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宮里,高吊的水晶燈灑泄光芒,別有特色的家具飾品都在一旁等待上場,各式屏風層層放立,現場被布置得富麗堂皇,所有的東西在賀德的指揮下,隨即被火速的放置在適當的位置,絲毫都不能出錯。
身為安郁茜身邊的第一助理,賀德可是比別人還要謹慎盡心。
當助理來告知她一切安排妥當,安郁茜扎起頭發走過來,看看場景,一如往常的指揮著大家改進的地方。
「不好,把躺椅側斜,然後換掉金色實木屏風,嗯……」她摩挲著下顎冷靜思索,目光落往一旁。
她一眼就看見那座屏風,不是金碧輝煌的奢華,美麗的色澤拼湊在黑紗似的畫面上,不像是彩料繪上的,花瓣的顏色生動鮮艷、層次分明,不時留下大片的空白,透著光線別有一種味道,她一眼就看見這座屏風了。
二話不說,她下達指令,「改放這個可以透光的三折屏風。依恩,燈打高一點,對準她們的臉。」
「安姊這樣可以嗎?」
「嗯好,莉薩,看四十五度角,眼-一些,再慵懶一點。」安郁茜看著相機捕捉到的畫面,「蘿娜莎,背靠上去。小柔,幫她把裙-拉散些,多十五度角,頭發梳順點,太毛燥了……」
隨著她的每個指令,盡管已經夠完美了,他們仍吹毛求疵的做到更精準的好,這就是安郁茜對工作的要求,那麼一絲不苟。
忽地,她皺眉命令,「把模特兒裙上的落發挑掉!」
身為造型師的小柔對于安郁茜的好視力一時間既驚訝又錯愕,許久說不出話,只在心里連番嘖嘖稱奇,當然手不忘趕緊挑出細微的落發。
「天啊!安姊的眼楮是裝了顯微鏡不成?」負責燈光的依恩訝然嘀咕。
然而盡管安郁茜要求出奇的嚴謹,但是喜歡同她一塊兒工作的人還是那麼多,因為她是真的專業,而不是虛有其表的草包,只要由她安郁茜掌鏡,每一回的作品莫不令人激賞,她是業界中有名的天才攝影師。
工作人員飛快的上前把模特兒張羅妥善,坐在金黃奢華的歐式沙發上的模特兒動也不敢動,戰戰兢兢的等著安郁茜按下快門,直到她說出那連番的好,他們才敢放松臉上的肌肉。
又是改變衣服造型、又是替換場景,忙碌了許久,終于完成今天的拍攝工作,安郁茜把相機交給賀德,一旁等候多時的派翠西亞隨即迎上前來。
派翠西亞跟安郁茜原屬遠房親戚,由于幾次家庭聚會而熟稔,她們意外的十分投契,即便鮮少踫面,但是始終保持聯絡,所以當安郁茜接下這個工作時,第一個想法就是打電話跟派翠西亞商借潘芭杜做為拍攝場地。
「謝啦!」
「嘖,就這樣一句也想打發我?」派翠西亞抗議。
「要不-希望怎樣?」安郁茜打趣的問。
「-真是,就是這麼愛耍賴。」派翠西亞賞了她一拳,「待會兒我會仔細檢查,要是讓我發現-的模特兒踫壞了家具上一點芽花,我就要-掏錢賠償。」她威脅恐嚇道。
親兄弟明算帳,萬一家具有個差池,她當然要素取賠償,免得單老板發現後找她微薄的薪水開刀,那她可真會心疼死。
「這什麼玩意兒?挺美的。」安郁茜伸手指著面前的三折大屏風。
「蘇繡牡丹屏風,有個中國富商特別回蘇州請人繡的,據說花了刺繡女師傅幾年工夫才完成的,至于價格,想當然耳是很驚人。」
「原來是繡上的。」如此的細致,她心里不住嘖嘖稱奇。
「當然,一針一線的好手工呢!價格不菲。」派翠西亞對錢最敏感,光想到屏風的制作過程,她心里想的全是不斷加碼的價格。
「富商死了?」她莞爾一問。
安郁茜听過派翠西亞提起,潘芭杜的老板酷愛參觀凶宅,藉以搜尋各式各樣的好家具,老板的女兒年紀雖小,卻一樣熱中看報尋找命案發生的新聞,往往等不及死者尸骨蓋棺入殮,單老板就搶先同業一步向家屬接洽收購,是以多年來潘芭杜始終穩坐業界龍頭地位。
「沒,這個還沒死。」
「沒死?!這麼幸運,那他怎麼舍得變賣?當初不也是辛苦得來的?」安郁茜走上前仔細的看著眼前的大繡屏。
高吊的水晶燈泄來光芒,富貴的牡丹透光瀵-,色澤艷麗層次分明,綿密細致的一針一線都是真功夫,而且還不是小小一幅,足足有三折大,每一折都是尋常人家一扇門的尺寸,她難掩喜愛之情。
「還不是小老婆搞的鬼,慫恿他投資這兒投資那兒,偏偏每回都以虧損連連收場,即便是金山銀山也會有山空的一天,果然錢一敗光,小老婆連跑帶飛的消失不見,冷了心的老妻不同情,富商只好一把年紀還背了一身債,變賣家里值錢的東西償債,現在不知道流落到哪里的唐人街去當游民啦!」
「多少錢?」安郁茜突然問。
派翠西亞驚訝的回過頭,「嘖,不會吧!-想買它?」
「怎麼,不賣?」
「很貴的,而且-買它做啥?-不老嫌棄這些都是身外之物,擺在家里也是佔空間而已。」
「我喜歡這個蘇繡屏風,想擺在工作室。」
「喲,-轉性了不成?」派翠西亞頂頂她的肩,「對了,听說-好一陣子沒回家了?」
「心煩,回去就是催促我趕快結婚,這種沒營養的話不听也罷。」
「哎呀,誰叫-老叫人擔心,這輩子老是獨來獨往的,也沒見過-帶什麼男人一塊現身,難怪大家私底下要懷疑-是不是同性戀。」
「呵,連我的性向喜好都被質疑啦!」她冷哼的嘲笑自己,「其實要我去相親可以,給我一個誘因,只要那個誘因足以吸引我,別說是交往,要我馬上嫁為人婦都行。」
「真的假的,如果誘因是這座大型蘇繡屏風呢?」派翠西亞興致勃勃的問。
她美眸揚起一抹興趣,「怎麼,敢情現在是-想跟我來場賭注了?先說來听听。」
「其實也不難,證明一段短暫卻又纏綿悱側的愛情給我瞧瞧吧!半個月之內,只要-能夠讓一個優質男人在最短的時間內瘋狂愛上-,對-死心踏地的,然後又在最短的時間內甩了他,而他也能心甘情願的自動乖乖離開,這個大型蘇繡屏風我派翠西亞免費送給。」
「此話當真?」派翠西亞的愛錢是出了名的,這回她竟然開出這種條件,著實叫安郁茜驚訝。
「當然是真的,我派翠西亞這輩子跟慷慨無緣,但是為了看到-這家伙談戀愛,這些錢我絕對願意花,何況時間緊湊,-贏不贏得了這場賭注還是個未知數呢!-,安郁茜,如果不行就說,該出櫃就早點出櫃,別死撐了,承認自己是同性戀沒什麼大不了的。」她用十足挑釁的口吻說。
要先讓男人瘋狂愛上,然後又得馬上甩掉他,還要讓對方心甘情願,看來派翠西亞也不是真想見證什麼纏綿悱惻的愛情,她只是想看像她安郁茜這樣女人,是不是有辦法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罷了,虧她想得出來這殘忍的游戲!
只是她顯然低估了她安郁茜的決斷力,只要她想要達成的目標,至今還沒有失誤的,男人也是一樣,看來,她得露兩手給派翠西亞瞧瞧才是。
安郁茜自信的臉孔揚起淺笑,炯炯有神的目光冷不防的朝一旁掃去,不經意的對上一雙眼楮的主人,須臾,她調回視線鎖定派翠西亞問︰「什麼樣的男人才算優質男人?」
「唔……」
派翠西亞摩挲著下顎,一雙眼楮靈活的在方圓五百里之內梭巡,偏巧,不遠處老板母女正跟四個男人不知在聊些什麼,派翠西亞獨獨看中脖子上戴著銀鏈子的季裕棠。
「就那個男人,他絕對稱得上是現代優質的男人,喏,戴銀項鏈的那個。」
安郁茜從容一看,只差沒罵出聲-
,優質男人,他就是幾分鐘前跟她視線相會的男人,偏偏她安郁茜向來對疑似油嘴滑舌、能言善道、打扮入時的女乃油小生很感冒。
「郁茜,為了防範-找個人來唬弄我,我們就把目標鎮定他了,如何?我喜歡他這調調,對-來說應該很有挑戰性,-不會不敢吧?」派翠西亞勝券在握的挑釁道。
唔,那家伙是滑頭了點,不過誰叫他要自己送上門來,如果掌控他可以得到她喜愛的蘇繡三折屏風,又可以順便挫挫派翠西亞高張的氣焰,這未嘗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靜定思索須臾,安郁茜低低一笑,毫不遲疑的點頭,「好,就是他了,派翠西亞,我勸-現在可以開始準備攢錢,將來好買下這昂貴的蘇繡屏風送我吧!」
「別這麼有自信,優質男人又不是傻子,我才擔心-一天就會被三振出局,慘遭落敗命運。」
「不會有失敗的一天,因為他會完全臣服在我腳下,等我厭了,他當然也會心甘情願的離開我,因為我是安郁茜。」
「那咱們就拭目以待。」
誰都不能看扁她,這一次她絕對會讓派翠西亞跌破眼鏡,乖乖扛著蘇繡屏風上門討饒,至于那個倒霉優質男,她只能說算他倒霉。
在季裕棠思索作戰計劃的同時,派翠西亞跟安郁茜也訂下了女人的賭注,這場各懷鬼胎的新戀情即將展開,孰勝孰敗,都還是個未定之數。
背著潘芭杜的滿園景致而去,富麗的建築、幾何步道、樹叢、池塘、噴泉……這些美景隨著季裕棠的車子駛入回旋車道而逐漸遠離。
然而在寫著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的雕花大門前,安郁茜孤單的身影就這麼突兀的佇立著,腳邊擺了她的攝影器材跟一箱東西。
她的長發從發束的束縛中月兌困,隨風飄揚,然而她啥也不理睬,只是專注的一次又一次的看著手上的腕表,神情有些不耐。
季裕棠停住車子搖下車窗,「嘿,還記得我嗎?」
剛剛他借故去看了幾件被商借去當做攝影道具的家具,趁機跟她攀談了一會兒,還交換了名片認識彼此。
她是個很特別的女孩,縴瘦的身形卻蘊含著無窮的力量,很有自己的見地想法,不是一般那種光會傻笑的木頭美人,她或許不是最嬌媚溫柔的,但是卻有著讓人想要與她認識相處的自在,尤其她眉宇間不時透露著一種不明的競爭意涵,更是讓他躍躍欲試。
安郁茜扯出笑容,彎身倚在他的車窗上,「是你啊,季裕棠。」薄稜的唇掀起微笑。
「好巧,我們又見面了。」
「不巧,至少我們都還沒離開潘芭杜,不是嗎?」
「怎麼了?-看來似乎有麻煩。」
她回頭皺眉看看她那一地的東西,接著又回過頭,「是啊,剛剛我的助理把我的車開走了,結果開車技術奇差無比的他把車子開進路旁排水溝,拖吊公司正要去解救他,而我即將趕不及待會的工作了。」
「那-還等什麼?快上車吧!我送。」
「Really?」她一臉驚訝。
季裕棠肯定的點點頭,笑而不語。
「那我就不客氣了。」二話不說,安郁茜把所有的東西塞進他後座,然後身手利落的坐上前座,「麻煩你了,季先生,我到這個地方。」她亮出紙條給他瞧。
「不是先生,而是裕棠,OK?」深邃的眼眸款款的瞥她一記。
安郁茜淺淺笑著,「OK!裕棠。」
車子駛過雕花大門,遠離了潘芭杜,從後照鏡里,巍峨的法式宮廷里,窗子被推開了幾扇,單可薇、小璽、派翠西亞分別霸佔一處,心神各異的看著遠去的車子,然後不約而同的咧嘴一笑,隨即掩窗離開。
「在看什麼?」季裕棠問。
「沒有,只是覺得潘芭杜的建築美麗壯闊得叫人贊嘆。」她別過臉來,「今天買了什麼好東西?」
「就一些簡單的家具,剛搬新家,屋里空蕩蕩的連張床啊椅子都沒有,所以同事就帶我到潘芭杜挑幾樣。」
「搬新家,恭喜你了。」
「謝謝,有機會可以到我家坐坐,對了,今天攝影的工作還順利嗎?」
「很好呀!大家合作多次,所以搭配起來挺有默契的。」
「原諒我的偏見,我以為攝影師多少都有點陰陽怪氣的,可是-……」
她搶先發問,「我有嗎?」
「可是-沒有,很隨和也健談,開朗不陰沉。」
「喔,是嗎?听你這樣說,我不請你吃飯好像說不過去。」
「那我這頓飯一定是非吃不可。」
「不過得改天,今天我的工作排滿了,所以──」
「我等-電話,如果是-要請客,我一定會很有耐心的等待。」
「呵呵……」安郁茜毫不掩飾的朗聲而笑,一點都沒有扭捏作態。
季裕棠心里微微的笑。好,這女人夠灑月兌也夠大方,不會惺惺作態,就不知道當她愛上男人的時候會是怎樣的溫柔姿態。一思及此,他竟有些迫不及待,一點都不若他往常的沉穩。
一路上他們天南地北的聊,從政治到球賽,她都侃侃而談,著實讓他大開眼界。
「-……很不一樣。」
「我?怎麼了?」安郁茜低頭看看自己,一臉的無辜。
停紅綠燈時,他雙手拱在方向盤上,側頭看著她,「我以為女人偏愛時尚話題,最不愛聊政治時事、球賽賽事,不過現在看來,-對于各種話題的接續都挺懂得觸類旁通的。」
「偏見,你真的是偏見,女性雜志早就不僅僅局限在時尚華服、化妝美容的範疇,我們可不希望世界充滿了只會打扮的洋女圭女圭。你知道嗎,在賴比瑞亞多得是為了保衛家人而加入游擊隊的女性,她們可以前一分鐘還懷抱幼兒哺喂母侞,下一秒端起槍桿子,在殘酷戰火蔓延的國度里保家衛國,所以你該修正你的偏見了。」
「是,我對我的愚昧跟偏見感到汗顏。」
「汗顏!呵呵……季裕棠,這樣不像你。」她手指挑去臉上的長發。
「要不-以為的我是怎樣的?」
「自信,你太自信了,彷佛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似的自信,幸好你不至于狂妄得目中無人。」
他笑著點頭,車子的速度又開始增快,一旁的安郁茜抓起相機對著車窗外飛走移動的景致不斷按下快門,須臾,她轉過鏡頭,對著駕駛座上的他拍了一張照片。
「嘿,這是狗仔隊嗎?」
她笑道︰「我喜歡這種速度造成撲朔迷離的捕捉畫面,下回讓你看看。」
「嗯,這會讓我很期待喔!」
車子穿梭在維吉尼亞的街道上,忽地,她大喊,「-,停車、停車,前面轉角,我到了。」
季裕棠車子還未停妥,她已經抓起相機打開車門,隨時都要沖出去。
手腕上忽爾一緊,是他抓住了她的手腕,壓力十足,卻不至于弄痛她。
「怎麼了?」她回頭看他。
「我們會再見面吧?」他認真的看著她的臉孔,沒有一絲玩笑意味。
她花了幾秒鐘解讀,終末,露出一抹淡雅如茉莉的笑容,淺淺的、輕輕的說︰「當然。」
他放開了她,她也如願的掙月兌束縛,快步的往大樓里走去,趕著她幾乎要錯過的工作。
安郁茜利落的身影消失在大樓里,駕駛座上的季裕棠呆坐許久,突然熱切的發出一聲激賞,「喔耶──」雙手握拳,情緒亢奮不已,他很久沒有這種心情了。
然而再次發動車子前,他注意到後座她留下的物品,當下思索著是不是應該馬上送上去還給她?
半晌,他作出決定。
「不,歸還,這會是一個很好的見面機會跟理由,但是該用在下一次。」他改變主意,發動車子載著她遺落的東西揚長而去。
這廂,電梯里的安郁茜轉轉方才被季裕棠緊握的手腕,他的溫度還熾熱著。
他應該已經注意到她在後座留下的那一大堆東西,可是他卻沒有馬上歸還的意思,看來她已經跨出勝利的第一步了。
她的嘴角揚起一抹自信與得意,她會成功的,蘇繡屏風一定會安穩的擺放在她的工作室里。
刻意忽略他那突如其來的一握所帶給她的澎湃心情,她走出電梯,展開工作,關于季裕棠,容她晚一點再來與他較勁。
停車場里,胡乃元與岑修賢正對著季裕棠後座的東西品頭論足。
「你說這是她留下來的東西?」胡乃元問。
岑修賢與胡乃元互看了一眼,兩人都覺得很離奇。
安郁茜也太不浪漫了吧?女人就算做作的忘件私人物品在感興趣的男人車上,有啥關系,重點是要掉對東西。
手帕、耳環、粉盒……之類的,小小一樣東西就足以挑起男人無限想象,她倒好,一落就是這麼一大堆東西,只能說那位安郁茜小姐還真健忘,拉里拉雜的一箱,叫人看了一點遐思都沒有。
季裕棠點點頭,「沒錯。」
「你有看過是什麼東西了嗎?」
「還沒,因為我還在想該用什麼理由比較切合。」他挑眉道。
「想?還想,當然就是直接看嘍!」胡乃元直率的說,「希望不會是什麼臭鞋子之類的糟東西。」
「對啊,我們也是出于關心,所以應該要看看她到底掉了什麼東西在你這里,日後好一一歸還嘛!」岑修賢和胡乃元連成一氣的彼此附和,伸手就想要大肆的翻找起來。
「兩位,翻看小姐的私人物品有點卑劣-,這不是紳士該有的行為。」季裕棠揶揄說。
胡乃元惡作劇的咧嘴一笑,「我本來又不是紳士。」接著他突然大喊,「修賢,我們來幫裕棠的車子洗個澡,順便打個蠟,為了不破壞他車上的東西,得趕快先清場──」
在胡乃元的吆喝下,早跟他沆瀣一氣的岑修賢連忙卷起衣袖,打著清洗車子的旗號,兩人大肆的搬動安郁茜所遺留的東西,火速的往StarTrek會議室里沖,積極的行動讓季裕棠看得連聲大笑,隨即邁開步伐跟進去準備尋找安郁茜留下的新大陸。
StarTrek空曠的會議室里,一盞燈打在這些東西上,三個男人聚精會神的圍聚思忖,誰都在猶豫著如何伸出第一只手。
「那一小盒一小盒的是什麼?」胡乃元問。
岑修賢搖搖頭。「不知道。」
「喂,有光盤片-,不知道里面是什麼內容?」胡乃元賊賊的笑著。
「呵呵,好想看喔!不知道有沒有精采的……」岑修賢眼露貪婪。
「你們兩個少在那邊惡心巴啦的了!」季裕棠低頭哂笑。
忽地,胡乃元故做腿軟,「哎呀,我頭真暈──」
話落,整個人就這麼撲倒在那堆物品上,頓時東西鏗鏘匡啷的全都散了一地,原來那一小盒一小盒里頭裝的全是幻燈片。
空氣中有十秒鐘的停頓,季裕棠冷眼看著胡乃元的詭計不發一語,只是露出得意的淺笑。
倒是岑修賢樂得上前尋寶去,「哈哈,這下想不看都難嘍!」
三個男人不知從哪里抓來棉手套,小心翼翼的套上後,開始慎重的撥開四散一地的東西。
「唔,有攝影雜志,還有一堆書籍。」岑修賢伸手撥開,挑起從小盒子里滾出的片子一瞧。
「哇靠,是一些風景的幻燈片啦,連個人都沒有──」胡乃元大嚷。
「VCD呢?快播來看看。」岑修賢吆喝。
胡乃元馬上機伶的放入機器中,抓起遙控器死命的按著按鍵。
畫面一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怎麼會是NBA的球賽錄像?啥?就只有這樣?」他不可置信的瞪著畫面。
「等等,這不是Jordan的親筆簽名海報嗎?」季裕棠攤開一只卷起的海報驚呼。
「哇塞,她竟然可以拿到他的親筆簽名──」胡乃元倒在地上怞搐,「我要,我要籃球天神的簽名海報啦!」他嚷嚷不休。
一個也喜歡籃球的女孩!心思多如牛毛的季裕棠小心翼翼的卷起海報,先是打了電話到花店,「我是季裕棠,馬上幫我送花給安郁茜小姐,不要百合,我要紅玫瑰和瑪格麗特,對,半個小時之內,地址是……」
掛上電話,他老謀深算的坐在會議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那些幻燈片等著時間過去,半個小時一到,他食指抵在嘴上示意兩人安靜,抓起話筒,連忙依著安郁茜名片上的電話號碼撥號。
嘟嘟……
「喂,安郁茜。」聲音一樣清晰甜美。
確定是她的聲音,季裕棠按下免持听筒、掛上電話,還不忘擴音。
「是我,裕棠。」他嘴邊含笑。
「嗨,你好,花很漂亮,謝謝你,而我也正要打電話給你,我的東西……」
「在我這兒。」他搶了她的話。
「很抱歉,我當時急著趕去攝影棚,竟然把東西落在你車上,想必對你造成困擾了。」她笑意盈盈的說。
「沒關系,里頭的東西一件也沒少,而且我不收保管費,只是我猜想-應該急著拿回這些幻燈片、NBA的VCD……什麼的。」他莞爾道。
「嗯,看來你似乎已經翻閱過我的私人物品嘍!」她的語氣帶點質疑跟調侃。
「我必須澄清一點,我真的不是存心的,因為我的同事為了借我的車去機場接他的父母,所以在出發前不可避免的搬動了-的東西。」
「然後呢?」
「而我必須很抱歉的告訴-一點,因為我的同事不幸身體虛弱一陣暈眩……」他的口吻凝重。
「怎麼了?」她語氣有些不安。
「其實也沒什麼,-的幻燈片一張都沒有損壞,只是順序全亂了,另外-的NBA賽事的VCD、Jordan的親筆簽名海報……我保證通通都完好如初。」
季裕棠拐了胡乃元一把,要他自行懺悔。
「-,我是弄翻幻燈片的禍首,真的一片都沒壞,只是亂了順序,不過我願意贖罪幫-把……」
不等他說完話,季裕棠伸手一把堵住他的嘴巴,腳下制造幾聲混亂的噪音,徑自搶白說︰「對不起,他又暈眩了,听說是遺傳疾病。」他以哀痛的口吻道。
「他還好吧?我建議他還是趕緊到醫院做個檢查才是。」
「謝謝-的仁慈,竟然對他沒有絲毫的怪罪。這樣好了,我今天下班後幫-把東西送到工作室去。」
「你幫我送來?」她尾音揚高,顯得十分吃驚,「怎好麻煩你,還是我自己過去拿才是。」
「不,就讓我為-服務吧!我堅持。還有那些幻燈片,我自告奮勇幫-整理妥當,當做是賠罪,好嗎?」他情意真摯的說。
「你真的願意幫我整理?」電話那端的聲音听來很驚訝,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欣喜。
「-沒听錯,是真的,是我們弄亂了-的東西,理當我來幫-收拾。當然啦,如果-願意也幫我要一份Jordan的親筆簽名海報,我一定會感激涕零。」季裕棠風趣的說。
她對著話筒爽朗低笑,「呵呵……好吧,如果你願意幫我整理那些幻燈片,Jordan的親筆簽名海報就是你的。」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她回答得篤定。
停頓須臾,對著電話,季裕棠收斂方才的玩笑口吻,轉而以一種深情款款的語調說︰「那麼,我們晚上見了,掰掰。」
話落,他按下結束通話鍵,忍不住想要歡呼他趨近完美的勝利,轉身和胡乃元、岑修賢相互擊掌。
勝利,就在不遠的前方。
另一頭工作室里,安郁茜掛上電話,手指撫弄著花束,一樣是滿懷著得意的笑容。
「安姊,看來-勝算很大喔!花香濃郁……」賀德走來搭腔,不忘貪婪的戳著花店剛送來的花束。
賀德是她工作室的第一助理,關于她為了屏風和派翠西亞打賭的事情,知道得巨細靡遺,用Jordan的親筆簽名海報當做釣餌也是他想出來的,只是簽名是出自于安郁茜手筆,而不是籃球天神Jordan。
「小賀,他說晚上要幫我把東西送來工作室,還說要幫我整理那些幻燈片-!」安郁茜睞過一抹眼神,揶揄的味道很濃,「原來籃球天神Jordan的魔力超乎我想象中的大。」
「他自告奮勇要幫忙整理幻燈片?安姊,-沒騙我吧?天啊!這實在是太棒了,我愛他──」賀德高興得手舞足蹈。
「瞧你樂的,」她擰了他的臉一把,「好像我平常是多折磨你似的。」
整理幻燈片一直是賀德專屬的苦差事,至于那些被季裕棠的同事打翻的幻燈片本來就還沒整理歸檔,別說安郁茜為了賺到免費勞工而高興,還有賀德,一想到有個傻小子願意替他接下這苦差事,他爽快得只想大聲歡呼!
「雖然乍看之下工作輕松,但是多做幾回就知道有多痛苦了,」賀德還暈陶陶的,「安姊,所以說,我今天可以不用加班了!真好……」
「看來在我贏得賭注之前,你會有好一段樂不思蜀的日子。去吧、去吧,今天早點回去陪你老婆小孩。」
「那我就先說掰嘍,安姊,我老婆若是知道-的善行,一定很愛。」忙不迭的送上飛吻,賀德拍拍走人。