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機場大門,嗅一口威尼斯的空氣,濃郁的聖誕節氣氛讓她的胸臆滿是感動,裴香堤連忙掏出寫著香多涅旅館地址的紙張,接著便不知所措的望著眼前的陌生。
機場外沒有台灣熟悉的小黃計程車排班車列,這水都真是名符其實的水都,冬天海水上漲,隨處可見汪洋一片,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抵達香多涅,難不成得涉水而過?
一句義大利語都不通的裴香堤拿著皺巴巴的紙張,用著三腳貓的英語比手畫腳,「Iwanttogo……」死命指著用義大利文寫著的香多涅地址。
皺巴巴的紙條,老花眼的義大利老伯看不懂也听不懂她的意思,「Oh!Signorina……」一長串的咕噥中不忘連連拍打額頭哀求這位小姐饒命。
「啊?」情況之混亂,別說裴香堤堤自己一頭霧水,就連對方也是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她窘對方更急。
遠遠的,嚴肇雎就望見那披著紅色圍巾的身影,容易羞怯的臉蛋這下子又急的通紅,他忍不住低頭一哂,拖著行李箱快步的上前去,接過那張紙旋即用義大利語對老翁說了些話,老翁逃過一劫趕緊閃人。
「是你,你會說義大利文?」裴香堤滿是感激崇拜的望著他的出現。
他鄉遇故知應該就是這種心情吧,裴香堤望著這個男人,頓時感覺安心不少。
低頭看清楚紙上的文字,「-要去香多涅旅館?」
「嗯,我跟朋友約好在那里踫面,可是,機場附近為什麼連一輛排班的計程車都沒有?」裴香堤懊惱的皺起了雙眉。
嚴肇雎啞然失笑,「在這里計程車是派不上用場的,香多涅旅館靠近聖馬可廣場,現在-可以搭巴士、汽艇或水上計程車前往聖馬可廣場,然後再徒步到旅館。」
「啊?這麼復雜……」義大利真不是普通的難懂。
「我會經過那里,可以順便帶-一程,走吧,親愛的Signorina。」自然的拉起她的手,直往外頭走去。
他的掌心寬厚且溫暖,裴香堤沒有想要掙月兌的念頭,「什麼是Signorina?」跟著他的步伐納悶的問。
「對未婚小姐的一種敬稱,或者-是已婚,那麼我得改改用詞。」他又扯開一抹微笑。
「胡說,我當然是未婚!」噘起嘴,裴香堤高舉空無一物的手指強力澄清,然而見到他眼中的揶揄,她知道自己又鬧了笑話,羞赧之余她只有拉緊行李,跟緊他的步伐。
「你也是來自台灣嗎?」她好奇的問。
「不,我沒去過台灣,我是美籍華裔,」英挺的眉陡然一挑,「就是-們說的ABC。」
「可你中文說的真棒,對了,你為什麼會來義大利?是來旅行?或者洽公?還是……」細數著任何可能。
「我在這里生活好幾年了。」他澹然一笑,忽地挑眉,「Signorina,只身到義大利,來找男朋友?」
「才不是,我跟朋友是來這里旅行的,我一直夢想可以在義大利的威尼斯過聖誕節。」
「浪漫的夢想,要小心,義大利不比在台灣。」
「嗯,謝謝你。」她衷心的說,「對了,請問你尊姓大名?」
「嚴肇雎,我的中文名字。」
「我叫裴香堤。」她興高采烈的拿出紙筆寫下自己名字的三個大字,驀然,她又愣住輕咬自己的唇,「對不起,你可能看不懂中文吧?」
「懂,簡單的我懂。」他拿過她的筆記本,也寫下自己的名字。
裴香堤念著他的名字,「嚴、肇、雎,很高興認識你。」漾出一抹笑容。
從他身上,裴香堤感受到一股溫暖,不管是他的手心踫觸、還是他的眼神注視,甚至是他偶然的笑容,裴香堤都感到特別窩心。
車子拉近了裴香堤和香多涅的距離,這里沿途的建築富有濃郁的異國風情,對于來自東方的裴香堤,每個窗欞、塔尖、刻紋都是驚喜,街上的聖誕節裝飾,讓這迷夢的都市別有一種歡樂的氣氛。
「過來,看見那個白圓頂沒有,那就是聖馬可教堂,前方就是聖馬可廣場。」嚴肇雎指著有些迷蒙的窗外。
裴香堤好奇的挨了過去,窗外,海水幾乎淹沒了馬路,陰雨綿綿的今天,教堂上的圓頂透著一種特有的頹美,她伸出手指觸踫,感覺圓頂就在她的指月復下,廣場上的鴿子像碎米粒似的散落。
「好漂亮……」
她驚嘆著眼前的威尼斯,側望嚴肇雎,他正以一種深邃的目光望著窗外,他的鼻高高的挺起,嘴畔時不時的勾著一抹微笑的弧度,五官立體鮮明,目光炯炯有神,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古龍水的味道,撩搔著裴香提的呼吸。
就在她怔然注視的當下,驀然,嚴肇雎察覺她的凝視而回過頭來,「為什麼這樣看著我?」似笑非笑的問。
這個東方女孩有一張小巧精致的臉蛋,眼神滿是好奇,義大利的天氣讓她的素雅的臉泛出一層紅撲撲的色澤,煞是嫣然美麗。
裴香堤像是做壞事被逮住的小孩,憋住嘴巴僵硬的別過視線,呆愣愣的望著窗外不敢擺動須臾。
「呵呵……」嚴肇雎笑了,伸手拍拍她冰涼的臉,「-純真的可愛,不行喔,這樣很容易被義大利的男人誘拐了,-要知道,歐洲的男人最喜歡像-這樣羞澀的東方小姑娘了。」拉起她的紅色圍巾,把她密密實實的圍裹好。
她抿了嘴,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
不能再多看一眼他的目光,不知怎的,他的目光像深潭漩渦似的,彷佛不時會把人的魂魄心智就此吸攝。
巴士在聖馬可廣場停下,偶然相遇的他們就要分別。
「順著這條路走去,繞過大水道,香多涅旅館就在白獅卡里一號。」嚴肇雎指著前方的路徑說道。
「謝謝你。」裴香堤十分恭敬的朝他鞠了躬,彷佛這樣才能道盡她的感激。
未料,這舉動又惹來他的笑意,裴香堤傻的不知所措。
「走了,自己小心。」模模她的頭,嚴肇雎提起行李,往反方向走去。
忽地,「-,等等──」裴香堤喚住他的腳步。
從包包里拿出數位相機,她撇下行李往嚴肇雎的方向奔去,一度被地上的濕滑給絆倒。
嚴肇雎伸手接住這幾乎是撲著來的身子,「怎麼了?」
高舉相機,「幫你拍張相片,也為我的威尼斯之旅留作紀念。」她月兌下手套打開鏡頭,冷冽瞬間侵襲她的手指,略微發顫的將鏡頭瞄準他。
嚴肇雎笑著搖頭,走去一手接過她的相機,一手攬住她瘦小的肩膀,挺拔的他刻意彎子,「看前面,一、二、三。」
在裴香堤恍神之際,只見閃光燈在眼前爍動,耀眼的讓她一時發傻。
「好了,自己保重,我的Signorina。」嚴肇雎把相機塞回裴香堤的手中,臨走前又回過頭來,捧住她冰涼的臉蛋,往她頰龐落下一吻,「聖誕快樂!」
他遺落下的溫度迅速的冷風掃盡,裴香堤——的說不出話來,輕輕撫上她的臉頰,回憶著真實,空氣中,古龍水的味道漸漸的淡去,他的身影隱沒在一條小巷盡頭。
「再見,嚴肇雎……」
不知怎的,她竟感到一絲悵然,為了這短暫的相逢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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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散去的下午時光,陽光微微露臉,卻仍趨不散威尼斯的濕冷。
沿途五光十色的彩燈綴滿了威尼斯的街道,為了迎接聖誕節的到來,路上來往的行人一陣瘋狂采購後,手里盡是大包小包的戰利品,裴香堤一邊感受著異國的節慶氣氛,一邊拉著行李找尋著香多涅旅館。
瞠目結舌,「哇,是玩具屋-!天啊,那些玩具實在太吸引人了!」她望著一間人潮洶涌的商店,對著櫥窗里精美巧致、古怪特別的玩具發出一連串的贊嘆,內心更是對那些即將收到禮物的孩子充滿了羨慕,恨不得自已現在還是個孩子,能夠繼續對聖誕老公公的禮物發出期待。
「多棒,聖誕節的威尼斯,我真是愛死你了!」她欣喜的踏著腳下的步伐。
走了許久,裴香堤終于找到門牌號碼上的白獅卡里一號,她仰頭看著這古老的建築,臆羚的圖騰高高掛在旅館的門楣上,上頭的圓拱窗、棕櫚葉、花環、貝殼……,無一不是義大利典雅的風格,她搓著冰冷的雙手,心情頓時松了一口氣。
回廊式的拱門,里頭透著穿梭的身影,裴香堤拎起行李推開了高掛-寄生的木質深色大門,一只脖子上系著聖誕鈴鐺的巴曼貓一馬當先的靈巧跑來,尾隨著一個擁有東方臉孔的混血年輕女孩,蓬松的卷發扎著同樣紅綠交雜的聖誕節發帶。
「呀,好漂亮的貓咪。」裴香堤忍不住彎子踫觸這只貓咪,搔弄-的下巴,讓-發出舒服的聲音。
「嗨,-好,我是芙蘭采斯卡.施特洛齊,歡迎來到香多涅,-是毛球露露。」女孩說的是中文,這讓裴香堤備感溫暖。
「-會說中文?」來到義大利,她才發現能听見中文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一點點,來香多涅旅館的東方人很多,每個旅客都教我一點,我就這麼零散的學,中文、日文、韓文都會幾句。」旋即又對這只長毛的貓咪說起英文、義大利文夾雜的話語,「露露,夠了喔,自己去玩,饒過客人吧!」
打發了貓,女孩熱心的接過裴香堤的行李,「外頭很冷吧,快進來,今天的雨多的不象話,實在叫人打從骨子里的冷。」
裴香堤一時間不能明白,不過依著芙蘭采斯卡頻頻招手的舉動,也就理解她的意思。
服務生送上了一杯溫暖的拿鐵,芙蘭開始辦理起她的Checkin,「-預約的房間已經幫-打掃干淨,完成登記手續,我馬上帶-上去。」
東方的臉孔,墨綠色的眼珠,眼前的女孩活潑熱情的讓裴香堤想起著名的義大利歌謠OSoleMio,那種激昂活力。
裴香堤似懂非懂的笑著點頭。
望了櫃台旁的日期,明天就是耶誕夜了,迎賓廳前不能免俗的也豎立起了聖誕樹,威尼斯面具、貢多拉船、當地的彩色玻璃吊飾墜滿了油綠的聖誕樹,道地的威尼斯風情,裴香堤滿是新鮮的痴望著。
圓木刻畫著旖旎花紋的潔淨櫃台右手邊是旅館的餐廳,偏側還有小酒吧,一盞盞小燭在桌上燃燒,輝映著每個人的臉龐,處處高朋滿座但卻不吵雜。
裴香堤心想,大家一定都是愛上了香多涅的溫馨,所以不忍破壞這里的靜謐氣息,就連那只叫毛球露露的貓咪,盡管-正大搖大擺的在旅館上下跳動走路,卻也維持著輕盈的步伐,不破壞這里些許。
「我帶-到-的房間去吧!飛了十多個小時,-一定很需要溫暖的熱水澡和豐盛的餐點,然後再來場安穩的休息。」芙蘭采斯卡親切的提起她的行李,便快步的往樓梯走去,「待會佩魯賈太太會為-準備餐點,是道地的威尼斯佳肴,保證讓-回味無窮。」
香多涅,沒有五星級大飯店的華麗奢美,而是一種彌漫歐洲貴族氣息的典雅高貴,水晶燈懸掛在空中,拾階而上,溫馨舒適的感覺撲身而來。
在轉角處,她們遇上了一名穿著傳統日式和服的中年女子,溫柔的臉龐漾著歡迎的笑容,只見她十分恭敬的退到一旁,旋即對著裴香提慎重的鞠躬致意。
「夫人,這位小姐來自台灣,是剛抵達威尼斯的客人。」芙蘭采斯卡主動說。
「您好,非常歡迎-,見到東方女孩,我就感到特別開心。」雙手的擺放都是那麼的謹慎神聖,傳達出傳統的日本禮儀。
裕子.香多涅,來自日本,年少時遠度重洋嫁給香多涅先生便成了香多涅旅館的女主人,在她的經營下,香多涅旅館不知不覺也在威尼斯的風情里融入了日本的傳統禮賓。
「-好,夫人-好。」
「請叫我裕子就好,現在讓芙蘭采斯卡帶領您前去休息。」
裕子等裴香堤走過後才又踏著日本女人特有的裊娜小碎步離開。
芙蘭采斯卡跟她介紹,「裕子阿姨是香多涅的主人,大家都喊她香多涅夫人,不過阿姨更喜歡人家喊她的名字裕子,尤其她說東方人喊來,特別有家鄉的感覺。」
話落,推開左手邊的第三間門上同樣掛有-寄生的房間,「諾,這就是-的房間,在這里-可以看見整個聖馬可教堂的建築,是很漂亮的風景。」
「謝謝。」
「對了,明天是耶誕夜,到了晚上,香多涅將會舉辦一場子夜彌撒,歡迎-來參加,那麼我就先不打擾-了,如果有任何需要,-可以撥打電話到櫃台,我會隨時為-服務。」
「謝謝-,芙蘭采斯卡。」
「對了,先祝-在威尼斯玩的愉快。」熱情的芙蘭采斯卡在她臉上吻了一記,這舉動讓裴香堤想起了方方分別的嚴肇雎。
偶然的相逢特別讓人懷念。
月兌下外套走向圓拱窗前,陰雨,所以天色還有些晦澀,陽光露臉的很勉強,裴香堤把額頭貼上玻璃,冰涼的感覺貼緊她額上的皮膚,好涼好涼。
「威尼斯,我終于到了。」她贊嘆的低語。
床上擺放觸感舒適的浴袍,上頭還壓著一只小手環,精致的貢多拉船模型墜滿手環,旁邊的卡片上用英文寫著聖誕祝福。
貢多拉船送走了黑死病的災厄,幸福就會回來……
聖誕快樂,我遠道而來的親愛的旅行者。
好溫馨的香多涅,裴香堤緊緊的把臉埋進這些體貼之中。
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佩魯賈太太的餐點大大的喂飽了裴香堤饑餓的腸胃,戴上旅館贈予的貢多拉船手環,她撐開身子成大字型的躺上蓬松綿軟的床鋪,「呼……」喟嘆從她嘴里發出。
突然,她又起身從包包里拿出筆記本,飛快的翻到寫著名字的那一頁,反復再三的看著嚴肇雎這三個字。
氣勢凌飛的字體跟他所散發的溫柔氣質,完全是大相徑庭,想著想著,裴香堤不由得露出會心的微笑,攢在心里懷念許久。
進入夢鄉的前一秒,趁著黑暗,她睜眼多看了聖馬可教堂的圓頂一眼,確認了自己的存在,然後平靜的入睡。
夢里,裴香堤感覺到一雙溫柔的眼楮低低的凝望著她的睡容,溫暖的手掌捧著她的臉龐,鼻息里是淡淡的古龍水味道,她微笑著,對方也微笑了,一切,好美、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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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
房間里的古董電話嘎然作響,壞了一室的溫馨靜謐,裴香堤整個人從溫暖的被窩正坐起身,天南地北的搞不清楚方向,好不容易她看見手腕上的貢多拉船手環,這才憶起自己正在威尼斯的香多涅旅館內,而且顯然睡了好久好久。
瞧,相較于昨天,窗外的天色明顯已經奐然一新,她看看聖馬可教堂的圓頂,清晰許多。
鈴……,電話還在沒天沒地的發出尖銳嘶吼。
「嗯,電話?」渾沌不明的思緒這才注意起是電話招喚她醒來的。
「喂,哪位?」柔柔鼻子,裴香堤本能的說。
「○&*#………」一個男人的聲音急促的說著義大利語,巴拉巴拉的說的裴香堤一頭霧水。
「Stop!Stop!……」裴香堤趕緊阻止,掏掏耳朵,真是苦不堪言,「該死的,我哪听的懂義大利文?」
就在她嘀咕的時候,對方遲疑了須臾旋即用中文說,「嚴在不在?快叫嚴過來听電話。」
「鹽?誰是鹽,你干脆叫我糖算了?」裴香堤沒好氣的反問電話那端的人。
對方沒料到她會這麼回答,咕噥了幾聲不滿,就把電話掛了。
「什麼鹽不鹽的?我是裴小姐。」孩子氣的對著電話扮鬼臉。
跳下床,她果著腳踝奔向面對著廣場的圓拱窗,地還是濕濕的,但是晌午的陽光看起來比昨天耀眼些,裴香堤哼了一小段義大利歌謠OSoleMio,一邊歡欣的奔進浴室快速梳洗。
驟然,電話鈴聲又再度響起,裴香堤的牙刷了一半,可是電話卻要命的不肯罷休。
「一定又是那個不死心的。」裴香堤篤定的說。
一不做二不休,她蹦蹦的跳出了浴室,橫越過大床撲向電話一把抓起,用泡沫四溢的嘴巴低低啞啞的說,「我不是嚴,這里沒有叫嚴的人,這里只有裴小姐。」
「……」一陣遲疑,半晌,溫柔的女子嗓音說著英文,「抱歉打擾您休息了,這里是櫃台,有位台彎來的梁小姐說是您的友人,我現在把電話交給她。」
糟,剛剛打電話來的好像是香多涅夫人!羞愧萬分的裴香堤來不及道歉,電話那端已經傳來熟悉的聲音。
「香堤,是我,快下來,我在迎賓大廳等-,快!」聲音一如往常的亢奮。
對ㄏㄡ,差點忘了菲倚了!
裴香堤重回浴室,以著空前的速度把自己打點妥當,這才汲上鞋子,跳呀跳的跳出房門,走了幾步,她又踉蹌的踅回來抓出他的紅色圍巾,這才步行下樓。
聖誕節的因素,大廳的旅客比往常多了些,她下樓時,裕子.香多涅正安排妥當另一組旅客的住房手續,見到裴香堤,她又禮貌的頷首致意。
「-好,昨晚睡的可好?」今天的裕子換上了另一襲黑色的高貴和服。
有點不好意思,都睡到晌午了,裴香堤掩嘴帶著歉意,「抱歉,剛剛我以為又是打錯電話的,所以口氣不禮貌,請多包涵。」
「沒關系,您的友人已經在餐廳那邊等候。」裕子優雅的揚手招來服務生,「領裴小姐過去。」
裴香堤走了幾步,回過頭來揚揚手中的貢多拉船手環,「謝謝-,夫人,手環很漂亮。」
接受到彼此的善意,裴香堤和裕子相視而笑,須臾,她才又回頭追上侍者的腳步,走進香多涅餐廳。
「耶!香堤──,成功了,我們成功了。」不分由說,梁菲倚撲了上來,激動的抱住裴香堤。
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震懾的不知所措,裴香堤哭笑不得的恁著梁菲以保著自己,「小姐,又不是生離死別,瞧-演的這麼激情,別人都在看了啦!」
「討厭!」掄了裴香堤的肩膀一記,「-都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擔心-事跡敗漏,擔心-趕不上飛機,更擔心-會迷路到不了香多涅。」
「既然那麼擔心,那-怎麼不來機場接我?」
「人家昨天來不及嘛!」她指指一旁的林次安,把責任推給男友。
男友在義大利求學,梁菲倚早想逮住一個理由好來探訪,這回裴香堤遇上這種荒唐婚姻麻煩事,正是一個好機會。
「嗨,好久不見。」裴香堤總算有機會跟林次安打招呼。
「義大利很冷吧!」林次安說。
「嗯,不過,還是很美。」
「次安,你不是還有其他事要忙,先走吧!一個小時後,我們在旅館門口踫面。」梁菲倚找個理由打發了男友,隨即坐到裴香堤身邊去,「今天晚上是耶誕夜。」眼里閃爍著異常燦亮的光芒。
「是啊,夢想中的威尼斯聖誕節,香多涅晚上會舉辦一場子夜彌撒,我一定要去參加,想想擠滿虔誠信徒的空間,無數盞昏黃的燭火,天啊!那一定很溫馨,在這種寒冷的十二月天里。」
梁菲倚興奮的臉突然一沉,「-,-好不容逃開了可怕的訂婚儀式,我們來威尼斯可不是要在那邊參加什麼我罪、我罪、我的重罪的沉悶彌撒,那些活動台灣多的是,我們是有其他更重要的目的跟任務的!」揪起裴香堤的耳朵。
「什麼目的跟任務?」旅行不就是體驗不同的事情,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目的跟任務?
梁菲倚的手掌心狠狠拍上額頭,「裴香堤,-該不會忘記-為什麼會來義大利了吧?」
「怎麼可能忘!當然是要對那場荒唐的婚姻做出反抗。」
「不、不、不,這還不夠,-得听著,找尋一個浪漫的歐洲男人才是我們此行的目的跟任務。」
「然後呢?」她啞然失笑的啜了一口熱拿鐵。
「什麼然後,難不成-想嫁給黃世鈞那個魔鬼?」
「當然不要!」
梁菲倚一把搶過她的杯子,十分慎重的對她說︰「所以香堤,-給我仔細听著,今天晚上-得盛裝跟我一塊兒出席耶誕舞會,見識見識何謂歐洲上流社會貴族的社交活動。」
「啊?上流社會貴族的耶誕舞會?」裴香堤滿是狐疑。
「對。」她十分肯定。
「既然是上流社會的社交活動,又豈是我們這些市井小民可以貿然闖入的?」
「笨!怎麼-研究所畢業也沒比我這個大學生聰明到哪里去?」梁菲倚壓抑住想掐死好友的沖動,收斂顫抖的表情,「我的大小姐,因為我家親親男友的同學正是來自歐洲貴族世家Lagostina,當他一听到有兩名東方女孩來拜訪次安,便十分慷慨的給了他兩張舞會的邀請函,現在,-只要點頭答應我就行了。」
「不──」
「裴香堤,-說什麼?」她激動的扯高嗓門,撐瞪到極限的眼楮彷佛在控訴著裴香堤。
「不行啊!菲倚,我這次出門只帶了一些簡便的衣服,壓根兒沒想到會去參加什麼舞會,而且,-有看過我衣櫃里有適合參加舞會的衣服嗎?」
「的確是沒有。」
「所以,-還是陪我去參加今晚在香多涅舉辦的子夜彌撒吧!不需要什麼,只要帶著虔誠的心。」
「不行,次安已經答應他朋友了,而且錯過這個機會,-到哪里找身家背景一流的歐洲男人?-要想想,今天晚上的舞會可是有一堆優秀的男人供-挑選,平常時間哪能盼到這種機會?」
梁菲倚卯足全力游說的時候,餐廳的那一隅,一抹神秘高大的黑色身影從角落的位置豁然起身,正要快步離開之際,裴香堤的視線不經意的一瞥,當下,她驚喜得說不出話來。
是嚴肇雎!昨天他們有過短暫的認識,對了,他怎麼會來這里?又為什麼匆忙的離開?那雙溫柔的雙眸此刻顯得有些嚴肅,裴香堤的目光追逐著離去的身影,而把好友說的話拋在腦後,心里有個聲音催促她起身追上前去。
「香堤,-有沒有听見我說話?」梁菲倚察覺自己被忽略了。
裴香堤沒有回答,抓起她的紅色圍巾,旋即拋下梁菲倚,一路追著嚴肇雎的身影跑出餐廳。
推開香多涅旅館大門,裴香堤站在街上,天南地北的轉了一圈。
然而,嚴肇雎的身影卻已經杳然,一股失落漫上她的胸口,帶著倀然。
「怎麼不見了……」她呢喃自問。
「香堤,-怎麼了?」梁菲倚也跟著追了出來。
「我……」她不知道怎麼說。
「-看見誰了?竟然這麼急著追出來?」
裴香堤望著空無一人的巷底,失望的搖搖頭。
錯過了。她剛剛在餐廳就該出聲喊他的,可,為什麼要喊他?她一時也找不到說服自己的理由。
「-可別嚇我了,還不快進來,外頭還冷著呢!」梁菲倚勾起她的手,把她帶回香多涅的餐廳,她留戀的目光仍幾度梭巡著身後的街巷。
當-在異鄉幾度遇上同一個人,這是什麼?會是大家口中的緣分嗎?
是的,-要相信,相信那就是緣分。
直覺,裴香堤想要相信,她想要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