺笑,「方卿,你醒醒,我再跟你講最後一句話就好。」
棉被霍地被扯下,露出他那張不耐煩的俊臉,「妳怎麼這麼哩……巴……唆……這是干麼?」
她將護身符套回他的脖子上,「我要你永遠掛著它。」
「神經!它被子彈打了一個洞耶!妳……喂,妳又想怎樣?」
只見她輕輕俯低螓首湊近他的胸口,嫣紅的巧唇在那只護身符上頭印下一記輕吻。因著一份私心,她故意在他平坦精實的胸膛上多做一絲停留,那是她欲言又止的怦然心動。
她柔軟的雙唇分明沒有觸踫到他的胸膛,可是皇甫方卿卻覺得自己胸口一震,呼吸。
「妳……」
沙彩虹揚起螓首,止不住兩頰嬌羞的緋紅,「我去隔壁房看阿標了。」
「欸……喂,妳給我等等啦!」看著她縴細倩影閃出病房外,皇甫方卿氣急敗壞。
這個笨丫頭,她難道不知道她這樣紅著臉頰的模樣,看起來有多明媚動人嗎?撇開其它那些愛慕她的家伙不說,阿標那小子正值受傷脆弱的時候,哪里禁得起她這樣殷勤探問,怕不當場從正氣凜然的警官,變成「啊嗚∼」嚎叫的惡狼!
「可惡,臭丫頭,淨會給我惹麻煩。」他一邊咒罵一邊掀被下床,緊隨而去。
哼!他明明可以不用管她的,躺在床上睡他難得的大頭覺不是更好,理她做什麼?那丫頭出門招惹了蒼蠅回來,干他何事啊!
「阿標,我警告你別亂來哦,否則我摘了你的腦袋。」
「你干麼對阿標那麼凶啊?他只不過是多看我幾眼而已。」凶巴巴的男人,像頭惡獅似的。
正將轎車駛進自家車道的皇甫方卿睨了她一眼,不說話。
沙彩虹于是繼續叨念,「他大腿中彈已經很可憐了,你居然還將報紙摔在人家的傷口上。」
「我說了不是故意的。」
誰叫阿標那家伙竟然趁機緊握著她的手久久不肯放,他以為大腿中槍很了不起、傷勢很嚴重啊?既然如此,他索性讓他更嚴重一點!年紀輕輕的,色心就那麼重,本來就應該教訓。
她偷偷覷他一眼,「大家都說你在吃醋呢!」
「哼!鬼扯。」
他不屑的輕哼,刺傷了她羞澀的芳心,螓首微低不想讓他看見她眼里的落寞。
「可是你表現出來很像是那樣啊!」讓她忍不住竊喜的以為……
「下車啦,話這麼多。」一路上就知道拿阿標的事情,在他耳朵邊叨叨念念的念個沒完,她就這麼在意那只死標啊,好極了,明天再去醫院找機會多扁他幾頓。
打開車門下車,沙彩虹看著他高大頎俊的身形悠哉閑適的晃進兩層樓高的獨棟小別墅里。車鑰匙在他的指間轉啊轉的,嘴里彷佛還哼著歌兒似的,一點也看不出來他下午差一點便踏進鬼門關里。
真的,在那麼一瞬間,她真的好想沖動的上前抱住他,緊緊的抱著他,告訴他要小心安全、遠離危險。不期然的,她的腦海又浮現父親曾經說的那段話--
「方卿那小子一生都是走在危險關頭的邊緣上,一個不小心就會踏進鬼門關里,這是他的命,改不了的。妳看他順順利利的以最高分的成績進入警大,再以第一名的成績光榮畢業,這就是命運的安排。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注定,妳的命盤跟他竟是難得的契合,我簡單的說,妳就是方卿這輩子最大的福星、救星,只有跟妳結婚、和妳在一起,他這輩子才能逢凶化吉,永保平安。」
跟她結婚……沙彩虹忍不住朝前頭倜儻的身影瞄了一眼,嘆了口氣。
方卿那個人只要說到情啊愛的馬上就翻臉,她哪敢跟他提這個,尤其她是個女孩子,結婚這種事難道還要她主動開口求婚?
老天,她連他究竟愛不愛她都還不敢確定呢!
「進來啊,還是要我派轎子去抬妳?」
壞嘴巴的討厭鬼,他為什麼就是不能對她溫柔一點?
她走進了別墅里,不意外的看見高貴典雅的客廳里滿是衣服雜物,活像個廢墟似的。沒辦法,這屋子里住了兩個邋遢的大男人,能對他們有什麼奢求。
這一棟擁有獨自庭院的獨棟別墅與她家比鄰而居,是他已過世的父母留給他的遺產,他叔叔當時為了照顧年幼的他所以搬了過來,結果叔佷倆就一同生活了這麼十多年。
也就是說,這棟別墅已經髒亂了十多年,她早已習以為常啦!
「喂,我要喝冰開水。」
身為主人的皇甫方卿一率先坐了下來,蹺起二郎腿、兩臂左右一攤,愜意的等人服務。
沙彩虹瞋了他一眼,走進廚房里倒水。早習慣了,她從小到大都沒受過他任何一次的招待。
將杯子交遞給他,她坐在他對面不得閑的開始折疊起沙發上的衣物。
而他則是有一搭沒一搭的閑涼喝水,眼角不住的往她美麗嫻雅的臉龐瞟去。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他彷佛記得自己還是好小好小的小孩時,也曾經看見母親坐在她現在坐的這個位子上,一邊听著古典音樂,一邊折疊衣服。那一件件晾干的衣裳彷佛還有陽光的味道與暖意,舒服輕軟的觸感和母親臉龐上的溫柔淡笑……讓他一個大男人在經過這麼久的時間之後還戀戀不忘。
「你怎麼了,干麼一直盯著我看?」
皇甫方卿馬上舉起杯子假裝喝水,轉開眸子利用杯緣遮掩所有的情緒反應。
「沒有啊,我哪有?」
「方卿。」
「干麼啦?」
沙彩虹睇了他一眼,佯裝無心閑聊,「你想過替這個房子找一位女主人嗎?」
皇甫方卿聳聳肩,悠閑的癱躺在沙發上,那慵懶的模樣宛如一頭正在小憩的雄赳狂獅,雖然看似懶散無害,實則蓄滿了力量,隨時等待躍身撲獵,「女主人?妳說我叔叔啊,我看難哦,他這輩子應該不會結婚了吧!」
說起皇甫平陵其實也算是個痴情的男人,在他年輕的時候曾有個交往多年的知心女友,雙方都已經論及婚嫁了,可是他卻在一次任務中身受重傷幾乎喪命,那個堅心痴情的女子,因而在兩人同居的地方殉情自殺,只求和他在另一個世界能夠再續情緣。
可是誰知道後來他竟然奇跡似的醒了,從此之後,這位警界大有前途的閃亮之星決定不再觸踫感情,那種摧折人心、幾欲崩潰的感覺,一次就夠了!
愛上一個人、失去那個人,一次的經歷與折磨就夠了。
叔叔的事與觀念或多或少都影響了他,所以他也拒絕談感情,說愛就翻臉。
因為工作性質的關系常常走在危險的邊緣,這是改變不了的。若是哪一天他遇上了和叔叔一模一樣的情況……他偷偷瞄了沙彩虹一眼。如果她也和那個女孩一樣痴情一樣傻……不、不行!他什麼都能承受,就是承受不了那種打擊。
「反正我這輩子跟我叔叔一樣,不踫感情不談愛,妳別跟我說這些。」
「可是一個人會孤單、會寂寞啊,方卿,你難道沒有這種感覺嗎?每當夜深人靜、孤單脆弱的時候……」
「我不會脆弱。」
沙彩虹悄悄嘆口氣,「或是當你想要有個人陪伴……」
「那我就去PUB找辣妹啊!」
她驀地定住,靜止所有動作,緊緊凝視著他。「你去PUB找辣妹做什麼?一夜!」
皇甫方卿自覺失言,舉起杯子默默喝水回避她的問題。
「是不是?」
她的尖聲質問讓沙發上的他猛地一怔,心虛訥訥的開口,「妳干麼?想在我面前裝凶……欸,彩虹!」
皇甫方卿立刻站起身,在大門口追到她,健臂一扣攫住她縴細的手肘,硬是要她留在原地,「妳干麼啦?明明說得好好的……」
她燦眸一揚,被怒火映得晶亮的眼瞳宛如利刃似的射向他。
皇甫方卿的心跳倏地漏跳一拍。慘了,她真的很生氣很生氣!
「我跟那些辣妹只是喝喝酒、聊聊天。」下意識的,他已經開口企圖解釋,「我們也沒怎樣啊,大家就是在吧台前面哈啦幾句,有時候我請她們喝一杯酒……」
「你請客,對每個女人都只喝一杯嗎?」
呃,請喝兩杯的就是有想跟對方上床……「對啊!就一杯,只有一杯。」
「喝完酒之後,你都跟她們做了些什麼?」
沙彩虹咄咄逼人,完全沒察覺自己根本沒有質問的資格,而他則是沒有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解釋的必要。
「喝完酒就各自回家啊!」才怪,其實喝完酒之後的氣氛才熱絡,任何發展都有可能,「我隔天還要上班、要去出生入死耶!亂跑、亂來怎麼行?」
「真的?」
「真的啦!厚,妳真煩……」
「可是你的眼皮在抖。」
「有嗎?」他趕緊眨眨眼。
沙彩虹睇了他一眼,俏臉更冷了,「我要回家!」
「彩虹!」
皇甫方卿拉緊她的手肘,一時間力道過猛,不小心將她給拉進懷抱里。
兩個人同時都怔住了,她羞澀的伸手想推拒,他以為她又要跑開便將她擁得更緊,「別動啦妳,反正我沒有在外面亂來就是了嘛!」只是偶爾小小的酒後亂性一下,只有幾次而已,不多不多。
「你去PUB為什麼沒找我?」
枕在他的胸膛上,沙彩虹悄悄的汲取他每一絲氣息與溫暖。
「找妳去干麼?」
他是去尋歡作樂的耶,帶著她去,那他整晚還有什麼搞頭?
驀然感覺到懷里的她嬌軀再度一僵,皇甫方卿趕緊亡羊補牢解釋,「我都是跟趙鐵笙他們一起去的,一群大男人去PUB喝酒,妳一個女人根本不方便跟著去。牛啊妳,脾氣這麼拗。」
「好,我明天去問鐵笙哥,看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呃……」
她在他懷里仰起螓首,與他低垂的視線迎個正著,「怎麼,有問題?」
「說不定不是跟鐵笙哦,我也有可能是跟阿標還是正祥他們去的,坦白說,我不太記得究竟是跟誰去……」
她口吻隱含笑意,「沒關系,我一個一個問。」
皇甫方卿翻了個白眼。厚!這個女人實在有夠魯的,簡直比牛還糟糕。
「方卿。」
「嗯?」
沙彩虹小手主動的環住他的腰際,緊緊的,「方卿……」
「干麼啦?」感覺她馨軟嬌軀的貼近,他忍不住益發抱緊她,悄然嘆口氣。
「我們結婚好不好?」
他倏地一僵。
察覺到他的僵硬,她趕忙更摟緊他,「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受傷或是住院了。方卿,你一定沒辦法體會當我听到你中彈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我嚇死了,渾身發抖,只想趕快趕到你身邊照顧你,一路上拚命告訴自己你會平安無事,可是腦子里卻還是忍不住閃過各種不吉祥的想法。方卿,你不能有事,你知不知道?」
說到最後,她的語調已經夾雜著哭意,他听了不舍,微微俯下俊臉,薄唇輕柔刷過她縷縷發絲,「我現在不是沒事嗎?」
「可是我會怕呀!如果你真的出事了,我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
這句話讓他听了心驚膽顫。叔叔女友自殺的原因再度躍入他的腦海,如果她真的定上和那個女孩一模一樣的路……
「所以我們結婚吧,方卿。」
他一怔。
「你還記得我爸爸說過的話嗎?」沙彩虹仰頭凝望著他,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企盼,「爸爸說你這一輩子注定都要涉險,既然我改變不了你的命運,至少讓我陪在你身邊,替你帶來一些好運、幫你擋去一些災難……」
「別說了,我不想听。」他松開她,跨離了一步。
「方卿!」
「卜卦算命這種事情怎麼能說得準,十句話里又有幾句話可以相信?我不可能因為妳爸那番話就跟妳結婚。」
她吞了口口水,壓下因為他這句話而受到的傷害,「可是……」
「夠了,我沒有昏頭,妳別跟我說這些事情。妳應該知道我的個性,再說這些愛不愛、結不結婚的事情,我要翻臉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固執?不說情、不說愛的,是因為你根本不愛我嗎?」淚水在她眸中翻飛,可是她硬是強忍著不肯在他面前落淚。
「回妳家去,我要上樓睡覺了。」
皇甫方卿僵硬著俊臉轉過身。
她到底有沒有腦袋?她說要跟他結婚的理由,竟是因為她老爸說她是他這輩子的福星、救星,她想結婚想昏頭了是不是?
抱歉,她婚頭了,可是他沒有!
「你為什麼總是拒絕我?」
再也抑制不住,沙彩虹的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滴落。好吧!就是今天了,大家一次把話說開,他到底愛不愛她、要不要接受她,今天一次說個清楚、做個了斷。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我已經快要弄不清楚,你究竟把我擺在哪個位置?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可是我們明明比情侶還要親近,你從來不確定我們之間的關系,但是你對我的態度卻總是引起大家的揣測。所有人都說你關心我、在意我,偶爾還會表現出吃醋佔有的模樣,就連我自己也這麼覺得,可是不一會兒,你又馬上把我推得遠遠的、極力撇清我們兩人的關系。」
皇甫方卿背對她,俊臉鐵青,「我叫妳別說了,妳听不懂是不是?我不想听,也沒興趣听。」
「我為什麼不能說?」
沙彩虹淚眼婆娑的凝著他回避的身影,強迫自己繼續說下去。這是她孤注一擲的機會了,愛或不愛,今天一定要得到最後的答案。
「你一下子把我們的距離拉得好近,一下子卻又狠狠的把我推開,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麼角色、什麼定位?你要說清楚啊!」
「還要說清楚什麼?」
他只覺一陣煩躁洶涌而來,他現在不想翻臉,根本就是要變臉了!「妳的定位是什麼?不就是隔壁的鄰居嘛!我特別關照妳,還不是看在大家相識一場的份上,不然妳以為是什麼原因?」
他飽含躁怒的眼神直視著她,當場割得她心頭鮮血直流、呼吸困難。
「我說過多少次了,妳到現在還在問我這種問題,妳第一天認識我是不是?我皇甫方卿這輩子都不打算談感情,不要跟我說這些愛不愛的事情,我看得很開,生命不過就是這樣子,老天要我幾時走我也沒把握,我只是不希望在我即將闔眼的那一刻,我還要懷抱著對誰的愧疚而離開。」
也許愛情對有些人來說,就像一種沒有壓力的快餐品,可是對他而言不一樣。
在他的心里,愛不僅僅是一種疼惜憐愛的感情,那是需要付出的、是需要責任和用心經營的。可是當他沒有辦法,也沒有那種機會再去為對方付出的時候呢?
他坐到沙發上閉上眼楮,一了百了。可是她呢?甚至是他們的孩子呢?
「難道連我也沒辦法改變你的觀念跟心態嗎?」
沙彩虹小手撐在沙發椅背上,凝望著他疏離的背影,不再感覺臉龐的淚水有多
滾燙,只覺得渾身冷了、手腳虛軟得幾乎無法撐住自己的身體。記住,記住他此刻背對的身影,牢牢的記住!
從此之後,別再傻得將所有情愛放在他的身上,他不可能希罕的。
「我要回去了。」用手背拭淚,沙彩虹低頭輕喃完,迅速邁步離去。
皇甫方卿轉過身張開了嘴,卻喊不出一句話。
喊住她又能說什麼呢?她要的,他根本給不起。
煩躁的爬了爬頭發,他掄起拳頭狠狠的捶了沙發一記,接著步履沉重的轉身上樓。
心里隱約明白,他跟她是無法再回到以前的關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